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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去管这些还不曾到来的东西。
暮春时候,夕阳点染城市,屋舍俨然间,剥落一些金色的边边角角。余晖照在枝头有着绿叶的枝桠上,绿色变得有些泛红。至于城外连绵起伏的群山轮廓,在这一刻,承载一轮不怎么耀眼的红日,显出几分波澜壮阔的意味来。
严知礼提早从县衙出来,算是下班了。在轿子里眯瞪了一阵,被小贩喧哗的声音吵醒。心中有些没来由地烦躁,不过以他的身份,也不好真的因为被打扰了困意而去计较这些事情。
昨日去拜访了谢榛等人,但是很明显的不受待见。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古板腐儒,他平素最是看不起的。说到底,就算是读了书,到老了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失意了一辈子,坚持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的狗屁原则,简直可笑。
他想着谢榛淡漠的态度,咧咧嘴角。
老家伙
科考在自己这里,就是纯粹的工具。
这些年若不是因为当初的一件事情限制了自己。凭借自己的本事,怕不只是区区一方知县这么简单了。
若是以后自己有上位的那一天,这些腐儒
心中想着这些,严知礼目光变得有些冷,随后从鼻孔里传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哼。”
虽说也是朝廷命官,徽州府这边也比较繁庶,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么一个官职放在眼中。这个时候所想的,就要找到路子将自己的身份洗干净,随后就可以一门心思的往上爬了。这个许宣,就是很好的着眼点。刘守义对他比较看重,说不定可以拿住他做一些利益上的交换。不过,这件事情要怎么来做,还需要再细细谋划一番。
浪费了这些年,想起来真的有些可惜啊。当时做的那件事情,以为是没有影响的不料还是影响了自己很多年。
回到自己的府里,这时候是残春,满院里的花已经落了。太阳的光芒显得和煦。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季节里,他杀了一个人。说起来那名义上还是他的友人,对他也没什么防备。之所以杀了对方,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了阻碍。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进院子里。路遇的几个下人丫鬟,恭恭敬敬地立在路边。
“老爷回来了。”
“嗯。”
简单地点点头,此时还不到晚膳的时间,他先去到书房的地方。
傍晚时分,这边光线有些黯淡,夕阳从敞开的窗子照射进来,斜斜地将一道光影打在一堆书籍之上。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沉默了一阵,随后从书堆中抽出一本书。
《四书集注》,看起来有些年份了,书角有些磨损,封面的字迹也有些褪了颜色。
缓缓地翻书页,第一页有着一个名字。
古文华。
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但是又有着几分说不出的愠怒。随后将书合起来,扔在一边。
古文华啊
这名字是他一直无法忘掉的。
已经死掉很多年的人了,当时约莫也之春末夏初,时间过去了这么就,有些记忆依旧鲜明。
虽然是杀了他,但是在严知礼而言,并没有类似午夜梦回这种事情。古言的死并没有成为他的梦靥,反倒让他更加确信了了一点——当有些东西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人总是要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自己并没错,要怪就怪古文华当时同自己是一条路,并且还站在自己前面。
杀了他,并不单单是因为嫉妒。自己的才华,和他难分伯仲。只是当时的抚台大人对他颇为欣赏。这时期让严知礼有些不平衡,分明是才华相当的两个人,待遇却差了很多。
挡在自己眼前的人,总归要去死。日光渐渐暗淡下去,严知礼朝外面看了一眼,心中这般想着。
眼下其实也是一样的。那个叫许宣的家伙,真的很想捏死他。
思绪到得这里,起了些波澜,他慢慢地将眉头皱了起来。
当然,并不是说许宣挡住他。其实即便现在,严知礼也不可能认为二人在同一层次。不过,许宣确实是让他吃亏最大的人。
严知礼在徽州府的几次事情,都因为对方的原因,几乎是在一开始就失败掉了特别是前些日子,一口气折损了近十人,更多的眼下在养伤。要不是坍塌的时候房梁撑住了一部分空间,那么这些人恐怕就都死了。
虽然暂时不能动对方,但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就比如这一次,将一个正在崛起的商贾从徽州府的墨业中抹掉,就算是他给对方的教训。
那是他做出一些事情之后,应该付出的代价。
整个天光暗下去,随后就是用晚膳。这几日胃口不太好,厨子算是用了心的,但是还是只能勉强吃下下半碗米饭。
晚饭之后,依旧是在书房里看书。过的片刻,管家在外面敲门。
“老爷,许家的人来了。”
严知礼闻言,依旧神情专注地看着书,目光自上而下。管家小心翼翼地在外间等候着,过了很久,严知礼将书放下来,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许家的人?”
管家在那边低声应了一句。
他想了想,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嗯,本官今日不适,就说不见了。”
第415章 见与不见(二)
消息传到许家那边,这个时候有了反馈,也是一早就有过预料的事情。那边大概也认清了形式,估计是派了人过来求情了。不过对严知礼而言,也不怎么想要对方那点钱。这到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钱,只不过相对于一些短暂的利益而言,眼下怎样弄垮许家,怎样让许宣屈服,进而同过他联系上刘守义那条路子,做一番交换,将自己的身份洗白,这些才是他要考虑的东西。
况且,许家若是倒了,那些墨方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很快就能变现成黄金白银,因此倒也不急这一时。
随后打发了管家,接着便是继续看书。这个时候他心情还不错,喝了一盏清茶。过了一阵,外面传来脚步声。
“李毅么?直接进来吧。”
严知礼拿着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些天李毅经常在这个时候过来,脚步声已经很熟悉了,当下就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
李毅闻言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等到严知礼看完一页书,翻过去的时候,他才唤了一声:“大人。”
“嗯。”严知礼点点头,随后笑了笑:“先前许家派了人过来,不过本官没有见。这些生意人,估计以为能用银子保平安。这些手段,都是经常用的,但是在本官这里,却并不好使。”
他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拿起一旁的茶盏,送到嘴边稍稍抿了一口,目光又落回书页之上。
“许家能有多少钱”他一边看书,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根据你之前查出来的东西,眼下能拿出来的现银不到万两拿出一半来贿赂本官,看起来也算是大手笔了。”
烛火照耀在书房之中,墙壁上挂着一些名人字画,有些是严知礼自己所写,这些东西让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充满了书香的气息。
李毅闻言,稍稍愣了愣,随后想要开口说话,不过严知礼的声音已经在他之前响了起来:“但是这些钱对本官意义不大,事情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不交出那些墨方,本官就给许家定一个谋反之罪罪名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关键是有了这个由头,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曹家正眼巴巴的等着许家倒掉,还有其余一些已经联系好的墨商都在等虽说眼下许家也有一些盟友,但是等到形势明晰之后,肯定会做出选择的。这些人,你要替本官记下来。”他说着颇有气势的伸手冲虚空中点了点:“本官最恶这种见风使舵的家伙。既然没有在最初就做出选择,那么就不用选择了徽州府的墨业不是少了他们就不行的。”
“许家眼下大概还想要挣扎,虽说看清了形势,但是恐怕还是不知道本官的决心有多大。”严知礼说着,情绪变得有些高涨,这样的情绪已经不再适合看书,随后伸手在角页上稍稍折了折,做一个记号,将书合起来:“大概还要等几日,只要本官拖着不见,那边意识到事不可为,这些墨方自然还是会交出来的。呵,到那时候再交出来,仅仅是一些墨方和银两恐怕就不够了。”
他说完之后,微微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身子朝后靠过去:“你今日过来,又有何事呢?”
先前一直是严知礼在说话,李毅几次想要插话进去,也都不曾找到机会。随着严知礼的话说出来,他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古怪。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大人”李毅低着头,咬牙这般说道。
“嗯?”严知礼注意到他的一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许家”李毅抬头看了严知礼一眼,随后目光偏到一边,明显是在调整着一些情绪。烛光跳跃,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凉风从外间吹进来,人影一阵晃动。
良久之后,李毅轻轻才喘了一口气,有些话跟着就说出来了:“许家已经将墨方交出来了。”
“就知道你是为许家的事情来的,许家刚才嗯?”话说到这里,严知礼才觉得有些不对,皱了皱眉头:“你方才说什么?”
李毅闻言低下头:“许家已经交出了墨方。”他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叠纸张,稍稍朝前走了两步,将纸张搁在严知礼身前的书桌上:“这是方才遇见邓管家的时候,他交由学生转交大人的。说是方才有许家的人过来访,被大人回绝了,留下了这些东西”
严知礼望着身前不远处的一叠纸,面色变得有些僵硬,短暂的时间里,很难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纸似乎同他原本设想的不太一样。
许家不应该这样干脆的交出墨方。即便严知礼不是商贾出身,但是也知道这些墨方对于一个墨商意味着什么。
这些东西,哪一家不是当做宝贝藏掖着。
也因为这一点,严知礼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些墨方去的。所谓的“谋反”借口,虽说也能对许家有些影响,但是若是事情被证实是假的,严知礼自己也会受到比较大的反噬。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先前在李毅面前好整以暇的说出的话,那般笃定的判断,眼下看起来像是个笑话。
许家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做,扔下这些东西就走,但是给自己的感觉,却如同被人狠狠的甩了一记耳光。
有些火辣辣的痛楚。
一种类似羞怒的神色出现在严知礼的脸上,但是他的目光依旧怔怔地望着那些写满了墨方的纸页,一时间根本想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如果说自己低估了这些墨方,那么许家凭什么做到眼下这般大?可是,若墨方真的这么重要,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交出来?
以前觉得应该是最大筹码的东西,这个时候被人干脆利落的甩在他的面前,看起来像是一钱不值。
“这是怎么一回事”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随后他伸手冲李毅指了指:“这种事情,方才进门的时候后为何不说?!”
第416章 见与不见(三)
严知礼压抑不住的怒火,喷涌而出,厉声说出那句话之后,顺手拿起那叠厚厚的纸页,朝着一旁的李毅扔了过去。
“噗”
“哗啦”
纸页砸在李毅的脸上,随后在灯火中四下飘落开来。满满的都是字迹的纸页,在这样的场合里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落在凳子上,落在书桌上像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李毅眉眼间微微抽搐一番,随后低下头,一些情绪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能让严知礼看见。但是这时候表面上露出必要的谦卑,心中的一些怒气也隐隐地有些压不住了,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狠狠地握紧。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严知礼站在书桌的那端,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狠狠地点着地面上的毛边纸张,有些话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狠狠地喘着气,随后慢慢地又坐了回去。这个时候,其实也已经知道自己是失态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从遇到那个叫许宣的家伙之后,人前失态的举动自己都觉得有些频繁。但是频繁归频繁,依旧难以习惯。
这一幕,在许宣原本的设想里,大概都不会有。这是一些巧合,一切情绪,一些误解堆积到一起产生的戏剧性场面,若是此刻他能够见到,表情一定也是相当的精彩的。
李毅在那边,想了想,弯下腰将纸页一张张捡起来,小心地码好,随后又一次放倒了严知礼的书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