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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作的姿态,? 。一切显得单纯而淳朴,她的行动轻快,直率,而且诚
挚,不过她心情十分兴奋。
“说真的,老天爷,今天什么事都赶在一块了。”她又不停嘴地说
起来。“可我为什么那么高兴你来,阿辽沙,我自己都不知道。不信你
问问我看,我真是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为什么高兴?”拉基金咧嘴笑笑说。“你以前总有什
么原因,才一直缠住我:你领他来呀,你领他来呀。你是有用意的。”
“以前我另有用意,现在已经过去了,不是那时候了。我想请你们
吃点东西。我现在心善了,拉基金。你也坐下,拉基特卡,干吗站着?
你已经坐下了么?我原说,拉基特卡是不会忘掉自己的。你瞧,阿辽沙,
这会儿他正坐在我们对面生气呢:为什么我没有在请你以前先请他坐
下?我的拉基特卡真是爱生气,真是爱生气!”格鲁申卡笑了。“你不
要着恼,拉基特卡,今天遇到我脾气好。你为什么坐在那儿愁容满面的
样子,阿辽沙,是不是怕我?”她带着快乐的嘲笑神气瞧着他的眼睛。
“他有伤心的事情。没有抬举他。”拉基金沉着嗓门说。
“什么抬举?”
“他的长老发臭了。”
“怎么发臭?你乱嚼什么舌头?你一定是想说什么难听话。闭上
嘴,傻瓜!阿辽沙,你让我坐在你腿上,就这样子!”她忽然冷不防地
跳了起来,笑着坐到他的膝头上,象一只跟人亲热的小猫似的,右手温
柔地搂住他的脖子。“我要让你快活起来,我的敬畏上帝的小乖乖!哦,
说实话,你当真让我坐在你的膝上,不生气么?只要你一发话,我就跳
下来。”
阿辽沙不吭声。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听到了她说的:“只
要你一发话,我就跳下来”,但却一声不响,似乎呆住了。然而他的心
里并不象那个坐在一旁淫猥地瞧着他的拉基金所预料或想象的那样。他
心灵中的巨大悲伤吞没了在他心里可能产生的一切情感。假如此刻他头
脑清楚的话,他自己也会看出自己现在是穿着最坚强的甲胄,足以抵抗
任何的勾引和诱惑。但话虽如此,他的心灵虽然处于这种麻木不仁的状
态,他的忧愁虽然压得这样重,他到底不由自主地对于在他心里产生的
一种奇怪的新感觉深表惊讶:这个女人,这个“可怕”的女人现在不但
不使他产生以前每逢他心灵中偶尔闪过关于女人的某种遐想时,总会产
生的那种恐惧,相反地,此刻正坐在他膝上,拥抱着他的那个他最害怕
的女人,现在忽然引起了他完全异样的,料想不到的,特别的情感,一
种不寻常的,强烈而真诚的对她好奇的感觉,而且毫无惧怕,没有一点
点以前所感到的恐惧,——这就是最主要的而且不由自主地使他感到惊
讶的地方。
“你不要净说空话,”拉基金大声嚷了起来,“最好把香槟酒拿来,
你自己明白你欠着债!”
“真是欠着债!阿辽沙,我答应他,如果他把你领来的话,我首先
要请他喝香槟酒。开香槟酒吧,我也想喝!费尼娅,费尼娅!把香槟酒
拿来,米卡留下的那瓶,快一点!我虽然吝啬,一瓶总还请得起,并不
是为你,拉基特卡,你是一个蘑菇,而他是王子!虽然现在这个时刻我
的心完全在别的事情上,但是无论如何我也可以陪你们喝一点,我愿意
耍耍酒疯!”
“你说的现在这个时刻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信息’?可
以问问吗?或者这是个秘密么?”拉基金又好奇地插进来说,尽力装出
没注意对方一直给他碰的钉子。
“唉,这不是秘密,你自己也知道的,”格鲁申卡忽然心事重重地
转过脸去对拉基金说,身子稍稍离开阿辽沙一点,但还继续坐在他的膝
上,手抱着他的颈子,“军官快来了,拉基金,我那个军官快来了!”
“我听说已经动身,难道已经这样近了么?”
“现在到了莫克洛叶,他会从那里打发一个专人来,我刚刚接到他
的信,他自己在信里这样说的。我现在正坐在这里等着那个人来。”
“原来这样!为什么到了莫克洛叶?”
“说来话长,再说你知道这些已经够了。”
“现在米卡怎么办,——唉,唉,他知道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完全不知道!如果知道,准会杀了我的。我现在一点
也不怕这个,我现在不怕他的刀子。你闭嘴吧,拉基特卡,不要对我提
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他把我的心全撕碎了。而且在现在这时候我连
想也不愿去想这事。我只愿意想小阿辽沙,看看小阿辽沙。? 。你尽管
笑我好了,好人儿,尽管寻快乐,笑我的傻劲,笑我的快乐,? 。哦,
真的笑了,笑了!你瞧他多么和蔼地看着人。你知道,阿辽沙,我老以
为你为了前天的事,为了那位小姐生我的气了。我当时真象个畜生,一
点不假。?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倒也很好。既糟糕,又好。”格鲁申卡
忽然沉思地笑了笑,在她的笑容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残酷的神色。“据米
卡说她叫嚷着:‘应该用藤条抽她!’那天我的确气坏了她。她叫我去,
想收伏我,用巧克力糖哄我。? 。是的,发生这样的事倒也很好。”她
又笑了笑。“我就是怕你生气。? 。”
“一点不假,”拉基金忽然带着真正惊奇的神情插嘴说,“她真是
怕你,阿辽沙,怕你这只小鸡雏。”
“拉基特卡,对你来说,他才是只小鸡雏,告诉你!? 。这是因为
你没有心肝,告诉你!可我,你瞧,我就从心底里爱他,告诉你!你相
信不相信,阿辽沙?我从心底里爱你!”
“哎呀,你这不要脸的女人!阿辽沙,她在对你谈情说爱呢!”
“怎么样,我是爱他!”
“那么军官呢?莫克洛叶来的宝贵的信息呢?”
“那是一回事,这是另一回事。”
“这真是女人的把戏!”
“你不要惹我生气,拉基特卡,”格鲁申卡立刻激烈地接口说,“那
是一回事,这是另一回事。我爱阿辽沙是另外一种不同的爱。阿辽沙,
我以前的确对你打过狡猾的主意。我是一个下贱的人,性子很野,但是
有的时候,阿辽沙,我把你看作我的良心。时常在想:‘现在我这样坏,
一定要被他看不起的。’前天我从小姐家里回来的时候,就曾这样想过。
我早就注意你了,阿辽沙。米卡也知道,我对他说过的。米卡也了解这
一点。你信不信,阿辽沙,真的,我有时看着你,感到惭愧,一直为自
己感到惭愧。? 。我怎么会想你,从什么时候起的,我不知道,也不记
得了。? 。”
费尼娅走进来,端了一个盘子,放在桌上,盘子上面放着一瓶打开
塞子的酒和三个斟满了酒的高脚杯。
“香槟酒拿来了!”拉基金嚷道,“你太兴奋了,阿格拉菲娜?阿
历山德罗芙娜,兴奋到有点忘了形。你快干一杯,包你就会高兴得想要
跳舞。唉,她们连这点事也不会做,”他端详着香槟酒说,“老太婆在
厨房里就给斟好了,瓶子也没有塞上,而且也没有冰过。好了,就这样
马马虎虎喝吧。”
他走近桌旁,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干,再斟满一杯。
“香槟酒是不大喝得到的,”他说,咂了咂舌头,“喂,阿辽沙,
端起杯子来,显一显自己的本领。我们为什么干杯?为了天堂的门,好
不好?格鲁申卡,你也拿起杯子,你也为天堂的门干一杯。”
“什么天堂的门?”
她端起杯子,阿辽沙也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就把杯子放下了。
“不,最好还是不喝吧。”他温和地微笑着说。
“刚才还夸过海口呢!”拉基金叫道。
“既然这样,我也不喝,”格鲁申卡接口说,“本来我并不想喝。
拉基金,你一人把整瓶喝了吧。阿辽沙喝,我才喝呢。”
“真体贴入微得有点肉麻了!”拉基金嘲笑起来,“还自己爬到他
的膝上去坐着。他的心里倒是有伤心事,你有什么呢?他对他的上帝造
了反,甚至还准备吃腊肠? 。”
“怎么啦?”
“他的长老今天死了,神圣的佐西马长老。”
“原来佐西马长老死了!”格鲁申卡叫了起来。“老天爷,我还不
知道哩!”她虔诚地画着十字。“老天爷,我在干什么呀,我这会儿竟
还去坐在他的膝头上!”她忽然吓坏了似的嚷着,一下子从膝上跳下,
坐到沙发上去了。阿辽沙用惊异的眼光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似乎现出
了一种开朗的神色。
“拉基金,”他忽然坚定地大声说,“你别老嘲弄我,说我对我的
上帝造了反。我不愿对你心怀恶意,所以你也应该厚道一些。我丧失了
十分珍贵的东西,那是你从来没有过的,所以你现在也没有资格来裁判
我。你最好看一看她:你有没有看见她是怎样宽恕我的?我到这里来原
想遇到一个邪恶的心灵,——我自己这样向往着,因为我当时怀着卑鄙、
邪恶的心,可是我却遇见了一个诚恳的姊妹,一个无价之宝——一个充
满着爱的心灵。? 。她刚才把我宽恕了,? 。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
芙娜,我说的是你。你现在使我的心灵复元了。”
阿辽沙的嘴唇颤抖,呼吸急促。他停住不说了。
“就好象她拯救了你似的!”拉基金恶毒地笑了起来。“她想吞吃
你,你知道么?’
“等一等,拉基特卡!”格鲁申卡忽然跳起来说。“你们两人都不
要说话。现在让我全说出来:阿辽沙,你不要说话,因为你这类的话会
使我感到惭愧,我是个邪恶的人,并不善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呢,拉基特卡,你也不要说话,因为你净说谎。我原来确实有过坏念
头,想把他吞吃了,可是现在你却在那里说谎,现在已完全不是那么回
事了,? 。我以后再也不希望听到你说那种话,拉基特卡!”格鲁申卡
带着不寻常的激动心情,说出了这一段话。
“瞧,这两个人都发疯了!”拉基金低沉地嘎声说,惊奇地打量着
他们俩,“两个人都是疯子,我好象进了疯人院。两个人互相弄得多愁
善感,简直马上就会哭起来!”
“我真的想哭,真的想哭!”格鲁申卡说。“他称我姊妹,我今后
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不过有一点,拉基特卡,我虽然坏,却到底还施舍
过一棵葱。”
“什么葱?见鬼,真的发疯了!”
拉基金对他们的这种兴奋心情深为惊讶,而且感到生气,尽管他按
理也应该能想象得到,就象生活中不常有的情况那样,他们两人现在是
志同道合地恰巧遇到了使他们的心灵都感到震撼的事。但是拉基金对于
牵涉到自己的一切固然感觉极为锐敏,对于理解别人的情感和感触却非
常迟钝,——这一部分是由于他年轻缺乏阅历,一部分也是由于他的自
私。
“你瞧,阿辽沙,”格鲁申卡忽然神经质地大笑着转过脸来对他说,
“我说我施舍过一棵葱,这是对拉基金夸口,但我要对你说这话,却不
是对你夸口,而是另有用意。这里有一个寓言,却是个很好的寓言,还
是我小时候我的玛特连娜讲给我听的,她现在还在我家里充当厨妇。这
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个很恶很恶的农妇死了。她生前没有一件善行。
鬼把她抓去,扔到火海里面。守护她的天使站在那里,心想:我得想出
她的一件善行,好去对上帝说话。他记了起来,对上帝说道:‘她曾在
菜园里拔过一棵葱,施舍给一个女乞丐。’上帝回答他说:‘你就拿那
棵葱,到火海边去伸给她,让她抓住,拉她上来,如果能从火海里拉上
来,就拉她到天堂上去,如果葱断了,那女人就只好留在火海里,仍象
现在一样。’天使跑到农妇那里,把一棵葱伸给她,说道:‘喂,女人,
你抓住了,等我拉你上来。’他开始小心地拉她,已经差一点就拉上来
了,可是在海里的别的罪人看见有人拉她,就都抓住她,想跟她一块儿
上来。这女人是个很恶很恶的人,她用脚踢他们,说道‘人家在那里拉
我,不是拉你们,那是我的葱,不是你们的。’她刚说完这句话,葱断
了。女人落进火海,直到今天还受着煎熬。天使只好哭着走了。这个寓
言就是这样,阿辽沙。我记得很熟,因为我自己就是那个极坏的农妇。
我对拉基金夸口说我施舍了葱,而对你就要换另一种说法:我一生只施
舍了一棵葱,我的善行只有这一点点。你以后不必夸奖我,阿辽沙,不
要把我当作好人,我是邪恶的,很恶很恶的,你再加夸奖,就会弄得我
十分惭愧。唉,我索性向你彻底坦白了吧。告诉你,阿辽沙:我真想引
诱你到我身边来,所以不住纠缠拉基特卡,假如他能把你引到我这里来,
我答应给他二十五个卢布。别忙,拉基金,等一等!”她快步走近桌旁,
打开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