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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各自猜想且不去提它,眼下所能确定的,便是许墨会在这一次事情之后,以极为霸道的姿势正式崛起了。许宣所给出的墨方只有一半,随后墨商们凭借墨方去许家对比了墨的样品,心中的怀疑就彻底消失。紧接着许家拿准了墨商们的心态,第一时间摆出合作的态度。
另一半的墨方当然不会轻易公布出来,这也是怕墨商们首鼠两端,拿了许家的好处随后翻脸,因此许家所采用的便还是许宣所提出的委托加工的形式。在前三年,由各大墨商出资,许家负责墨的加工制作,双方按照各自的投资进行分成。这样持续三年之后,墨方才能正式归属墨商们。
横竖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处,墨商们在心中计较一番得失。横竖也只是三年的时间,所需要的投入并不算很多,甚至还有赚头。而且各自原先在经营的墨还能够继续卖下去于是并没有太过犹豫,便纷纷同意下来。随后签协议,按手印,这些就都是走走形式了。
这样的局面,对程家而言已经不能再说是不利,而是已经到得毁灭性的打击的程度了。程家自己的墨方被公开,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拿始作俑者毫无办法,这已经是无奈之极更麻烦的,还在于许宣给程家所提供的墨方。
这简直是无解。
若是不接受许宣的墨方,那么随后程家凭借原本的几款墨,并不能支撑很久。而有了许宣提供的新墨,其他墨商想要赶上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若接受了许宣的墨方,那么便代表着承认了许家所指定玩法。这对于一直以来,作为徽州墨规则制定者程家而言,是难以接受的。
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很多的关系要笼络,原本关于程墨的发展计划要推倒重来,这些日子,程家上上下下,都忙得团团转。深夜还未能安歇,已经是很常见的事情了。但问题在于,这样的努力之后,取得的效果并不明显。原本还雄心勃勃的准备建立墨业商帮,问鼎帮主之位的程家,转眼间就已经有了穷途末路的感觉。
但是到底是瘦死的骆驼,一时间还是很难倒掉的,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人都在观望着。程家、许家以及徽州墨业未来的走向。
烦躁不安的气氛仿佛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在整个程家的上空,即便是下了雪,也未能将这样的气氛冲淡多少。
这个时候,点起灯火的屋舍有很多间,其中有一间是最为特别的。在程家整个烦乱的气氛掩盖之下,这里居然给人的却是平和的感觉。
“雪停了啊”
程子善在灯火里听见张先生在书桌前这般说了一句。在张先生不远的地方,有一袭黑衣的身影。这种人穿着夜行衣,大多时候都行走于黑暗里。
人,程子善不曾见过。但是见对方举手投足间的肃杀之气,便知道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即使从于贲身上,他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气势。
那种感觉是煞气,好像有他在的场合,气氛就会凝重很多。程子善想着片刻之前对方看自己的眼神,狠戾中带着某种残忍,心中略微有一丝颤抖。当然,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害怕了。
只是对方虽然狠戾,但是对方在张先生面前,却显得很老实的,即使是说话,也是小小的声音。而且从他的神情上,程子善居然读出了一丝畏惧。程子善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张先生在灯火照应下的侧脸,实在是想不出,这张大多数时候显得温文尔雅的,到底有什么可怕之处。
黑衣人小声地向张先生说着一些事情,张先生脸上的表情一直波澜不惊的。到得此时此刻,程子善也知道,张先生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对很多事情都很清楚的原因所在——有这样的手下,随时对岩镇的事情进行汇报。
下一刻,黑衣人口中吐露了一个词,张先生才露出一些意外的神情。但这样的表情也是极为短暂的,随后也就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程子善在不远处微微捕捉到一些
临仙楼。
又是这个地方,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呵,倒真是热闹”张先生说着话的时候,手指敲打在书桌之上,灯火在这样的节奏里摇摇晃晃:“这么说,刘守义现在是孤家寡人了”
“这样的机会”
第228章 落雪无痕(六)
灯火掩映之中,张先生眯了眯眼睛,随后伸手在桌上一本原本在看的书籍角页处折了个耳朵,从容地将书合起来。桌角的地方摆着砚台,墨迹还没有干。他从笔架上取下毛笔的,摊开一张毛边纸。毛笔在砚台里吃饱了墨,随后在砚台边缘舔了一下。待到移到纸面上的时候,还是有些迟疑地顿了顿。
程子善注意到他的动作,心情在某一刻提起来。这一笔落下去
刘大人啊他皱紧了眉头,将脑袋紧紧地低下去。这个时候自己的情绪,是不能让人看见的。
张先生的迟疑并没有太久,随后毛笔在纸页上划过,简简单单地写了几笔,就被重新搁放在笔架之上。程子善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张纸页已经被交到黑衣人的手中。随后,那人将纸页收好,冲张先生拱拱手,朝后退了几步,待接近程子善的时候,才将身子转过来。小小的细节,便能看出对方对张先生的敬畏到了何种程度。那人朝程子善斜了一眼,随后出门去了。
这个时候离得近,就更能注意到对方眼神中的那抹遮掩不住的狠戾。这样的人,居然在他家里出现了程子善只是同他稍稍对视了一眼,便重新将目光转到一旁,落在房间的角落里。
门被推开,古旧的声音传入耳中,白雪映着月色,房间里稍稍亮了亮,随后又暗下去。程子善凝神听了片刻,脚步声只是在屋檐下的走廊稍稍持续了一阵,便消失不见了。
于是心头难免有些疑惑,这样几步,似乎连院门也不曾出去,怎么就没有动静了?但是随后屋顶上传了一阵轻微的响动,瓦砾“哔哩、哔哩”地声音传来,他才有了一丝明悟。这样的人,高来高去的
果然
刘守义、程家这样的想法不断在程子善脑海里盘亘。从眼下形式来看,张先生似乎要对刘守义动手。对于这样的争斗,他知道背后有着一个叫五峰遗宝的东西。但是,仅是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某非真的值得将事情做到这一步么?
若是事发,程家如何自处?程家如今已经陷在困境里,左右支绌,若是再遇到这样事情被牵连,那么有些不好的结果,就真的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反之,就算真的成功呵,这样的成功,最好还是不要有了吧?
一时间他便陷在这样的情绪里,有些出不来。
有积雪从屋檐下坠落了一篷。砸在屋檐前的地面,“嘭”得发出一声轻响。突然的响动,让程子善回过神来,那边张先生正望着他。灯火摇曳,恍恍惚惚的感觉。
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因为先前门被打开,渗入了雪夜里的一丝寒冷,有些刺骨的感觉。但这个时候,之所以觉得冷,更多还是因为心中的恐惧。
“先生这是要陷程家于不义”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情绪,他望着张先生,神情复杂地说了一句。
房间里很安静,因此话语声是清晰的。但是张先生却仿佛不曾听见一般,信手拿起桌上的书籍,随意地翻阅起来。仿佛先前在他这里所做出的某个决定,只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书页声轻松地响起来,在程家眼下慌乱的气氛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门是微微敞开着的,从屋里望过去,院外也有灯笼的光芒。有些屋子里人说话的声音,讨论的声音,或是争吵的声音,都能隐隐约约地听见。
“为什么?”这个时候心中的恐惧稍稍散去一些,程子善的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怒意。如果说平日里,高深莫测的张先生给他的感觉是敬畏,那么眼下的事情发生之后,敬畏虽然并没有消失,但是他也斗胆地质疑了一句。
这简直是要将程家往死路上逼。
张先生的目光在书籍的某一页定格了很久,才缓缓地翻过下一页。虽然表情是云淡风轻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心中自然也不会特别平静。这个时候程子善质疑话语响起来之后,他将书平放在桌面上,伸手在上面将书压平。
“生气了?”
目光望着程子善,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程子善低了低头,随后抬起来:“晚辈只是搞不懂,真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那可是朝廷命官!只要出一点差池,先生或许不惧这些,但是这些对于程家而言,便是万劫不复。”
风从门外吹进来,整个房间里温暖的气息已经被吹散了,烛光猛得摇曳起来,似乎随时都会熄灭掉。
“去把门关上。”张先生点点头,这般说道。
程子善依言过去,推门之间古旧的声音让人的牙根有阵泛酸的感觉。张先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波澜不惊。
“朝廷命官,是很难杀但是又不是一次做了。”
程子善转过身,有些惊骇地朝张先生看过去。谋杀朝廷命官,这种天大的事情,原本认为已经很难以置信了但是在他那里居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么?
“五峰遗宝对于刘守义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对我而言却意义重大。岩镇现在很乱,令狐楚带着锦衣卫过来,还有其他的几只小老鼠但是我并在意这些。我所担心的,仅仅是刘守义。”
“此人不好对付,虽然他眼下只是区区一个县官我之所以按捺了这么久,就是因为顾忌他。若不是他,又令狐楚算什么?原本就想杀他的,但他身边时刻有高人护持,因此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人活着,就应该把握机会。你说呢?”
张先生的说起这些,语气略微感慨。但是对于程子善,他并不理解张先生所说的机会到底是什么,他只是考虑这此事对于程家的影响。
“先生可有想过程家?”程子善咬咬牙,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什么顾忌了:“一直以来,程家待先生不薄,对于先生的要求,程家是有求必应的。虽然这些东西对于先生而言或许不足挂齿,但是程家自问并没有亏待过先生家祖将先生奉为座上宾,极为敬重先生有考虑过此事对程家的影响么?”反反复复的,程子善将这些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张先生将烛台朝自己身前移了移,先前冷水吹进来,屋里有些冷。他伸出双手笼着火焰,反反复复地烤着。
“呵,程家”张先生看着眼前程子善年轻的脸,有些意味莫名地重复了一遍,随后摇了摇头:“程君房敬重我,你可知是为何?”
便在程子善沉默间,张先生的话又一次响起来。
“因为没有我就没有程家啊”
程子善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因为这句话,陡然间愣住了。
“徽州墨业这个行当存在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先前那个许宣所搞出来的墨展你也去看过,知道这个行业是怎么到得眼下这一步的。在原本的徽墨行当里,并没有程家的地位,你莫非不知道么?”
张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子善,而这个时候,程子善脸上的表情依旧保持着片刻之前的惊愕。
“程家的崛起,要感谢罗家那个时候严阁老倒台,罗家被牵连进去,整个徽州墨业乱作一团而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程家不过是只有一间制墨的小作坊的小墨商而已。当时比程家厉害的墨商,汪家、曹家、邓家多不胜数。一大批同罗家有干系的墨商受了牵连,在那样一个混乱的时候,只要有实力的,谁都想待罗家而起但为何偏偏是在当时实力微弱到几乎无法进入视线的程家?”
张先生缓缓地说着这番话,时间过去,程子善脸上愕然的神色已经平复下来,但这也只是表面,在他的心中,惊骇其实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程家制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弘治年间,但是一直没有特别的成就。直到嘉靖年间,作为当时徽州墨业行首的罗家倒台之后,程家才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小商贾,成为徽州墨业的领头,统一了徽墨当时混乱的局面。
在程子善这辈人里,这些事情原本都是祖辈辉煌的事迹。当时做这些事情的,正是程家如今的家主程君房,他的祖父。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事情不是这般简单。程家的崛起,并非是因缘际会的巧合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程君房本人的墨道上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若无我提供钱财,以及关系程家恐怕到现在,依旧是底层的小商贾,而不可能做到徽州墨业行首这一步。”
“这些年,程家背后的支持者一直是我。”张先生说到此处,稍稍换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