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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半天不言声。我也不敢言声。现在我还能感觉到当时那种压抑的空气,因为我明显觉得喘不过气来,冯涛告诉喜喜的,什么意思,坦白自己不愿跟喜喜好了,要跟欢欢好?他怎么说的出口哟,人家是姐俩儿呀。不跟姐姐跟妹妹进的不还是一家门,怎么来往呢?生活还能当真变成言情小说吗?当然,我不敢说出我的疑惑,因为喜喜的两眼已经变成了将要爆发的油井。
冯涛给我写了封信,说对不起我,说他不值得我爱。我一下就懵了,这是哪跟哪呀。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不能就这样一句话把我打发了。我疯了似的去找他,让他给我说明白。正上着班呀,我连招呼都没打就跑了。出厂大门正巧遇见老书记,我也没理他,只顾往外走。回来后,人家告诉我说,书记找我。我一去他办公室,眼眶就开始发酸。他刚问我怎么上着班出去了,有什么事?我的眼泪就成串地掉下来了。书记到底见多识广,没再问下去,只是说,日子比树叶都稠,什么人都可能遇见,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但不管遇见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工作。年轻人,坚强些。后来,书记跟谁都没说我那天失态的事。我到现在都感谢他。厂里头,你知道,针尖大的窟窿,能透进斗大的风。老书记退休之后,我过几年总要去看看他。
我到了冯涛的单位,他一见我的模样,赶紧拉着我出去。我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不明不白的。我说他如果不说清楚我死都不甘心。他吞吞吐吐的,眼睛不敢看我,那么大的个子像个犯错的孩子,腰也驼了,肩膀也搭拉下来,两只手就那么搓呀搓的,仿佛上面渍了一辈子的灰。他说,他说——喜喜又咬着嘴唇半天才挣出来一句话,他跟欢欢好了。说完仿佛油井终于泄火了一样,那些沸腾的怒火化作泪水滚滚而出。
我蹬着车,喜喜那泪流满面的脸庞在眼前时隐时现。唉,这个欢欢,怎么做出这种事来,她可是跟在我们屁股后面长大的。凭她姐姐对她的情分也不该夺人所好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听说,冯涛受良心的折磨,也觉得关系不好处,后来也不跟欢欢谈了,再后来听说就上南边去了。你瞧这事闹的,谁也没落好。
我感慨万端,脚底下也觉得沉重,十分钟的路倒让我骑了二十分钟。开门进屋,屋里静悄悄的。儿子的门缝露出一线灯光。我们屋里和客厅里都黑乎乎的。咦,老穆还没回来呀?我换着拖鞋喊:“明明,爸还没回来啊?”
“没呢。”明明在屋里应着。
嘿,这人,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看看墙上的表,时针分针组成一个左下九十度。
洗完澡出来时,听见锁喀啦喀啦响,老穆进来了。我楞他一眼:“你今天没喝成姓焦不姓焦的吧?”
他一楞:“什么姓焦不姓焦?”
我懒得解释,就说:“你也没看几点了,到这时才回来。”
他换下拖鞋说:“几点?没到十点呢吧?夏天,十点也就相当于冬天的八、九点吧。”
我没理他,径自进屋,上床刚翻看几页杂志,眼皮子就想打架。我硬撑起身,推开儿子的门,儿子正收拾书本作业。“明明,睡吧。”我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知道了,收拾完了就睡。妈你赶紧睡去吧,哈欠打的楼下都听得见。”
我擦着流出来的泪水:“听得见就让他听得见。管天管地,管不着屙屎放屁。”
明明笑了:“妈你真是常有理。”
我也笑了。这一笑精神倒笑出来了,于是我又到厨房,检查一下煤气水电啥的。老穆还在卫生间“哗哗”地洗。我拍拍门,“快点快点,洗什么呢洗那么长时间?明明等着呢。”
老穆呼噜呼噜地把漱口水吐掉,“就完就完。”
第五部分男人的虚荣啊(1)
第二天上班时,我正向小赵打听市里有没有地下赌场时,柳紫玉打电话来了,说自己向律师事务所咨询了,律师告诉她,没有证据官司很不好打,想得到一半财产很难,因为对方可能藏匿财产,也可能转移财产,对此律师也没有办法。至于电话,律师说,可以到电信局要通信记录,拿着身份证还是可以弄到的。只是要作为证据不太好办。因为他俩人是一个公司的,他们如果说,通信是因为业务,你就没办法硬说是男女关系。我说,我也问了,跟她说的一样。“你看,紫玉,”我说:“你怎么没想起把家里的财产弄清楚啊。”
她沉默一会儿,然后说:“谁知道他会变心?早知道我肯定会把所有的家产都攥在自己手里。过去他跟我说赚多少钱时我都是这个耳朵进哪个耳朵出,根本不往心里去。那次我把人家的欠款催讨过来之后就马上原数给了他。我想,公司得继续办,钱就得继续投入。你说一间房子里住着,一张床上睡着,一个锅里耍着勺子还能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
我“哼”一声:“你好心你不防,现在傻了吧?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又是半天不吱声。
我以为她已经挂电话了,于是对着话筒吹吹,又说:“喂喂,柳紫玉,你挂了吗?喂?”
“没有,”她的声音失望之极,“杜鹃,现在你说怎么办?我就活该被李玉东这个卑鄙的东西欺负?我死了都闭不上眼!”
我想说,即使你睁着眼又能怎么样?人家李玉东照样左拥右抱地泡小蜜,和年轻漂亮的新人一起安排李玉东的幸福生活。你自己苯、没心计、只顾纯洁了怪得了谁呢?还是学政治的呢。莫不是因为自己漂亮所以太自信了吧?但我只是“晤”了一声没说话。
她放下电话。我也放下电话。然后对小严摇摇头:“没办法。没证据怎么办?”
小严也叹气,满脸同情地摇头。
半天没说话的小赵拾起了刚才的话题:“杜老师,听说月清街有家赌场。还挺大的。老虎机、扑克牌、转盘什么的全有。有的人一晚上能输好几万呢。”
小严扬起细眉,问:“你去过啊?知道那么详细?”
小赵急忙辩解:“没有没有。我一个同学告诉我的。”
我很气愤:“政府不是禁止赌博的嘛,怎么他们竟然敢公开开赌场,还那么大的规模?”
老周也抬起了头:“这还用猜嘛,准是那些开赌场的人跟某些官人有勾结,要不,莫说是月清街,就是老鼠洞他们也能发现啊。”
小严说:“可不是,问题在于只要他们想发现。那么大的场面想瞒人也瞒不住啊,又不是地上的一根针!”
大家都点头。小赵边点头嘴里还边说:“没错没错。小严你说的真对。”
我想起我姐夫,那个上了赌瘾的百事不成的男人,不知是不是也在那里?手里又没有钱,在那里能做什么?不至于把命赌给人家吧?像香港电视剧《赌王》里的镜头似的,这边摇着色子,那边端着毒药。赢者,利剑般的目光射向对方;输者,坦然接过毒药一饮而尽,仿佛喝汽水。姐夫本是个背运的人,肯定只有喝毒药的命。姐夫喝了毒药姐姐呢?姐那张憔悴而又泪盈盈的脸在眼前晃动了一下,我觉得心脏骤然收紧。再没出息,毕竟她是我姐。转念我又觉得自己真是电视剧看多了,那是什么地界发生的事?再怎么张狂,我们这朗朗乾坤也不至于发生赌命的事啊。再说了,林援朝那条命,给人家人家也不会要的。人家拿它做啥?都是老穆,一到晚上没别的事,抱着个电视机不撒手,还偏喜欢看那些打啊杀啊的。说他他还不爱听。
不看电视干什么?累一天了还不让轻松轻松?他理直气壮。
看看书什么的不行吗?
看书?看什么书?看书干吗?书上无非是字而已。我一辈子都在写字,还看人家写的什么字?
你写的是什么字?人家写的是什么字?人家——
他转身面对电视上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刀来枪去,血糊流拉却又昂然不死的一群白痴,根本顾不上说话了。
没劲,这种人。知天命了还是一副处级公务员,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没有实权,也没有职位,每天就是玩命地给领导写文章,领导还不停的要求写出新意来。就眼前那点工作,哪写出新意去?难为的老穆,把几根留守的头毛都快搔完了。
干脆剃光不得了,省得每天为那几根头毛担心。
剃光像什么!
像什么?像时尚青年!有个性。酷啊。
说什么梦话呢?我这个岁数还时尚青年!天天在大院里晃,电灯泡似的,让人家捣脊梁骨啊?!
捣不捣脊梁骨又能怎样?反正也要到光荣退休的时候了。如果还有前程,当然要憋着,所谓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为什么有些官人在将要退休之时纷纷落马?憋不住了呗。前程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了,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了,此时不捞更待何时?一辈子给人当碎催,临了还连腰都不敢直一下,窝囊。每月二两皇粮,比我拿的还少,吃不饱饿不死,除了喝茶看报,东抄西凑,踅摸点材料打发领导,还真把自己当做写字的知识分子!
不过,公安局要真知道了还能当真不管?总得遮遮脸面吧?
我摇摇头,对小赵说:“小赵,给公安局打电话或者以记者的身份找他们,他们还能当真不管?”
小赵嘴一咧笑了:“杜老师,你以为没人打电话呀?有。但接电话的人却说,我们市绝没有这种事。你还能怎么着?”
我一拍桌子,气吞山河:“怎么着,拍下照片让他们看!或者用摄象机偷拍,看他们有什么话好说!”
小严的眼睛忽然一亮:“对对,要不我们拍去?我们不也是记者嘛。”
老周连连摆手:“不一样不一样,小严,千万别冒失。我们是杂志记者。杂志记者和报纸记者是不一样的,打个比方来说,报社记者吃肉杂志记者只能喝汤。人家的读者群多,影响大,周期短,说话硬气。我们读者群少不说,周期又长,影响自然比不上人家。再说,我们这家庭婚姻什么的也没那个业务。你拍了登哪去呀,老总肯定不会愿意的。”
想起钻进钱眼里的老总,我不由得也点头:“老周说的没错,老总肯定不同意。又没有钱,他才不惹这麻烦。”
小赵在旁边笑出声来,我问:“笑什么小赵?”
小赵仍然笑着:“杜老师,你可真是老总的兵了,过去一提杂志要跟着钱走你就气愤地直瞪眼,嘴里嘟囔个没完。”
是吗?我一时觉得自己真是英雄气短,什么时候从一个年轻浪漫,充满理想的人变成庸俗的小市侩了呢?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气眨眼间不见了?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院里,在枣树和老槐树的绿荫下,在红笔的圈圈点点中发生的?没什么感觉嘛,理想到世俗的蜕变就轻易地完成了?
“告诉你们,”小赵仍然笑着,“还真有好事的人偷拍了照片给公安局送去。公安局也真的整装待发地去搜查,可你们猜结果如何?”他卖了个关子,眼光在我们之间来来回回地转悠。
小严白了他一眼:“得了吧,这有什么猜的,警察到那里之后,什么都没找着。”
小赵一拍桌子,把我吓了一跳,他嘴里却兀自赞叹:“聪明,小严,你就是聪明。果不其然,警察到那里之后,什么也没找到!除了空房子,几片碎纸,什么老虎机、轮盘机、色子全没了,连人都没了。”
一丝嫣红迅速笼罩了小严粉嘟嘟的脸,她妩媚地瞟了小赵一眼,抿抿嘴没说什么。
第五部分男人的虚荣啊(2)
老周摇头,说:“不稀罕不稀罕。报上登的也有。什么地方的记不起来了,反正也是这样,警察到了之后扑个空。后来发现,那地方有暗门、有地道,地道出口在一家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出口的地方24小时停着几辆面包车,不显山不露水,过往的人还以为是批发蔬菜水果什么的。一有风吹草动,人呀机器呀都从出口坐车跑了。我刚不说嘛,肯定有勾结,要不怎么会撤得那么巧,前脚跟后脚。这事多了。电视上也老演这些。”
我问小赵:“后来呢?”
小赵手一摊:“没有后来,现在还开着呢。”
老周又是一副诸葛亮神情:“怎么样?”
一时间大家无话,唏嘘感叹一阵子之后,各自继续低头看稿子。
但那些小字却在我眼前熙来攘去,如一群觅食的蚂蚁。一缕阳光也正好落在稿纸上,左躲右躲躲不开,阳光里还有许多的灰尘翻飞,让人不由得想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