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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可以使云子的生活真正幸福快乐,除了顺著云子的话打几个哈哈之外,他也不能做些甚么。
自从云子的声带出了毛病,不能再歌唱之后,云子有更多次对著奈可流泪的经历,但是每一次,也都能
及时地表现自己“并不伤心”。
在奈可认识云子以来,从来也未曾见过云子这样哭过,云子哭得这样伤心,奈可张大了口,想安慰她几
句,但是喉咙发乾,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他只是怔怔地看著云子哭,过了好一会,他只觉得自己也想哭,但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哭,总不是很体
面的事,所以他竭力忍著,声音乾涩:“云子,别哭了好不好?每一个人的生活都不如意,哭并不能改善生
活的环境,别哭了好不好?”
云子仍然哭著。
奈可又喃喃地说了很多安慰话,云子仍在哭。
奈可一赌气:“好,哭吧,看哭对你有甚么用,有甚么好处!”
奈可在这样说的时候,根本没有期望云子会回答自己甚么话。可是云子却突然开了口,她仍然在一面啜
泣著,一面说话,她的声音,也是同样伤心欲绝,听来令人心碎。她道:“至少我哭过,你连哭也不能随心
所欲,你也想哭,可是你不敢哭!”
云子这几句话,说得极其清醒,令得奈可一时之间、忘记了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不会讲出那样清醒的话
来。在那一刹那间,他只是被云子的话怔住了,想到了他自己。
无论在生活中多么不如意,无论受了多少屈辱,无论为了活下去,做过多少自己不愿做的事,无论在大
都市的夜生活中打滚,多么令人觉得自己的卑贱,可是正如云子所说那样,他连哭都不敢哭!
一想到这一点,奈可几乎忍不住要放声大哭起来。
可是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他还未曾哭出声,就陡地省起,云子一定已经清醒了,不然不会讲出这样的话
来!
刹那之间,他大喜过望,忍不住高声呼叫起来:“云子,你醒了!”
云子说道:“我根本没睡著过!”
奈可更加高兴,跳下地,站著,挥著手:“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从神智不清中醒过来了!”
云子略为止住啜泣:“神智不清?我甚么时候神智不清?我……倒宁愿神智不清,可是我……我清清楚
楚感到绝望,我不知道如何活下去,我觉得困倦,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我……”
云子还断续讲了不少话,但是奈可说,他没有再听下去,他只是向云子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云子留在房
间里,他自己则打开病房的门,奔了出去,在走廊的转角处,找到了电话。
健一是在半夜被奈可的电话吵醒的。他一听到了奈可的声音,便忍不住要破口大幈但是他因为才打了
一个呵欠,没有来得及立刻幥綳口,就已听到奈可在叫道:“健一先生,云子清醒了!云子清醒了!”
健一陡地将驾人的话缩了回去,疾声道:“甚么?请你再说一遍!”
他居然在对奈可的对话中,用上了一个“请”字。
奈可又叫道:“云子清醒了!”
健一跃起,将电话听筒夹在颈际,一面已拉过褂子来穿上:“你在哪里打电话的?快回去看著她,别让
她乱走,我立刻就来!”
健一放下电话,一面披著上衣,一面已出了房门,在门口胡乱穿上了鞋子。
“健一先生来得真快,他穿的鞋子,一只是黄色,一只是黑色的。”奈可叙述说:“那时,我在病房门
口,等著他。”
奈可放下电话,回到病房,云子仍然哭著,奈可道:“等一会,有一位健一先生要来,他是警方人员,
不过人倒是……挺好的。他说你和一件重要的案子有关,嗯,好像是板垣先生的死──”
奈可说到这里,偷偷向云子看了一眼,想看看云子的反应如何,因为他一直不相信板垣的死和云子有
关,板垣是云子生活的保障,云子不能失去板垣!
可是云子一点反应也没有,自顾自哭著。
奈可继续道:“他来了之后,你只要照实说就是了,不会有事的,请相信我!”
云子幽幽地道:“会有甚么事?”
会有甚么事呢?奈可也说不上来。
云子不等奈可回答,又幽幽地道:“甚么事,我都不在乎了!”她说著,抬头望向窗子。窗上装著铁
枝,月色很好。月色映得云子的脸看来极苍白,泪痕在闪著光。
云子喃喃地道:“我还在乎甚么事?还有甚么事可以令我更痛苦、伤心?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活著干甚
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
奈可听得云子这样说,有点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才好,他想要安慰云子几句,可是却又不知说甚么才
好,云子向他望来,用的是一种相当同情的眼色,云子这时的声音,听来反倒十分平静:“奈可,你也该好
好为你自己著想一下!”
奈可刚才曾被云子勾起极度的悲哀来,因为惊异于云子的清醒,所以才急急地通知了健一。这时,云子
的话,又令得奈可茫然,他除了叹息之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甚么才好?
为自己打算,奈可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实在没有甚么好为自己打算的地方。幸运不会突然降临
在他的身上,他所能为自己打算的一切,在大人物眼中看来,简直可笑,那程度就像是人看到蚂蚁在为一粒
饼层而出力一样可笑!
奈可没有说甚么,只是伸手在脸上重重抚摸了一下,云子忽然道:“你说的那个叫健一的警务人员,甚
么时侯会来?”
奈可答道:“应该很快就到了!”
云子道:“你到门口去等他,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奈可望了云子片刻,伸手在云子的头发上,轻抚了一下,这是奈可对云子的一种亲热的表示,奈可知道
自己是小人物,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比云子坚强,所以常以长者的动作来表示他对云子的感情。
云子像经常一样,略侧著头,奈可又叹了一声,云子侧头的那种神情很美丽,她应该可以成为一个知名
度较高的歌星,奈可想。或许,在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全日本都知道有大良云子这个人,她如果再登上歌
坛,可能会成为红歌星!那么,他──奈可──就可以成为一个红歌星的经理人了!
当奈可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心情相当振奋,顺从地走出了病房,当云子要他关上病房的门之际,他也
将病房的门关上,就站在病房的门口。
当奈可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病房的门关著。云子在病房中做些甚么,奈可无法知道。
据奈可的叙述是,云子在那短短的一段时间中,十分平静,因为他没有听到病房之中有甚么声音传出
来。
而那时候,正是午夜,即使在一个疯人院中,午夜也是极其寂静的,所以如果云子在那时候,有甚么声
音发出来的话,奈可一定可以听得到。
奈可在病房门口并没有站了多久,健一就来了!
健一来得极匆忙,两只脚上所穿的鞋子,都不同颜色,他在走廊中急步奔过来时的脚步声,打破了寂
静。当他看到奈可在门口之际,他立即问:“云子呢?”
奈可向病房指了一指,健一立时握住了门柄,在他推门进去之前,他回头,问奈可:“你说她已经完全
清醒了?”
奈可点著头:“是的,全清醒了!”
接著,奈可犹豫了一下:“太清醒了,她甚至劝我为自己打算,以前,她从来也未曾对我说过这样清醒
的话。”
奈可最后那一两句话,声音很低,他不敢肯定健一是不是听见,健一推开门,奈可想跟进去,可是健一
却立时用身体阻住了奈可的去路,冷冷地道:“对不起,我和云子小姐要秘密谈话,你在外面等著!”
“我可以坚持我也要进去的,”奈可在长途电话中的声音,仍不免悻然:“但是,我也有自尊心,我忍
受不了人家对我的轻视,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好了,所以我立时退开,门在我的面前关上,健一君进了
病房。不过,我实在应该进去,因为我如果跟进去了,至少可以知道在病房之中发生了一些甚么事,而不是
只听到病房中传出来的声音。”
由于奈可被拒在门外,所以,健一进了病房之后,究竟发生了一些甚么事,奈可不知道。奈可只能听到
自病房中传出来的声音。根据传出来的声音,虽然可以判断发生一些甚么事,但却无法肯定。尤其是,奈可
听到的声音,包括一些对话,简直不可解释。
病房的门才一关上,健一的话语就传了出来,健一的语声是充满了惊诧的:“天,这是怎么一回事,你
们──”
健一的话说了一半,就陡地停了下来,接著,便是“砰”地一声响。
据奈可说,“砰”地一声响,他知道那是病房中唯一的一张椅子翻倒的声音,可能是健一走得太急,绊
倒了椅子。
接著,又是健一的语声:“你们……你们是怎么一回事?你们──”
据奈可说,他当时奇怪之极,因为健一传出来的话中,从开始起,到这时为止,总共才不过讲了两句
话,而在这两句话之中,他一共用了四次“你们”。
“你们”本来是很普通的词,每一个人在对著超过一个人说话的时候,都可能重复地使用很多次。但是
奈可却清楚地知道,病房中,健一所面对的,只是大良云子一个人,不可能再有别人。
对著一个人讲话,就应该使用“你”,而不是“你们”。可是健一却说“你们”!
如果不是刚才健一的语气态度,对奈可的自尊心造成了太大的打击的话,奈可一定会推开门去,看个究
竟。不过这时,奈可却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发出了一下低微的闷哼声。
接著,奈可就听到了云子的声音。
云子的声音很平静,也很低,如果不是奈可平时听惯了云子的话,他可能听不清那句话。但由于他和云
子太熟的缘故,所以他可以分得清云子在说甚么,云子道:“你来了?你别急,我可以使你知道你要知道的
一切。”
健一的声音仍然很急:“那个职业杀手,是谁和他接触的,你们──”
健一在这里,又用了一个“你们”,不过这一句话也被打断了话头,接著,便是一连串的低语声。
奈可可以肯定,那持续了足有十分钟之久的低语声,是云子所发。不过由于语音实在太低,以致即使奈
可和云子如此熟稔,也不知道云子究竟讲了些甚么。
这时,奈可的好奇心愈来愈强烈,他已经要不顾一切推开门冲进去了,可是也就在这时,他却听到,健
一发出了一下如同被人痛击之后呻吟一样的声音。
奈可陡地一怔,可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而在他还未曾定过神来之际,门打开,健一己走了出来。
健一出来,关上了门,在他关上门之后,云子的一下叫声,还自内传了出来,那是云子提高了声音叫出
来的,奈可完全听得清楚。
云子在叫:“你如果不信,可以去看一看!”
奈可向健一望去,一时之间,吓得讲不出话来。
“我对健一君,实在没有甚么好感,”奈可说:“我对一切警务人员,都没有甚么好感。所以,在我的
一生之中,曾经起过不知多少古怪的念头,然而决未曾起过一个念头,想去同情一个警务人员。可是这时,
我真的同情健一君,因为他的神情实在太可怕了!”
健一当时的神情,一定是真的可怕,在奈可的声音中,犹有余悸。他续道:“健一君的脸色,比医院的
白墙更白,他双眼发直,身子在簌簌发著抖,当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的时候,即使隔著衣服,我也可以感
到他手心中透出来的那股凉意。他平时呼来喝去,何等威风八面,可是这时,真比一头待宰的羔羊还要可
怜!”
奈可形容得很好,这就是健一当时的情形。
奈可被健一的神情吓呆了,但他呆了并没有多久,立时叫了起来:“健一君,你──”
健一失魂落魄:“她……她对我讲了……讲了……”他又望向奈可,忽然问道:“她也对你讲过?
她……她……对你讲过?”
奈可全然莫名其妙:“讲过甚么?”
健一将奈可的手臂抓得更紧,以致奈可竟不由自主叫了起来,可是健一仍然不放手,不住地道:“她对
我说了,还叫我去看看,她叫我去看看!”
由于健一在讲这句话的时候,是直视著奈可的,所以奈可只好问道:“她……她叫你去看甚么?”
健一道:“他叫我去看看自己!”
奈可不明白健一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事实上,不会有人明白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我可以明由健一这样说是甚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