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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十四辑)-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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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她坐在前面,心里像火烧火燎。

    叶丽坐在后面,向高飞发嗲地说:“你会看手相吗?你给我看看手相?”

    “伸出右手,我给你看看。”高飞好像抓过了叶丽的一只手。听声音,叶丽和
高飞两个人坐得很近。

    “你的手这么硬,说明你很有主意。”高飞说。

    “你这第一句,就给说对了。”叶丽回答他。

    “你给我看看爱情线,是不是这一条?”叶丽问。

    “爱情的话题是个禁区,我可不好说。”高飞回答她。

    “人家就想听嘛!”叶丽说话的声音,坐在前面的肖遥酸倒牙。

    “想听,我可编了。”高飞说。

    “编就编,反正我一听,就知道编得圆不圆。”叶丽说。

    “爱情是一颗流星,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就消失了。你看你手心里不是有一
道弧线吗?信不信由你。”高飞说完,开心大笑。

    “我信,但是这颗流星,什么时候划过,你没说。”叶丽神秘地问。

    “爱情的流星,划过没划过,只有你自己知道。”高飞不笑了。

    后来叶丽又和高飞说了很多话,肖遥没心思听。她此刻,就像是坐在一艘贼船
上,任凭风浪飘摇,望着窗外泥泞的雨夜,这些不顾家的疯子们,跑到郊区去喝汤。
一阵寒冷,肖遥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出来时匆忙,忘了穿外套。她饥肠辘辘地陪着
后面两个人,自己这算是什么呢?想想,不知不觉眼睛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必须
立即打住。幸亏是在黑影儿里,肖遥用手抹去了挂在脸上的两行冰凉的泪水。今晚
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能埋怨人家叶丽吗。人家叶丽有自己的活法。她有钱,渴望爱
情,这对于一个40岁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好吗。一个人活着,情感是最重要的,除
了情感,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前面就到了。你也来过这里吗?”高飞现在才想起来问。

    “我只来过这里的洗浴中心。”叶丽答。

    “来这里,就是为了到洗浴中心。要不谁吃饱了撑的,跑到这么远来喝碗‘王
八汤’。”高飞说。

    叶丽下了车,好像突然想起车里还有个肖遥。她凑到肖遥身边,悄悄对她说:
“幸亏有你和我做伴,要不他才不肯来呢。”

    “我这叫什么呢?你可是拿我练了。”肖遥心里想骂娘,但嘴上没说。反正人
都到了这里,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还不如顺其自然,把“灯炮”的角色扮演到底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都可以,只是今晚先让我玩痛快了。”叶丽说完,捏了肖遥
的手一把,那意思是她,够姐们。

    这家坐落在城市边缘的“汤馆”,外表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名堂。远处只看见
灯光照耀下的一片昏黄的光亮。因为下雨,四下黑暗,潮湿的气息迷漫着大地。走
近才看出是一片不小的平房建筑,屋顶是琉璃瓦,由于下着雨,瓦顶上滴落下清脆
的流水声。

    走进大堂,大厅的活动地方很小,看来都是一个个的小单间。小单间里装修简
单,没有什么特殊的吸引人的地方。可能周围有水塘养鱼或养什么活物的关系,这
里的空气,流动着一股潮湿的气味。肖遥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的气味。咳,眼下自己
这个角色,再不喜欢,也得陪着人家玩。

    “这里你熟,你点吧。”叶丽将菜单扔给高飞说。

    “好,我来点:”水鱼汤‘,我只喝这一种。“高飞说完,将菜单递给了叶丽。

    “你来。”叶丽将菜单转交给司机。

    “不,不,两位小姐没点,哪轮到我点。”司机非常谦卑地将菜单递给了叶丽。

    “你就别客气了,好吗?”叶丽一脸讨好地递给肖遥菜单。

    “我要一个‘乌鸡汤’”。肖遥正赶上来月经,心想和她这种人,客气也是白
客气。

    剩下叶丽和司机,叶丽主动替司机点了“水鱼汤”。叶丽陪着肖遥,也要了
“乌鸡”汤。

    大家各要好了汤,又要了一些小菜。很快汤就端上来了。肖遥看见高飞的小盖
碗里,有一只掌心大的小乌龟趴在里面,高飞一边品着那汤,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着
:这样补一下,对一个中年男人很重要,关键能补得到位。

    “你们男人一天到晚,在外面应酬,回家还要照顾老婆需要,可不太累了吗?”
叶丽说着,冲肖遥狠命挤了挤眼儿,由于她表情激烈,脸部肌肉有点都变形了。

    “你这张嘴啊,就是太厉害了。什么事,你一说,准变味儿。”高飞不屑地笑
了笑。

    “我说的可是实情,不信你让肖遥说说。”叶丽就是这样,有时不长眉眼儿,
越是人家不爱听的,她越是说起个没完。

    “如果像你说的,我轻松一下,回去陪老婆,那也太美了。你们这些干个体的
人,哪儿知道我们这些吃‘公粮’人的苦衷。我们有时活着,就跟走钢丝一样。脑
袋随时拴在裤腰带上,不知哪儿没摆平,就会栽跟头。你以为怎样,说丢饭碗,也
就是一夜之间的事。谁敢不小心,不谨慎。你还嫌我不敢和你单独出入公共场所。
是啊,万一让某个小人看见,给你找点事,你的乌纱帽就没了。因为我们现在就像
演员一样,是大众公共场合的人物。整天面对众多人,讲话,开会,调研,汇报,
请示,谁知哪儿有你曾经见过的人,听你讲过点什么的人,数都数不清。俗话说得
好: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当官的难啊。万一出点事,你们干个体的,交点罚金,
就事了了。我们可没那么好过,一旦遇上点麻烦,谁也不会替你担着。这年头,总
而言之,不好混。”高飞一通感慨。

    “呵,这话题还是让我给勾起来了。你们不好混,现在只要人活着,都难。我
们干个体的怎么了,哪一天离得开你们这些当官的人。我们之间就像是鱼和水的亲
密关系。真遇上难事,你以为光用钱砍就行吗?我们经常是人,财,物,三样都搭
上,有的男人还不满足。什么强调不够性感,太老了,太瘦了,一些当官的,胃口
可挑剔了。有的男人,甭提有多恶心了,你以为都是高仓健那样的英俊男人,遇上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多看他一眼,都反胃。”叶丽自己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我们今天要开忆苦思甜大会怎么的,说起这个了。

    肖遥也笑得差点喷饭。高飞好像并没有笑,司机始终在看着高飞表情的变化。
他见高飞没有笑出来,他自己也就忍着,不敢笑。

    “我看你也够可以的,什么话都敢往外扔。”高飞对叶丽刮目相看。

    “你觉得这话是不是太难听了,事实比我说的要坏得多。我说的这算什么。”
叶丽用小勺在汤碗里搅了搅。

    “你怎么不笑呢?是不是说了你们当官的痛处。我这些与你可没有关系,你又
不是那样的人。”叶丽一见高飞没有跟着笑,马上有点买好地对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高飞不温不火地对叶丽说。

    “你想干什么?我说你不是那种人,就不是。我看人可准了。”叶丽不知是撒
娇呢,还是害怕了?她表情有点紧张。

    “我们不谈这些,快点喝汤,这旁边的洗浴中心,服务周到,要什么有什么,
一会我们四个人,洗什么?”叶丽进一步讨好地对高飞说。

    “洗什么?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蒸蒸了,都跑到这来了,还能洗别的吗?”高
飞生怕叶丽又弄出什么新花样来。

    也许是开始谈话的话题没有控制好,叶丽和高飞的对话,有点离题。不过,她
们说的又是当下实情。即便是再严重的现实,也不应该在这个场合来说。这个叶丽,
心里想的就是和表面做的两回事。明明是喜欢人家高飞,还不多表现一些女性特有
的温柔。看看她都说了什么,难怪高飞都笑不出来了。肖遥实在是没有心情听高飞
和叶丽说这些。她如坐针毡,今晚自己心里憋着的事,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和叶丽说
呢。

    喝完汤,肖遥看了下表,已经是晚上11点40分。从这里到洗浴中心,大约还有
50米左右的路。阴雨,天上没有星星,旷野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鬼天气,司机
坚持要开车过去。可是没想到叶丽和高飞都不同意。叶丽从餐馆里刚出来,就顺手
拽住了高飞的衣角。这大概是她特想要的那种,在黑夜行走时被高飞保护的感觉。
高飞没有拒绝叶丽,他抓着叶丽的手,夹在他腋下,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拥在一起,
任凭天上绵绵细雨淋湿他们的衣服,那种潮湿的水淋淋的感觉,可能是叶丽和高飞
都想要的氛围和效果。

    通向洗浴中心,最近的只有这条小路。当然要是坐车,就不会走这条泥泞的小
路了。谁知偏偏叶丽和高飞这会儿要讲情调。也许高飞认为此刻是最安全了。黑夜,
郊外,下雨,没有星星和月亮,没有人打搅,没有危险,又能体验到男女之间亲密
的感觉。

    最惨的是肖遥,她一出门,双脚就陷在了泥里。

    肖遥害怕黑。在家里一般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她最烦夜晚出门。

    司机自己去开车了,剩下肖遥一个人,跟在叶丽和高飞的后面走。肖遥这下子,
成了一个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的“跟屁虫”。她穿的是一双舞台鞋,不知刚才迈向哪
儿了,现在脚下黏糊,一走一滑。冰凉的雨水淋在她的身体上,她开始觉得,两只
胳膊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而又觉得两条腿发软。一种从来没有感到过的孤独,
无助,可怜,痛苦,怨愤的感觉,海潮般侵袭着她。生怕与前面的男女落后太多,
她拼命挣扎,脚下滑溜溜地追赶着人家。为什么要这样紧跟前面的两个人,她自己
也不清楚,可能完全是处于一种本能的渴望求得群体保护的愿望。所以她眼睛不敢
错神儿地盯住前面,50多米的路,肖遥走起来,就仿佛是二万五千里长征似漫长的
艰辛的充满了恐惧和坎坷。每走一步,她都有可能跌倒。

    前面这段小路,两边出现了小树林。细雨绵绵的洒落在路边的树上,一阵风吹
来,小树梢猛力地甩下积存的大量雨水。肖遥单薄的外衣,凉冰冰的贴在发抖的身
体上。她现在已经淋成了一个落汤鸡。她隔一会儿,就要用手抹一把流淌在脸上的
雨水。突然不知是脚下一个什么硬物绊了一下,她四仰八叉就滑倒在了路边。可能
是她摔得响动比较大,走在前面的叶丽,虽然与肖遥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是,她还
是听到了后面的响动。

    “怎么了肖遥?你摔倒吗?”肖遥躺在泥泞的土地上,听见了叶丽风雨中传来
的潮湿的声音。

    肖遥当时无力回答叶丽,她只顾奋力挣扎着,从雨水和泥泞的地上爬起来,她
终于踉跄地爬了起来。这时叶丽和高飞也赶到了。

    “你怎么搞的,来了个嘴啃泥吧。”叶丽摸着湿淋淋的肖遥问。

    “没有关系,我脚下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肖遥不愿意打破叶丽好不容易得
到的50米路的幸福。她越是这样,越不愿意让叶丽觉得她可怜。

    “前面就到了,没看见那里亮着灯吗。”高飞在黑夜里发出的声音,低沉又有
力量。

    “没关系,现在这样子,正好进去洗桑拿浴。”叶丽在雨水里发出的声音,十
分清脆。

    “你们俩先走,我已经看见前面的亮光了。”肖遥强忍住快要哭出来的痛苦,
对叶丽说。

    “没关系,我们一起走吧。叶丽你扶扶肖遥。”高飞关切地说。

    “你要扶我,我就不走了。”肖遥当时实在不能忍受他们对她的关心,她今晚
就是渴望彻底的孤独。

    “没事,前面就要到了。”叶丽知道,现在对肖遥说多了,她可能真急了。完
全出于做女人的感觉,她知道肖遥这会儿心里的滋味。叶丽心里完全明白,今晚自
己是让肖遥跟着受委屈了,肖遥哪儿受过这份儿罪!咳,无论怎样,她都会摆平肖
遥的。因为叶丽知道,肖遥今晚肯定有事求她,可能还会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有求于
她叶丽呢。所以,叶丽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落忍。最后,我和肖遥,还不知究
竟谁欠谁的人情呢。

    于是叶丽又依偎在高飞的身旁,抓紧最后几米路的亲昵动作。肖遥看着前面那
两个人终于不再管自己。不知为什么,她这时才觉得心里舒服一些。她一个人慢慢
地跟在后面,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浑身上下全被雨水打湿,跌了一脚,由于有泥
巴留在衣服上,衣服显得很沉重。

    洗浴中心到了。

    肖遥一进门,迎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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