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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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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不对,”白愁飞眯着眼,弯弯的、长长的,像一条浮动的船,“今儿我请你吃酒、赔罪。”

“我今儿跑这一趟却不是来吃酒的。”

这却使温柔省起了她的重大意义,嘟着腮帮子说:“我是来兴师问罪。”

“哦?请坐。”

温柔大刺刺地坐了下去,才发觉应该坐得斯文些。

“请茶。”白愁飞亲自斟上了一杯茶,“待会儿敬奉酒菜,向你赔礼。”

“你当然要赔罪。”温柔想到就很委屈,扁了咀儿,“你干吗要叫人绑架我?”

“绑架你?”白愁飞倒是一怔,“谁绑架你?”

“你。”温柔差不多要哭了,连跺几脚,猛憎了起来,“还不认!”

“我绑架你做什么?”白愁飞也闹不明白,“像你那么标致的姑娘是拿来疼的,怎么要绑架你呢!”

温柔听了,这才由怒转嗔,噘着咀儿告状:“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一下子不理人家,一下子叫人来绑架——难道孙鱼不是你手下?他会不待你吩咐就暗算本姑娘我?说了也没人信!你做的事总是不认帐!”

“又是他!”

白愁飞在心里一阵火爆:妈那个巴子!又是孙鱼!

“怎么?”

“没什么。”白愁飞当然不便说出他对此人的恨意,也不能承认他完全不知道手下做了这件事:面子,有时候确比事实更重要。”他有把你什么吗?”

“什么什么吗?”温柔愕然。白愁飞凝视着她,两手支在她椅子上,衣襟很贴近她。

温柔嗤地一笑。

“笑什么?”

“——你这样望人家,傻的!”

“因为你漂亮。”说着,便用手背去轻触温柔的玉颊。

一下子,温柔心头怦怦乱跳,急如鹿撞:她毕竟是江湖儿女,虽然情窦已开,但对男女调情,只是向往,却一窍不通,而今情状,一如机械已然开动,她大小姐却茫然也惶然不知纵控的机枢在哪里,开关都不能掌握在她手里。

贴得那么近,使她可以闻得着他的气息。

这可不止慌了手脚。

也慌了心。

“孙鱼这龟孙子敢对你这样,真是该罚;”白愁飞忽然笑吟吟的道:“该罚。罚我喝酒赔罪。”

然后他自袖子里掏出了一点蜡丸,拍开,里有三、四十颗小丸,他仰首一口气服下,根本不必以水送服。

温柔诧道:“这是解酒丸?”

“不是。”白愁飞注视她天真烂漫的艳,心里想:难怪稚气和艳美可以同时出现在她身上,因为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自然该有女人的风情了,可是思想上还是这般不成熟:不成熟得使他一切举措几乎都不必隐瞒,已手到擒来,甚至送上门来:“我受了点伤。”

“什么伤?”

“内伤。”

“谁打你的!?”

“王小石。”

“——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处处跟我作对吗?”

“因为你害了大师兄。”

“不对。”

“那为了什么?反正你常常害他!”

“不是我害他,而是他嫉妒我。”

——要是白愁飞说:不是我窖他,而是他害我……温柔对他的话可能就根本不会相信。

“他嫉妒你?”

“说对了。”

“——因为你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因为你。”

“我?”

“因为你对我好。”

“哪?哦?呀!”

“他嫉妒我,我只好处处忍让他,避开你。”

白愁飞本无意要把这话题持续,但见小妮子听得那么震动、这般入神,觉得很好笑。

男人总有一种只要有人崇拜他就不惜做下去、做到底、装作得成了自然而然而且自自然然的本领。

“是呀,躲开你是为了让他。”

“你……”

温柔是个硬脾气的女子。

但心软,很心软,她心软得连睡觉前看到一只蚂蚊经过床榻,一向睡了也拳打脚踢的她居然恬眠也仅记住不翻过身子。

“躲开你的日子,真痛苦。”

白愁飞哽咽他说:他心里盆算,要不要让两行泪籁籁落下来呢——毕竟,兼得一个爱慕他的女子澎湃情感,也比得上战伐中取胜利的快感。

他已不必落泪。

她已落泪。

她扯着他衣袖抽泣不已:

“死阿飞,死阿飞……我错怪你了……”

白愁飞唉声叹气地道:“那有什么,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掉一切……”

“不,不要,不飞白不飞,不,死阿飞,不,二哥,不要——”

白愁飞心付,她叫“不要”的时候,可跟干那回事叫的语音相似?

他倒很有兴趣要知道。当起了这个歹念的时候,他的身体已迅速充血、勃起,就像特别为那话儿涩了烈酒一样,由于他衣服下什么也没穿,又那么贴近温柔,是以邪意更炽烈了。

不过,话儿他是照样说下去的。

“……我只要和你逍遥自在,双宿双飞。一直以来,都是小石头在从中作梗——唉、为了你的幸福。有更好的归宿,我只好把精神都放在事业上……”

真肉麻。

白愁飞暗阵了一句,自己说得连骨头都麻了。

——可是怎么多半女子都爱听这个?

她们爱听,就只好说下去了:

“你知道,我自幼是个孤儿,四周流浪,历尽沧桑,只手空拳打天下,才刚有了少许造就,又给人冤枉诬陷,打了下去……我几经挣扎,受人白眼,但却没人理会与同情——”

温柔听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愁飞语音沙哑,声调哀怨,脸容保持冷傲,但抚摸她的发却充满了感情。

——嘿嘿,没想到,不必下药,不必饮酒,这小妮子已完全崩溃,稳保的奉献!

他偷笑。仿佛本来只是想走入历史,却还错入了神话。

更大。

更威风。

“唉,”他控制自己的声调:让忍不住的笑意转化为抑不住的苍凉,“不过,孤独、寂寞、已没有再向人倾诉的必要了。我已习惯世间的唾弃,人们的背义,天下的误解!”

“不,不!”温柔不管眼泪把眼睛弄得像双大熊猫,依在白愁飞袖间。窝在他的腰间哭道:“大白菜,你别伤心,我支持你。柔儿永远不离开你……“她在他腰间磨擦。

忽然,白愁飞的身子似僵硬了起来。

她也感觉到一种特殊灼热,自头肩处传了过来。

白愁飞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他托起了她的脸,并且深情款款地注视她。

她只觉得意乱。

神迷。

他慢慢地凑上了脸。

接近她。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缩。

他的手立即紧了一紧,使她的下颔觉得有点痛。

奇怪的是,此际,她忽然掠过脑海的是。

暗夜。

秽巷。

泥墙边的那一强暴:雷纯身上的碎衣掩不住白皙腿上正滑落的液体。

——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这使她惊。

惧。

迷而且乱。

然而白愁飞的眼柳:寂寞、愁伤之中,还燃烧着一个熊熊的冷傲、凛凛的炽热。

她不能拒抗。

她无法拒抗。

她不想拒抗。

忽听外头“笃、笃、笃笃笃”响起了敲门声。

“酒菜送来了,楼主。”

七三:机舱

两个本来凑在一起的人影骤然分开。

主要是女的推开男的。

温柔整个脸都烘烘地大绯红了起来。

她在拗指甲,随即省觉自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便随手拈了白愁飞的袖子来抹,就像是一张随手拈来的桌布一样。

因为亲切。

但白愁飞为之气结。

他当然不是惋惜身上那一袭白衣。

而是偏在这时候,居然有人送酒上来,嘿,而且还是他自己一早就布下的局。

——居然还不必用药动粗,这等女子已任由鱼肉!

他打开门.是祥哥儿、欧阳意意。

他们端菜捧酒过来。

酒有两壶。

菜不多,却色香昧俱全。

——本来,斟茶倒水的闲事,说什么也不会轮到欧阳意意、祥哥几来做。

这当然是特别的菜肴。

特别的酒。

还有洗脸洗手还是洗什么的水皿。

这两名心腹也不是第一次办这件事。

他们办来已颇有默契、得心应手。

白愁飞叫他们把酒菜端进去,放桌上,他向他们瞅了瞅眼——

“好了,出去吧。”

他们居然不走,也向他瞅了瞅眼:“楼主,我们有事禀报。”

白愁飞正在那兴头上头,顿时不耐烦起来。

却听温柔幽幽他说了一句:“他们……是硬要跟我一道儿来的……不是我要让他们来的,他们就是痴缠没休,你别难为他们,他们也是为我好……”

她就是没说王小石派他们来的,以免白愁飞对玉小石的恨意又加深一层。

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两人都能好好地在一起:甚至是他们(连她自己在内)

都能好好地相处。

这回是白愁飞一时没听懂温柔的话。

随后他才清醒了一下,听到楼下传来争执的声音。

他这才弄清楚了:原来有人要闯上来。

——原来是有人跟温柔一道儿来的!

他心中有点惊醒。

自己太兴合合了,居然没发现那争吵的声音,看来,那小妮子虽意乱情述,听觉可还好得很。

然后他马上又有了恶念:

既是有人跟来,心是王小石的人,这样的话……今晚,大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我先射下他的靶,看那小王八蛋还射不射得出他的伤心小箭!

“既是温柔姑娘的客人、好好招待他们吧!”

欧阳意意、祥哥儿都说:

“是。”

“不是有话跟我禀报吗?”白愁飞扰着眉花说:“这等烦俗琐事,不要缠烦温姑娘,咱们出去说。”

他跟二人踱出了房门,掩上了房门,说:“你先洗把脸,我去去就来。”

温柔嫣然一笑。

脸上还有泪光。

幸福的泪光。

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一种真正的快乐——也许只是以为自己很快乐。

冬天夜晚来得快。

今夜没下雪。

今晚没有月。

但灿烂的是天上,不是人间。

寒星闪灿。

星子只现于苍穹一角,已着了火似的密布分据,声势之壮,足令白愁飞吃了一惊。

风很大。

很冷。

也狂。

狂得居然敢惊动白愁飞的衣袂,令他的袍裾袅袅欲飞。

白愁飞一向喜欢风。

甚至爱上狂风。

因为风使他想飞。

欲上青天。

冲上云霄。

好一种感觉。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诓雄!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来的是谁?”

“蔡水择、吴谅和张炭。”

“他们?”白愁飞沉吟了一下,在狂风里,他有很多意念,纷至沓来,灵感闪跃不已迅掠即逃。“他们来得正好。”

然后他细细地吩咐二人一些话。

两人听了,也奋亢了起来。

祥哥儿自然充满了雀跃之色。

欧阳意意一向沉着冷漠,也禁不住整个人绷紧起来。

“这是个绝好机会,可将计就计,咱们依计行事。”白愁飞的眼睛在黯夜里,映着楼头的火把、竟似跟宝石一般的亮,“记臣,首先要分隔他们三个。”

欧阳意意和祥哥儿退下去之时,连白愁飞也感觉到他们压不住抑不住的紧张。

——大对决将临!

同样,也们也感觉得出来:白楼主已给斗志充满。

那不仅是一个人的意志。

还有野兽一般的力量。

甚至有禽兽一般的欲望。

风势,是愈来愈大了。

自愁飞是个一向会观风向的人,他常常幻想自己是一只白色的大纸鸳,有风就能飞翔。

他不怕风大。

——断了蝇反而能无尽无涯无拘无束地任意飞翔。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有风就有飞的希望。

风是那么的大、灌满了他的衣襟。

风对他而言,就像是时机。

——是时候要飞翔了。

灌满了风的前襟,就像是充满了气和力以及机会,他整个人徜徉其中,意念电闪,就像是一个偌大机会的仓库,个中潜力,用之不尽。

风的来势那么急,看来,今晚少不了会有一场飓风吧?

他眺高远望:六分半堂那儿寂寞依旧。

只有金风细雨楼上,仰首苍穹、做星迎风,胸怀大志,霸业王图。

是以他又唱起了他的歌:

“……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我志在咤叱风云……

……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转身登峰造极,问谁敢不失惊?

……”

他正志得意满,忽见主楼那里一盏灯色。

很暖。

那儿有一个女人,在等他。

——她还是处子吧?

在未决一死战之前,先祭祭剑也好。

他想起这样做就能既沉又重地打击王小石,高兴得几乎要狂笑起来。

他不便狂笑。

他长啸——

长啸声中,他看见梁何匆匆而来。

他正是召唤他来,布署一切……

七四:机智

不是不知道不能来,因为没有选择,也不得选择,蔡水择、张炭、吴谅等只有也只好跟了温柔直入了“金风细雨楼”。

不是没劝过温柔,而是虽已在楼外及时拦住了,但仍是劝不住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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