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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李玉玲就是现实的例证。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虽然已经年过四旬,却仍然风姿绰约、貌美如花。这种女人在中国一般不会有多大的政治前途,尽管中国男人的色心丝毫也不比外国男人差,甚至比外国人更厉害,中国人世界第一的出生率就是明证。然而,中国男人却比外国男人更虚伪,中国男人一向把性无能患者柳下惠当成道德招牌,所以中国的官员对漂亮女人的态度往往是阴阳两极,心里头爱得要命,表面上却假装不屑一顾。官场是男人唱主角的舞台,中国男人这种人格分裂症状让漂亮女人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倒了大霉,偶尔有一两个漂亮女人漏网在政治舞台上显露头角,也会成为绯闻的头牌花旦,不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连老百姓都会觉得你有靠色相取胜之嫌。能够担任要职而又没有绯闻,对于一个漂亮女人来说,就跟兔子落到狼群里而能活下来一样是个奇迹。李玉玲就创造了这个奇迹,一个女人,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年届四十就成为握有实权的地级官员,而且没有任何绯闻,难能可贵。李玉玲之所以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除了工作勤奋、为人严谨、作风端庄等各种因素而外,其中还有一个最简单而又最难做到的诀窍:坚定不移地跟着一把手走,同时又不让其他领导产生反感。
吴修治在银州市担任市委书记已经八年了,能够在一个地方当这么多年书记不动窝的领导并不多。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多年的婆婆就更能熬成精。吴修治虽然近年来锐气开始慢慢消退,暮气开始慢慢滋生,已经从思想上做好了交班回家养老的准备,因为他已经五十八周岁了,等到六十岁刚好这一届任满,如果不发生奇迹马上提升的话,像他这一级的干部六十岁到站下车是确定无疑的事情。但是由于他属于熬成精的婆婆,他这个资深书记在常委心目中还是有足够的权威的。这一点从常委会各位常委的态度上就可以充分的看出来。
会议由吴修治主持,他首先要求各位常委在开会期间关掉手机,市长夏伯虎提出了请求:“书记,我今天要等一个重要电话,是国土资源部约好的,通报我们关于建设高新技术开发区用地报告的审批情况,能不能特例一下,不关机了?”
吴修治说:“我说关手机的意思不是说不让接电话,就是怕哪个同志正在发言,电话铃一响影响思路,你的手机有没有振动功能?要是有的话就调到振动吧。”
于是各位常委纷纷调整自己手机的响铃设置,改成了振动。宣传部长李玉玲说:“什么振动不振动,干脆彻底关了,接电话也影响开会。”
别的常委没有响应她,她就动作夸张地把自己的手机关掉了。接着吴修治通报了这次常委会议的议程:“今天我们开这个会议,只有一项议程,就是研究一下公安局局长的人选问题。下面先请组织部汇报一下对于公安局领导班子考核的情况。”吴修治没有像以往那样在说正题之前对银州市的各项工作说一些肯定鼓励的话,也没有像过去那样,在会议之前跟各位常委们打打哈哈,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活跃活跃会议气氛,在各位常委之中造成一种哪怕是形式上的平等氛围。常委们大都是从政多年的老手,放在一般人眼里,根本不会感觉到吴修治今天这个会议在态度上的细微差别,但是在常委们眼里就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究竟这意味着什么,谁也摸不透,所以在讲话发言的时候就会更加谨慎小心。这也正是吴修治所要达到的效果,吴修治在召开这次常委会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他确信,这次会议不可能产生出公安局局长的人选来,因为他对现在官场上的生态群太了解了。这次会议他要实现的目的是催生一个比选拔公安局局长更有价值的全新的改革计划,这个改革计划将会在常委们的心目中产生震撼,并且使他能够更加轻易地占领政治和道德的战略高地。他心里有数,省委对银州市公安局局长的具体人选问题并不关注,省委关注的是能不能通过这次公安局长的选拔为干部选拔和任用体制上出一条改革路子,对于省委来说,这比选谁当公安局局长更为重要,也更有意义。所以他引而不发,先让大家畅所欲言对选谁当公安局局长发表高见,根据他对现实干部任命过程复杂背景和各种不正之风的了解,他深信如果按照过去的老路子走,公安局局长的人选肯定会经受一场明争暗斗难解难分的争夺,起码这一次会议上绝对不会有明确的让大家都基本满意的人选出来。
王处长紧张得变成了结巴,头上也冒出了汗水,李玉玲善解人意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又把桌上的面巾纸推到了他的跟前,王处长对李玉玲连说谢谢,这一个简单的交流,立刻让王处长感到常委里头李部长为人最好。李玉玲倒也并不是做作,这是她的本性,也是一般女人细心周到的性别本能在她这个层级的折射,这就是她的优势,如果说性格,时髦的话叫做情商,真能决定命运,李玉玲的情商确实一流。李玉玲的行为提醒了吴修治,像王处长这种干部,对下级和其他干部而言是值得拼命巴结、讨好的实权派,他自己往往也自觉不自觉地拥有一些优越感。在常委会上他却仅仅是一个汇报工作的小角色,面对常委,尤其是近距离接触吴修治这样熬成精的资深市委书记,他也会紧张得冒汗、发抖。
吴修治和蔼可亲地说:“别紧张,慢慢说,今天你唱主角。”
李玉玲的体贴和吴修治的关照让王处长从紧张慌乱中解脱出来总算能够把话连成串了,他开始详细汇报这次对公安局领导班子的考核情况,谈话多少人次、和现职副局级干部谈话的内容提要、现任公安局副职的个人经历和政审情况、副局级领导干部述职述廉的发言内容、群众考评打分结果等等,认认真真说了一个半小时才算告一段落。根据他的汇报,每个副局长在谈话中对自己分管的工作都作了详尽的介绍,在这种时候,这些副局长一个个都变成了王婆,他主管的那摊工作就是瓜。对于别人工作的评价则一般不予置评,理由为:不是自己分管的不太了解情况。也有的在谈话中对其他领导分管的工作提出了很多需要改进和提高的建议,实质上是一种含蓄的否定,似乎如果让他管肯定能比现在管得更好。因为是为选拔公安局局长而进行的干部考核,所以谈话内容还有一项,征求对公安局局长人选的意见,结果对于这个问题几个副职好像事先商量好了,异口同声的回答都是不好说,每个人都有优势也都有缺点和不足,最终答复都是请组织上定。
述职述廉就更好听了,每一个领导的述职述廉报告都是一篇先进事迹总结,似乎公安局的领导干部都是廉洁奉公的模范、品学兼优的人才。过去常说追悼会上没坏人,批评会上没好人,现在应该再加一条:述职会上出人才。
至于群众的考核评分,自然是有高有低,这跟谁分管的那一摊工作人数多寡有直接的关系,分管人多,打合格、基本合格的票数就相应的多,分管的人少,得到合格票数的数量相应也就少一些。如果用分管人数的平均值来测算,大概的得票率都差不多。
常委们饶有兴趣地听着王处长汇报,汇报完了,常委们谁也不说话,都眼睁睁地看吴修治,吴修治开始动员大家发言:“组织部门的考核情况大家都了解了,说说看法,还是那句老话,畅所欲言,言者无罪。”
夏伯虎打了头一炮:“你们组织部考核的结果是什么?你们中意谁啊?”他之所以有这一问,是因为过去具体人选往往由组织部门提出来,然后经过常委会讨论通过,这一回组织部却没有提出自己的推荐意见。
关原出面解释:“根据市委的意见,为了充分听取各位常委的意见,进一步发扬党内民主,今后原则上组织部不再提具体推荐人选,只作任职资格考核汇报,所以还请各位常委对我们的考核情况作进一步的审议。”他说的市委意见,其实就是吴修治的个人意见,在会上却不能那么说,那么说了难免给吴修治晾台之嫌,也显得吴修治缺乏民主,把自己的意见凌驾于市委常委会之上,虽然事实就是如此,却绝对不能这么说,这也是为官之道需要特别讲究的技巧。我们老祖宗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规矩:为尊者讳。
夏伯虎哈哈笑着说:“这帮家伙,人人都想当局长,人人都不好意思明说,你们组织部又不提个具体意见,我看还真不太好定。对了,你们听说没有?最近一段时间公安局天天摆饭局。”
王处长连忙撇清自己:“我们在考核干部期间严格遵守组织纪律,没有吃过公安局一顿饭,连工作餐都没吃过。”
夏伯虎乜斜他一眼:“我没说你们,这个时候人家也不会请你们,有情肯定会后补。我是说公安局内部天天摆饭局,领导请群众,干群关系在咱们银州市名列第一,哈哈!”
李玉玲说:“这种事情从正面理解倒也有利于改进干群关系,证明采取群众评议干部的做法对强化干部的群众观念还是有作用的。从反面理解也是一种不正之风,好像在收买人心拉选票。”
分管政法的副书记,现在代理公安局局长的刘洪波说:“李部长是让我们从正面理解还是从反面理解?”
李玉玲嫣然一笑:“随便刘书记理解啦。”这也是李玉玲的特点之一,不跟任何人发生正面冲突。
夏伯虎气哼哼地说:“不管正面理解还是反面理解,我能理解的就是,这帮家伙谁也不会掏自己的腰包请客,肯定都是签单报销的。”然后专门对刘副书记说,“老刘啊,你给他们打个招呼,说市里这个月的接待费我要亲自把关,以上个月为基准,凡是多出来的一律不给核销。”
刘副书记属于市委这边的,对夏伯虎不太买账,翻翻白眼:“你亲自去说分量更重,更能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
夏伯虎说:“亲自去就亲自去,我可不怕得罪人。”他这话说得让别人听起来好像言外之意是刘洪波怕得罪人,刘洪波张嘴正要反驳,吴修治拦住了他,“跑题了啊,别跑题,吃就吃了,吃得对不对是另外一回事,不纳入本次常委会的议事日程埃”人大主任曾聪明插空问道:“嗳,现在公安局的副职有几个人?”
关原回答:“四个。”
曾聪明说:“我刚才听王处长说来说去怎么好像只说了三个人,谈话也是三个人的情况,作述职述廉汇报也是三个人,那一个人呢?”
关原说:“噢,情况是这样的,还有一个分管刑侦和治安的副局长彭远大出差去了,不在家。”
曾聪明说:“这怎么行?不在家你们就扔下不管了,述职述廉、谈话表态,人家都没有份,这不太好吧?不公平嘛。出差就不能回来了?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嘛。”
关原说:“不是我们不通知,一来市委还有省公安厅对这件事情催得很紧,二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后来好容易找到了人家又不回来。”
吴修治也开始注意这件事情,追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关原说:“这件事情是王处长具体办的,让他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
王处长就说:“彭远大出差到福建一个山沟沟里搞什么案子,我们打了多少个电话都打不通,后来好容易跟他联系上了,他刚刚才知道范局长死了的事情,我把市里正在考核公安局领导班子的情况给他说了,请他尽快赶回来,他说案子正在关键时刻,回不来。”
曾聪明说:“你没给他说说这里边的利害关系?”
王处长委屈地说:“我啥话都说了,我甚至说如果他不赶回来,一切后果由他个人负责,连你是觉得破案重要,还是决定公安局局长的事情重要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各位领导猜猜他说什么?他说只要这个案子破了,谁当局长他都没意见。”
王处长说完,会场沉默了,王处长出于对彭远大顶撞自己的不满和急于摆脱自己工作没做到家的嫌疑,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一点委屈、生气、无奈交混起来的使气劲儿,看到常委们一个个板着脸不说话了,偷觑了顶头上司关原一眼,见关原神色正常,这才偷偷吁了一口长气。
吴修治点点头没吭声,曾聪明却又追问了一句:“他真是这么说的?”
王处长连连点头:“真是这么说的,我一个字都没删改。”
吴修治说:“这倒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好同志啊,工作第一,不能为了干部考核把工作扔下不干了,考核干部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促进干部的责任意识和勤政意识,把工作搞得更好吗?”
吴修治这近似于认可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