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东尼!东尼! 第廿六节他们回家后还要打通宵,我不能奉陪,好在□人很多,耗到八点多钟我便告辞。
走到街上,立刻有两个人影冲出来拦住我:“你是朱?”
我一看是两个长发族,便知道是沙尔索的花子帮。
“沙尔索找我?”
“找了一个下午了!”
“什么事?”
“不知道,你快回去吧。”
沙尔索的势力可真不小,在回家的路上,我又遇到了好几起找我的人,有的是年轻学生,有的是流浪街头的小鬼。
回到危楼,东尼手臂上的石膏拿掉了,正轻松自如地活动着手指。一见到我,他就挥舞着双手,大声叫道:“我真以为你潜逃了!”
沙尔索晃着小脑袋:“你们都会躲迷藏,下次该我失踪了!”
“你快失踪吧!保证没人找你!”
“嘿!那说不定呢!我失踪了,找我的人可多呢!不相信等着瞧。”沙尔索平常是装迷糊,其实他精得像个鬼。
“找我什么事?”
大伙都在,连贝珍都来了。东尼说:“明天你要出差去!”
“出差?”没听说过嬉皮还有差可出。
“我们商量了一下午,你是学农的!该你去!”
一定是与超级市场有关,我装糊涂道:“我来这里是逃避工作,学农也不相干!”
“可是不要你工作呀!”东尼急得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胡诌:“你只要出出面,动动脑筋就好。”
“我能动什么脑筋?这个农如果学通了,我还会来做嬉皮吗?”这话也有一半真实,在学校读书时我就标榜六十分主义,毕业后也没正式干过本行,唬唬人可以,真才实学是一点也无。
“唉!你们中国人就喜欢谦虚。”
“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脑筋动不了。”
“你不是马州政府请来的农业专家吗?”东尼找到理由反击。
“他们是只认文凭不问本领的。”
“我们也只是借用你的文凭呀!中国的农业专家,全世界闻名哩!”
我何必坚持呢?听他说说也好,我便说:“好吧!你说要我出什么差?”
他这才高兴了,过来热烈地拥抱我,说:“这是你救那些孤儿的好机会,我知道你不是自私的人。”
沙尔索说:“你这个农业专家应该多种大麻呀!种大麻可真是麻烦透顶,懂的人太少!其实只要把种子往地上一撒,就等收割了。”
东尼顺口问:“那有什么麻烦?”
沙尔索说:“这你都不晓得?困难可多着哩!首先不能让卡子发现,其次不能让朋友发现,更要紧的是不能让自己发现。”
“愈说愈荒唐,怎么不能让自己发现呢?”
“如果自己发现了,还等不及长大,早烧来吸了呀!”沙尔索的笑话,常是顺手拈来,不着痕迹。
“事情是这样的!”东尼言归正传:“据我们调查的结果,本市的蔬菜,大都来自南部,而本地差不多够规模的农场,也都跟曼东沙订了约。我们如果想搞超级市场,必须能把握货源的供应,最妥当的办法,便是自己经营一个小农场,所以我们才想到你。”
“好主意,我这个农场保证供应你们草根树皮。”
“别开玩笑,地方由你选,条件由你开。”
“行,地方在此,条件是什么都没有。”
“何必呢?我们都靠你呀!你可以不顾我们,也该想想那些可怜的孤儿呀!”东尼又打出了王牌。
尼奥似乎早已被东尼说服,他说:“赚钱我不赞成,但是自耕自食,与人无争,本是我们最向往的生活方式。如果真有农场,我们可以把同道聚集在一起,劳动工作,□时修道学习,不是比我们现在这种方式更理想吗?”
“你说得有理,但是有没有想到一点?自耕自食,当然与人无争。可是超级市场等着要货,能置身事外吗?我们能有多少力气?如果不去强迫那些乡民做牛做马,产量怎能提高?如果焦基真是好心,叫他给我们一小块土地,任我们自生自灭,那我就赞成。”
大家都默然了,东尼不免恼羞成怒,愤然说:“哼!原来你是共产主义者!”
“这与共产主义何干?”
“你认为办农场就是剥削乡民,那不是共产党的想法吗?”他振振有词。
我了解他的脾气,一急了就口不择不言,便笑着说:“共产主义最反对的不是剥削,有剥削才有反抗,有反抗他们才能利用,才有办法煽动,夺取政权。倒是我们这种好吃懒做,讲究自生自灭的自然主义者,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你一定听说过共产国家中有走资派,有反动派,可是却没有听说有嬉皮吧?如果我是共产主义者,我还敢主张回归大自然去自生自灭吗?”
他又哑口无言了,贝珍一直静静地听着,这时接口说:“这事本与我不相干,可是东尼在他们面前推荐了你,就算支持他,各处去看看,让东尼也有个交待。”
东尼感激地望了她一眼,我觉得这也未尝不可。我又想到,不久就得离开这里,能藉这个机会,与大家同去游玩一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于是说:“果真要去作农场调查,我一个人可办不了,还需要几个助手,而且我葡文能力有限,还要个翻译,有这些条件,我才去。”
“那里去找助手呢?”东尼为难不已。
“你们就是我的助手,我负责教,要去大家去。”
大家都兴高采烈,表示赞成,贝珍也说:“我家住在伊塔勃昂,如果经过那里,欢迎去我家玩。”
“要找农场,就得往南去,一定会经过伊塔勃昂,你也跟我们去。”我又对东尼说:“你说过条件由我开,我的条件是:一部面包车,我们七个人都去,只要准备伙食费,人可以睡在车里。如果接受这些条件,我就负责写一个农场调查报告。”
东尼面有难色,说:“我这边怕离不开。”
“你等于就是资方的监察人,不去更好,我的调查报告正好随便写写。”
我这张王牌打出去,他只好接受了。谁叫他想发财呢?东尼!东尼! 东尼!东尼! 第廿七节东尼一大早就去交涉,到了中午,他兴冲冲地回来,不住地向我挤眉弄眼,说:“一切都很顺利,焦基出车子,但是没有司机,你我都可以开,只好辛苦一下。米朗达出了两千块钱,却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代你答应了。”
他得意地笑着,我则心惊肉跳,一定是威玛也要去,但是我没有理由拒绝,便说:“好,我也同意,甘格和沙尔索不想去,你留一点伙食费给他们好了。”
东尼关子没有卖成,很扫兴,只好问:“什么时候动身呢?”
“我们这种人,还不是说走就走。”
“明天好不好?呃……我今晚有约会。”
“贝珍不是和我们同去吗?”我故意拿话套他。
“谁说是贝珍?我昨天才认识的。”
“小心啊!贝珍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没那么严重,老实说谁都困不住我。”
“你是说,你不愿接受别人对你的奉献,你打算逃一辈子?”
“你别说我,你自己呢?”
他说得有理,我又何尝不是在逃呢?
第二天,我们开车离开了沙市。威玛是第一次离家远行,她父母都来送,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她母亲是个性情和蔼的胖妇人,母女俩人彷佛生离死别似的拥抱不已,她母亲不断地说:“可怜你没快乐过一天,这次就痛快地玩玩吧!我不再叮嘱你了。你身子薄弱,小心生病。睡觉要睡好,不要太贪玩……”
第一段路由东尼驾驶,他不耐烦久等,猛按喇叭,我们才得脱身。
一离开沙市,就是通往内地的国道,人烟渐渐稀少。威玛彷佛年轻了十几岁,高兴得不住地东问西问,所有的景物对她都是新奇异常。
起初,我很拘泥。再一想这又是何苦?未来的发展大可放在一边,只要应付得当,相信总会化险为夷的。心情一放宽,再看看她也蛮可爱的,顺口聊聊,一时芥蒂尽释。车行甚稳,她兴奋了一阵子,就倒在我身边睡了。
过了阿拉杜工业区,我们便依照预定的计划,参观了几个公路附近的农场,由于这一带水源不足,大多种些耐旱的牧草,游放几头牲口而已。
离开沙市约六十公里,在往圣坦拿市的中途,我们转折到另一条公路,进入了中南部的丘陵区。这一带是巴伊亚的蔗糖产地,沿途蔗园密布,小型的榨糖厂林立。然而其规模及设备小而陈旧,多半袭用传统的土法。
东尼携来一份资料,是土地仲介人介绍的几块土地,以及伊塔勃昂的农业状况。他预定要买一个五百公顷大小的农场,以便种植蔬菜及水果等,我则负责评估。
我的看法是,交通一定要方便,农场中水源不能缺少,再其次是当地劳工以及作物情况、肥效土质等细节。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我开出来的条件,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出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蚂蚁。在这一带平原上,常常会看到突然耸立的土堆,这种土堆大小不等,大的看去□同小山峰,小一点有石块大小,遍地都有,无处不是。
这都是亿万年来,蚂蚁的子子孙孙努力不懈,不断经营的成绩。它们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只要是咬得动的,它们无所不吃。田间的幼苗、树下的嫩叶,一旦被它们的斥侯发现了,可以连夜收割个精光。
除非是斥巨资,将整个方圆数十公里的土地彻底杀清,否则只有与它们妥协,种植一些常年生的作物,彼此才能相安无事。至于蔬菜的计划,根本不能考虑。
自然界生态平衡的现象颇堪玩味,我曾见过巴西内陆某些地方,食□鸟满天遍野都是,它们常栖息在枝头、屋顶,目光炯炯地俯视着人们,随时等着饱餐一顿。我每每被它们看得汗毛倒竖,坐立不安。
据当地人说,数十年前,有人发起消灭食□鸟的运动,结果鸟是绝迹了,原野中腐□却大量积累,竟带来了惨烈的瘟疫。在那次灭鸟事件之后,由于地上的食物过多,蚂蚁得以大量繁殖,不到十年,数量剧增了百十倍,为患迄今。事后究明原委,政府虽已明令禁止人民猎杀这种原野清道夫,但祸害已成,人们只有向蚂蚁投降了。
像这样重要的地文资料,在东尼拿来的资料中,居然只字未提。其工作效率,也就可想而知了。东尼意兴阑珊,建议打道回府。我只好劝他,既然已经来了,怎能半途而废?其实一点都不用操心,玩乐起来,东尼就是东尼,浑身是劲。
第一天我们在圣塔阿麻陆休息,旅馆费虽有着落,但乡村旅馆房间设备太差,比我们的车厢还不如,大家宁愿挤在一堆。我们只怕威玛吃不消,一再劝她去住旅馆,但她不论如何都不答应。
东尼猜到了她的心意,说:“车里睡四个人刚好,你跟朱去住旅馆吧!”
他倒会出点子,我一个人拗不过众意,只好去开了两间比邻的房间。
晚上,我们六个人,在街上成了众矢之的。走到哪里,身边都围上来一群好奇的乡民。东尼摆出一派外交官姿态,天南地北,与人胡扯一通。
晚饭我们在车旁空地上自炊,煤油炉的火光招来了一大堆飞□。对我们几个流浪惯了的人而言,生活不过是那么回事,我只怕贝珍和威玛不习惯。想不到却是东尼有问题,他皱着眉头,面对那些坠落的飞□发呆,口中叽咕着:“这是什么日子?人穷了连□子都来欺负!”
我笑着说:“到底是谁欺负谁?是我们在危害□子的生命。再说,我们还不算穷。真穷到极处,还得感谢它们自投罗网哩!”
女士们听了,面对盘中的食物,几乎无法下□。突然间,只听得威玛大叫一声,慌忙逃进车内,原来蚂蚁雄兵也大举来到,遍地都是。这些饿鬼穷凶恶极,见着肉就咬,一时又打杀不尽。我一急,只好拿了煤油瓶,满地乱撒,蚂蚁碰着即死。
一害已除,一害又兴,那股煤油味更令人难熬。大家都主张迁地为良,但哪里又有例外?我灵机一动,叫东尼先把车开走,再把地上的东西也搬开,就着地上的煤油,放他一把火。红通通的一片火光,立刻化成一股黑烟,冲天而起。不一会,那些青草、树根,在煤油的支援下,彷佛点了一地的大小蜡烛,好久好久才慢慢地熄灭。
虽然煤油气味没有除尽,但在这一阵子的忙碌下,大家都闻惯了,感觉不出来。倒是□蚁比我们敏感,不再来侵袭,我们在地上铺了报纸,安心吃完了这一顿多灾的野餐。贝珍心满意足,长吁了一口气,说:“这种日子多惬意啊!”
威玛也有同感:“我真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只有东尼摇着头,大不以为然。东尼!东尼! 东尼!东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