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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茵理解地搂了雪梅一下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当今人们的婚姻质量并不很高,很多人都为了某种原因在忍耐维持着马马虎虎的婚姻生活。雪梅孩子已大,她在经济上、感情上又是很独立、不依附男人的那种女人,也许她确实没有必要继续维持这桩令她伤心痛苦的婚姻了。
说着话到了白滢家。
白滢住的是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院子很小,放一台车只剩下够摆两三盆花草的地方。
进了屋,他们四处张望着。
白滢抱怨没有空间,“虽然上下共一百多平米,这客厅还没有雪梅家显得宽敞。其实我还是喜欢住公寓房,这种房子夏天热、冬天冷,台风地震都令人胆战心惊的。据电视报道,地势低的房子这次台风都进水了,多亏我家这儿地势高一些。”
“你先生和女儿呢?”晓茵问道。
“他们去看电影了,还不告诉我看什么,鬼鬼祟祟的。”
白滢的丈夫跟中国男人一样什么家务都做,是位很通情达理的丈夫,而且,从不干涉白滢的任何事情。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从而导致两人无法共同欣赏和分享很多事情,这使白滢常引以为憾。所以,无论谁跟她谈起国际婚姻她都持反对意见,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奉告他人不要步她后尘。她又跟两位朋友数叨起她丈夫的不是来了。
“老大不小的,还看漫画书,那么低级下流的搞笑节目也看,还不知耻地跟着笑。星期天必看相扑摔跤。这相扑摔跤,我一想就觉得好笑。胖墩墩的两个人在一个巴掌大的圆圈里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一副笨拙的姿态;既没有我们中国武术那种神奇的威力,又没有我们武术的那种变幻莫测的技巧;还有那副着装……”
晓茵笑着看了雪梅一眼,雪梅撇撇嘴,没说什么。
雪梅也很喜欢看相扑摔跤,而且常让晓茵陪她一起看。
白滢问刘大教授怎么没来,她尚不知刘江二位的危机。雪梅淡淡地说:“他去陪国内来的一个朋友的朋友了,一位画家。昨天刘志勋拿回来一张名片,我看了一眼,嗨!好几排!什么某某美术学院的顾问、某画家协会的理事。这国内的有些人怎么这么喜欢官衔,就写一个画家多清雅高尚,加上那一堆官衔反而令人觉得俗气。”雪梅好像不愿意谈刘志勋,故意扯出这些话来。
白滢接着她的话说:“可不是吗!暑假我回去跟几个老同学见面,其中有个同学多年没见,他给了我一张名片,我一看眼都晕了。这个‘长’那个‘长’的,官衔好几个。我已经忘了他的正职是什么‘长’了。”
三个人吃喝着,白滢极有兴趣地想知道什么男人让晓茵痴痴等了二十年。雪梅替晓茵介绍了李珉。
“我对中国男人失望之极,没想到还有这么重感情的男人。对原配不离不弃,二十年对你难以忘情,置身于花花世界又如此洁身自好,真是……难得。”白滢本来想说“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因为她真是有点不太相信李珉会对晓茵这么有情,她也不太相信李珉真的“洁身自好”。还不是因为晓茵有了他的儿子,或者是因为有别的什么目的……不过这种猜疑只能藏在肚子里。白滢心里想着她可别上当受骗,又问晓茵为何不去美国住。
“李珉不愿意住国外。”
“我有时候也考虑回去的事,可是,总是下不了决心。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雪梅和晓茵对望一下,谁也没回答白滢的话。其实,她们也不是没有顾虑。
白滢见她们沉思不语,明白她们心中的矛盾,赶快又说:“也好,叶落归根嘛!你先走一步,选个适宜居住的地方等着我,我将来回去跟你做邻居。”
第六部分 友情情更长别了,东京!(3)
雪梅也说:“是啊,最好是有水的地方。”
“你还早呢,刘志勋退休还得二十年吧?”白滢说。
“谁说我要跟他白头偕老了?”雪梅冷冷地说道。
聪明的白滢马上看出她跟丈夫非一般的吵架,但她闭嘴没问,转换话题道:“晓茵,回去住了几个星期的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适应?”
“别的都可以慢慢适应,就是与人相处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觉得有点儿那个……我跟你们不一样,可以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任何场面。”
晓茵讲了她在李珉那儿常常觉得尴尬的事情。有一天,从老林家出来在院子里碰到老林的邻居夫妻,老林便对他们介绍道:“这是李珉儿子的妈妈。”因为她和李珉还没正式结婚,老林不知怎么介绍好,所以选了个最容易的说法。那对夫妻用地方话问着什么,老林的老伴儿答着。老林很生硬地打断他们,似乎不让他们说下去。晓茵猜到他们一定是议论她和李珉的事,而老林认为不合适才不让他们说下去。还有一次,副市长夫人打电话来让晓茵到她家去喝茶,她还请了另外两个朋友。喝茶的时候,副市长夫人的朋友一个劲儿问晓茵在哪儿认识李市长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晓茵一一回答后,她们死活不相信晓茵这么多年没跟李珉联系。副市长夫人几次阻止她们,可是,她们还是把想说的话不失时机地说了。
“在美国、日本这么多年没人这样直接问过我,面临这种场面我还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晓茵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勉强微笑着。
“你没跟市长告状吗?”白滢笑道。
“他那个脾气,我哪敢告诉他?本来他就怕我不愿意回国住。”
“尊重别人隐私这一点,看来中国跟世界还没接上轨,特别这种小地方。让他们说去吧,再过几个月成了旧闻就没人说了。”雪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觉得跟国内的人在思想上和为人处事方面有没有什么距离?”白滢又问。
晓茵跟雪梅已经谈过这方面的感受,她看了雪梅一眼说:“还是有一些的。有一次,他的几位同事在饭店请我们吃饭,李珉说大家一片诚意不去不好,我就跟他去了。在那之前我只见过副市长夫妇。那位副市长介绍我时一再夸大其词,弄得我很窘。介绍别人的时候,也都是桂冠光环一大堆,好像每个人都是出类拔萃的非凡人物。大家给李珉和我敬酒的时候,每人都说一通话,都是吹捧李珉的,什么‘李市长为本市做出了大贡献,佩服市长的为人啦、市长要是退休对本市有损失啦、舍不得啦什么的。’回家后,我问李珉他是不是真这么重要,他说大家扯淡。我倒是更喜欢跟李珉的朋友老林夫妇那样的普通人交往,没有官话,没有虚伪,让人觉得很自然亲切。”
“不明白有些中国人为什么特别喜欢让人知道他的地位、官职?我回国的时候,要是有人给我介绍某某部长、某某总经理,我总觉得我对面这个人不是‘人’,至少让我感觉对方不是个‘真人’,而是个什么象征;如果介绍‘这是老李’或者直呼大名,反而让人有一种真实感,有一种亲切感;如果他们再一脸严肃说官话,就更加不可爱。西方的很多政治家或者大总统,脑壳里装多少东西先不管他,人家面带笑容,谈笑风生,潇洒自然。我在洛杉矶跟你弟弟夫妇去参加他们美国朋友的一个聚会,看他们的举止言谈,都是很有教养很有层次的,可是自我介绍时,谁也不说他们自己是干什么的,更没人谈他们的辉煌、他们的家世,而是谈一些趣事或像减肥健身那样的普通事。”
白滢插话道:“很多日本人也是这样,我在文化中心教的一个班,第一次上课时让大家自我介绍一下,谁都没说自己做什么工作、什么职务,只是讲讲自己为什么对汉语有兴趣。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婉转地显示了一下她的家世,别人都不太正眼看她。学期末大家去喝咖啡时我才知道这个班里正经有几位有来历的人。”
白滢又说她回国与朋友聊天时发现自己很迟钝、很傻,问晓茵是否有同感。晓茵点了点头说,“这大概是由于日本这个社会一切都按部就班,办任何事情,只要正当,就可以按正当程序办理,不能办的事情即使你绞尽脑汁也不能办。特别是在学校工作,想的事和做的事相对比较单纯,不必太动脑子就可以应付每天的生活。久而久之,人也就变得简单而显得迟钝了。”
晓茵问白滢她女儿怎么样?
“咳!现在学习根本不努力,只热衷于打扮。她周围的朋友都这样,对她的影响远远超过我。我一听她跟朋友打电话说那些无聊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跟我先生叨咕女儿太幼稚,他还说我的不是,‘你为什么非要把她弄复杂呢?无忧无虑、简单单纯地生活不是很幸福吗?’我女儿十三四岁了,什么见解都没有,整个一个‘人形’,借用佛教一个字,就是‘空’,没用的事倒是肯用脑子。今天我进她房间看她在缝裙子,她说她同学都缝短了。本来校服的裙子就只到膝盖,再往里缝一块只够盖住屁股,上楼梯不是连屁股也遮不住吗?”
第六部分 友情情更长别了,东京!(4)
“这几年我也注意到了,初高中生女学生的裙子确实越来越短。我还跟晓茵说呢,怎么学校给女孩子穿这么短的裙子?原来是学生们自己缝的。这可能是女学生中的一种流行时尚。”雪梅恍然大悟道。
“我家这两个人的服装都让我不省心。我先生过于保守,一年四季都是深蓝和深灰,每次去给他买西装都让人生气。他说穿这两种颜色安全。”白滢满脸不屑。
“别说他这个年纪,每年四月电车里的新社会人,无论男女,还不是一色的深蓝。不过,深颜色的西装确实给人一种庄重的感觉。”雪梅理解地说。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我先生并不是为了显得庄重,他是怕跟别人不一样。这日本的群体、团体无形的限制太多,真是摧毁个性。”
“虽然如此,但是也有一股凝聚力。我在美国的时候,常听美国人议论日本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绝不可忽视的。”晓茵说。
“我看那是老皇历了,”雪梅插道,“二战过去半个多世纪了。当初建设这个国家的人已当了祖父、曾祖父。那一代日本人是有理想的。为了个人生存也好、为了他们的国家也好,多多少少他们有一种改造社会、救世的理想。另外,那一代人还有我们的孔孟之道,不少人也追求自救、个人完善的另一种人生理想。这两种人生理想,现在的年轻人多少人有哇?”
“年轻人的生存价值观与老一代人已经有很大的差别。这一点中国的年轻人也是一样。因为他们一出生就可以生活得无忧无虑,不用像老一代人那样活得很沉重。”白滢赞同道。
“哎,你们能不能从一群年轻人中判断出谁是日本人谁是中国人?”雪梅突然话题一转。
“总的来说,日本人表情比较平静,没有焦躁不安,显得有教养。但是目光无神,脸上的表情缺乏年轻人应该有的活泼和生动。中国人一般眼神左顾右盼,似乎有些焦虑又似乎对什么都有兴趣似的。中国人比日本人显得活。”白滢快嘴答道。
三个女人又谈了一阵子她们的未来余生。白滢感叹自己在人生路上的关键一步选择得不够慎重,从而给自己带来如此之多的遗憾,现在只能抱着这些遗憾走下去。
雪梅更是感慨万分:“是啊,人的一生每一步的选择都是很重要的。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输。按照佛家的因果定律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当初轻率地选择了这桩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注定我得自己吃这颗苦果。”雪梅终于将自己在离婚的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现状告诉了白滢。
白滢虽然多次在晓茵那儿贬刘志勋小家子气,不配雪梅,今天竟嘴下留情,没有落井下石。在感叹自己难以自拔的命运后,劝雪梅三思而后行,不得不认命时也只好委屈求平稳。不过,白滢内心还是很纳闷:如此聪明漂亮的雪梅当初为何选择了这个没什么真才实学又其貌不扬的刘志勋呢?
世事难料!雪梅为了有个家而选择了自己并非十分喜欢,但她认为可以托付终身的刘志勋,到头来却是终身难托付,不得不与她寄予重托之人分道扬镳。吴晓茵在婚姻上选择了宁缺毋滥,不惜蹉跎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做梦也没有想到二十年后竟能与自己心爱的人终成眷属。
白滢送二位去车站时问晓茵:“要离开此地了,有何感想?”
“还真有点儿舍不得,毕竟住了十几年,也算第三故乡了。其实,我觉得这个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