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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自拔,即便现在他做的事只是为了维护他和孔吉做人的尊严,竟也觉得对不起班头。故而现在随便班头怎么打他,他也没有还手。
在这种剧烈的打击之下,长生亦无法保持身体平稳了,他不由自主地摔到了地上。
班头的眼中掠过一阵狠毒的光芒,满脸狰狞之色,狠狠地盯着长生的脚踝。
“我让你再也做不成小丑。”
班头在手上吐了一口吐沫,紧紧地抓住手中的木棒,瞄准长生的脚踝就举起了木棒。他竟然是想让长生一辈子做一个瘸子。
“不可以……”
孔吉失神地低声自语,谁也没有听到从孔吉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孔吉仿佛被人勾走魂魄一般,目光无神地从身旁的小丑手中抢过一把镰刀,直接插进班头的后背。
“呲!”
锐器刺入肌肤的声音突仄地在场上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孔吉和他手上的镰刀。班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回头盯着孔吉,随即就直接倒在地上。冷森森的刀尖,瞬间就被班头的鲜血染红了。孔吉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双柔弱的手,竟然拿起了弯弯的镰刀,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要了班头的命。
孔吉目瞪口呆地看着班头和已经深深插入他背上的镰刀。随即,孔吉略微张开他那像儿童一般呈粉红色的嘴唇,茫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全身都变成他的心脏一般,剧烈地在那里抖动着。趁着其他小丑也在发呆的时候,长生硬撑着从地上爬起,一把拉过孔吉,慌不择路地向远处的山林跑去,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直到这个时候,那些小丑才回过神来,纷纷大喊着。
“抓住那两个家伙!”
“班头大人!”
可是这个时候,长生和孔吉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深夜的山路非常难走。孔吉更是凄惨,无数次被树根和岩石绊倒在地。最后,在路过一个独木桥时,他竟然直接摔倒在桥上,再也爬不起来。他累极了,仿佛一步也挪动不了一般。
身体疲惫是一方面,可是更令他倍觉疲惫的是因亲手杀人而产生的恐惧和罪恶感,所有的这一切都无不在摧残着他的心神,这些情绪仿佛变成了千斤石头,使他的脚步变得沉重无比。
长生望着趴在桥上气喘如牛的孔吉,知道这个时候,多说无益,什么话语也不能帮助孔吉逃出思想的泥淖。于是,他闷头直接从桥上跳了下去,自由自在地洗了起来。然后,他伸直躯体,拉着孔吉,试图把他也从桥上拉下来。
“下来。”
孔吉仿佛不会说话一般,就那么被长生顺势一拉,便从桥上滚落到冰冷的溪水中,把已经磨出血泡的双脚浸在水中。
孔吉木然望着河水,用手捧起就欲喝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满是血迹,身形又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被血染红的河水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流下,滴入河中,激起片片波纹。
他那纯真的眼睛中,充盈了滴滴泪花。
“他会死吗?”
孔吉的声音现在也变得虚弱无力。
长生解下头带,在水里浸湿,然后仔细地擦拭着孔吉脸上和手上的血迹。长生看着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孔叶,眼中充满了关切,半晌后才有些粗暴地说道:
“那样的家伙死了活该。”
说完这番话,长生就把头带洗净,拧干了水分。
随即,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远处的星空,久久地凝视着,良久不发一言。
天渐渐亮了。东方的鱼肚白慢慢被波涛般泛起的朝霞铺满,长生和孔吉沿着山路,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向前,向前,一直向前。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
山路两旁开满了白色的花朵,清新的花香刺激着他们的鼻孔。春天,淡绿色的小草生机勃勃,天空也异常蔚蓝,清晨的露珠沾湿了衣角,小鸟在歌唱。也许是因为海拔高的原因,偌大的高原竟找不到一株高大的树木。这一片高原朝着太阳的方向倾斜着,在阳光下可以看到这片高原的全貌,一览无余。就算是在这条山路上随意打滚,肯定也会被那些狗尾巴草挡住身形。可是,与这明媚的天气完全不相称的是,走在山路上的两个小丑的脸上却满是阴云。他们已经被饥饿、疲劳和恐惧侵袭了很长时间了。连夜逃跑的时候什么也顾不上吃,直到现在,他们吃到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些已被他们饱餐过无数次的溪水,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吃到的东西。
长生看着面无生气的孔吉,一脸犹豫。原本弱小的他现在竟然是如此虚弱,在巨大的打击之下,孔吉显然已是不堪重负,他疲软地倒在地上,似乎再也不想起来了。见孔吉体力不支,长生低头沉思片刻,正当他低头遐想的时候,忽然看到松树下的一根细长的树枝。他那满是灰尘的嘴角竟浮现出一抹微笑,一个有趣的想法浮上他的心头。
“踏!”
只见长生把手中的树枝撑在地上,双眼一闭,伸出一条腿,随即弯下膝盖,手中的树枝胡乱挥动,俨然就是一副盲人模样。长生本来就对模仿很有天赋,而这个装盲人的把戏,是他笑傲整个杂技团的拿手绝艺。孔吉双眼无神,仿佛随时都会闭上一般。可是当他看到长生的动作以后,双眼竟然恢复了一些神采,长生的举动令他的眼角不由得闪过一阵调皮的目光。至少在和长生一起装盲人的时候,他就可以不用再装女人那种又细又尖的嗓音了。当然,他的嗓音依然比不上长生那男人味十足的粗犷而低沉的声音。
“踏,踏,踏。”
孔吉也学着长生的模样,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树枝,随即双眼一闭,也装成了一个盲人。
“哎哟,哎哟。”
第八章
长生和孔吉在半路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纷纷变做滚地葫芦。
“呀,臭家伙,你那眼睛干嘛用的?”
长生首先打开了话头,用低沉而浑浊的声音说道。
“呀,臭家伙,你那眼睛干嘛用的,难道眼睛坏掉了?”
孔吉用低沉的声音接过了话头,随即又狡猾地把话头交给了长生。
“眼睛没坏,只是在翻过那座山的时候把脚崴了一下。啊,不过,这个声音是……江对面的瞎子江?”
听到这句话,孔吉在周围反复闻着,似有万分惊喜。
“啊,那这个味道是……瞎子封?”
“哎哟,哎哟,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两个小丑双眼紧闭着,互相向对方走去,可是却没有找对方向,错身而过。长生紧闭着眼睛,用树枝摸索着地面,试图找到孔吉。孔吉也双眼紧闭着搜索长生的踪迹。长生和孔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纷纷向对方走去,可是却又一次以半步之差错身而过。长生忍不住问道:
“喂,我在这里,你在哪里?”
“啊,我在这里,你在哪里!”
虽然孔吉只是重复长生的话语,可是因为语调完全不同,因此也足以令人捧腹大笑。在渺无人烟的山路上,两个小丑笑闹的声音传出好远好远。
“哪里呀哪里,这里,是这里。”
孔吉和长生一直都在用手中的树枝探索着地面,这时候终于抱到了一起。长生仿佛忘掉了一切烦恼,满面笑容地拍打着孔吉的后背。忽然,他手上微微一用力,毅然地说道:
“我们去汉阳吧,我们去那里开拓一个最大的表演场。”
面对未卜的前程,孔吉亦是毫无主张,现在长生居然能提出这样一个有意思的目标,孔吉自然不会反对,他在长生的怀里,用力地点了几下头,原本困扰他的烦恼和恐惧,亦因为长生的拥抱和安慰全都不见了踪影,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跟在长生的身边,竟然是如此地安全和踏实。
领着孔吉,长生尽情地在山路上奔跑着,他那像鸡窝一样的乱发随风飘舞,却别有一番魅力。紧随其后孔吉脸上亦洋溢着孩童般灿烂的微笑。
辽阔的原野上,白色的野花仿佛也被他们俩人兴奋的气氛感染一般,随着两个小丑奔跑过的方向随风摇曳着。
汉阳。
市集繁华、车水马龙。虽然长生的性格非常乐观,也有迎难而上的精神,可是在面对汉阳城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沮丧之情。汉阳不愧为国之京城,远远地,就已经听到熙熙攘攘的人声。初到宝地的他们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瞠目结舌了。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牛车、各色各样的包裹、让人看上去就奸猾非常的商贩……,无不使孔吉和长生觉得新奇无比,初到汉阳城的他们,就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啥都新鲜。
虽然长生和孔吉也曾随着杂技团走南闯北,但和汉阳城的宏大相比,他们还真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感觉。只是看到画在城门
天花板上华丽的丹青,就已让两个初来汉阳的小丑有些气馁和畏缩了。天花板上那华丽而复杂的图案,让他们两人都产生了一种眼花目眩的错觉。
好不容易通过了城门,随即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汉阳的全景。之前一直都听传闻说汉阳是如何如何地热闹非凡,富足气派,等到现在真正亲眼看到的时候,两个小丑的心更是变得激动万分。他俩纷纷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景象。
诚然,孔吉和长生的足迹之前一直都局限于山区或一些露天宴会,哪曾看到过如此多的瓦房集中在一起的景象。尤其是孔吉,双目竟然当场不由自主地发出惊讶的光芒,裂开嘴呆呆地站在那里。长生似乎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但他毕竟比孔吉要成熟和老练一些,兴奋归兴奋,使他脸上的阴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
可是,小丑毕竟是小丑。一进集市,长生就立即找回了平时在山区宴会表演时的那种自信和调皮,只见他紧紧地跟在那些妓女身后,模仿她们走路的样子。那些妓女们戴着一个蝴蝶纹理的草帽,走路的时候屁股左右扭动,煞有看头。长生微微转身,把一截腰带轻轻地含在嘴里,向孔吉投去充满魅惑的一瞥,令人啼笑皆非。孔吉微笑地看着他,目光仿佛在说“真是泰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九章
除了妓女外,汉阳的集市中还有很多值得一看的景观。孔吉因为长时间扮演女性角色,因此喜欢饰品和鲜艳的颜色几乎成了他的本能。这时,那些用琥珀和明珠装饰而成的饰品和布店里的那些各色绸缎已经把他迷得七荤八素了。在他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有想到世上竟然还会有这么美丽的颜色。
可是,对于这个时候的长生和孔吉来说,有一些东西的吸引力却明显比妓女的脚步和绫罗绸缎更大一些。那就是那些刚刚出笼的各式糕点,糕点仿佛散发着绝世佳肴的香味,更让他们心痒难耐。更要命的是,汉阳街头的小吃摊点还格外地多,白白的月亮松糕,黑黑的芝麻粘糕,青色的棕叶糕,黄而脆的油饼和松子饼,一条街满满当当,十有七八是卖吃的。
闻到这些香味,肚子里仿佛翻江倒海一般涌动不停。长生和孔吉不约而同地吞了一大口口水,可是他们身上却翻不出一分钱。因为是半夜仓皇出逃,因此他们身上也根本不可能带着钱。长生拼命装出一副慷慨的样子,向孔吉问道:
“是不是很想吃?”
孔吉被他说出内心的想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长生就像是一个大哥哥一般,轻轻地拍打着孔吉的肩膀,说道:
“我们先去找找哪里有空地让我们表演,只要表演结束我们就回到这里敞开怀大吃一顿!”
可是,孔吉却不敢把事情想得太乐观。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可能会那么一帆风顺吗?虽然心中有一丝疑惑,可是孔吉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反而精神百倍地点了点头。
说话过程中,长生的目光竟莫名其妙地一直没有离开过卖糕点的老太,见孔吉点完头,他竟独自向老太忽然走过去,问道:
“明天您也会在这里的吧?”
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长生得意地向孔吉看过去,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在他们身后叫道:
“喂!”
喊话的原来是一个算命的相士。那相士正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孔吉。他的双手都收拢到袖子里,委琐地蹲在那里。面前放着从中国流传过来的《周易八卦》等书籍,还有测八字和画符时所用的笔墨纸张。另外,身边还放着一个算命用的竹签筒。可是,这些东西却乱七八糟地摆放在那里,给人以一种杂乱无章的感觉。与孔吉的目光相遇的时候,相士立即对他点头示意他过来。
“对,就是你这个家伙。”
像孔吉和长生这样普通的小丑,是根本就不可能有闲钱去算命测字的。因此,孔吉不禁一阵犹豫。可是,长生却好像很感兴趣一般,拉着孔吉向相士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