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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把许宣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她同时也知道对方的性子,这些人若是真找上门去,若只是让他不喜还好了,怕的就是会让这些人吃闭门羹。如果被冷遇了,有鲍家的例子在前,这些人对于许宣自然不敢有什么想法,但是随后不论是抱怨或是愤怒,这些情绪肯定会发到许家身上来。
她想着这些事情,觉得有些头痛,但是眼下若真的放任徽州墨业说得上话的人的在家里赖着不走也不是个事。倒是有些搬了石头将上自己的脚了她苦笑着这般想着。
主仆二人说着话,往厅堂方向过去。比起重阳那几日,今日的温度有些回暖,但比之前还是凉了很多。日光下,黛儿倒着身子走在许安绮身前,双手比划着碎碎地说话,不时转头过去看看路,随后头转回来接着说着,叽叽呱呱的。这般走过一进院落的时候,说的兴起了,一时不查,脚后跟踢在槛上,她“哎呀”一声,身子朝一旁跌倒过去。许安绮在一旁没好气地看着她,见黛儿爬起来,于是伸出玉指在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小丫头对这样的她的举止,只是吐吐舌头,装做知错的样子。
院落里有石桌和石凳,许安锦正坐在石凳上,左手捏着一张信纸,右手撑着腮,不过看她的神色,目光虽然盯着眼前的纸页,但是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许安绮二人过去时,她也似不曾发现一般。
许安绮走过去,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两晃,她涣散的眼神才重新凝聚起来。
“哦?”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待看清了许安绮之后,稍稍怔了怔,思绪大概有一个短暂的空白,随后的举动便是慌乱地将手中的信纸收在袖子里,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一番情绪之后,低下头,声音低低地响起来:“哦”
“在想什么呢?”
许安绮冲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有情况哦”的表情。许家二姐妹平素关系比较好,眼下许安锦从杭州过来有一段时间了,一些先前的伤痛也已经缓解了一些,有些玩笑般的举动也可以进行。
“没、没啊我、我要走了。”许安锦说着站起来冲妹妹露出一个笑容,转身走出去了。
“嗯?”许安绮狐疑地看了一眼许安锦离去地背影,转过头朝黛儿问了一句:“你觉得她刚才在笑么?”
“是在笑。”黛儿偏头回忆了一番,肯定地说道。
“有点古怪”
“嗯,怪怪的啊。”
许安绮收回目光,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落在许安锦现在坐着的地方,那里有一只信封落在地上。许安绮好奇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黛儿凑过去也看了一眼。随后互相对视的时候,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杭州寄来的啊”
黛儿的声音小小地响起来。
许安绮望着信封想了想,也没有什么结果,随后二人离开,走入厅堂里,商贾们见到她,纷纷围了上来。口中唤着“贤侄女”或是“安绮妹子”之类的,这些人有的许安绮认识,也有的只是初见,不过她还是面带笑容地回了礼。随后便是将一些事情添油加醋一般地说了一番,起承转合,生动有趣。大概是和许宣接触久了,或是她本身在这些方面就有些天赋,一个并不复杂的事情,居然被她说的有些惊心动魄。心众人津津有味地听着,偶尔表情纠结,偶尔舒了口气,问几句“后来呢”之类的话。
直到许安绮将事情说完,他们还有意犹未尽。些这些事情既然是从许安绮口中说出来的,可靠性有保障,但是听起来依旧像是故事。随后议论纷纷地表示将要去拜访许宣。
许安绮想了想,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汉文最近比较忙,嗯,在忙着临仙楼那边的事情。想来临仙楼事情大家也是知道的。”许安绮说着这些,在场有些人不由地点点头,她顿了顿接着道:“临仙楼那边,随后有大动作哦。当然,这些自然都和汉文有些关系。至于具体是什么呵呵,妾身其实也不清楚啦。但是,想必很快就能知道了。眼下还是莫要去打扰汉文,拜访的事情,诸位何不趁着临仙楼到时候重新开业之时同去贺喜?”
众人是知道许宣同临仙楼的关系的,眼下听说他居然要在临仙楼有动作,因此都有些好奇。
“莫非他还懂酒楼的经营?”有人问了一句。
许安绮笑着道:“这些妾身其实真的也想知道汉文做事,总是出人意料的,所以妾身同你们一样,很期待。
也就是同一日,清冷的日光照耀的正午时分,与许家这一幕发生的几乎同一时间,在程家的某处偏院里,有些对话也正在进行着。
第140章 漩涡(一)
程家在岩镇西南,这一带有不少的富庶人家,鳞次栉比的砖瓦粉墙,无论是晴天还是雨日,总是最为引人注目的。这边人来人往的,多是一些价值不菲的大商贾,或是有身份地位的读书人,甚至一些官吏。寻常人偶尔打这边过去,望着那些象征着地位以及身份的门当和户对,常常都是艳羡的眼神。院落里偶尔露出来的枯枝,似乎都比便的地方要显得粗大一些。一些贫苦人家,平素没事,就连到这边的机会也没有了。
程府便在这样的环境里坐落,即便在邻里左右都是富户的情况下,程家也是很出众的那类。片片黛瓦,门前平整的新铺的青石路径,下雨天的时候,雨水浇洒在上面,泛出润泽的色彩。晴天时候因为有专人打扫,也比其他地方要显得洁净。占地颇广的房屋建筑,典型地体现了这个时代徽派建筑的风致。如果从高出俯瞰,便也能发现这些格局不一的院落组成的家庭,建筑物之间新旧不一。有的明显经历岁月洗礼,露出沧桑的色彩,有的大概是新修不久的,木料间的衔接痕迹很明显。但无论如何,这些建筑都不约而同地体现了某种精致典雅,以及久富之家在历史中积淀出来的某种贵气。
许家厅堂里众人齐聚,议论纷纷的同一时间,在程家某个古旧的院落里,有一些对话正发生着。这里是程家起家时候最早修建的院落之一,能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在程家也是不低的。
“啧,许宣~~”一袭灰袍的中年人正在院中的石桌前,身边一盏清茶泛出优雅的淡淡香气,日光清冷地流泻下来,庭院里一些花木草石的影子被留在地上。他微微饮了一口茶,放下来,随手在一旁的纸页上点了点,目光在纸页上的文字上停留一番,随后似是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先前没有在意他,倒是让人有些惊讶”一些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到这里稍稍停了停,随后他又饮了口茶:“不过也无妨,世上的事情,不可能都能料得到,总有遗漏的也正是因为生活中时时有意外,才显得有趣。子善,你说是不是?”
他说完这些,朝身边的年轻人笑着问道。
程子善在恭敬地立在一旁,直到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才躬了躬身子,附和着点点头,说了句“张先生说的是”。
“倒是学生无能,辜负了先生的好诗词那许宣藏得深,先前确实不曾料到,他居然是真有些才华的。”程子善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微微有些古怪,大概钱府那一夜的某些不愉,这个时候又被回忆起来。
叫张先生的中年人似是不曾听到他的说话一般,抬头看了眼日光,因为并不刺目,所以他也不曾眯起眼睛。随后他收回目光,目光直直地望着程子善:“才华?呵,我依旧是那个观点,这世上,哪里有才华这种事情。”他摇了摇头:“只是快一步和慢一步的问题罢了。人都是有天赋的,不过体现不同而已。比如李厨娘杀鱼利索,你父亲制墨厉害,这其实都是天赋的体现。如果抛开其他东西不论,这些天赋对于人本身来说,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对于世人的需要而言,制墨的天赋比杀鱼要有用。因此,就有用了”他说道这里,摇了摇头:“写诗、经商之类的,虽然各不相同,其实道理也就是这个道理。”
程子善听罢,稍稍咀嚼着中年人的话,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过得片刻才有些迟疑地说道:“只是,总还是有用的,更有用一点罢”
这话说起来拗口,但放在二人的语境之中,不论是说话的人,还是听话的人,也都能明白。
“好了,不说这些。你似乎有很多的疑惑,比如钱家的事情”张先生看着程子善的面容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闭门谢客,想来你的疑惑在心头都快发霉了。”
“关于这些,学生有些想法,只是说出来,怕先生怪罪。”
“呵”张先生只是朝他鼓励地笑了笑。
“钱家的事情,似乎与先生有些关系当然,学生或许只是妄加揣测,只是毕竟先生事先准备了那些诗作,虽然并没有派上用场”程子善斟酌着语气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张先生听完之后,剑眉稍稍扬了扬,随后说道:“不只是有些关系那般简单,这些事情,在我的想法里,原本都是该发生的。当然,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除了许宣之外的所有事情他是个变数。”说道后来,中年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后松开了。
“那钱有”程子善有些欲言又止。
张先生从容的拿起茶盏,这些时间过去,茶已经渐渐温凉下来,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吹了吹,送到嘴边的时候,陡然说出一句:“你是想说,钱有的死是不是我做的?”
程子善听着他的语气,微微低了低头。眼前一袭灰袍的中年人,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从来不曾发怒过,但是不知何故,他对其总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感觉,眼下对方只是稍稍在语气上加重一下,他心中便有些忐忑起来。
“虽然他的死,我是料到的,但是确实不是我做的。”中年人将这些说完,才将茶喝下去。
“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啊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去做一些事情。你的能力是有的,只是心性还是需要锻炼一下,但总体说来,有些事情交给你,我还是比较放心。”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小院的树梢间,草叶间,鸟儿在墙头鸣啭,飞去又飞回。
“我眼下的身份是你程家的西席,但是,这只是暂时的。至于原本的名号,呵,说了你大概也不知道,所以不提也罢。我在徽州府这边呆了块一年了,自从发现了一些事情之后,就过来这边等着。很多人在我后面过来,我都看在眼里。有锦衣卫还有”
虽然是在解释某些事情,但是中年人说话的口吻仿佛在诉说一个故事,抑扬顿挫,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使人听了有种沉迷进去的感觉。
“那个令狐楚的性格便是这样,他和那叫穆云槐的锦衣卫一暗一明,以为做的事情有多隐秘,却不知道我一直都注视着。以他的耐不住寂寞,总喜欢在一些场合搞风搞雨的习性,我便知道在穆云槐死后,他肯定会选择一个比较适合的时机出现。自从你说钱有邀请了程家赴宴的消息之后,我便知道他定然会去的。”
“那先生又是如何知道,他令人写诗的事情?”
“这个很简单,他以前很喜欢读书人自居。”张先生撇撇嘴,说起这些的时候,表情很古怪。
“呃”程子善微微愣了愣,听张先生的语气,他对令狐楚似乎不是一般地了解。当然,即便他心中再好奇对方的身份,也不好直接问出来了。因此按捺着心情,继续听着。
“所以我将诗词交予你。这些日子在程家,毕竟承了你程家的情,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你在人前露露脸,顺手将人情还掉,除此之外,并无别的目的。你无须担心坏了我的事。我要做的事情,暂时来说,该做的都已经做好了,只等着发酵便可以了。至于钱有的死,是另有人所为了”中年男子说完这些,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笑了笑,目光又朝头顶的日头看了看,随后收回目光,伸手在眼角揉老人揉:“小时候,我能够张目对日,你大概想象不到,无论日光多强,都可以不眨眼睛的。呵,眼下已经不行了,老了啊”
程子善听到他有些开玩笑似的感叹,连忙说道:“先生讲哪里话,你还年轻。”
男子听了他的话,有些不置可否地笑笑:“不过,虽然不能张目对日,但是,有些事情,明察秋毫也便可以了。杀死钱有的人,眼下其实也在城中而我来此的目的”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有仆人的脚步声自庭院外过去,张先生将声音降下来,口中说出一个词。只见的程子善的背影陡然间颤了颤,随后恢复正常。正午的时候,家里比较忙碌,自最初的仆人经过之后,脚步声就开始不断响起来。谈话便在这样的气氛里铺开了。
程子善面带震惊地听着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