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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对着虚青凌倾诉道:
“我家跟随太祖起兵,不惮风霜寒暑,已经几十年。而我跟随先帝,自先帝还是幼童,直到如今,心中岂能不哀痛。然而先帝的江山,即将落在什么都不懂事的婴儿,和一个妇人的手里,我恐怕吕后,武周那样的旧事,就会成为熙朝的未来。
“一个不懂事的婴儿,如何能够成为天子?甚至就连吕后和武周,都不是寻常女人能够做到的。如果那位宋贵妃,未来成为南北朝时胡氏那样的荡;妇,不仅我们做臣子的没有光彩,只怕就连先帝,都将在地下侍奉列祖列宗的时候感到羞愧。
“我知道大家在下面可能有一些议论。他们都不了解我呀!我这是纯粹的出于一片公心。我,叶千种,曾经是先帝最亲近的人,我的女儿,更得到了先帝的宠爱。如果由我们这些人来主持国家的发展方向,必然能秉持先帝的执政理念,继续先帝的未尽事业,而不会让国家大事,秉持在宋贵妃那样一个女流之辈的手中。
“所以,我宁愿背负着世人的不理解,也得将国家大事这一副重担挑在肩头。这样上,能不负老天给予我的厚望,中,能不负黎民百姓,下,能不负先帝对我的重托,替他保存了妻妾血脉”
叶千种这么一剖析自己,顿时觉得形象无比高大了,心中的内疚也少了许多,又听得虚青凌插言道:
“叶枢密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叶千种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一时间觉得虚青凌真是知情识趣,简直都快引为知己了。想起找他来的目的,开口问道:
“虚公子高才——只不过,我现在有一个小烦恼,不知道公子能否有什么好方法帮我解决?”
虚青凌哑着嗓子,说话慢悠悠的,心知这是戏内来了,接道:“大人请讲。”
叶千种道:“一个婴儿怎么能当皇帝呢?可是这个废黜皇帝,历史上可有什么圣贤的先例?”
虚青凌愣了一下,脸上浮出个古怪的神情:“有昔日太甲不贤,伊尹放太甲三年,三年后迎归。历代的文章,都在称颂伊尹的贤明。叶大人如果效法,那就是熙朝的伊尹。”
叶千种听得挺高兴,道:“就是这个。”于是提拔虚青凌为行军书记,特准他跟在自己的车架附近,又找张津等人来起草公告,张津抖得如同筛米一样,汗出的好像在洗衣服。不肯应允。叶千种有点不高兴,出门去上洗手间了。
虚青凌冷笑一声嘲讽张津道:“刀斧之下,首辅如果想保全自己的清名,早就该像您的学生那样一头撞死了,无论您心中还存在着什么样的想法,总归都得活着才能做,不好的名声——总归不会比死都可怕。”
张津深深的看了虚青凌一眼,道:“你是个有气节的人,我竟像那些俗人一样看错了你。”
虚青凌毫不在意:“不过是因为我们如今处境相同罢了。”
这时候叶千种从洗手间回来了,张津对他说同意起草,叶千种大喜,当即令人磨墨。
没多久,便成了一篇公告。
公告上说:
“首辅张津等人不知死活,将朝政情况,禀报于皇天后土面前。
太宗皇帝(龙四海)离我们远去,龙敖仁(太子)还是个小孩子,不能为吃素,不能执礼仪,不能管理国事。宋贵妃更是个女流,这样的人执掌朝政,不是一件对国家有利的事情。更不能维持我们熙朝的优良传统。
叶千种大人,祖上有帮助太祖爷建立国家的功劳,太祖爷曾经跟他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叶大人更是与先帝亲密,受到先帝遗命,先帝把自家的祭台和田地(社稷)托付给他,他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完美领导人。
大家应该听从叶大人的领导,在叶大人的指点下,管理好国家的各项事务,这才是能完成时代对于我们的重托”
如此这般。
文笔华丽,议论磅礴,把“谋朝篡位”说的好像是“天授其位”一般,叶千种看过后十分满意。更自傲于自己言语所到之处,大家无不听从,连张津这样的文臣首领,和虚青凌这样的著名才子都被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行。却不知道,他用来依仗的军队,已经生出了某些内乱的苗头。
昔日叶千种还在掌管御林军的时候,卫穆天已经是他多年的副手了,叶予弥(叶千种的亲侄子)只不过是一个伍长。可是因为叶予弥是叶家人,很快受到叶千种的大力提拔重用,现在叶千种做了副枢密,接替他做京城提督的竟然是叶予弥这个年轻人,而卫穆天,竟然成了叶家侄子的副手。
卫穆天在军中多年,与许多中层底层军官相熟。这一次叶千种突然发难,也没有时间和自己的旧部联络,下面的人也是害怕“谋反”二字的,就有人对卫穆天说:
“当年老提督(叶千种)做御林军长官的时候,做事的时候您都是第一,赏赐的时候您都在最后,我们深深为将军所不平。后来新提督(叶予弥)对您更是大力打压,我们立的功劳,都被姓叶的顶替了,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们这些不姓叶的,将在自己的部队中,连一块立脚之地都没有了。现在老提督决定做这样的大事,扣押了文武百官,我们这些从前的旧部,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些事的。而如果大事不成,我们却是一定会被牵连砍头的。圣贤的人看见细微末节就能推断出未知的走向,我认为,这可以证明,老提督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而且丝毫不在意我们的安危。他叶千种既然这样对我们,我们为什么还给他卖命?先帝对他那样好,他却背叛了先帝,我们为什么还忠于这样的人?不如把他捉了,交给京城的太子和宋贵妃,我们的妻小能够保全,而我们也不会做出不忠义的事情!”
这一番话,说得旁边很多人都在连连点头,不少人受了鼓舞,对着卫穆天请求道:“说得没错,将军,反了吧?!诛杀乱臣贼子叶千种!”
卫穆天却拿不定主意。他没有呵斥他们,也没有再提“昔日叶都督从寒微之中提拔卫某”之类,只是默然的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那些人互相看看,都有一点垂头丧气的走了。
另一边叶家人的帐篷对此丝毫不知。大家对于叶千种的决定,都感到十分鼓舞。叶千种只有叶答应这个独女,那么如果叶千种做了皇上,做未来皇上的,岂不就是这些姓叶的侄子了?这会儿大家就都在憧憬着几十年后的事情了,也不管这帮人还没到京城,叶千种自己还没当上皇帝。
子侄之间,就有些互相的怒目而视了。叶予弥是其中的一派领袖,另一派有一个叫叶千牛的,论辈分还是叶予弥的叔叔呢,这两派人互相唇枪舌战,已经把从前你抢了我一个戏子,我勾搭了你一个小妾之类的事情拿出来炒了。
叶千种对于下面的这些暗流茫然不知。这时候有外面的侍卫来报,说京城有英雄豪杰(混混)和运筹帷幄之士(书生)自带干粮,来投奔。只觉得心花怒放。
看着还有一点时间,叫了几个投奔的群众代表来看。一个叫娄三的那就是个混混头子,带了几个金戒指,看着不像什么好人。还有一个叫贺兰达的,倒是一表人才!叶千种想当日武王伐纣,多少人马投奔周营啊。顿时有了一种“众望所归”的矜贵之感,我叶千种不输于古人!下巴也又往上方抬了抬。
这些来人不知道是不是间谍,不过也不好慢待,于是打散安插在众营,有重用也有监视的意思。
娄三,就被放在了卫穆天的管辖范围之内。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私下里乔装找到了张津:
“京城的局势,虽然表面上是御林军掌管,可是下面,已经被我们伯爷,和众多弟兄控制。御林军里,也有不愿意跟着叶逆的人。我们伯爷说您就算是曲附于叶千种,也一定是为了使先帝的江山不至于立刻分崩离析,朝堂不至于立刻人才凋零,他命令我带着队伍前来,听从您的吩咐。”
张津沉吟了一会儿,道:
“既然如此,你先替我送封信。”
贺兰达就带着信见到了卫穆天手下一个亲信,然后被带到了卫穆天面前。这个身形过分消瘦的少年,穿着一身普通劳动群众才穿的深色粗布衣服,形容却气派十足,一见到卫穆天,劈头一句道:“将军可知京城形势?可知宫中如何?可知你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
良辰已到。
队伍开拨。
第65章 成败兴亡一刹那
大军开拨,旌旗飞扬,热热闹闹,喧喧嚷嚷。队伍最中间是放着龙四海的马车。他此行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就是万乘之主,也逃不过造化二字。
那车驾后面不远处是放着许多文臣的大车,本来按照位置,应该是叶千种的车驾了,可叶千种自认为不久之后就是当真龙的人了,焉能跟个死龙距离太近?于是调整了一下顺序,关着文臣的车驾后是叶家子弟,再然后是他自己的车驾,扫尾之类的不露脸事情,就交给卫穆天那一部分人了。
卫穆天什么也没说下去安排了,叶千种不以为意,卫穆天但凡是个争强的性子,也不会被叶千种提拔成了副手。倒是一群叶家子弟,为了谁先谁后,谁离仪仗更近,谁离外围的欢呼群众更近之类的问题,又争吵了一通,一地鸡毛,还吵到了叶千种面前,叶千种偏向叶予弥,于是叶千牛恨恨的出去了。
虚青凌因为说了几句叶千种爱听的话,这会儿待在叶千种的车架旁边,作为某种特殊的待遇。这附近都是叶家核心子弟与叶千种的最亲信人马。至少能在叶千种面前混一个眼熟,如果趁机近水楼台得了赏识,那更是意想不到的好处了。如今挤进来个外人,大家都有点不平。
不过队伍开拨后,叶家子弟们很快都自顾忙起来了。负责防卫的叶予弥,正忙着和本小队人马商量,等到叶千种登基之后,大家推举哪些人上台,再弄个什么好听的封号做王爷,一时疏忽,就让某些明显不是亲信的人物,也混到了附近。
这车队此时正走在了官道上。官道么,除了有身份地位的某些人,其他人别说是走,就是在上面晒个萝卜做酱菜什么的,也算是大不敬。端看负责的管理人员想不想追究了。没料到这么高规格的路,居然今儿还堵了。有两家放羊的从两边横穿,各自向着相对的方向走,两群羊挤在一块了,大羊顶角小羊咩咩,招呼打得十分热烈,就跟某些官宦人家见面时,玩儿命的互相磕头行礼似的,且得等一阵子呢——这车队,就被堵住了。
这种时候,车队里的人,就是再高官,再显贵,也得等两群羊大人走过去了,才能行进,就是叶将军突然有了杀伐决断的念头,砍死这么多只羊,也得砍一会儿呢。
队伍被迫停下来了,许多人都挺新鲜的,伸着头,看羊走路。叶千种今天是坐马车的,感觉不对,就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这个照往常他应该骑着什么高头大马在一边走的,这会儿不是觉得自己马上就将变成有身份的人了,于是搞了个车驾来。叶千种虽然还很低调没有搞什么黄罗伞,不过外面已经用上了特殊的小马来拉特别矮小的一个马的品种,看着跟大狗似的,本朝规定,只有皇帝和皇太后才能用这样的马拉车看出来了是不是?多有份儿呀!
叶千种正畅想以后这个后宫三千,是多采选几个江南的呢,还是尝试上几个外邦的呢,车一停,差点碰到壁上,好兴致就被打断了。他从这小马车里伸出头,脸上带着怒气,问:
“怎么回事儿啊?”
叶予弥立刻凑上来了——怪不得叶千种偏心,看看人家这反应!这货还挺会说话的,一抬头,脸上就带着狂喜之色呀:
“恭喜叔父,贺喜叔父,一出门就看见‘三阳开泰’,这是大喜之兆啊!”
这时候人说话有一个习惯,不时兴看着对方眼睛什么的,人家不觉得那是“对准心灵的窗户”,人家觉得那是“心怀不轨想谋逆”。所以跟大人物说话,尤其得低着头,有的时候还得假装自己耳背。遇到皇上出行什么的,别看周围的保卫人员多的里三层外三层,皇上一说话,大家都一起低头,就跟这人长得巨丑,把其他人都隔应得不敢看似的。
叶予弥这会儿和叶千种说话,也是秉承着这个规矩,身边的侍卫什么的,这个时候识趣的都退开了,表示不敢听机密。叶予弥既然不能说完话从对方脸色上揣摩说的怎么样,马匹拍的是否满意之类,就侧着耳朵听动静,一边在心里判断着叶千种下一句会说的话。
然后,他就听见了很轻微的一声“噗”
叶千牛也在附近走着呢,没有叶予弥离着这么近,叶予弥说的那句话,还是能隐约听见一点,这会儿就在心中发狠,这小子,真会献殷勤!仗着自己隔着远,抬头怒视。
叶予弥这时候正忍不住抬了一点头,那个声音,怎么听着像吃鱼骨头被卡住了下一刻,他睁大了眼睛,“嗷”的一声,惨叫出来。
叶千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