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爸多好啊,下班回来我妈就把饭端桌上,每天都把洗脚水端给我爸。我妈去世后我爸还哭着对我说,我妈一走他也死了半个了,说世上再也没有像妈那样好的人了,天天跟我叨唠,说的我都怕他得了神经病。谁知我妈才走一年多他就着急找老婆,根本就是把我妈忘了。而且她对我爸也不好,我爸还——没出息!说时那小妮子眼里都冒火。”
我想,你怎么知道小妮子的眼里都冒火啊,你亲眼看见的?看看吴静的表情我明白了,准是她学的,没错。
“可不,你看。”吴静做个手势,以加强自己的语气。
我岔开话头,“喝水呀你们俩。”心里却想,女孩子那么想不是很正常嘛,女孩子本来就心细,感情的事不容易放的开。妈妈走后觉得跟爸爸相依为命了,可现在来个外人,她觉得分隔了她跟父亲的感情,情绪上有些受不了是很正常的嘛。得慢慢来呀,感情的事可不像切西瓜,喀嚓一声齐活儿。想让孩子不想妈那怎么可能呢?
看着她俩端起茶杯,我笑说:“林子,是不是你太急了?孩子到底是孩子,弯得慢慢转。对她好点,体贴点,时间长了不就好了嘛。”
晓林端起茶杯又放下:“杜鹃,你可不知道,我不是不理解她,故意找别扭。你想啊,我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了,第二次我能不珍惜?我能不怕人家笑话嘛?说实在的,我对她比对蒙蒙都好。衣服该换季了先给她买,还让她挑着买。蒙蒙不高兴,我就劝他,姐姐是女孩,你是男子汉,男子汉要保护女孩,男子汉不讲究吃穿。蒙蒙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再说,她还比我大呢。你说我还能说什么?我不是想尽力把关系搞好嘛。可那小妮子,邪行的很,死活不通油盐不进,石头蛋子还有捂热的时候哪,那丫头生是冰茬子。给她买衣服她不要,问她吃什么不吱声,把她妈的照片贴满她床头的墙上,示威似的。我跟她爸一说话,小妮子的脸就阴的要下雨。哎哟哟,杜鹃,你说我这见天出来进去的心里什么滋味儿?”
吴静不停地点头,见我看她,就对我说:“没错,搁谁也受不了。一个家有一个搅和的就够戗了,再加上她爸——”
“她爸,能理解他闺女不能理解我。”晓林又接过话来,由于气愤声音越发的尖利,“你说家里有这么个别扭人我心里能舒服吗,能不烦吗?要说起来也老大不小了,中专眼看毕业,识文断字的还能不懂这事吗?现在的孩子成熟的又早。你爸还能老守着你那死鬼妈?你有你的生活你爸有你爸的生活对不对?明知道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到底她是个晚辈我不能跟她一般见识。我心里憋的慌跟谁说去?可不就是跟你当爹的说嘛。她不懂事你当爹的得懂事啊。你猜怎么着,我一说他闺女他就不高兴,先还说因为她妈娇惯她又刚死她心里过不来,时间长了会好的,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后来我再说他就烦,起身就走。不听。还偷偷给她钱,以为我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家里才多大点个地方啊。
第三部分此时此刻(3)
“你给你闺女钱,怎么不给我儿子钱呢?你的闺女是孩子我的儿子就不是孩子吗?你说这叫什么人,一碗水都端不平?好,既然你给钱,那我干脆不管了,我还轻省了呢是不是?可你给钱也没有那个给法的呀,要多少给多少,她到底还是个学生啊,能用得着多少钱,什么家能经得起这个造?憋气呀。憋的我夜夜睡不好,胸口压着块大石头。夜里睡不好,白天能有好精神?嘿,倒又嫌我掉脸子!后来他闺女就住到她奶奶家了。最初我还挺高兴的,心说,她走了我们这三口人不就可以好好过了嘛。
“谁知,”晓林喘口气,又端起杯子喝口水,接着说:“从他闺女走后他也开始三天两头不回来,也跟着到他妈那儿去住。即使在家里那脸也黑的跟要下雨前的天似的。我说,不是我不容你闺女,是你闺女自个要走。他哪个咬牙切齿的模样,你是不知道杜鹃,恨不得就口凉水把我生吞了,说都说后娘心狠他还不信,你那么嫌她她在这个家里还怎么呆!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呆在奶奶家算怎么回事?人家不笑话吗?他不能让人家说娘死了爹也死了。你说这叫什么话?啊,是人说的话吗?是我不让她回家吗?是她自己不愿意回!后娘怎么啦,后娘都是看着她的脸色说话!还敢虐待她?她要是三两岁七八岁我什么都不说,快二十的大姑娘了什么不懂?就是成心!想让我请她回来那是门都没有!”说完她气呼呼地看向吴静又看向我,两条黑眉扬的高高的,额头上堆起几道皱纹。
吴静干瘦的手轻轻拍拍膝盖,说:“可不嘛。”说完也看向我。
在俩人眼光的注视下,我只有也点头,虽说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人家直盯盯地看着你,巴巴地等你回答总不好不理不睬吧?
看我们俩都赞同她,晓林一扬眉毛,“说实在的,这话说到那儿都没人能挑出我的刺来。我们同事也说,撑着他,给脸不要脸。撑一阵就过来了,男人都这样。你要这回认了输以后就更难办了。我妈也说,该软软该硬就得硬。我想也是。过去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要不是我对那小妮子太好她也不会蹬鼻子上脸那么不把我放眼里。得,就吵呗。三天一回大的两天一回小的,成家常便饭了。好嘛,他干脆不回来了。这些日子,家里瞄不见他的影了。我给他打电话,说要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他来个随便就把电话挂了。你说,跟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意思?”晓林说着眼圈泛红,泪也浮上来,声音也喑哑了。
吴静的目光在我和晓林之间来回游荡了几圈后停在我身上,感叹道:“后妈难做啊。深不是浅不是,左不是右不是,遇上个通情达理,知冷知热的男人还好点,遇上个犯混的可不就——”
吴静的话使晓林原来在眼中转动的泪水一下冲了出来。我把餐巾纸盒推过去,吴静赶紧抽出几张,递给晓林,嘴里还说:“算啦晓林,别哭了,反正是这样了。我不说嘛,干脆分手拉倒,受那罪呢。”又转头问我:“你说是不是?这样凑合着受憋屈,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舒坦。又不是没有工资,又不吃谁的,谁离了谁不能过呀。”
在吴静亮晶晶的小眼睛的逼视下,我忽然感到了一股压力,我要说不是,会显得我这个老同学没有一点同情心,看着老同学难过自己却袖手旁观。我要说是呢,又觉得自己是让这个薄嘴唇、单眼皮、眼珠子亮晶晶的女人给逼着说的。我最不喜欢人家逼我或指使我做什么事。我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姐姐要把我的被子掀开逼我起床,我就恨她。妈知道我的脾气,从来不大声小气使唤我洗碗刷锅什么的。可我要看见她一声不响的自己去洗呀涮呀的,准赶紧起身替她去做。本来嘛,谁也不是谁的奴仆,凭什么要听你的使唤呢?哎哟哟,这个吴静可不是个等闲之辈,三下两下的把局势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连我都不得不围着她的指挥棒转了,何况孙晓林。晓林如果不跟她做邻居婚姻会不会到这个地步?女人啊,在没有外力推动的时候总是特别能忍耐,以不变应万变,以为在忍耐中也许一切就好转了,毕竟婚姻的和谐很大成分靠磨合和慢慢习惯,好比溪流中的石头,磨成圆的即相安无事了。尤其是遭遇过婚姻失败的女人,对第二次婚姻的一些不尽人意之处更能忍耐,因为面子的重要已经超过了自尊。但如果有了外力推动,这婚姻之船要往哪里航行可就很难说了。
晓林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一样,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说:“这几年要不是有吴静劝着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不想让我妈知道,怕她担心。你说这好不容易又走一家,却过成这样。杜鹃,你也知道我是个好强的人。”
吴静拍拍晓林的肩膀像对一个孩子似的柔声说:“看你说的,咱不是邻居嘛,又都是女人。女人不帮女人谁来帮?”
晓林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感激地看了吴静一眼,又转眼对我说:“杜鹃,说真的,幸亏有一个吴静做邻居,要不,这几年还不定怎么煎熬呢。”
我点头,微笑,心里却想,没她做邻居,说不定闹不到这份上,瞧那两片嘴唇,那么薄,眼皮,那么单。薄嘴唇单眼皮,不厚道。
吴静说:“好啦好啦,别尽说这些个没用的了,你不是要跟你同学商量的嘛——”
晓林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些年,脑子也不管用了,想说点什么转眼就忘,真是年纪大了。杜鹃,今天我找你,就是想让你给我拿个主意,我离还是不离?”
吴静和晓林的眼光又一起看向我。犹如处在探照灯下的新兵,我心里忽然就发起毛来。这是什么事,让我拿主意?一言兴国一言灭邦,我杜鹃哪能担当起这个重任。不错,人家只要请教我,我总是喜欢给人家指点几句,你总不能听人家说的声泪俱下,自己倒像老和尚坐禅似的一言不发吧?但那些话并不是定邦之计,也是随便人家听不听的,最终还得人家自己决定到底如何。成年人了嘛,对人家再好的主意也得参考着听。可如果逼着我拿主意,我心里就非常不舒服了。
大学时班里的老大姐丁宏远,因为阅历丰富,不仅下过乡而且扛过枪,在部队里还当过班长,所以大家有了什么事都喜欢请她出个主意什么的,可她都是只听却很少说。有一回我说她狡猾,本以为她会生气,我已经作好了准备,不怕她生气。人家诚心诚意的向你求教,哪能总是王顾左右而言它呀。谁知她不仅没生气,反而说,杜鹃,每当人家请教我时我就觉得惶恐啊。我问,为什么?又不是你自己主动要跟人家说,是人家主动跟你说。她摇头,说,一句话可能会对人家的生活道路产生极大的影响,你又怎么知道是对是错?对人家合适不合适?万一错了岂不是误人前程嘛,这个责任我可担当不起。当时我虽没再说什么,但心里仍然觉得她有点孬种。你可以说,备不住人家还根本不听呢,干吗把自己的一句话看得那么金贵?再说,哪那么容易就对人家产生什么极大的影响?也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并非人人都具有领袖魅力的。
现在,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丁宏远的心情。原来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成不得大气候,一旦人家把命运交到自己手上,这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地闹腾,生怕对不住人家。不像那些大人物,平生的爱好就是把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看着他人的命运因为自己的缘故或大张大合,或由喜转悲,就有种做上帝的快感。
我正犹豫的当儿,晓林不耐烦了:“哎呀,杜鹃,你怎么也不爽快了?就我这情况你看怎么办?”
这个孙晓林,这叫什么事你说,非逼着你说话。我只知道你们让我知道的又不知道全部情况,能决定让你离婚还是不离婚?再说我让你离或不离你当真就听我的?我又不是你妈。就是你妈你也未必听她的呢。
第三部分此时此刻(4)
我笑笑,先让她们喝水,喝水吧,我说,都凉了吧?要不再续点热的?
晓林摆手:“没事没事,天热正好喝凉的。”
吴静看我的眼光转向她,也笑着:“正好正好。”
我又把她们带来的橘子袋打开,拿出几个橘子,说:“来吧,借花献佛。”
吴静接过橘子放在茶几上,说:“快别忙活了。也不知道带什么,晓林说,橘子正是季节,你儿子也爱吃,就买了几个。真是不好意思。”
她这一说我反而不好再让她们吃了,只好讪讪的笑笑,又看向晓林。晓林却正定定的看着我,像上了电门似的问:“杜鹃,你说——”
我不能不说了,只好吧嗒下嘴,说:“就你们说的这些,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
我还没说完,晓林就抢过去:“你看你看,全都告诉你了,就这些。当初只想着找个死老婆的男人会比较重情意。陈强弄的那出事让我伤透了心。如果也是离婚的,那前妻还在,就怕再有什么妖蛾子出来家里又过不好。我是让吓怕了。谁知道——”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怎么那么倒霉呀!”
我岔开话题:“提起陈强我倒想起来了,你现在见过他吗?”
她点头:“见过。因为抚养费的事经常见面。”
我好奇地问:“抚养费按时给吗?”
她笑了,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人啊说不清咋个回事。那会儿恨的我咬他一口都不解气,时间长了恨也慢慢冲淡了。他来送抚养费的时候我们也聊聊天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