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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之多,迄今为止没有第二家电影院能超过,它们家的设备也是全球最先进的,爱看电影的,就算是同样的电影,也喜欢在这里看,而就电影本身来说,如果能在这家电影院点开首映,也是非常不错的企划。
然而此时此刻,祝决的《乌衍传》只是试映而已,就已经把这里包场了——
这是何等的轻描淡写着霸气?
大d与同行者交换了几个眼神,先后踏入了电影院,与他那位目的单纯得多的同行相比,大d此时的心情却更为复杂。
他从祝决第一部作品开始看起,时至今日,有关注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对祝决这位演员颇有好感,影评中不乏溢美之词,在大d看来他用的形容词句并不夸张,但在旁人看来,祝决粉丝这个标签已经隐隐约约贴在了他身上,作为一个潜藏的祝决粉丝,大d此时此刻比起能不能欣赏到一部好的作品,他更担心祝决能不能驾驭好这一切——越是隆重而又夸张的宣传和造势,一旦成品有一点点瑕疵,就会使得失败比应有的大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地塌山而来——
与公与私,他都不希望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大d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思路纷乱复杂,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来,突然,放映厅内啪地一声响,黑暗瞬间笼罩,足有几层楼高的巨大荧幕却幽幽地发出了微光。
——电影要开始了。
漆黑的荧幕上滚过一段文字,简要地概括了下故事的前概:祝决并没有打算从乌衍微时拍起,影片的一开始,就是乌衍人生中第一个见诸于世间,也是第一个让别人意识到他才华的理论的面世。
文字逐渐淡去,一段轻快的音乐响起,观众还没来得急惊讶电影居然如此单刀直入,就被随之展现出的画面打断了思绪。
看一部电影好与否,往往从最简单的镜头语言就能看出来,相同的运镜位置,同样的掌镜角度,在不同的导演手中,就能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情感流露。
祝决作为演员已经亮相了很多次,好多人对他的演技风格虽算不上能说的头头是道,但也有些脉络可循,然而这个画面却是他作为导演的首次亮相——
偏暖的光线,凌乱而不失温馨的布置,在胡乱堆叠在一起的文件角落,还坐了一个小小的英雄手办,镜头给了它一个小特写,戴着面具的它看起来严肃极了,这个富有童趣的角度让不少人眼中泛起笑意,手办视线下滑,顺着他的角度,镜头一个轻灵地调整,随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隐藏在文件后的一张带笑脸庞来。
祝决的长相自然是极好的——但足足过了好几秒,所有人才意识到这一点。
大d一向知道祝决入戏的可怕,仿佛生生替换了灵魂,但也从来未想到有这个效果,很多美女帅哥扮丑化老,无非是想要评委、观众把注意力从他们的外表上挪开,转而关注他们的才华和天赋,从而给予他们期许的肯定。
可祝决,他无需扮丑,也无需扮老,他依然可以靠着这张脸做到这些事——
他们看着他接起电话来,一边跟那边说话,一边还调皮地把那个手办推了个仰倒,没一会,他就不安分地站了起来,转身背对观众,所有人都看清楚他衣服后摆的皱折,很明显,这是一个不拘小节、快乐而又单纯的人。
在座的所有人都读着乌衍的传奇长大,乌衍算得上是史上被神话的最厉害的人物,他们已做好准备在祝决的作品中看到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乌衍形象,但也没想到这样令他们耳目一新。
书上、史料中的乌衍言辞寡淡、表情冷漠,怎么也跟这个浑身上下流露着邻家男孩味道的人扯不上关系。
画面中的乌衍挂断了电话,走出了大门,蒙太奇镜头切换,展露在外的是一条横贯了无数高背座椅的狭窄小道,乌衍也换上了一身正装,但就算如此,他眼角眉梢的惊喜色泽明亮地连阳光也比不过。
就连他的获奖词——那样吭吭呲呲、千篇一律的获奖词,听起来也有无止境的趣味。
所有人心中都在叫嚣着:这不是乌衍!
他跟他们内心中的那个乌衍截然不同!乌衍不会这么笑,甚至不会在发现自己忘词了之后眨眨眼冲下面飞了个飞眼——
那不该是乌衍
但,真的不是乌衍吗?
他们越是将心中的乌衍与面前的乌衍对比,越发现自己心中的固有形象渐渐被消弭,反而是这个只出现在荧幕上的乌衍变得越发明晰。
大家看着他和沐又凝的相识,春日花树下的画面美得如同梦境,看着他与她眼神交汇时无需多言的温柔缠绵,看着他们日常生活中不用言明的默契温馨。
画面似水,音乐似水,所有人都像被浸泡在了一片永无边际的恒温温水中,每一个毛孔都舒畅地叹着气——
同样是开朗明亮的形象,此时此刻的乌衍却跟之前的关见丝毫不同,那种神韵之间的差异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甚至无法确切捕捉,它们玄而又玄,除了结果如此鲜明——无需背景、道具、服装的加持辨认,就算是两个形象站在一起,同样在笑,所有人都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到底谁是谁。
演员演同一种类型的角色总有类似之处,若角色层次身后性格多变倒能雕琢出相同中的不同来,但不管是前期的乌衍还是前期的关见,他们的性格情绪同样一眼望到底,连情绪的演变都如此类似,但不管是谁,都无法违心地说出,祝决是走在了一条风景相同的道路上
如果有人可以脱离此时此刻的情绪来客观看待的话,祝决的镜头语言始终克制理性,甚至极度遵循历史,他毫不避讳地将乌衍前期与人争辩能否时空穿越、应不应该时空穿越的那场戏放进了整部电影中,与乌衍辩论的是一个科学界的狂想家,面对乌衍有理有据的数据和切合实际的预想,他的脑洞不堪一击,接连辩驳不过,这人恨恨摔门而走。
镜头从那扇犹自震动的门冷漠地挪移到乌衍的脸上,刚刚面色坚决语气铿锵有力的乌衍,此时此刻,脸上却掠过了一丝茫然。
过了一会儿,沐又凝如一道清风拂进了室内,她对刚刚发生的这一场变故丝毫不知,笑吟吟地牵起了乌衍的手,道:“我爸妈晚上给你做了好吃的,叫我带你回去吃饭,你去不去?”
少女语气娇俏,神色爱软。
乌衍却说:“什么是真实的呢?”
他语气微弱,近在咫尺的沐又凝都没有听清,乌衍却不愿意再说了。
此时此刻离他在科学界展露头角的那一年不过过去五六年,在这五六年中,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带着被老天爷亲自调整过的天赋一路攀登到了遥不可及的顶端,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挑战的了——他的桌上便多了许多哲学书籍、古代百家学说。
一个月后,他携同沐又凝出了国。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钻研更深的科学领域出国交流,只有跟他朝夕相处的沐又凝知道他几乎从世界中抛弃了科学的所在,他表现得比那些古文历史学家还要专业,家中的书籍全数被替换,甚至连他人都似乎在这浩瀚如烟的书牍中变了样。
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就连处在第三者角度的观影者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往日与她心扉贴合的人骤然从她指尖消失,沐又凝争取过,挽救过,恳求过,哀泣过,但毫无作用。
她最后黯然关上的那扇门,像是关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而乌衍的那个眼神,更像压诸在那扇门上的无形重负,将每一滴氧气都从所有空气中挤了出去。
与关见不同,乌衍的变化毫无痕迹可言,他人生美满,拥有如花美眷,无数好友,声誉亨壮,似乎没人能比他更幸福。
但他依然如坠深渊一般,飞快地向着黑暗投身而去。
没人能看懂这是为什么,却依然抵御不了那股绝望如莫顶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们。那种绝望不来自于剧情,甚至不来自于演员始终克制而又隐忍的表演,它们更像来自于他们心里,来自他们也不知道的地方
大d梗着呼吸看着画面中的乌衍——不,祝决,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将演戏这件事做到这种地步,这已经不是如何去说台词、如何去操纵自己的肢体和细小肌肉群,这甚至已经跟入戏毫无关系。
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只是电影本身——这是存在或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中,所有角色的本身,他们降临在祝决身上,绽放在祝决身上,仅此而已——
电影院里坐满了人,却沉默得像是一片死地。
他们看着乌衍在异国他乡孑然一身,走过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镜头辽远,画面并不残酷,反而透着一股生而愉悦的味道,就连荒漠中的绝壁残阳都充满着无尽的生命力,它们灿烂、辉煌,绚耀地难以置信。
乌衍却越来越退入黑暗,在多年前驳斥了那位空想家的理论后,他反而令人震惊地开始了前者的研究。
无数篇被认为是荒谬或妄想的论文被刊发出来。
但不管外界是如何喧闹,乌衍的生活却越来越平静,欢乐、明媚、未来,一切都离他远去。
历史上没人知道乌衍如何去世,祝决将他的终点安置在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屋中。
他死的没有声响,就连镜头都没给他过多的关注,它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便急切地扑入了窗外的世界中,那儿即使荒凉,也有绿意坚韧勃发,向着阳光伸出嫩尖的叶梢。
电影的结尾,昏暗的室内,乌衍站在四面白壁的房屋中,冲着镜头、又像冲着更远的地方,他嘶哑而又茫然的声音在所有人耳中幽幽响起:“什么是真实?过去的?还是现在的?”
字幕缓缓拉起,所有人却被定在了位置上,听着这最后旁白低回地穿入他们的灵魂:“我想要的是什么?是我要的真实,还是真实的虚假?我乞求它,却又害怕它这个世界,那个世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能站在哪里?又能活在哪里?是活着,还是死去——”
☆、第146章 一四六
大d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电影院的。
高耸的大楼外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交织出的如网霓光,无声息地打在他的背上。
他腿软地坐在了门口的花阶上。
在他周围,还坐了不少人。
这些人表情茫然,眼神呆滞,不少路过的人难免对他们指指点点,但他们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d始终在心中寻找任何一个词、任何一个音节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可遍寻无果,就如同一片毫无边界的白纸一般。
他看了一部电影,但又好像不仅仅只是看了一部电影。
他没法说出任何一个评价词——这是身为一个影评人的极端失职,可这好像又是在情理之中。
因为这部《乌衍传》非但不像是一部传记电影,更不像是一部电影。
它没有带领着观众去探寻主角的内心世界,去磕磕绊绊地寻觅主角心路历程的变化轨迹,它不给出原由,甚至拒绝敞开任何一道窗缝。
它只是恰如其分、严谨规整地向他们绘画了乌衍浓墨重彩又荒诞无言的一生,电影从头至尾都没有说明为什么乌衍为什么会变成最后那样,他们是彻彻底底的旁观者,就像现实生活中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他们在现实中没有读心术,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和历练来判断别人行为的背后来源逻辑。
在这部电影中同样如此。
《乌衍传》的故事如此排外,可它的情绪却又如此浓郁暴烈。
大d只觉得自己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像终于捡拾起了什么一样。
可那是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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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大d这样资深影评人的定力其实已经是很坚卓的了,起码他们还能在字幕拉完,灯光骤亮之后走出电影院。
此时的放映厅大荧幕已经恢复了静默,电影院自带的柔缓音乐早已缓缓流淌了出来,放映厅里却还坐了一排人。
这是《乌衍传》的工作团队,也是最主要的几位演员。
如果这个时候是在电影中的话,可以做个对比镜头,将电影院外的那一群面孔和电影院内的这群面孔放在一起,除了背景的不同,他们脸上的空白惊人的相似。
他们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到成片,《乌衍传》这部电影的拍摄是割裂的,他们参与的大多是前期在国内的戏份,到了国外之后,只有饰演沐又凝的女演员和祝决还有一段对手戏,之后几乎都是祝决的独角戏,很多戏份他甚至没有找演员,就是自然而然地融入到当地居民中拍摄的,更别说这部电影的剪辑出自祝决一人之手,所以虽然他们看到了大部分的剧本,甚至对故事脉络了熟于心,依然不知道这部电影的成品——是这样子的
所有参加了试映会的演员坐在一排,茫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