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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情绪,在她见到陡然间撞入人群,又以某种古怪的姿态离开的两个人的身影,才渐渐变做惊愕。
当时因为顾士鹏身死所带来的悲伤还挂在脸上,随后便被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所影响。她不知所措地站在人群里,看着他身边那个华服青年醉酒离开,那个人好像叫邓宣明,在杭州那边是出了名的纨绔。
随后便知道他来了
李贤。
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直到回到家中,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来,过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连妆也忘记卸。顾士鹏的事情所带来的压抑还在心中,但是也显得有些黯淡。
只因为曾经的一个赌约,他就真的来了。
记忆溯洄,仿佛又回到在杭州的那些日子。在那些日子里,大抵都是不如意。因为方如海对她的冷淡,连带着整个夫家都不待见她。这样的态度,连家里的下人们也受了影响,对她也并不热络。明里暗里,没少受气。她乔装书生,出入一些场合,内里说起来,也有着某种反抗的因素在里面的。
出入一些文会、诗会,她都保持着必要的低调。但是,还是被人看出端倪来了。那个人便是李贤。她也是后来回想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自什么时候起,自己所到的很多场合,李贤都在。而她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李贤显然已经认出她很久了。
但是即便他们第一次正式认识,对方也都没有点破。
那是一年前的上元,在花灯节上,她和他正式见面了。彼时她孤身一人,在人群中走走看看。李贤从对面走过来。
随后点头招呼,她还当对方没有认出她。毕竟是一起参加过诗会的人,当时就着一个灯谜说了几句话。其实要说起来,那个灯谜的谜面是什么,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当时二人打赌,是他赢了。
当然,这样的赢,后来也意识到应该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随后二人谈论一些话题,她对书生圈子的生活是憧憬的。毕竟在她看来,那代表着某种自由自在。而对于那时候的她而言,自由是最渴望的东西。
相谈甚欢,但她毕竟是有了夫家的人,所说的也是无关风月的一些话。李贤的博学和聪慧从谈话里也能让人觉察到,即便他一直刻意遮掩。总而言之,那次的初识算是在杭州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快乐的事情。
他赢了她,赌注是一句话。
他说:“姑娘,你若未嫁,我娶你可好?”
在灯火阑珊之下,被人认出,当时震惊和羞赧的情绪到得现在都记得很清晰。上元的灯火璀璨如白昼,在她的记忆里摆开一道明艳的花火,会聚成一片盎然的色彩。上元很冷,但是她的记忆同花火一般温暖,就仿佛春天到了。
后来春天就真的到了,河水开始欢快流淌,树梢枝头,不断抽出新绿的嫩芽,燕子呢喃,春雨如烟
她同李贤的接触渐渐增多,夫家的态度,却越来越恶劣
二人的相处,多是在一些公开的场合,她还是书生的打扮,他依旧装作没有认出她。在很多场合里,他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或许是怕给她带来麻烦,或许是别的原因,李贤并没有表现出过分亲密的举动。二人的往来,便如君子之交,浅淡如水。
她也留意起关于对方的一些事情,但是这样的留意在一次偶然间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就被失落给湮没掉了。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习惯了在人群里看他。看他挥毫泼墨,技压群雄,一首诗写出来,其余的人就不敢下笔。很多时候,只要有他在的场合,众人即便想要写诗都小心翼翼的。他为人随后,有着极好的人缘,平素与人交际,似乎没有人说他的坏话。
总之,比之方如海,李贤要好上太多了。在那些日子里,她的心中常常有这样的对比。但是这样的想法之后,她就会意识到自己有夫之妇的事实,即便这个事实似乎并不那么完全——自从她婚后,方如海便一次不曾碰过她。一次都没有,所有的,便是冷淡。方家休她的理由里,有她没有诞下子嗣的原因。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换了谁,若是能诞下子嗣,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也就是再后来的一次偶然之中,她才知道,自己的夫婿原来有着断袖之癖。
而说这话的,正是李贤。
“方如海那个人,才华是有的只是癖好古怪,呵。”
这样的事情,李贤有着自己的圈子,应该是知道的。想来也不至于会骗她。终于、终于她知道方如海冷淡的原因了。但是在这之后,情绪是复杂的。原本她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讨喜但不曾想到真正的原因是这个。
在杭州的日子里受到的委屈,压力,到得李贤以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事实之后,就只剩哭泣来应对。
如果是其他的,她或许还有改变的可能,但是龙阳之癖。
呵。
当时是在一个茶楼里,她掩面跑开了。杭州城晚间也是热闹的,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李贤在钱塘江边一个人少的水湾边将她追上。那一晚,他将她抱住,她第一次在一个男子的怀里哭泣严格的说起来,这样的哭泣中,或许有别的原因。
原来李贤一直知道她的身份。想来也是了,以他的人脉,要想查一个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日天色已晚,天上因为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雨,阴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和月色。她作为一个女子,又是嫁了人的,虽然家中的人对她并不在意,但也不好真的不回家。
后来想起来,许安锦其实有些庆幸。感谢那日晚间变换的天气,感谢那场大雨,让一些事情得以中断。
在事情之后,李贤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疏远她,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但是二人之间因为这最后的一层纱窗被捅破,相处起来就变得古古怪怪。在这样的古怪相处里,她有时候会想着,如果当初能够嫁给李贤,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但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而已。
她对于李贤,并没有再表露出任何过界的举动。随后的相处之间,就又回到了曾经的方式上,云淡风轻,并不带有其他的色彩。以她的聪慧,在意识到二人的身份差距之后,认真起来处理这些事情,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是理智的另外一方面,她对李贤的某种情愫,也在暗中滋长。
原本以为,这样的相处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一天,听说有女子为了一个书生投河自杀。就在钱塘河里,当时她正打那过去。女子红妆的衣物,在河水里浮沉。随后被救上来之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口中微弱地说着话。
她离得近,听清楚了。随后便如同遭了雷击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了。
投河的女子为情所困,这个是事先就能猜到的事情。偌大的杭州城,每年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她已经听说过很多次了。但是这一次,女子的话却让她觉得整个晴朗的日空,黯淡下去
身怀六甲,被人无情抛弃那个人的名字,居然叫李贤。起初以为是同名,杭州城那般大,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少。
原本只是偶遇的一幕,但是因为女子口中的人名,她下意识地对事情关心起来。只是,这样原本一件并不算小的事情,随后竟像是不曾发生一般,没有一点端倪露出来。
心中的好奇愈发盛了,她甚至去到事情发生的地方打听过。原本经历的一些人,见她询问,面色古古怪怪的,支支吾吾地不愿多谈。
她才知道,寻常的事情背后,有着不寻常的意味。能对这些事情做封口的,背后人势力一定不小。那个人恰好也叫李贤。
好奇的情绪在许安锦的心头,如蔓草般滋长,无法遏制。在后来一次同李贤的谈话中,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起来。回应她的,是李贤有些惊疑的眼神。
窗外的日光驱散了本就不厚的雾气,许安锦微微回过神来。
“好奇心害死猫呵。”在记忆里将一些东西翻出来之后,她所想到的,是那个人的一句话。
古怪偏偏妥当的一句话。
第215章 来者不善(六)
许安锦认清了现实,在女子投河事情发生之后,她同李贤减少了往来。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毕竟生活中陡然失掉了一个人,一个还有些分量的人,对于任何人而言,或许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但是当时间过去,她发觉这个过程似乎并不似自己原先所想的那般艰难。
她很快就又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于是心中也知道,李贤对于她来说,更多应该只是一个念想,是她作为方家媳妇而不幸福的情况之下的一种寄托。她并不满足在方家的境遇,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来做一些事情,让她觉得开心一些。而这个人,只是恰好是李贤罢了。
不论事实是不是这样,许安锦在心中便是这般告诫自己的。
对于李贤的所作所为,她虽然心中万般滋味,但是最终的评判,却不该由她来下。李贤的家世,他本人的才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是可以理解的。三妻四妾,朝秦暮楚,在很多书生那里,都是一种类似风雅的东西。她见的多,听的多,原本以为李贤不一样,但是其实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呢。
天下乌鸦,都是一般得黑。
再到后来,方家就将她休掉了。事情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简简单单,因为对她这个媳妇的不满,将她休掉。但是,她心中也知道,背后肯定有李贤的影子。
她从杭州会来之前,船还未开,那个时候秋日的钱塘江在一派秋光里正是最美的时节。有人送来一张短笺,展开来后,短短的一行字。
“你若未嫁,我取你可好?”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写的。
心绪短暂地起过波澜,但是随后船开了,钱塘的景色渐渐抛在身后,她也就释然了。从杭州回去徽州的路途,同三年前比起,也只是沿岸的树木更高大了一些,除此之外,并没有的其他的不同。她知道这次离开,或许此生都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所以有些事情,也就应该放下了。
回到岩镇之后,平静过一段时间。但是随后杭州那边不断有信寄过来,出自同一人的手迹,所说的也都是类似的话语。她透过那些字里行间,看到了李贤在做的一些看起来很坚定的事情。
这同她原本的想法不一样——原本以为相隔两地,他就会很快忘了她。每次收到寄来的信,她都尽量瞒着,这样的事情,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只是在这之后,情绪又开始有了波澜,连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
这几日,许安锦并没有再乔装出门,除了许家的事情之外,其实也是害怕再遇到他,她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态度来对待那个她原本准备忘记的书生。
今日晨起,她在梳妆台前化妆。忙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妆有些淡,于是又描了几笔。随后对着镜子,又觉得有些重了。将妆全卸了之后重新化,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几次,也不曾满意。
家中叫云珠的婢子过来了几回,看她的目光也是古古怪怪的。毕竟在她回来之后,对于妆容很多时候都不是很在意。眼下这样的举动,对方有这样的眼神,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她确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是想着李贤会上门罢。
这样忙活到日上三竿,她有些累了,才微微觉得对方今日大概又不会来。只是今日不来她明日又会忙着这些化妆的事情,因为今日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自己也有些无奈。
且不说许安锦窗前某些私人的情绪。这个时候,在许家的其他地方,也有人再说话。
厅堂里面,几盏茶,袅袅的热气自茶盏里不断升腾。茶盏只是一个摆设,代表着主人家并没有怠慢客人罢了。这个时候表情严肃的人们,丝毫没有喝茶的兴致。
厅堂里摆着火盆,炭火烧起来,整个厅堂里暖意融融的。在很多富裕人家,这些都是越冬所必须的东西。但是,这样的暖和的氛围里,气氛因为沉闷,反倒显得有些冷清。
“范天成,真的有问题么?”胡莒南皱着眉头朝在他对面坐着的许宣问了一句。
许宣伸手在茶盏上方挥了挥,白雾被他驱散,露出清可见底的水中,上下浮沉的茶叶尖。
“审讯的事情,是锦衣卫来做的。范天成吃了些苦头,就将事情都交代了。”许宣说道这里,咂摸了一下嘴巴:“我已经看了审讯的记录,并非屈打成招。”
胡莒南闻言,沉默地叹了口气。
“范天成他家自祖辈开始就在许家做事情,许家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