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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房子 作者:[中国]曹文轩-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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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句台词。
    众人起先反应不过来,还盯着她的脸看。
    她踮起脚,用手往路上一指:“白雀!”
    众人立即站起来,扭头往路上看,只见路上袅袅娜娜地走过来一个年轻女子。
    “是白雀!”
    “就是白雀!”
    众人就看着白雀不慌不忙地走过来。
    白雀并不着急。人们隐隐约约地看到,她一路走,还一路不时地伸手抓一下路边的柳枝或蹲下来采支花什么的。人们不生气,倒觉得白雀也真是不一般。
    靠近路口,不知是谁疑惑地说了一声:“是白雀吗?”
    很多人跟着怀疑:“是白雀吗?”
    话立即传过来:“是周家的二丫!”
    于是众人大笑。因为周家的二丫,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姑娘,一个“二百五”。
    二丫走近了,明亮的灯光下,众人清清楚楚地看清了是二丫。
    二丫见那么多人朝她笑,很不好意思,又袅袅娜娜地走进了黑暗的树荫里。
    台上那个女演员满脸通红,低下头往后台走。再重上台来时,就一直不大好意思,动作做没做到家,唱也没唱到家,勉强对付着。
    台下有人忽然学她刚才的腔调:“那不是白雀吗?”
    众人大笑。
    女演员没唱完,羞得赶紧往后台跑,再也没有肯上台。
    台下的秩序从此变得更加糟不可言。很多人不想演了。桑桑和其它孩子、大人、乐手坐在台上很尴尬,不知道是撤下台来还是坚持着在台上。
    台下的人很奇怪:非想见到白雀不可。其实,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并不认识白雀,更谈不上对白雀演戏的了解。只是无缘无故地觉得,一个叫白雀的演员没有来,不是件寻常的事情。而互相越是说着白雀,就越觉得今天他们之所以来看戏,实际上就是来看白雀的,而看不到白雀,也就等于没有看到戏。这种情绪慢慢地演变成了对演出单位的恼火:让我们来看戏,而你们的白雀又没有来,这不是诓人么?这不是让我们白跑一趟吗?又等了等,终于有了想闹点事的心思。
    演员们说:“不要再演了。”
    宣传队的负责人说:“桑校长没回来。演不演,要得到他的同意。”
    “桑校长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呢?”有几个演员走到路口去望,但没有望见桑乔。
    台下终于有人叫:“我们要看白雀!”
    很多人跟着喊:“我们要看白雀!”
    这时演员们即使想演,实际上也很难演下去。
    演员与乐队都撤到了后台。
    台下乱哄哄的像个集市。
    蒋一轮站在一棵梧桐树的黑影里,一脸沮丧。
    桑乔终于回来。演员们连忙将他围住,就听他说了一声:“我真想将白三这厮一脚踹进大粪坑里!”
    3
    宣传队临时解散了。
    蒋一轮一连十多天也没见着白雀,一有空就到河边上吹笛子。白雀的家就在河那边的村子里,他想,白雀一定能听到他的笛子声。蒋一轮什么曲子也不吹。就吹《红菱船》,从头到尾地吹。吹的时候,直让桑桑觉得,白雀也在,并且正在出神地做那些优美的动作。
    对岸,有人站到河边来听蒋一轮吹笛子,但没有一个知道蒋一轮的心思,听了一阵上都说:“蒋老师吹笛子吹得好。”听得很高兴,仿佛那笛子是为他们吹的。
    蒋一轮吹笛子时,桑桑就站在自家水码头上看。但桑桑一直就没有看到白雀的影子。白雀仿佛永远地消失了。
    蒋一轮不屈不挠地吹着。
    但白雀就是没有出来。
    这是个星期天,蒋一轮一清早就去了河边上。蒋一轮今天的笛子吹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一往情深,如泣如诉。
    秦大奶奶既不知道蒋一轮吹笛子的用意,又不懂得音乐。她只是觉得这个蒋老师笛子吹得真苦,就颤颤巍巍地端来一碗水:“歇歇,喝口水再吹。”
    蒋一轮很感谢秦大奶奶——蒋一轮现在很容易感谢人,喝了水,重新给笛子换了张竹膜。继续吹下去。
    蒋一轮直吹得人厌烦了,就听对岸有人说:“这个蒋老师,有劲没处使了。”
    蒋一轮的笛音就象一堆将要燃尽的火,慢慢地矮下去。他朝对岸望望,垂着双手离开了。
    桑桑突然地看到白雀朝河边走来了。
    白雀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好像清瘦了一些。她一出现在桑桑的视野里,桑桑就觉得天地间忽然地亮了许多。雀走着,依然还是那样轻盈的步伐。她用双手轻轻抓着被放到了胸前的那根又黑又长的辫子,一方头巾被村巷里的风吹得飞扬了起来。
    桑桑看到,白雀走到岸边时,眼睛朝刚才发出笛音的那棵楝树下看了一眼。当她看到了楝树下已空无人影时,她向对岸到处张望了一下。而当她终于还是没有看到人影时,不免露出怅然若失的样子。
    白雀显然想在岸边多呆一会。她作出要到河边洗一洗手的样子,沿着石阶走向水边。
    桑桑立即朝蒋一轮的宿舍跑。
    蒋一轮鞋也不脱,正和他的笛子一起躺在床上。
    “蒋老师!”
    “桑桑,有事吗?”
    “你快起来!”
    “起来干吗?”
    “去河边!”
    “去河边干吗?”
    “她在河边上。”
    “谁在河边上?”
    “白雀!”
    蒋一轮将身体侧过去,把脸冲着墙:“小桑桑,你也敢和你的老师开玩笑!”接着,用手一拍木床,学老戏里的腔调,大声道:“大胆!”
    “白雀真的在河边上!”
    蒋一轮又转过脸来,见桑桑一副认真着急的表情,就站了起来。
    “过一会,她就会走掉的。”
    蒋一轮慌忙朝河边走。但立即意识到这是在桑桑面前,就将两手插进裤兜里,作出很随意的样子。这样子在向桑桑说:“见不见白雀,无所谓的。”但脚步却是被什么急急地召唤着,走得很快。
    桑桑跟在后边。
    但桑桑看到的情景是:白雀的背影一忽闪,就消失在巷口,而白雀的父亲白三却倒背着双手,把后背长久地顽梗地停在河边上。
    以后的日子里,蒋一轮有时还到河边吹笛子,但越吹越没有信心,后来干脆就不吹了。他把笛子随意地扔在床里,都没有将它放进白布套里。白布套也被皱皱巴巴地扔在一旁。
    蒋一轮的课讲得无精打采,蒋一轮的蓝球打得无精打采……蒋一轮的整个日子都无精打采。
    蒋一轮变得特别能睡觉,一睡就要永远睡过去似的。蒋一轮天一黑就上床睡觉。蒋一轮上课总是迟到。蒋一轮的眼泡因过度睡眠而虚肿,嗓子因过度睡眠而嘶哑。
    女教师刘娅对他说:“蒋老师,你莫非病了?”
    蒋一轮自己也怀疑自己病了,去镇上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没有任何病。但蒋一轮就是振作不起精神,只想拥了被子几昏昏睡去。
    期中的一个星期,这一片的五所学校照例互相检查教学情况,只这一天,轮到了油麻地小学。先是听课,各班情况都很好,只有蒋一轮的课,大家不太满意。蒋一轮的课显然没有好好准备,头绪混乱,差错不断。本来,这样的课都是早准备好了的。阅读课文花多长时间,提问题花多长时间,讲解花多长时间,都是经过反复计算的,就像是演奏一部曲子,从开始到结束,都是掐好了时间的。说上课,就缓缓进入,说下课,就在钟声马上要响起之际,正好告一段落,然后干脆利落地宣布:“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下课!”话音刚落,铃声随即响起。蒋一轮真糟糕,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就弹尽粮绝。好一阵,就呆呆地望着学生和听课的诸位同仁,竟然无话可说。更糟糕的是,他的手表没有好好上弦,现在停住不动了。蒋一轮不知道离下课时间到底还有多远。想讲新课,又怕刚开了个头,下课铃就响了。就想:算了,就再等一会吧。可是左等右等,下课铃就是不响。
    陪同外校老师坐在后面的桑乔,一直冰冷着脸。
    孩子们起先还勉强坐着。但坐不多一会,就坐不住了,身上像爬虱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并开始小声说话。
    荒唐的是,蒋一轮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请大家再耐心等一会,马上就要下课了。”
    外校的一个年轻女教师憋不住笑了。这笑声虽然是被努力控制了的,但孩子们还是听到了,大家互相瞧瞧下也傻乎乎笑了起来。
    蒋一轮满脸通红,额上出来汗珠,这才想起复习旧课。可刚等他说完“我们把课文翻到上一课”时,钟声却十分有力地敲响了。
    中午,由油麻地小学招待外校老师一顿饭。吃饭时,桑乔笑脸陪着客人,但始终笑得不大自然。那时,他就在心中暗暗指望着下午的作业检查,可为他捞回一点面子来。这一项,始终是油麻地小学的强项,是其他任何一所学校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况且,前三天,桑乔还专门召开了全体教师会议,特地强调了一下作业的问题:作业就是人的脸,既然是脸就要干净,脸不干净要洗干净,作业做得糊里糊涂的,没什么客气的,撕了重来个,一次不行,再撕一次,不怕把作业本全撕了,大不了再换个新本;当天的作业,必须当天批改,不得过夜……。开会之后,桑乔再在各教室门口巡视,就听见一片沙沙沙的撕纸声,像急雨暴打地里的玉米叶子,把桑乔自己都听得心惊肉跳。
    吃了饭,老师们打了一会扑克,就开始检查作业。情况确实蛮好,外校的老师们都说:“油麻地小学,学生们做的作业,干净得让人不忍看。”
    下午四点钟,外校教师们在做清点时人发现作业架上没有四年级的作文本,就对桑乔说:“桑校长,还差四年级的作文本。”
    桑乔对本校的一位老师说:“去问问蒋老师,四年级的作文本放在哪儿了。”
    “蒋老师不在。”
    桑乔说:”他总在宿舍里批改作业,可能把作文本放在宿舍了,去宿舍看看。”
    是集体宿舍,其他老师也有钥匙,就打开门来,东找西找的,在蒋一轮的床头找到了那摞作文本,看也不看,就立即将它们搬到了办公室。
    外校老师一打开作文本,互相对了个眼神,然后对桑乔说:“桑校长,你自己看一下吧。”
    桑乔看了一本,又看了几本,然后一句话也没说。他所看到的作文本,字是写得一塌糊涂,其中一本,还洒上了水,字漫漶得几乎看不清一个。最要命的是,蒋一轮已有两周没有批改作业了。
    这次互查,油麻地小学插了一面黑旗。
    桑乔将外校教师送走后,在办公室暴跳如雷:“这个蒋一轮上简直昏了头!”
    蒋一轮等到天已黑透了才回学校。
    桑乔一直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见蒋一轮回来了,走出办公室,给他留下一句话来:“明天晚上,你在全体教师会上作检查。”说完回家去了。
    蒋一轮作了检查之后,坐在桌前不知写什么,几乎一夜没睡觉。第二天早上,他见到了桑桑,很诡秘地将桑桑叫到树林里,将一封信交到桑桑手上:“桑桑,把这封信交给白雀。”
    桑桑点点头。
    “悄悄的。”
    “我知道。”
    “现在就去。”
    桑桑把信揣到怀里。桑桑走出树林时,忽然觉得自己是电影里的地下工作者了。他有一种神秘感、神圣感,还外加一种让他战战兢兢的紧张感。他上路时,还探头探脑,四下张望了一下。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周围根本无人,即便有人,谁会去注意他呢?
    4
    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桑桑就在蒋一轮与白雀之间传递了四封信,并即将促成一次幽会。
    桑桑对大人之间的事充满了好奇心。他好像一个爱东张西望的人,忽然看到了一道门缝。他渴望着能从这道门缝里看到大人的世界──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他在蒋一轮与白雀之间来回穿梭时,经常沉浸在一种夸张的感觉里。当他走进深深而空寂的村巷,当他面对一条用两只眼睛紧紧盯住他的黄狗。当他在黑暗里迎面遇到几个人而装成一副游玩的样子时,他觉得他是一个机智绝顶、可以做成大事的孩子。他并不很了解蒋一轮与白雀之间的通信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很愿意为他们跑腿送信。因为他觉得他也介入了这个世界,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他有了一种拿了入场券,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而提前进入了场内的优越与得意。
    桑桑甚至在那天看荷塘边上蒋一轮与白雀于月光下排练时,就已在心里觉得,蒋一轮和白雀应该在一起——他们才应该在一起呢!
    这天天黑之后,桑桑把一条木船摇到了河那边的一棵大树下。
    船上坐着蒋一轮。
    木船静静地停在岸边。没有月亮,只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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