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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洞-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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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看见簌簌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上,还有透过他的肩膀,金陵城的万家明黄,在洁白的雪夜里,如同珍珠的光泽。
  如耳朵上的珍珠,在随他霸道、张力的亲吻下,轻轻的摇曳。
  是冷与暖、冰与火的碰撞,丝丝腥甜的血液,渗透到我的口腔里,嘴唇上的干燥伤口,在被他近似虐待的吻下,大片大片的溃败,无可避免的疼痛。
  灼热的温度,眩惑的味道,让我清晰的感受到他一如既往的强势,此刻的我只想挣脱,从困顿不清的关系中,要不清醒的面对现实,要不沉默的逃避。
  总是无法迷醉在他的吻里,因为我实在是无力应付,我睁开眼睛,手指无法触及他的怀抱,我专注的看着那些雪花,我想起黄磊的那首《似水年华》。
  ——是什么让我们将爱弃而不顾。
  在这大片的空白中,他对我说,“小孩子,你不明白,如果没有快乐,怎么会有幸福?”  我蹲下身去,伸出双手,固执的想去接一片雪花,最后只有晶莹的水滴,在手心彻骨的发寒,我轻轻的笑起来,“爱,是不是冰的沸点,火的冰点?”
  让人如堕水火,两重天,命悬一线,心,不知道遗失在何处,痛苦,并且不快乐,也不幸福。


连甜蜜都虚假,徒剩恨意(下)


  我躺在床上,看窗外光景下的落雪洋洋洒洒,不想做任何事情,随便抓本书打发时间。
  王朔的《过把瘾就死》,没有重点的翻检,无聊兼失意。
  桌上的牛奶已经有些凉了,我无意中端起来喝了两口,心口泛酸,甜滑的液体腥味十足,在咽喉处不肯流淌,恶心感直冲口腔。
  我在厨房吐了天昏地暗,除了乳白色的液体,就只是干呕。
  这一切都只有一个缘由,没有声响的手机,安静的电话,连心跳都卑微,在空荡的房间里,低声的哭泣,迫切的想找一个叫安全感的东西。
  谁能够告诉我,我能不能为爱情投保,保的就是叫安全感的东西。
  董安妍打电话来让我去医院,江风的手术方案已经确定,我约她吃饭表示谢意,她也不拒绝,随便挑了南大旁边的一家酸菜鱼馆。
  我出门,外面的雪积的很厚,踩上去松软如棉花糖,鞋子陷下去,故意从那些没有人踏过的地方走过,有种新鲜自私的快乐。
  快乐吗,我有些疑惑,天地间白色的一片,只有为了早上出行的需要而扫出的马路,灰黑色的横贯在城市里,其余都是洁白一片。
  可是洁白,往往令人不安。
  正宗的酸菜鱼,董安妍吃的正好,我觉得辣,不停的喝水,她饿的是没法了,吃饭都不抬头,我调笑她,“我以为你们眼科是最清闲的,怎么现在感觉你被调到ICU去了?”
  “哪有真正清闲的!”她跟我抱怨,“眼科算是比较轻松的了,我还能溜出来和你共进午餐,告诉你,我以前的志向是妇产科,结果我去实习的时候,每天早上,包子还没到嘴里,就被叫去安排妇科检查,那几天我都快饿疯了,死也不会呆在妇产科了!”
  我笑起来,手下不停的帮她挑鱼片,“怪不得人家说医生挺难找男女朋友的,像你们那么忙哪里有闲情伺候别人?”
  她握住筷子的手忽然停滞了一下,眼色里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是呀,是呀,一般都是内部消化的,可是总是有剩余,比如说我。”
  我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谁知道她认真的告诉我,“其实,我就是因为这样跟陈禛分手的,他总是抱怨我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他,打电话我说很忙,有时候和他说话,说起医学上的东西,我兀自笑的开心,他却觉得挫败,后来,他对我说分手,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我才知道,有多难受多痛苦。”
  “那时候天都塌下来了,他永远不知道我在他面前有多自卑,我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更好的站在他的身边,可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她苦涩的笑笑,指指自己的脸,“那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会瘦成这样,看到饭就吐,这种减肥效果还不错吧。”
  字字都力透回忆,还有感同身受,我想起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卑微到尘埃,四年的纠葛,顿时再也不能言语,只觉得沮丧和虚无。
  江风的手术方案给爸爸邮了一份过去,没一个小时就有了回复,有日本眼科教授权威的首肯,爸爸翻译成中文,老教授笑眯眯的陶侃我们,“本来不是什么大的手术,你们这么紧张,搞的我很有压力呀!”
  董安妍会来事,从护士到老板全都关照了一遍,她送我去车站,我半开玩笑半是真心的说,“要是江风知道你这么关照他,会不会感动的以身相许呀?”
  她挽我的胳膊,笑的没心没肺的,脚下嬉戏着积雪,雪沫飞溅到她的裤脚上,我听见她愉快和坦诚的声音,“止水,其实,我以前喜欢过江风。”
  颇为意外的回答,我转头想去多问一些,她抿嘴笑,“小时候真的好羡慕你有这样一个表哥,我就想,如果江风是我哥哥多好呀,大了点,那种感情叫做喜欢。”
  “那为什么…。。”
  “哎呀,5路车来了。”她连忙挥挥手,然后正色告诉我,“千万别跟江风提起来哦,不然他要是拿这事要挟我,他的眼睛也别想治好了。”
  看见我有些迷惘的神色,她笑起来,“哎呀,干吗这样看着我,江风是哥哥,对我来说,也许对他来说,我也仅仅是个妹妹而已。”
    我却什么都不说,抿嘴微笑跟她道别,一路上,车速极慢,我心情居然有了一丝明朗。
  第二天回到学校实验室,在李楠师兄那里和一群人八卦,讨论春节时候的去留问题,老板有项目,不想放人走,给的工资也算较高,我当即就决定留下来帮忙。
  顺手下载江风的手术方案邮件的时候居然还有一封爸爸的未读邮件,点开一看,大段的内容无非是解释今年因为工作又不能回家了,我轻轻的笑,漫不经心的看过去。
  李楠师兄看我报名,有些意外,倚在窗台上跟我搭话,“江止水,难得你这么积极,对了,我也留下来,反正家里也没人,你家人呢,真的春节不回去了?”
  我却没有回答,因为在这么鼎沸的世界里,我清晰的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摔在地面上,跟我的心底的呜咽,一模一样的。
  爸爸的邮件里写着这样一句话——“你现在还跟唐君然有联系吗,对了,他申请来日本,到我们医院进修了,为期两年半。”
  荒诞而可笑,我想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一点,可是握着手机的手指不停地打颤,我想起一切俗套而又真实的故事,所有的迷局中,当事人总是最后知道真相的。
  原来这就是他无法启齿的事情,我不禁的冷笑起来,两年半的时间,他也当真的自私的可以,若是他能够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始末,我只能大度的微笑,可是如今让我如何去面对。  装作一无所知的大笑,还是铺天盖地的一顿责骂,或者继续的沉默,都是困难的选择。
  我约他见面,他欣然的答应,地址选在南京的海底世界,他听了之后稍稍的一愣,也没多说就答应了。
  他应该还记得,这是当年他答应我三个生日礼物其中之一。
  海底世界在中山陵梅花山旁。
  他在售票处等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依然是黑的透亮,但是有掩饰不住的疲态,我站在他身边,看他的笑容,忽然间就失了言语,只得自嘲。
  我们走在海底隧道,我伸手去触摸那些冰冷的玻璃,有小鱼成群的在我身边游过,五彩斑斓的鱼群在手指间穿梭,头顶上有鲨鱼和海龟漫游,我不肯向前走,静静的看着这些小动物们了此不疲的进行着它们的游戏。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陪着我,我弯下腰,去捕捉一只水母的足迹,他终于开口,“止水,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碧绿和浅蓝的光芒,让他的细致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恍惚,仿佛是沉在水底一般,他的眼眸里泛着微蓝的涟漪,温柔,深沉的如大海。
  感觉好像时空有些错乱,我又看见了那天搀扶我回家的他。
  我故作轻松的问,“什么事呀?”
  他走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申请了去日本进修,已经批了下来。”  “是吗,那恭喜你了。”我强作微笑,目光却移到了那些美丽的鱼儿身上。  他见我不再说话,轻轻的走到我的身边,坚定的,但是口气却异常的温和,“我不想说对不起,因为这是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的,值得去做的。”
  我惊异的看着他,头顶上有庞大的海龟悠闲的游过,光影截然的分开,一半是黑影重重,一般是深蓝荡漾的碧波,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边是我,一边是他,一边是钟爱的理想,一边是屈从的现实。
  就在这一秒,我忽然都释然了,他的选择和隐瞒,在我看来都抵不过这个男人坦荡荡的眼神还有坚定的决心,一瞬间,我竟然彻底的原谅了他。
  我想,只要他爱我,足够的爱,我可以等。
  四年,我从未后悔过,也许会再一个四年,我只希望,永远不后悔。
  和他在汉中门吃了晚饭,汉中的城墙上堆满了积雪,店家的女儿甜甜的叫我们“哥哥、姐姐”,问我们有没有堆雪人,我捏了一个迷你的小猪给她,小孩子兴奋的开怀大笑。  只是南京的第一场雪,大的太过异常,美的有些绝望。
  他带我去他的母校,我走在大道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地里,他伸手去扶我,我顺势抓住他的衣袖,把冰凉的手缩进他的衣服里,他冷的倒抽凉气,我却哈哈大笑。
  医科大的操场上随处可见雪人,角落里有一只憨态可掬猪的造型,我拉着唐君然跑过去,他笑眯眯的告诉我,“这是班长他们今天的杰作,以往南京下雪,总是少不了他们的一份。”  我心情没来由的大好,他拿出手机给我拍照,我抓起地上的雪扔他,他也不躲闪,雪球打在他的身上,溅起雪沫,跌落在他的眉眼之间,生动异常。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开怀大笑的样子,他用雪球砸我,我连忙讨饶,他不依不饶,在雪地里追赶我,那时候他的眼睛弯弯的,那么愉悦的大笑,冲破了所有的压抑,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现无遗。  我想,那一刻,我是真的很快乐,也很幸福。
  再大的雪也有融化的时候,房檐上有水珠滴滴答答的敲打窗棂,道路上蜿蜒成条条小溪,太阳出来了,融在天际,发出氤氲的光芒。
  冬天会更深,然后还会有第二场雪,周而复始,最后春暖花开。
  唐君然最近忙着医院工作的交接,焦头烂额的地步,连机票都没有时间去定,我帮他去查航班、等出票,售票处还有一对年轻人,女孩子定的是去悉尼的航班,过完年假就要回去上学,男孩子坐在椅子上,面色复杂,目光紧紧锁着女孩子的背影。
  别人都是痛苦的接受心爱的人的远去,只有我,仿佛只是等待他出一趟远门,没有悲喜,只有平静的接受。
  我想我是顺其自然,已经习惯了。
  和他约好时间送机票给他,值班的护士却告知我,唐君然有手术,我便在他的值班室里等,他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散的几个文件放在桌子上,我办无聊赖,顺手去翻翻看看,无非是出国用的证件之类的东西。
  忽然,我眼睛无意中撇到了其间的一个信封,顿时,“嗡”的一声,仿佛千年古钟撞击在耳膜上,什么都不能思考。
  信封的地址是,“106…0046日本东京都港区元麻布4…33蒋迎熙様”。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只听得到自己心脏缓慢跳动声音,耳朵里有尖锐的啸音,就像有成千上万的海鸟从海平面上飞跃而起,贯穿耳膜。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像个笑话,虚假与爱意横亘丛生的荒唐的笑话。
  只有一个信封,信件已经被小心的拆阅,再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我轻轻的把信封放回原位,呆呆的立在窗前,手指无意识的放在窗户上,冰凉的触觉慢慢麻痹了心脏,那些曾经的温暖,那些细碎的幸福,在心底慢慢地逝去,渐渐地没有了任何意义。
  我忽然就丧失了问他的勇气,牙关在颤抖,我害怕把这一切真相揭穿之后血淋淋的残忍,我不是擅长面对的人,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是我自己太敏感,这封信只是普通的来往,还是原本事实就如我想象的一样,他决意离开我,重新拾起前程情事。
  我心念是我的敏感,可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反常的表现像一条锁链一样,让所有的不安和忧虑串联在一起,我几乎就要深信不疑了。
  我想笑,也想哭,想问他,对他来说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没有等到他手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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