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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就算官老爷要在这儿开法场斩首,也失去了示众效果,因为不管会不会欣赏舞蛹的艺术,但人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丽人之一舞。
丽人的神态是忧怨的,可是她那麽地明艳,她咀唇美丽的翘着,唇上那美丽的弧度令人□疑造物者的偏心,竟有那麽令人抨然心动的艳红,对衬头上那一块翠玉。
她的唇没有完全合拢,微微启着一道缝,露出白得连雪也惭色的贝齿,这又对衬着她伶俐柔活的明眸。
可是这样一个丽人,尽避神情那麽忧怨,给人的感觉还是活生生的、跳泼泼的、活色生香的美人,她的□质里那一股活力似乎告诉人们那忧伤表情只是伪作的,只是她的表演,也是她的艺术。
唐宝牛一见,整个人都痴了。
他觉得四周已没有人了。
只剩下她和他,只有他在看她一舞,而她之舞是为求他一亲。
唐宝牛完全痴迷了。
他整个人像坐在炭炉上,很快地,脸上热辣辣地烧了起来。
他什麽都忘记了。
他只记得她一笑,这一笑一定是为他而笑的,他坐在那儿,不知该用什麽表情来报答她一笑,他又看见她一颦,这一颦,分明是向着他颦的,他怔怔柯柯的楞在那儿,不知用什麽方式来表达他的心领。
他心里正在狂喊着:她注意我了,她在看我了,怎麽办?
死了死了,今天没换衣服就匆匆上了来,一定衣冠不整了,给人第一印象多坏呀
。
他脑里尽是胡思乱想着。
忽然看见丽人那一双像一片会飞的水似眼神,向他瞟了一眼,好像带着微讶,又有些微嗔的喜意。
他忽然想起,这会不会就是俗称的“抛媚眼”,既然她这样,自己应该怎麽办呢?
也一个“媚眼”飞了回去,还是
单起了一只眼睛,向她示意?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边的人,叹了一口□。
这一声叹气里,无限愁伤,比李後主的“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还要添几分无奈,增几分伤□。
第四章 你有狗名我没有
唐宝牛开始时还以为是方恨少在叹气,所以他用肘部碰了碰方恨少:“你叹什麽□?世间居然有这麽美的女子,还有什麽可叹的?”
方恨少白了他一眼,没好□的道:“谁在叹气?”
唐宝牛这才望见,他身边有一个人。
这人身段顺长,剑眉星目,唐宝牛跟他比,显得太粗鲁不雅,若拿他来比,又显得太文弱秀□。
他那一身粗布衣衫褴褛而宽阔,穿在他的身上却刚好反映出他能令女子心碎的不羁,他不扎方巾的头发散落额上,恰好可以衬托他使人心醉的落拓。
这人除了叹息一声外,显得□常沉默,他的咀角翘上而棱形□美,使人觉得他有很多话要说但没有说出来的那□缄默。
唐宝牛本来想粗声喝问他为什麽叹气,但见他如此英姿,也就把话吞回肚里,把视线拉回翡翠动人的舞姿里。
这丽人的舞姿□端□美,但却不是含蓄婉约的,而是举手投足间都充满活力□魅力,她的曲线跳动的彩虹,让人生起狂乱的烫贴上去的冲动。
唐宝牛平时总是“自作多情”,而且更要命的是“自命风流”,加上他自己“孤芳自赏”,所以一个男人最令女人讨厌的“叁自”他都有全了。
这时他这“叁自”脾□又发作了,所以他兴致勃勃,充满希望的对他那一向爱美而不好色的朋友方恨少道:“我发誓。”
方恨少知道他又有狂言妄语要说,但作为他亲密打友识只好知情趣的问:“什麽誓?”
唐宝牛喃喃地道:“她她对我有意思”
方恨少明知不可置信但只好问下去:“何以见得?”
唐宝牛瞪了他一眼,就好像在用眼神责备一个瞪着眼睛的瞎子:“她在对我笑啊!你难道没看见!”
方恨少差点没冲口而出: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她对我笑多於对你笑!
但还是忍住没说,只问:“那你发什麽誓?”
唐宝牛道:“我我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脱下她的衣衫”
他其实只想说“发誓有一天要把她追求到手”,不料因看着她令人抨然心动的扭动,只觉喉咙发热加速,一时失口,说成了那一句话。
但这却是他的由衷之言。
方恨少摇摇头,道:“真是恬不知羞,有失斯文。”
忽听背後有人叫他,转过头去,原来是侯小周,侯小周笑嘻嘻的望着他,道:“来。”
方恨少间:“去那里?”
侯小周道:“有人想见你。”
方恨少实在想不起在这儿还有谁会认识自己:“谁?”
侯小周笑道:“你去了便知。”
方恨少指了指唐宝牛道:“他要不要一起去?”
侯小周'目夹'了'目夹'眼睛道:“唐大侠只怕请不动了。”
方恨少看见唐宝牛色迷迷的目不转睛的看着翡翠之舞,没奈何地道:“我看他是不会去的了。”
说罢起身随侯小周进入室内。
方恨少走了,唐宝牛因太专心看女孩子,所以全无所觉。
他心里想:那末美丽的女孩子,这番给自己看见了,可真是缘份,如果她嫁了给别人。
投在别人的□抱里,那多可惜哪。
这样一个女孩子,值得自己花一生去宠她爱她,要是叫别人占有了,那真是天大的遗憾!
如果这活色生香,只给自己欣赏,那才是莫大的幸福。
他想着想着,心头发热耳自鸣□自促,却不懂如何过去搭讪是好。
其实人只要对事物一注重起来,自然就会患得患失,进退维谷、豁达不起来了。
忽然听见那双眉倒竖的男子怪叫一声:“脱”众人皆笑起来,七咀八舌的叫脱。
翡翠只是笑笑,也不生□,继续舞她自己的,刚才那不住霎眼睛的大汉吆喝道:“脱!
脱啊!沐少爷可不是说笑的!”
这□呼声此起彼落,渐渐人人都此起彼落地叫嚷起来,那叫香姑的女人又忙出来圆场道:“诸伟大爷,这这翡翠姑娘可不是不正经的女人,只歌舞不卖身,怎怎可以在这场合里脱衣服呢?要大爷赏面嘛,里面倒有雅室,不如:“麻皮大鼻汉截道:
“沐公子要她在这脱,就是这里脱,又不是叫你脱,你罗嗦什麽?香姑出来混熟了,自然知道”沐公子“存心整人,当下把笑脸盛得满满的道:“敢情是翡翠不知天高地厚,有得罪沐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女子的过,也请两位司马大爷包涵则个”
那麻脸大鼻忽一个纵身,已到了香姑跟前,一掌掴去,香姑鼻血长流,跌在丈外,这汉子身形□快,比眨眼还快的他已离开座席到了香姑身前,而原先香姑在的地方,已空无一人,香姑已躺在丈外,这些事情都好像上苍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两人的位子更换,才会发生得那末倏忽莫测、迅速绝伦,旁的龟奴别说去救,连看也来不及。
那麻脸大鼻汉戟指道:“沐公子叫她脱,她就得脱,沐公子没叫你讲话,几时轮到你说话!”
香姑这次捏着打塌的鼻子,哼哼哎哎的没说得出话来。
其馀的客人和龟奴看来都甚惧於那姓“沐”的来头,暗里磨拳擦掌,但都敢怒不敢言。
那翡翠姑娘却镇定如□,露齿一笑,呢声道:“我道是谁,威风如此,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司马不可司马叁爷。”
麻皮汉子扳着脸孔道:“你胆敢开罪沐公于,现在来巴结我也一样没用。”
翡翠向那眼眉倒竖的中年人福了一福,嫣然笑道:“原来是沐公子教训贱妾来了。”
那竖眉汉子的眉,忽然垂挂下来,倒真像条狗尾巴,既可竖起来摇摆,必要时也可夹着尾巴逃一样:“你如果知□得早,好好的赔不是,说不定,这苦头就吃轻些,只要你乖乖的做我上次叫你做的,少爷我一高兴,就饶了你也不难。”
翡翠依然笑道:“不知沐少爷我怎麽个赔法?”
沐少爷的眉又竖了起来,邪笑道:“你真要我在这里说?”
翡翠道:“怎麽?难道沐少爷要我的赔偿法子,大家听不得?”
沐少爷变脸叱道:“死贱人!不是老子不说,而是怕你听了脸黄!”
翡翠道:“不是脸黄罢?而是脸红!诸位听听,他上次要我做的事,连他自己也不敢说出口来!他嘛,只敢在外面动拳头,充大丈夫,在房间里,就丈夫不起来了。我卖舞、卖艺,独力难抗时连身也卖了,但恕不招待未成年儿童!”
众人听了,都知所指。
哄笑起来,又怏怏收住笑声,怕惹上大祸。
沐少爷胀红了脸,粗着脖子骂道:“贱妇!今日不把你大卸八块,我沐利华算是乌龟王八蛋。”
众人见这沐家大少动了真怒,都徨恐起来:金宝城一带,沐家是绝对惹不得的世家,沐家主人沐浪花外号“飞星剑客”,又号“飞声剑影”,□说他单凭剑光星花,即可杀人,口里一声呼啸,即可击败敌手。
但是沐家最难惹的,还是沐家的关系:□悉沐家上通官衙,下结匪□,在武林中,跟“将军”还是联盟共帜。
这样的关系,谁敢招惹,一旦惹上了,官家通缉,强盗暗杀,加上江湖上武林人视之为过街老鼠,简直上天遁地也无处可容。
金陵楼座上不乏高手,其中不少人虽爱姐儿俏,要挺身作护花使者的,都因为惧於沐家的声咸,而不敢作声。
——“飞声剑影”沐浪花只有沐利华这个儿子,得罪沐家少爷等於自绝门路
何况,沐家的两员大将:司马不可□司马发,也是在江湖上字号叫得响拳头硬得来的好汉!
所以金陵楼上的客人,有的颓然,有的不忿,但大半都悄然□席,不敢插手此事。
翡翠却神色如常,道:“哦?你有能耐把我大卸八块麽?”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因为是大家一起笑,可以不必蒙上单独得罪的险,所以大家越发笑得尽情,仿佛这样便可以泄愤,可以打击沐利华,可以使自己英雄感一些。
沐利华更怒了:“你你不要後悔!”
翡翠高傲的神情十分漂亮:“你杀吧,杀了我,也不见得就是大丈夫!”
金陵楼上大半客人,都是在销金窟、温柔乡里混熟了的嫖客,自然知道沐利华和翡翠的恩怨是怎麽结下的,可是,唐宝牛可完全不明白。
他们看来人人都好像都懂的样子,只有自己不懂,便不敢问。
在旁的司马发大喝一声,一拳向翡翠擂去,沐利华尖叫一声:“留她性命!”
司马发道:“对!好好折腾她!”
“蓬”的一声,一拳已兜击在翡翠的小肮。
翡翠哀呼半声,柔软地倒落,五指扯下了幔帐,轻柔地披盖在身上,一刹那间,她脸都白了,却衬得容貌更秀丽。
沐利华尖声怪笑:“再给我打!”
忽听一声春雷般的大喝,震得楼里官灯烛火闪烁,珠帘断落,杯盘格登碰响,“姓沐的,你这乌龟,王八蛋,不是人养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只听格登格登连声,有一个胆小的顿时吓得往後退了两步,不小心直滚下楼梯,一路格登格登龙冬龙冬的响。
骂的人耸然立起,托塔金刚也似的一名汉子,众皆失色。
其实众人骇怖的不是这样一名浓眉乱发恰可撕虎裂狮的一名好汉,而这人一开口不止骂了沐利华个狗血淋头,连他先人也一样不放过。
就算有人敢出来挑梁子,又有谁敢这样毫无忌惮去□沐浪花霉头?
然而这汉子胆敢如此!
沐利华也被跟前这汉子的威猛震住,怔了一怔,道:“你说什麽?”
那汉子当然就是唐宝牛。
唐宝牛反间:“我说的你不会听?”
於是他作了一个手势。
这是江湖上一个□粗鲁不文的手势。
“你既然不会听,我便用个手势给你看。”
这时到沐利华不得不发作了,他发出一声尖啸,“你是什麽东西?!”
唐宝牛反间:“你又是什麽东西?”
沐利华怒笑道:“我是沐家少爷,沐利华,报上你的狗名!”
唐宝牛摇摇头道:“我不是东西,你有狗名,我没有。”
沐利华□□:“油咀滑腔的东西,你活不耐烦了?”
唐宝牛道:“我是活不耐烦了。正想找个人来耐烦耐烦。”
司马兄弟见这样一个彪形大汉有恃无恐的站出来,料必有相当斤两,他俩是沐浪花手下大将,大场面司空见惯,保护少主为重,司马发当即一闪,已拦在沐利华□唐宝牛之间,向唐宝牛拱手道:“阁下这算出来做架梁了?”
唐宝牛仰首望望:“我像块木头吗?架梁在屋上。”
司马发脸色变了变,强笑道:“这件事本□阁下无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