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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吕蒙派人通知了步骘。步骘还好一些,潘璋却是大叫痛快,他千里迢迢的跑到交州来,先是被赵云一阵猛攻,随后又被突然冒出来地骑兵打了个闷棍,损失了两千多人。不仅制衡陆逊的任务没有完成,反而被刘备堵在城里不敢出去,天天看着刘备军在外面叫骂,他心里的火突突直冒。现在听说吕蒙的大军来了,要收拾刘备,心里那个痛快就别提了。虽然吕蒙没要他们出城助战,他还是把自己的人马准备停当,随时准备出城恶战。副将丁奉也作如是想,素称悍勇的他上次被赵云几乎击毙。让他很是沮丧,同时也被人讥笑了好久,现在听说孙皎击杀了万人敌关羽。他从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很希望能有机会再表现一下自己的勇武,挽回一点面子。
第二天,吕蒙带着大军来到番禺城下列阵。刘备严阵以待,他离开番禺城五里地地方摆下了阻击阵形,百十架霹雳车在阵中一字排开,如同张开血盆大口地猛虎露出了利齿,正准备择人而食,一万大军排成三个大方阵。围绕着中军成品阵形面向北方,却无视身后的番禺城,似乎觉得番禺城不过是一头待宰的肥猪,根本不敢出城似的。
吕蒙站在中军的高台上,打量着刘备地阵势,呵呵冷笑。他觉得刘备真是无知,这么多年的仗都白打了,再托大,也不至于搞出这么笨拙的阵势吧。所有的武力都摆在了正面,如果番禺城里地步骘和潘璋一冲出来,他地中军首当其冲,不用打就输了。当然了,就算他不这么干,也是输定了,不过是怎么输的问题。
这次,一定要让这个大耳贼记住我地名字,吕蒙暗自握紧了拳头。他举起了手中的帅旗。下达了前军攻击地命令。激昂的战鼓声响了起来。一声声的战鼓传遍整个战场,有节奏地鼓点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前军士卒高举着盾牌,握紧了手中的长刀、长矛,踩着鼓点大步向前。三千人形成的阵线象是一波波的潮水,缓缓向对面的刘备军扑去。
相比于鼓角争鸣的吕蒙军,刘备军中一直很沉默,沉默得象块石头,无声的看着快步逼过来的江东士卒。
随着鼓点地加快,潮水涌去的速度越来越快,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击鼓!”腰杆挺得笔直的刘备一挥手。
“咚!咚!咚!”三声浑厚的鼓声骤然响起,前军里忽然传出一声厉啸:“放箭”
“嗡”的一声,一阵箭雨从前军倏然跃出,象张牙舞爪的黑龙,直向江东军扑去。
“举盾!”江东军呼喊着,将盾牌举上了头顶,大声吼叫着,加快了脚步,只要冲过这百十步,短兵交接,对方的箭阵就没有了威力。
尖啸的长箭转眼之间就越过了不足百步的距离,带着星星点点地寒光,一头扎进了奔跑的江东军中。长箭钉在盾牌上,作响,长箭入体,血光迸现,闷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少士卒中箭倒地,被随后赶上来的同胞踩在脚下,惨叫着死去。
“加速前进”前军主将高声大喝。
江东军形成的潮水虽然被箭阵打乱了一些节奏,却还是顽强的、一往无前的向前飞奔,在抛下了一路的尸体之后,前军撞上了手握长刀、长矛的刘备军。
短兵相接。
两军士卒高声呼喊着,各举手中的武器,瞪着血红地眼珠子,对着面前地人猛砍,他们也许素未谋面,也许曾经同在一个阵营,如今却都成了生死仇人,心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杀死对方,踩着他地尸体向前,直到自己也被人砍倒为止。
数息的时间,两军战阵就倒下了一排又一排的尸体,同样的肤色,不同的面貌,你的刀捅在我的腹中,我的矛刺穿了你的胸膛,即使死了,也要睁圆了眼睛,凶狠的看着对方。
江东军不断的涌来,后浪推着前浪,冲过连绵不绝的箭雨,一次次的冲击着刘备军。刘备军死死的顶住,前面地倒下了,后面的再跟上。几千人搅在一起。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线的两旁,是不断倒下的尸体和殷红和血。
刘备军一直疯狂发射的箭阵给江东军造成了很大地麻烦,泼天的箭雨让江东军在接触到刘备军之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相比于刘备军密集箭阵,江东军上前支持的弓箭手发出的弓箭简直不值一提。就象是毛毛雨撞上了倾盆大雨一般的无力。不过一刻钟,两军之间百十步的距离上就留下了两三千具被射成了刺猬的尸体。
“刘备疯了。”吕蒙咧嘴笑道:“他就是储备再多,象这么放箭能支持到什么时候?最多能把我的前军五千人打没了,然后他怎么办?”
“不可理喻。”陆逊也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明白对面地刘备这是要打什么主意,然后要以命搏命?可这也不是办法吧,照这种密集的办法放箭,他最多半个时辰,就无箭可用了。
“命令前军全部顶上去。用大盾,密集阵形。”吕蒙轻蔑的一笑,挥手下令。
大盾很厚。普通地长箭要本射不穿,就算是强弓射上去,也很难造成伤害,只要不遇上守城弩都是安全的。但是大盾也很重,一个士兵根本举不动,要两到三个人一起抬起来,再加上旁边护卫的士卒,一面大盾下面至少要有五六个人,必须排成密集阵形才好互相掩护。前军只剩下一千多人。根本形成不了攻势,吕蒙见势,命令左军右军一起向前补充,组成一个尖尖的龟甲阵,缓慢而不可阻拦的向前逼去。
“前军向后撤,两翼包围。”刘备冷漠的看着下面血腥的战场,声音平淡。殷观额头冒出冷汗,沉默的挥动了手中的令旗。刘备地前军缓缓的向后撤退,江东军发出一声欢呼。士气大振,越发的用力,龟甲阵很快逼近了刘备的前沿。
“霹雳车!”刘备下令。
霹雳车摆动长长的木臂,将沉重的石弹甩上了天空,划出长长的一道弧线,转眼飞过了两三百步的距离,击打在龟甲阵里,发出巨大的声响。滚圆地石块象是戮破一层纸一样把厚重的大盾击成飞散的木片,将盾下的士卒砸成肉酱。然后带着强大的惯性向前滚动。所到之处,血肉模糊。等石弹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成了血弹。
龟甲阵瞬间大乱。
吕蒙的脸抽搐了一下,看向霹雳车的眼神有些怪异,他在乌林水战时见过这东西,差点被打中,对它的威力记忆犹新。只是他听步骘说过,刘备虽然有霹雳车,但是只有十几架是曹军地,其他地都是仿制货,都多只能打一百五十步。所以当他看到刘备将霹雳车布置在中军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应该是刘备壮胆用的,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敢用龟甲阵来对付刘备的疯狂箭阵,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理解,没想到刘备现在的霹雳车竟然全部飞过了两三百步的距离,从中军直接打到了前线。
事情有些不对劲,吕蒙看着被石弹打成一团粥的龟甲阵,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撤下来,停止攻击。”
被石弹打蒙的前军一听撤退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扔到了手里沉重的大盾,蜂拥而来。而正在与刘备前军短兵相接的士卒,也连忙舍弃了对手,仓惶后撤。适逢此时,刘备阵中的箭阵再一次发威,将无数的江东士卒钉在了阵地上,虽然这时的箭阵不如开始的密集,也对乱成一团的江东军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伤亡如何?”吕蒙脸色很不好。
“我军伤亡五千多,前军基本损失殆尽,刘备前军四千人最多只剩下一千人,左右军损失不大,加起来千人左右,比我军损失小一点。”孙皎匆匆的跑了上来,喘着气又说道:“他们的箭阵太猛了,光冲过箭阵,我们就损了两千多,再被霹雳车这么一打,估计至少也在千人以上。不过从刚才的情况看,他的箭、石弹都应该打完了,我们再冲一次,一定能击溃他。”
“他的霹雳车怎么会打这么远?”吕蒙低吼道:“步子山不是说他看到的最多只能打一百五十步吗,好多都没打上城墙就掉河里了,今天的这些霹雳车至少有两百多步,怎么回事?”
陆逊一直盯着前方看。听得吕蒙发火,也觉得有些诧异。他指着前方正在聚拢的刘备军说道:“都督,不光是这些霹雳车可疑,刘备现在的表现更可疑。他的前军人最多,四千人已经基本被打残,左右军和中军加起来能战的最多还有四千人。他要面对我们一万多人,背后还有五六千人地番禺城,这个时候他应该退才对,为什么反而聚拢起来,好象还要再打似的?”
吕蒙看了一眼前方,也觉得有些诧异了:“他不是在松岗有伏兵吗?怎么还不撤?”陆逊摇了摇头:“不可理喻,都督可往那边派了斥候?”
“派了,还没有异常消息。”吕蒙说着,下意识的看西看去。西面很安静,他放下了心,刚要回头。却看到一骑如飞一般从西面奔来。
吕蒙愣住了,陆逊、孙皎感觉到了吕蒙的异常,也向西看去,不由得也紧张起来。陆逊刚要说话,孙皎忽然指着北面大叫道:“都督,你看!”
吕蒙和陆逊闻声向北看去,只见同样有一个骑飞来,不禁大吃一惊。
“都督”西面来的斥候首先奔到台上,他连滚带爬的冲上高台。狂喘着说道:“都督,松岗方向三千铁骑正向我军袭来。”
“三千?”吕蒙地脑子嗡的一声响,不是说只有一千吗,怎么又变成了三千,赵云的三千人全是骑兵?
“是赵云吗?”吕蒙急急的问道。
“不是”斥候的声音都哑了,拼命的摇头,神色惊恐无比:“是曹军龙骑清一色的西凉兵,离我军二十里。”
吕蒙一下子愣住了,他惊恐的看了一眼陆逊。陆逊也惊恐的看着他。曹冲地龙骑,那全是西凉骑兵,配的战马不是西凉马就是乌丸马,速度极快,二十里的路程转瞬即至。这里全是平原,西面还略高一些,正适合骑兵冲锋。
三千铁骑一泄而下,冲到自己地侧翼里,这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吕蒙忽然幸庆自己的龟甲阵被刘备的霹雳车给打了。要是现在两军正搅在一起。那更是死路一条。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刘备,咬牙下令:“伯言。立刻带着你的人在西面列阵,不管如何,一定要挡住铁骑的第一波,把他的速度降下来,要不然我们全部死定了。孙校尉,你立刻收拢你的人马,只要挡住刘备就行,这个时候,不要冲锋了,先打退骑兵再说。传令,让步骘准备出城攻击刘备身后,接应我们进城。”
“诺!”众人还没来得及走,北面来地斥候又爬了上来,他的面色更难看,嘴唇干裂,眼睛里充满血丝,一句话没说就瘫在地上了,而他的战马,也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陆逊连忙上前,用力拍打他的脸,又抢过一个水壶,一下子将水全掉在他的脸上。那个斥候一激零,睁开眼睛,勉强伸出了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前。
陆逊将手伸进他的胸甲,一下子摸出一支竹简,竹简上只有几个字,“匡浦关丢失,曹军周瑜、邓艾部万两千人南下。”
高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几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吕蒙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刘备摆出这么一个送死的阵型,如此不珍惜长箭和霹雳石弹,他根本就不想活了,只想以命搏命,拖他下水,拼着一万人打光了也要重创他,然后再让他地残军去面对曹军一万五千人,其中还有三千西凉铁骑。
究竟是什么让刘备突然决定放弃交州,如此一心求死。
吕蒙仰天长叹。
“都督,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你不能把人马全葬送在这里。”陆逊急急的说道:“向东北二十里就可以进入九莲山,只要进了山,骑兵就没有用武之力了。我们可以从东面回豫章去。”
“我们还走得了吗?”吕蒙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指着西面激起的烟尘说道:“眼看着铁骑就到了,被骑兵追着打,伯言,你不是没遇到过,合肥一战,主公四万大军毁于一旦。就是这些西凉铁骑干的,没想到今天被我碰上了。”
他又指了指南面已经集结完毕,一步步的逼了过来的刘备军:“就算我想走,他也不能放我走啊。如今之计,只得不惜代价,先击杀刘备。然后入城了,也许还能守得几日。”
“都督”陆逊急了,入城?入城之后怎么办,再也没有援军了,只能固守孤城。如果逃到山里去,只要抢在邓艾、周瑜之前,总还能逃掉一些人的。进了城就是死路一条,决无生理了。
“都督说得对。”孙皎怒声大声,“我去打通进城的路。陆伯言,你要逃你就逃吧。”
陆逊无言以对,见吕蒙一脸冰霜的看着自己。再看看满面怒容地孙皎,长叹了一声,抱拳施礼:“我去挡着铁骑,希望能阻止一下他们地速度。”
“有劳。”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