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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无声的笑了,脸上全是苦涩。他已经知道了最近在会稽的谣言,知道孙权花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精力,调动这么多大军,自然是不可能再从全局出发,为他当偏军吸引曹冲的注意力了。自己本来想以大军压境,逼着刘备给自己当偏军,先取南郡的,哪知道孙权却玩了这么一招喧宾夺主,转移了主战场,把自己变成了偏军,而刘备却可以轻松看戏了。
偏偏孙尚香还被人劫走了,刘备和孙权要取江夏的理由还充足得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周瑜长叹了一声:“子敬,你那个愿望还有机会实现吗?”
鲁肃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摇了摇手不想再说。他从华容道上被调回柴桑后,孙权给了他一个天大的面子,带着诸将出门迎接他,亲自扶鲁肃下马,然后笑问,我这么做。够不够给你面子。鲁肃当时心情也不错,开玩笑说不够,等主公取了天下,当了皇帝,然后再用安车软轮来接我,那时候我才更有面子。这句话说中了孙权地心思,当下哈哈大笑。今天周瑜说地就是这个事情。说实在的,鲁肃这时候心里也没底了,他觉得现在的孙权有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心更狠,更辣,但同时也更浮躁了,不象自己刚见他时那么有城府,天下地事都藏在心里了。
“谣言止于智者,可天下能有几个智者?”周瑜无奈的笑了一声。会到琴案前,伸手拂动了琴弦。鲁肃低头听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公瑾,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一点好。虽然这个方案没有你那个好,但却胜在稳妥,主公年纪已长,确实也需要树立他的威信,你就让一步吧。反正先打江陵后打江陵,结果也差不了太多,小心点就是了。”他顿了顿又说道:“虞仲翔在丹扬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主公知道了,听说很快就要召回来了。”
周瑜眉梢一跳,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似地。继续弹着琴,琴声忽然一变,铿锵有力,如铁骑奔腾。金鼓交鸣,杀声震天。鲁肃听了连连点头,击节轻叹,不料片刻之后,琴声又是一变,幽深缓转,慵懒无力。正如美人春睡。初起无神,前面的慷慨激昂都成了春梦一场。
“他忘了讨逆将军(孙策)的临终遗言了。”周瑜伸手按住琴弦。慨然而叹,长身而起自顾自地入内帐去了。鲁肃愕然坐了片刻,也只得起身走了。他本来想告诉周瑜地,吕壹查到周家最近有陌生人出入,孙权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了,让周瑜小心一点自己的言行,不要给人留下可趁之机,没想到周瑜失望至此,竟是不能再说了。
第二天,周瑜面色平静地按照孙权的命令安排了分军的情况,他让程普、韩当、周泰等人带着一万人离开了江陵,顺江而下,前往汉阳。他自己拒绝了鲁肃地劝告,留在江陵城下,继续和曹仁对峙,甚至还嚣张的将人马向前移屯,直逼到了江陵城下守城弩的射程范围边,同时将大营扎得更大,仿佛不是调走了一万人,而是增加了一万人似的。城中的曹仁一时没摸准他的情况,再加上不久前吃过他的亏,更不敢轻易接战了,凭着江陵城坚固的城墙,小心的防守着,同时快马送信给当阳的满宠和西陵地曹冲,让他们密切注意江东军的动向。
曹冲接到了曹仁的信之后,综合最近的情报,立刻分析出了周瑜的以虚为实的招术,不过他现在也需要曹仁谨慎一些,以免他见周瑜人马不多了又一时冲动出城决战,所以也没有将周瑜有一万人移屯到了汉阳的事立刻通知曹仁,只是通知了当阳的满宠,让他小心戒备。
周瑜一万人马到了当阳地时候,贺齐的八千精兵也从寻阳起身,拿下了下雉和蕲春两县,跟着与吕范为先锋的孙权大军汇合,快速逼近鄂县,轻松从文聘手中取回了鄂县和邾县,不久,孙权带领水军进入张公湖。刘备和诸葛亮带着三千人,从沙羡进军,逼向西陵。
西陵城一下子陷入了近四万大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曹冲从关羽地降兵中挑了一部分有家属在襄阳和南阳的人编入了斥候队,按照荆州正规军的待遇进行了授田,然后派到四周去打探消息。他们都是荆州人,对这里的地形很熟,原本就是被刘备的仁义之名所诱,现在被曹冲派过去的人一洗脑,再加上关羽和霍峻在西陵城下不仗义的把他们当了弃子,他们很快就认同了自己是荆州人,而且是朝庭治下地荆州人,干劲十足地当起了斥候,不停的奔走了西陵城四周,将四面八方地消息不停的汇总到张松的手中张松充分发挥出了他那善于阴暗中战斗的本性,将大量的消息整理清楚,及时的交到曹冲的手中。同时还指挥着一只十几人的第五纵队,在孙权的大后方特别是会稽象幽灵一样的游荡,不停的传播着真真假假的消息,让吕壹彻底忙了个四脚朝天。
“永年。你要注意休息,别累垮了。”曹冲将一杯参茶推到张松面前,看着他那两只熬成兔子眼却依然贼光四射的眼睛说道。
“公子,没事,我还撑得住,有事情做就兴奋。”张松开心地笑道,接过茶喝了一口。看了看一旁冷眼看着他们、正在打杂的孙尚香说道:“孙小姐还真是做了婢女了?”
“哼,我孙家的人女人说话说数。”孙尚香哼了一声,狠狠的盯了曹冲一眼,扭头走开了。曹冲看着她发育成熟的背影,苦笑道:“她哪是想做婢女啊,她是想偷师再打败我呢,每天早上我练武的时候,她两只眼睛就象挂在我身上似的,比情人还情人啊。就是杀气太盛了点。”
张松收了笑容:“公子虽然宽厚,不过正当大战之际,公子还是小心为妙,此女不是麋家姐妹,她骨子里有股凶气地。孙家的人都不是什么易与的人物,你可别再上了当。这女人”
曹冲知道他想说什么,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再上当了,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信,这个道理我懂。只是麋氏姐妹还在路上。等他们一到,我就把她送到襄阳去陪着大乔夫人。”
张松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他又呷了一口茶,从怀里掏出刚整理好的情报,刚准备解说,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寒,他回过头一看,孙尚香正死死的盯着他。一见他回头就恶声骂道:“死矬子,你放心,本小姐要杀他也要光明正大的杀了他,不会用那些下作手段的。我孙家的人没你说地那么无耻。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小心我一剑刺杀你这个矬子。”
“住口,滚出去!”张松还没说话,曹冲忽然勃然大怒,霍的一声站起身来,指着孙尚香喝道:“来人,把她关起来。今天一天不准给她饭吃。”
孙尚香一下子被暴怒的曹冲吓得呆住了。短时间之内居然没有反应过来。曹冲明知道她服软是想偷师学艺,却从来没有说过她。甚至没有给过她脸色看,有时还跟她开两句玩笑,对她因孙权一直没有派人来问她的消息发脾气也很宽容。除了晚上她必须回到俘虏营和不能接触到相关情报之外,一直对她比较客气,没想到今天却劈头劈脸的骂了她一顿,还要饿她一天。这让她有些转不过弯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个俘虏,不由得怒气上涌,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砸,转身就走,眼中委屈的泪却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骂公子都没事,就是不能骂张先生。”押送他的虎士有些不忍心的低声说道。
“为什么?”孙尚香不解地问道,脸上还挂着泪珠。虎士看了更加不忍,就将在乌林大营的时候曹冲为张松去找场子的事情讲了一遍。孙尚香听了,也觉得刚才骂张松矬子有些不妥,可是话已经骂出去了,也不好意思收回去,只得气鼓鼓的坐在曹冲惩罚手下人的禁闭室内生闷气。虎士摇了摇头,将门轻轻的带上走了。这个孙小姐不知吃了什么药,这才几天,一点刚来的女将气慨也没有了,是不是被公子打了一顿,把傲气全打没了?
“公子不必生气,我也习惯了。”张松见曹冲依然大怒不已,连忙劝道。
“不行,你习惯我不习惯。”曹冲气哼哼的坐下,翻看了几页情报,招呼刚走进来地庞统坐下,这才气平了些,将看过的情报递给庞统说道:“士元,几路大军越逼越近,你看看我们先打哪一路。”
庞统没有立刻应他,而是细细的看着情报,又问了张松几个问题,想了好一刻才说道:“将军,你说贺公苗为什么会脱离孙权大队,移屯我军东北的龟山峰?”
曹冲头也不抬,一边看着手中地情报一边说道:“还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想截断我的后路,或者在我弃城的时候打我一个伏击罢了。不过龟山峰离西陵有点远,他要想打我的伏击只怕腿不够长,未必跑得过我。”
张松却说道:“公子,我看未必,龟山峰离西陵近百里,他得到我们撤退的消息时再跟上来。根本来不及堵截我们,而且龟山峰是庐江与江夏相通地八尺谷的西首要道,由龟山峰入八尺谷急行两日即可到达丹扬郡。”
曹冲还有些不解,他在江夏打仗,怎么会天天惦记着撤兵回丹扬郡。庞统见了,放下手中地情报解释道:“去年贺公苗奉命攻击丹扬地黟县和歙县,武、叶乡、东阳、丰浦四乡先降。他上表以叶乡为始新县,后来攻克歙、黟,又分歙为新定、黎阳、休阳三县,加上歙、黟和始新共六县,为新都郡,以贺公苗为太守,加偏将军,开府于始新”
随着庞统的讲解,他慢慢有些明白了。感情贺齐地根本没什么心思来打什么江夏,江夏打下来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而这个新都郡却实实在在的是他地地盘,赋税都是他的,相当于他的私人小王国。去年孙权要攻打合肥,调他和蒋钦驻守庐江,只是做个后备队,他还算愿意,现在孙权调他来打江夏,却是让他当先锋。又在他的新都郡附近安排了不少人手,不免让他有些生疑。再加上原本做副将的蒋钦领了庐江太守,现在正驻守在庐江郡,实在让他有些放心不下,要知道蒋钦可是孙权的亲信。
“孙权手下的人这么有油水?”曹冲愕然,打下一个地方就割一块给大将,太大方了吧。
“是啊,所以江东诸将对征服山越都很热心。因为一旦打赢了,强者补兵,弱者为民,其中有一大半好处要落入这些大将的手中。地盘又大了,手中的兵又多了,好处颇多,自然人人热心,特别那些本来就是江东地大族,对此更是热心,所以他们才愿意支持孙家。而周瑜等江淮的人马。则没有这样的好处。他们更热心于北征,一来他们的家乡大部分都在江淮一带。二来他们也希望因此建功立业,与江东大族平分秋色。”
“呵呵呵”曹冲摇着头笑了,他沉默了片刻道:“孙权不怕最后尾大不掉吗,这些大族本来根基就厚,非孙家可比,一旦地盘分完了,那些人岂会再听他的调遣,难不成要当天下共主吗?”
庞统抚掌而笑:“将军说得是,这的确是个慢性毒药,只是目前的情况来看,孙权也只能如此,否则那些大族现在就可以翻脸,他明知有毒也只得咽下去,希望不动声色的铲除这些大族的危险。他急于立功,急于建立的威信,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嫂子和兄弟都送过来做人质,也不会把妹妹送给刘备,他如果没有显赫地武功,如何能镇住那些大族,如何能让那些大族俯首称臣。”
曹冲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现在孙权能够调得动的人基本上是以非江东的人为主,张昭、周瑜等重臣都不是江东人,而那个后来闻名天下的陆逊现在还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眼中,想来还没有掌权,或者说权还小得很,不值一提。他这时才明白当初为什么刘巴说即使大战打赢了,天下平定还需要很长时间,原来不仅是江东的地形所限,还有那些根深叶茂的大族。
“那士元以为先打这个贺公苗部?”曹冲心中暗自有了主意,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最急地还是如何应付这很快就在将西陵城围住的四万大军。
“不仅要打贺公苗,而且要让贺公苗觉得他是在孤军奋战,是孙权在借刀杀人。”庞统抚着胡须微微一笑。刹那间,曹冲觉得这个相貌古拙的家伙笑得特别阴险。
“士元有何妙计?”曹冲淡淡的笑着,看着轻声奸笑地庞统和张松二人,看他们那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把将要合围过来的四万大军放在眼里,不禁心中大定,对打赢这一仗也有了充分的信心。
“首先当然要由永年去传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让双方都心生疑虑,就跟在会稽传的消息一样,不管有用没用,反正让他们心里有疙瘩就算达到目的。”庞统收起了笑容,拖过地图指画着说道:“贺公苗久经沙场,作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