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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沧海本想离开的脚步又迟疑了。那边的一切,似乎都在召唤着他。召唤着他的抚摸,亲近他受了蛊惑一般走过去,心中对自己道:只这一夜,只这一夜就好。锦绣喝醉了酒,应该有人陪着,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只是陪她一夜。
他此时已经忘记了,宫中哪里会缺少服侍太后的人。
然而,仅仅是“陪她一夜”这样的想法,似乎都禁不住,令他心跳,如鼓。
南沧海定了主意。再望向宋锦绣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炙热。一直以来说服着自己,告诫着自己,不能去碰,甚至不能去想的珍宝,就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了。
宋锦绣压着被子睡,不舒服的挪动了一下。南沧海惊醒过来,心中暗笑,居然,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时候?愿在衣而为裳,愿做你手上的桂花香。
他上前去。
小心把宋锦绣抱到旁边,给她铺好床。知她这会儿还能听见些声音,轻声在她耳边哄着,让她脱了衣服再睡。
宋锦绣哼了一声,扭头。睡得半沉半浅,侧头的时候突然弹了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南沧海忍不住凑过去看,失笑,这是被头上的金钗扎到了。
绿水推门进来的时候,南沧海正帮宋锦绣解开了头发。听见人声,十分的柔情化作了十二分的怒气。他小心安置好宋锦绣,起身在门口对着绿水压低声音喝斥道:
“她已经睡了。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带外人来!”
绿水被骂得一愣,“哦”了一声,就行礼退出。临走前还听得里面那人又道:“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去沏一壶浓茶来。”
沈御医在后面什么也没看到呢,就见绿水转了回来。隐约似乎听见里面是个男人的声音?他脸色一变。
绿水出了门才开始懊恼:怎么又听了梁州伯的话!自家主子见御医怎么就不行了而且其茶水这样的小事,哪里用的着她去!
虽然如此,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个眼神,她竟然不敢反驳也不敢再进门去了。送了茶水后,蹲在门口挠墙。这晚上可千万别发生什么才好。
第84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
南沧海关了门扉,环视四壁,嘴角竟勾起个笑来。笑意稍透,看到那杏黄的帐子,转做了落寞。不经意,化为一声叹息。
他走过去。把宋锦绣身上的衣服,褪了比甲,襦裙,解了下裳。仔细叠放在一边,只剩下身上的一套中衣。细心把那被子展开来盖在宋锦绣身上。
然后,他起身来,将茶水收到汤里温着,一口吹熄了近处的蜡烛。
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起来。
南沧海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遮了并不明亮的远处的烛光。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扭身坐下。
他坐在床边,脱了朝靴。解了外衣。却是合衣向内躺了下来。在这般阴影暧昧的月色下,人的轮廓都不甚清晰。南沧海却只觉得,身边那人,无一处,不是完美。
他小心的靠近了一些。伸出的手,似乎微有些颤抖。短短的距离,似乎用去了身上大半力气。最后,他碰到了,他轻轻的环绕住了她。
南沧海闭目,睡去。
也算拥香依翠
可惜春宵梦短
外面的绿水,听着里面声音渐息。心里庆幸,究竟没弄出那说不得的动静来。
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准备下去休息了。
这时有小宫女,见她不在门口划圈圈了,就准备照常进去值夜。绿水连忙喝止。
她心里暗骂梁州伯,你不守规矩,我居然还得为了我家小姐遮掩。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于是,没好气地吩咐:“值什么夜!今天有人值夜了!都散了去。”
于是,门外就都散了去。
二更时分。
宋锦绣半梦半醒的起身,扶着床头干呕。
南沧海早惊醒过来。侧身下床,先到远处取了烛火,又倒了温水,放在一边。
宋锦绣干呕了一会儿,就真觉得喉头一股腥臭泛将上来。南沧海赶过来抚摸拍打着她背部。此时见她快吐了,心想屋子里留了这气味,锦绣只怕会睡不好,随手抓了件自己的外衣过来,衬在下面。
宋锦绣就全吐在了那外衣上。
吐完后,她似乎感觉稍好些。不经意又被谁抱在怀里轻声劝着,半劝半哄着喝了半盏茶。这才重新睡了过去。
南沧海站起身来,把那弄脏的衣服随手一团丢到一边去。方才没过多久,更没做多少动作。可是他此时才发觉,竟是积了一头的汗。
南沧海把自己拾掇了一下,重新躺在床上,搂着宋锦绣。心中悲喜莫名。
他也是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哪里曾做过一个指头的活计?屋子里更是收拾得整洁,稍有凌乱,就会换了收拾房间的下人。谁料到,今日服侍宋锦绣居然没有一点不甘愿之处,甚至此时,心中还只有怜惜。
她还难受么?
我却大约是疯癫了。
南沧海再无睡意。睁着眼睛,就着微弱的烛光,描摹着那人的轮廓。
逐渐,那轮廓越来越清晰。五官,如凝脂一般细腻的肌肤,最后连上面的纤细的毛发,也都可以分辨。
天色亮了。
南沧海在心中微微一叹。离开么?或者稍微再等待一会儿?
他猛然间对上了一双正望着他的眸子。明眸善睐,秋水翦翦,似极浅,似极深。南沧海愣住了。
宋锦绣醒来时,身体还被抱在那人怀里。不熟悉的束缚和温度,令她扭动了一下。抬眼去看,带着几分诧异的叫了出来:
“表哥?”
南沧海不着痕迹的把放在对方腰臀部位的手往回收。连上换做了惯常的笑容,就好像二人不是交缠着躺在一张床上,而是在许多大臣面前讨论国家大事那样。点了点头,矜持道:“锦绣。”
宋锦绣迷迷糊糊间没发觉这姿势有何不妥当。想起昨夜断断续续的记忆。皱着眉头先问到:“表哥,昨天是你?”
南沧海一个翻身起来穿衣。他外衣已经弄脏了,里面的衣服也没脱,所以也就是在穿靴子。这背着身子的动作,遮掩了脸上的七分炫耀三分黯淡。就听得他声调有些古怪的回答:“是啊,怎么了?”
宋锦绣支起半身来,偏头看他,目光中若有所思:“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吐了?”
南沧海脸上一红。昨天晚上做的事情,这说出去,简直快比柳下惠更奇葩了。便是他自己想起来,也有几丝难为情。按照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本来应该和宋锦绣保持距离的可是伊人就在旁边,他头脑里的所有思想,好似也同时混乱了起来。
许久,他有点支吾的答道:“没有这回事儿。”
宋锦绣靠着床头半坐起来。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见了旁边的茶壶:“不对,我昨天是吐了,好像还喝了茶。好像服侍我的,也不是我宫里的宫女太监”她目光炯炯的盯着南沧海。
南沧海此时正好回头,被那目光一盯,顿时狼狈。最后无奈道:“是啊,你昨天吐了还喝了茶,是我帮你弄的。你吐坏我一身衣服,满意了么?”
宋锦绣愣了。半天没说话。
南沧海看着她出了会儿神。摇摇头,自嘲,难道我还在盼望着什么?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了。转身,就想离开。
不意被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衣袖。那手雪白丰腴柔弱无骨,他昨夜也曾经南沧海的思绪被一句话打破。
宋锦绣轻声道:“表哥,我有个想法”
第85章 太后情事他人说
熙朝代宗四年春,上奉太后狩猎于京郊。文武百官,多有扈从者。
宋锦绣带着一儿两女,在帐篷里教他们辨认侍卫狩猎来的猎物。这是鹿,这是花豹,这是野鸡。这个?不是老虎,这是他们打猎牵的狗。
三个儿女中,很奇妙的,反倒是叶贵人生的那位二公主,性格最像宋锦绣。这姑娘天真活泼,想一出是一出,兴致来了谁也拦不住她。只是做事儿偏莽撞了些。
宋锦绣把自己的套圈绝技,郑重传授了她。这二公主的生活环境比当年的宋锦绣更好些,受到祸害的地方也就更大了点。不光是园子里的鸡鸭,连孔雀白鹤百灵之类,都每日被撵得嘎嘎叫,深受荼毒。此次出门,她是最兴奋的一个。
宋锦绣自己所出的那一对儿女,性子也各不相同。大公主有点好打听消息。不会说话的时候,就最喜欢听婆子聊天。一双眼睛乌溜溜的,不哭不闹。等到长大了些,更是宫里宫外什么事儿都好奇。这丫头天资很高,几乎学什么都是一遍就会。只是性格爱好,太奇特了点。也不知道她一个公主,打听了东市大街上的招牌酒楼,今天摔了几个勺子,这样的信息,有什么用。
五岁的皇帝龙敖仁,却与他胞妹不同。这孩子是个有点沉静的性子。不怎么说话。说起来也慢吞吞的,好像每个字都在深思熟虑一般。还有一点念旧。自己的小玩具,都整整齐齐的弄在盒子里。连不会说话时逗弄他的拨浪鼓,也找人翻了出来放在一起。
宋锦绣对几个儿女都偏向于放养。乐意抓鸟的就去抓鸟。乐意打听消息的就派给人手去打听,乐意在屋子里读书写字整理房间也随他。几年以来,她出手管教的,算下来其实只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某次她看见两个太监哄着二公主看外面弄进来的画册。上面是什么才子佳人月下幽会的故事。画得逼真极了。自家女儿才几岁,就有人勾引她看这种东西?宋锦绣大发雷霆,把两个小太监连同宫内负责人员安排调度的,一同罚了。
又狠查下去,得知大公主身边有人给她弄外面的蝈蝈笼子,皇上身边更离奇,居然还有太监搞来了春宫!这一次牵连了宫里将近十分之一的太监。宋锦绣把几个儿女身边的人,都换作了自己这里用惯的,才稍放下心来。
第二件事情是某次龙敖仁跑来找她,说看上了内库里一个青铜摆设。皇家虽然天下的物件应有尽有,可是让一个还没有分辨能力的孩子,太过恣意的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这不是教子之道。
宋锦绣当年在家中那样受宠,可是也不能事事如愿。现在她自己做了家长,也这样管教自己的孩子。
宋锦绣仔细问过她儿子,准备用那摆设做什么。听说是想放在房间里,便摇了摇头。直到听他说准备赏赐给下人的时候,才转而高兴起来。后来龙敖仁的用度,始终比较简朴。
后世的评论者们,在这一点上大加称赞宋锦绣。史书上的商纣也曾经是一个好君主。某日他换了一双象牙筷子。有贤臣感叹,恐怕从此会爱好奢靡了。果然。君王是一种全天下都没有人约束的物种。如果他没有学过控制欲望,那绝不是他区区一个人的灾难。
后世名声自有后来人关心。宋锦绣当日并不知道这许多。这是几人来的第二日了。按照传统,狩猎队伍也该返回了。
宋锦绣带着几个孩子出了帐篷。远远就看见几个精赤了上身的少年儿郎,仰首挺胸的在附近骑着马晃来晃去。
论理说,这在女眷面前如此做,是有些不妥当的。然而如今太后主政,这已经是最大的不妥当了,其他的也就休提。
宋锦绣开始还未发现。后来见那几人,一边骑马晃悠,一边还频频把目光投射过来。马背上放满了猎物。显然是十分善战的少年。可是如果表示一下自己骁勇,这总有人会统计猎物数目报上来的。像他们这样晃来晃去,这是在干啥?
宋锦绣莫名其妙,随口问了一句:“那几人怎么了,你们谁过去看看?”
就听得旁边自己才五岁的女儿,咯咯笑了出来:“母后,母后我知道!他们是嫉妒南叔叔呢。他们都说,也不知道南叔叔那么瘦的身板行不行,母后怎么会看上她——对了母后,什么是‘行不行’呀?”
宋锦绣低头一看三个孩子都抬头在看她,目光里毫无掩饰的好奇。顿时大窘。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旁边的光线一暗,南沧海扔了马缰走过来,含笑问:“说什么呢?”
宋锦绣支吾两句,连忙拽了人离开。余光看见南沧海背后那些依然在马上显示胸肌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就不由得想到“行不行”上了南沧海“行不行”么?她想到某事,脸上一阵发红。
南沧海神情微动,勉强抑制住。侧身行了个礼:“皇上安。”
龙敖仁收了好奇之色,像模像样的鼓了鼓小胸脯:“南叔叔好。”
这几人进帐去了。
后面的人,目光一起投向了那最大帐篷外依然晃动的门帘。
梁州伯南沧海,如今方到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一子。去年新丧妻。然而全京城的权贵,对此保持了一种有些诡异的静默。几千官宦人家,没有一个试图给女儿做媒的。
朝中传言,这一位,和太后,有些不得不说的事情。
官场上讲究的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每一条传言,都不是无稽的。便是被人捏造,也显示了捏造人的心理想法与想推动的某件事。而且这一条传言,只怕就是事实。
南沧海担任宫中禁卫中郎将已经几年,留宿宫中那就是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