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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这就是对方的目的?让自己风中凌乱?
“咳。”那边刘余帆咳嗽了一下,随后说道:“这些俗物,不提也罢。对了,许兄,今日找你过来”他这般说着,稍稍怔了怔,随后伸手拍了拍后脑,目光朝一旁的下人看了看:“是要做什么?我想想”
许宣在他对面,这时候听闻这话,眼角又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边下人走过来,在刘余帆的耳边稍稍耳语了一阵。他听了听,脸上露出几分害羞:“哦哦想起来了。知道了,知道了。”
随后对下人客气地笑笑,才将目光重新转向许宣:“听说你要抢我老婆?这个事情”微微皱起眉头:“不太好吧?”
二人今日见面,所为何事,彼此心中都是清楚的。这个时候说起来,也是简单直接。刘余帆将话说完之后,用眼巴巴地目光看着许宣。待许宣望过去的时候,四目相对之时,他咧咧嘴,有些憨憨地笑了笑。
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在许宣这里,不走寻常路已经是一件很习惯的事情了,比较是前世今生,经历了很多的事情。眼下并不想循规蹈矩。只要大方向不出错,随心所欲一点,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
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好像是遇到对手了。
“许兄啊你看,茫茫人海,两个人能够遇到不容易,真的不容易。如果是其他人,在下让与你也无妨。什么婚约之类的,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白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你倾心于她自然是人之常情。她的医术又好,谁要是娶回家了,人身安全很有保障你现在这样子,让在下很难做的。”
吧啦吧啦地说了一阵,大抵就是以一种劝慰的口吻,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你看开点,总会遇到更好的。”
许宣安静地听完他的话,随后笑了笑。场面并没有太多的火药味,简简单单像是朋友之间的相互谈心。刘余帆这种自来熟的态度,让许宣觉得很有些意思。
“可是你叫法海啊。”许宣淡淡地说道。
刘余帆愣了愣,随后问道:“在下字法海,这个不错有何问题么?”
许宣认真地看了看他,随后偏过头有些叹息一般地说道:“问题大了。”
“请许兄指教。”
许宣想了想,随后点点头:“以前有个蛇妖”
淡淡的星光笼罩着这一方天穹,城市里灯火点点,热闹的气息、从容的气息自不同地角落里传过来。玉屏楼里,许宣将一个已经讲过的故事,再一次说来。
刘余帆在那边听着,偶尔皱皱眉头,偶尔出言问一句更多的时候就只是听,仿佛入迷了一样。同眼下说书不同,按照后世的一些手法加工过的故事,起承转合做得更好,也更加吸引人。
一些新的酒菜被送上来,小二们动作也有些迟缓,显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更多地听一下这个故事。几个歌妓相互看了看,目光怔怔的,或许是被其间描述的一些场景感动了,眼睛里噙了泪。
这样的情景之中,那些精致可口的菜肴,似乎都显得有些多余。刘余帆偶尔喝口酒,皱起眉头咽下去。然后又是专心致志的样子。
过得很久的时间,故事讲完之后,许宣摊了摊手:“现在你知道了么?”
刘余帆依旧保持着皱眉头的样子,过的片刻,像是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你这个不对”他望着许宣笑了笑:“若是故事里法海和许仙的位置对换一下,我和你换一下,有些事情也是可以成立的。”
许宣摊了摊手:“那就没有办法了,谁让你的名字听起来像个和尚。”
刘余帆看起来对于白素贞的事情也不是很担心,这个时候,兴趣完全放在了故事上。过的片刻,他又皱了皱眉头口中说道:“你说,这法海为何如此之坏?莫非真是因为白蛇抢了他的那个肉丸子么?”
许宣笑道:“或许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不太懂爱,你觉得呢?”
刘余帆闻言,没有说话,随后低下头拿起身前的酒盏:“许兄,这故事有趣。当浮一大白,敬你一杯。”他说完,也不待许宣回应,仰起头将酒喝下去:“嘶哈”
许宣想了想,也端起酒杯。
“在下来徽州府不久,也听说了几桩同许兄有关的事情。”他把玩着酒杯,笑着说道:“据说,这‘徽酿’是许兄的杰作?”
“呵呵,奇巧淫技,不值一提。”
“话不能这么说。”刘余帆似乎对他的话有些不同的意见:“这些东西,不论是许兄的墨还是这酒,又或者那些菜肴在下看来,都是有用的。但凡有用的东西,就应该有价值。”
“一直以来,相较于那些诗词文章,在下觉得其实有些实际的东西更有用。不是说诗词文章不好,那些东西读来风雅,也能用来针砭或者干预一下时事但是千年以前,这种方式或许是主流。只是在眼下看来,它们在读书人的生活里占的比重有些太大了。你我之类的读书人,从发蒙开始大半辈子都花在‘四书五经’上,所学的圣人道理,其实到得最后能够用到的并不是很多。”
“于国于家,看起来反倒有些鸡肋了还不如庄稼汉在田地里劳做一天来得有意义。”
“读书,能启发心智。蒙学已经足够了。后来的四书五经,当然是要读的,不读就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只是”刘余帆说着望着许宣,目光变得有些认真:“只是在下觉得,一个世道,有那么一部分人去琢磨这些,朝深入地方向去摸索,也就足够了。”
“眼下看起来读书人不少,但是真的能够读出东西的,横竖也只有那么一些人。更多人不过是为了科考,进而将科考当成跳板罢了”
“四书五经,即便读了,背了但是能够用的,终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孔孟之道,有些东西太高了,在当时就是实现不了的放在眼下,其实更是这样若把那些能够用到的挑出来,让更多的人接受,做到一个普及这个效果恐怕要更好。
“很多人考了进士,到头来在地方补了实缺,但是那些治理方法,终究还是要重新学习。有的甚至不需要学毕竟一个地方,就比如眼下的岩镇。很多东西都是摆在那里的,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谁生活好,谁生活不好,谁会在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其实都是有了一定的路子的。即便没有来自官府的干预,原本也能按照既定地规则运转下去。”
“只要不出现天灾人祸之类的坏事这世道,就一直是这样子。”
看起来多喝了几杯,刘余帆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他缓缓地说着这些,面色从容平静,但是内里的一些情绪,也是毫不遮掩地表露了出来。
许宣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如果说原本对刘余帆抱着几分戒备,但这个时候,他心中却觉得隐隐得感动。
这一番话若是摆到其他的地方,那么就是泼天的罪过。一个读书人居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那可真是活腻了。这个时候,若是许宣讲这些话传出去,那么立刻就能给刘余帆带来足够的麻烦。
交友之道,切忌交浅言深。如今二人还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是对方似乎完全不担心这些。侃侃而谈的这些东西,看起来也是已经想过很久的。
刘余帆在对面将酒杯放下来,随后看着许宣笑了笑:“许兄,在下知你心中所想。是不是很奇怪这些话,为何会说出来?”
他说着,目光朝四下里看了看。宽敞的雅间里,眼下人并不多,几个歌妓大概还沉浸在先前的故事里,这个时候即便回过神来,对于刘余帆所说的也是听不懂的。
“其实也没什么,来徽州府这边,在下对你已经有了很多的了解。你做这些事情,包括去经商也都是自己的想法。前几日在下去拜访茂秦公,他说起你,也是咬牙切齿,扼腕叹息。在下当时就觉得”他说着,将手中的酒杯冲许宣递过来,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许宣,又指了指自己:“我同你是一类人。”
许宣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毕竟有着前世的一些经历,他对眼下的一些传统的东西,有着先天的抵抗力。并不是说这些不好,而是以后的历史证明这并非是完全妥当的方式。或者说,眼下的孔孟之道,其实也已经是偏离过的,并非原本的样子。他没有心里压力,因此,说话、做事也都无所顾忌。
但是刘余帆不一样,他是传统的读书人,但眼下居然说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话,让他觉得心中惊讶。
两只酒盏,随后轻轻地碰了碰。
第435章 奇怪的相遇(三)
有些在眼下看起来属于不切实际的谈话,让许宣的心中颇有些感慨。按照他先前理解的,这个叫刘余帆的年轻人,是大族子弟,家中几世传承,所有的积累都是在科举和仕途之上的。这样一个人即便不是纨绔,也肯定是传统的读书人之流。或者清高,或者恃才这个严格说起来是很多大族子弟的共同点,其实也不算是多么夸张的毛病。但是这个时候双方的第一次见面,他确实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灯火之中,他用目光上上下下地认真打量着刘余帆,对面的地方,这个看起来有些朴实,但实则颇有来头的公子,目光停在身前的酒盏上。显然先前说出的一番话,也是他在心里积压了许久的。这个时候说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古往今来,有着如同刘余帆类似的想法的人不是没有。对于传统的叛逆,对于一些原则性东西的思考,每个时代都有那么一些人。这些人的观点或者偏激,或者还在正统的框架之内,其中有些人只是想一想,另外有些人或许也曾身体力行地反抗过。当然,所有的一切加起来,毕竟是掩盖在儒学千年的滔滔大势之下,几乎没有翻出半点波澜。
毕竟每个时代都有一定的局限性,或者叫规矩也可以。现在的规矩便是如此,万般皆下品相对的便是科举和仕途成为了最高层的东西。读书人,特别是有了一定成就的,那么便会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内涵层面的东西一般人是体会不了的,常人所在意的便是外在的一些利益。这些东西看得见,摸得着。比如岩镇如今十里八乡,出了个举人,原本若是贫寒士子,那么就会有很多人过来送田产,从金银,攀关系。
不论那个时代,波及范围最广的,能造成最大影响的还是在于这些利益之上的东西。毕竟相对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之类的观点听起来或许很高端,但是一般人也很难有感同身受的理解。这样的情况下,产生不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观点。
刘余帆的想法,在许宣听来或许有几分可取,但是其中有些东西也不成体系,多是个人的观点罢了。看似随意说出来,恐怕也是想过很久的。总体而言,话里的东西都属于轻易不能对旁人说的范畴。
当然话可以这么说,想法自然也可以有,只是做事情用的还是原本的那一套。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怕是有些难熬的。若是再过个十年,遇到的事情更多一些,刘余帆对事情的看法或许会改变。但就眼下而言,对方的表现还是让许宣觉得有些唏嘘。
活脱脱的一个愤青啊
气氛有些沉默,刘余帆说完这些话,要说特别的目的,自然也没有。不过是想听一听许宣在这事情上的看法罢了。他原本来徽州府主要的目的或许是要追老婆,但是对许宣有了一番了解之后,也就多了一些其他的心思。
许宣是有才华的,这个才华不仅仅是写两手好诗、作两篇好文那么简单。原本有个黄于升的书生,完全是不学无术的典型,但是同他厮混一阵之后,居然就能得个案首。这些事情,毕竟都已经传开了。以刘余帆的的能力,要想打听一下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若是一般的人,大概感慨一下也就放过去了。但是他平素喜欢深入地想一些东西,因此就能看出一些不同寻常。
至少在他这里,这些事情是不同寻常的。在他看来,许宣完全有能力去走眼下最好的一条路,但是事实的情况是他对这些东西看起来完全不在乎。
虽然刘余帆在刘家并非嫡长子,以后有很大的可能也不会接掌刘家。但是以他的身份,毕竟出自大族,只要稍微暗示,身边的朋友总是不会少的。而事实上,酒肉朋友却是很多,但那些所谓的朋友,他并不怎么看得上。
彼此心中想着的不是同样的东西,他也无法对人说出来。文人之间相处,高谈阔论的也不过是一些同现实很有隔阂的东西。也是因此一直以来,他心中都会有着一些他也未必能意识到的孤独情绪。这个时候见到一个同自己有些像的人,更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