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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如此短暂,像天边的彩虹一纵即逝;可痛苦的日子却遥遥无期,像熬不到尽头的寒冬之夜。
在周星的家乡南城,下了一夜十年不遇罕见的鹅毛大雪。雪将军在风魔的统领下怪吼着前呼后拥的闹着天下。冬的淫威把孙家井的井盖已冻得打不开了,街坊们共用的自来水亭也已经流不出一滴水了。天朦朦亮,大多数人们还没起床,于荣辉在逆境中仍不改晨练的习惯,无论是在酷暑或是数九寒天。他现在迷上了太极拳,博大精深的太极拳不仅能防身健体,而且充满了哲理,揭示着宇宙万物的奥秘。物极必反,顺其自然,阴阳相克相存、相互循环。一个人心中不要欲望太盛,杂念太多,便天广地阔经得起磨难,克得了灾星。万物发展都有自身的规律,违反规律的东西都将拔乱反正,无须为一时的挫折而烦恼,不如顺其自然泰然处之,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再过几天,他便要举家搬迁离开这居住了十多年的孙家井,离别这老屋和老街坊。除大儿子于国栋要去农场外,他将带着全家老小被发配去一个遥远的山区。
几路拳打下来,心平气顺的于荣辉觉得一般热流顺着任督二脉窜动,似乎有一股使不完的劲。他想干点什么,心念一动,便注意上了孙家井这条小街。再过几天就要离开了,我该再做点好事,为邻里街坊们在积雪中铲条路出来。于是,他抄起铁铲出了院大门便铲起雪来。他发现在厚厚的积雪中有一行蹒跚而老态龙钟的女人脚印。这是谁家的老人?这么大寒天的清晨就出门了,肯定有什么急事。哎!怪可怜的。于荣辉顺着脚印一路铲雪。他不仅精通武功、医道、而且练就了听风辨器的灵敏听力。在沙沙的铲雪声中,他突然听到有微弱的呼救声,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立即提着铁铲顺着声音寻去,发现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倒在雪地中挣扎和痛苦的呼救。看样子她好像摔伤了,已经爬不起来,一只空菜篮子丢在不远的雪地上。老于很快认出摔伤的老妇女是孙家井的居民代表;周星的母亲胡桂花。大吃一惊的老于赶过去缓缓地一边扶她一边问:
“胡代表,摔伤了没有?数九寒天的你这么早起来干吗?”
“哎哟!别动!老于;我的小腿和腰好疼啊!动不得了。”
周星妈没有回答完问话,直疼得龇牙咧嘴手脸冰凉。于荣辉不再问什么,简单地一检查,发现周星妈的右小腿骨折、腰部扭伤。情况不容担误,叫人也来不及,他毫不犹豫小心翼翼地托起周星妈向她家中走去。
在于荣辉的呼叫声中,周星的弟弟周明来开了门,一见此状,家中引起一片混乱;这场天灾人祸使这个善良的家庭雪上加霜,愁云密布。此时,于荣辉才发现周家十二平方米的小木屋床上还躺着一位病人,那就是胡代表的老伴周元凱。这位在单位被誉称为“老黄牛”的老劳模,因为严重的胃溃疡穿孔大吐血,也在家卧床不起了。焦急之下的周元凱一阵猛烈地咳嗽之后,又“哇!”地吐起了鲜血。周明赶紧用小脸盆接住了那一摊血。老周家义务赡养的七十多岁的齐婆婆老泪纵横地赶紧给周元凱轻轻地抚摸背部,她惊恐地哀求道:
“于师傅,帮我救救他们吧!这一家是少有的善人,好人啊!今年流年不利;他家遭了劫难。大女儿周梅迁厂去宜川。小女儿周娟插队去了农村。大儿子周星在秀江工作。小儿子周明刚分配工作,又因为是工读学校国家不承认学历;在家待业。我知道你们家也不顺,但天下好人是一家,你今天好人做到底,一定要帮帮周家啊!好人有好报,老天会有眼的,会保佑你们全家的。”
于荣辉全神贯注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用点穴术先止住了周元凱的大吐血,稳定了老周的情绪。然后一边号脉作深入地检查,一面叫周明去他家中取医疗用具。周明走了,齐婆婆告诉老于:
“桂花为了给病重的老伴补补身子,想去菜场买点猪肝,去晚了怕买不到,所以一大早就起了床。本来老二周明要去的,但桂花怕儿子周明不会挑,所以抢着出了门。没想到她就摔成了这样,幸亏碰上你救了她,否则冻死在雪地上都没人知道。”
说着说着,老人家又用袖口擦起了眼泪。不一会儿,周明和于家的国栋,国梁已拿着药箱赶来了。经过好一阵忙碌,老于总算把周家二老的伤和病都处理好了。周元凱挣扎着要起身道谢,被于荣辉止住,他说:
“老周啊,不用谢了,我们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你我都像兄弟一样。周星和国栋又是同学,孩子们从小都一块儿长大,我们不就像一家人吗。一家人就不说二家的话,客气什么。”说到这里老于又回头对国栋、国梁说:“你俩兄弟听着,我们在南城呆的日子没几天了,现在周星、周梅、周娟都不在二老身边,你们要时常过来代行孝道,知道吗?他们家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
“爸!知道了,你不说我们也会过来的。”
于荣辉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立即吩咐老大国栋:“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老大,我们家不还养了两只鸭吗,下放农村路上带着也挺麻烦,以后每天送一只过来。记住!要先宰好,拨好毛,这边人手不够。”
国栋知道这几只鸭是养给母亲治病调养身体的,但父亲一生做人光明磊落助人为乐的精神是不可违的,他爽快地答应下来。这时,周元凱夫妇十分激动,又是拒绝,又是道谢。谁不知道,这年月只有在一年三节每户才能计划供应一只家禽。于荣辉微微一笑说:
“你们不能激动!刚才不是说了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你们家不也是这样帮助别人的吗?文革开始齐婆婆的合作商店被砸烂,她没有了退休养老金,你们家在并不富有的情况下,不也是自动承担了赡养非亲非故老人的责任吗?我们老一辈的人要像个人样的活着,给后代们树个榜样,这是好事;好事就得多做,常做,人活得才会有点意思。帮助人是快乐的事,既可以快乐何不为之呢?”
于荣辉几句话又触动了齐婆婆的心事,她喃喃地说:
“好人啊!你们都是好人,菩萨会保佑你们的。遇到你们是我的福分,我这个孤老婆子今生今世不能报答,来生就是变牛变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
周元凱叹道:“齐婆婆,别说这样的话了!天下穷人是一家,我们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如果真有来生,你就做我的娘好了,那样我们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还有老于兄弟,你们举家迁往山区农村,国栋又要去农场,今后我这里就是你们在南城的家,来时一定落住我这里,平时也捎个信来,我们也好知道个消息。”
屋外风停了,雪也不再飞飞扬扬,但天仍旧严寒。
下午两点多钟,邮递员给周家送来了一封信,信是周娟从插队落户的小山村麦竹岭寄来的。这是十六岁的小女儿响应党的号召下乡插队落户后的第一封来信,全家人喜忧参半的听着周明念着来信。
亲爱的齐婆婆、爸、妈、二哥:
你们好吗!这是我独立踏上人生旅途后第一次给家中写信,你们一定天天都焦急等
待我的来信吧。因为安置过程中途转接环节多,很多事情没有落实,所以才让你们久等了。爸!妈!离开了家才知道家的温暖,走上了生活才知道日子的艰辛,原来现实和理想竟是如此地遥远。你们万万没想到吧,我现在是在一个小茅屋的昏暗油灯下给家中写
信。屋外下着大雪,茅屋在怒号的北风鼓动下摇摇欲坠,天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后塌下。我们四个女生谁也不敢入睡,隔壁住着的三个男同学也被冻得哇哇乱喊。
麦竹岭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小山村,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班车,没有文化,许多人连汽车也没见过。我们从县城分到公社,又从公社步行了八十几里山路才到了麦竹岭生产小队。深山里来了城里娃,队里贫穷得连锣鼓也没有,百多号衣衫破旧的社员们放了一挂鞭炮,算是对知识青年的迎接吧。男女老幼的社员们用一种奇特的眼光看着这新来的一族,他们并不十分欢迎我们,只是为了完成上级的任务而已。山里贫瘠低产的冷浆田连现有的人口都养不活,村民怕我们夺了他们有限的口粮。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了扎根生涯,这种扎根又是从极不公正开始,因为我们不能同工同酬。我们一个强壮的男同学劳动一天,还抵不上社员家一个放牛娃的工分高。短短的时日,我们七人便几乎走到了绝境,然而却没有一个干部过问,他们似乎在等待我们自生自灭。没有柴烧我们上山去砍,粮食不够我们省着吃,没有菜蔬我们吃白粥,耐心等地里生长,但钱没有便买不到油盐和日用品。带来的钱都用光了,我们不敢去赶集,因为囊中羞涩。前天,我不小心弄丢了同学何小芬一只钢笔,这是人家唯一的一支钢笔,我得赔人家,可又没有了钱。我自己那支钢笔在旅途中被压断了。……
信终于没有念完,周明刻意停了下来,他不愿让小妹更多的伤心诉说再刺伤病中的父母。为了不露破绽,他临时编造了一个谎言结尾,意思是说:困难是暂时的,同学们都年轻,开春后大家鼓鼓干劲困难是可以战胜的,日子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就在这时,屋外一个小孩子突然闯入,清脆的童声也跟着破门而入:
“外公、外婆、小舅,我来看你们来了!”
小外甥叶晶晶像一阵欢快的春风扑到外婆床前,天真地说:“外公,外婆,都下午了还睡在床上,真懒!”
“外公,外婆生病了,起不了床。哎!你爸妈怎么还不进来?外面够寒冷的,快进来吧。”外婆心疼地说。
“爸爸,妈妈都没来。”叶晶晶低着头说。
“什么!都没有来?那你是怎么来的?谁带你来的?”外婆问。
“我一个人来的。”
“你一个人怎么来?这么老远的。”
“我一个人爬上开往南城的火车就来了。”
“你家里知道吗?买了车票吗?”
“家里不知道,也没有买车票。我跟着一个大人后面就上了车,到南城就下车了。”
才刚九岁的叶晶晶轻飘飘地回答着大人们提出的这些问题,全然不知世界上还有“万一”二字。这么小的孩子居然瞒着父母离家出走,事情非同小可呀!万一爬错了车被送到一个遥远陌生的地方怎么办?万一出了车祸怎么办?万一被坏人拐骗怎么办?岂不是要闹出大事吗!年轻的二舅舅周明被激怒了,他觉得有必要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外甥,便“啪!”地一声给了叶晶晶一记耳光,嘴里还骂道:
“你这个小混蛋!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瞒着父母离家出走。你知道父母会为你着急吗?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
齐婆婆心疼地用身体护住被打哭的小晶晶,说:“你有病啊!你才混蛋,这么小的孩子细皮嫩肉地,挨得起你的巴掌?你对得起你姐姐吗?”
靠床坐着的周元凱用手招呼叶晶晶过去。他用手抚摸着小外甥被搧红的小脸,又替晶晶擦掉泪水说:“晶晶,外公喜欢你,你来了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呐!跟外公说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一个人出来,好吗?”
小晶晶嘀咕了半天大家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自从周梅和丈夫所在单位为了战备迁到宜川去以后,工厂职工孩子们的就学便成了问题。附近农村小学师资及教学质量都差,子弟学校的建设也困难重重。有文化的青年工人不愿当“臭老九”教师,愿当教师的老工人又没有教学能力,加上运动的干扰,子弟学校的教育工作便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逃学现象也就时有发生。这天晶晶和一些小朋友又逃学了,他们在附近的山上玩,回来又和附近农家孩子打了一架,弄得全身上下像个泥人似的。周梅下班发现后一边给孩子换衣服,一边耐心地教育。没想到只有小学文化的丈夫叶华平下班回家,见不争气的儿子又逃学又打架便大为光火,抓住儿子一顿好打,周梅拖都拖不住。盛怒之下的叶华平见儿子的脏衣服泡在洗衣盆中,又将衣服拎起丢在厨房的煤窝里,一边用脚踩一边说:“叫你洗!叫你洗!你不是喜欢洗吗,老子偏叫你越洗越黑越洗越脏!老子吃了没文化的亏,儿子又不争气,这日子还有什么望头。”晶晶的衣服顿时便浆成了煤黑色,于是夫妇俩大吵了起来。吓慌了的叶晶晶不知如何是好,便偷偷地溜出了门,又步行了十几里地到火车站,跟在不认识的大人后面上了开往南城的列车……。
弄明白了事情发生的原委,周元凱便对二儿子说:“周明,我们家的事要么不发生,一出问题,就是一大堆。我本不想让你哥为家中的事操心,所以不让你写信告诉他;现在看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