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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中,但还及不上月光的皎洁。
他心中一动,料定裘若兰绝不像自己的这种快法,两人相距的时候不多,此时也许到师
父前哭祭去了。
银龙的一念既起,不再犹疑,腾身一射,直向寺後的极乐场落去。
他落在地上,不由大吃一惊,又是一个跃步,抢到“了情大师”的灵骨塔前。
原来,仰卧在“了情大师”灵骨塔前的地上,不是裘若兰还有哪个。
但见她脸上泪水未乾,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紧咬著牙关,四肢冰冷,怕是昏厥了过去。
萧银龙一见这等情形,也不由泪如雨下,呜咽著道:“师妹!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然而,裘若兰此时知觉全无,那还知道银龙在旁叫她呢?
银龙连叫几声,不见若兰动弹,更加惊慌不已,一把按在她的腕脉之上,试觉脉息如同
游丝,极其微弱,幸而鼻息尚有馀温。
他不敢怠慢,将若兰的身子扶坐起来,自己也盘膝在她的背後趺坐,隐提丹田之气,功
贯双掌,一掌按在若兰的後心正中,一手拍著她的命门大穴,缓缓的把真力运出,贯入裘若
兰的体人。
若是以萧银龙此时的功力来论,只要受功之人五脏未被震动,血脉未曾中断,虽不能起
死回生,但一些晕厥外伤,自可著手成春。
怎奈!此时,银龙不敢全力而为,生恐施功过猛,冲动了裘若兰的内脏,而裘若兰体质
素弱,先天不足,七情六欲,最易伤元动神,时间既久,一时那能奏效。
足有盏茶时分,若兰依然是软绵绵的,仰靠在银龙的掌上,呼吸依然无声,分明尚未醒
转。
萧银龙是既急又恼,心神不宁功力难聚,低声在若兰耳畔叫道:“兰妹妹!兰妹妹!”
裘若兰除了脸色稍微红润,惨白怕人的嘴唇有了些血色之外,仍旧不言不语,闭目咬牙,
如同老僧入定。
银龙心知虽未一时奏功,但效力显然可见,又摄下心神,专心一意的施功贯掌,隐隐潜
地发出。
又是半个时辰。
裘若兰的胸膊一高一低,已有呼吸的稍候。
萧银龙不由顿时大喜,精神一振,知道裘若兰的危险已过,生命断可无虑,不敢打搅了
她的气息,双手的功力渐次加大,微微用上三成功力,直向若兰体内贯入。
若兰本身的功力虽不及银龙,但究竟是有根基的人,先前人事不知,自然无法接应,此
时心中已经明白,身後有人代自己施功接气,接穴输贯,但可不知是谁,正待回头睁眼去看,
已听身後银龙道:“兰妹妹!小心!运用本身真元,接引我的掌力!”
裘若兰一听,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晶晶的落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的道:
“龙……师兄……你……你来干……甚……”
萧银龙不由大急道:“此时怎好说话,快,功聚丹田,气纳中庭,引力通穴!”
裘若兰的身子一挣,出其不意的,突然向前一扑!脱出银龙施功的双掌之下。
但是,她未曾复原之身,那里能经得起这股猛烈的一挣,不但没有站起来,而且双膝一
软,又已躺在地上,痛苦的道:“你……逼……我……你……”
萧银龙慌了手脚,抢上前去,不问情由,双手环抱著她,又急又怨的道:“兰妹妹!你
此时还任性……”
他情急之下,不择话语,生恐若兰生气,又温存的道:“兰妹妹!无论如何!等你身子
复原了再说!来!坐好了!”
银龙说完,将若兰的双膝盘好,与自己对面而坐,抓紧她的双腕,提神行功,口中援缓
的道:“注意!开始行气,走丹田,窜中庭,纳血入海,辅气归元!”
裘若兰挣扎著睁开了双眼,失神的看了近在咫尺的萧银龙,心中又是一酸,泪下如雨,
楚楚可怜。
萧银龙忙不迭的又道:“好兰妹!你听我这一次话好吗?你这样不是太使人伤心了!”
一付恳求的神色,完全出於至诚,两只手,也捏得紧紧的。
裘若兰不禁摇了摇头,幽然叹了口气,只好闭起双目,沉心静虑的运起体内仅有的功力,
照著银龙的嘱咐运气顺血。
空山寂静,寒夜寥寥。
两人功力接引,一贯一收,足有半个时辰,相对未发一言。
这时,裘若兰的面色已是白中透红,娇艳如花,呼吸正常,气通血顺,显然已恢复了正
常。
但是,萧银龙虽已觉到,双手仍紧握不舍,反而加功施为,使出了七成功力绵绵不休不
止。
裘若兰不由星目一睁,急道:“龙师哥!你这是……”
银龙不等她说完,忙接著大声道:“不要动,运功入元!”
若兰见银龙的额上微微发亮,分明已见汗迹,不由心中一动。
她想:龙哥哥这明明是要将他的内功输入我的体内,这怎生使得。
无奈此时正是要紧关头,一个不好,两人未免都有走火入魔之危,芳心是既感激又心疼,
既焦急,又忧愁。
终於,低声的道:“快收功力,我初愈之身,接受不了!”
此言一出,银龙信以为真,急忙收功卸力,停止了施为,但双手仍旧未放,深深的叹了
口气道:“兰妹妹!你负气一走,和我心中的悲痛!”
裘若兰强忍了伤感,咬著下唇,未语先泣,也十分悲切的道:“龙……唉!师兄!多谢
你救命之恩,此时我不但复原,而且功力也增进了不少,你该回摩天岭去了,免得使君姐姐
伤心!币念!”
她乃是秉性忠厚之人,这话也是由衷之言!
萧银龙面带愧色,呐呐的道:“兰妹妹,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我的心意,我与……
君……君姐姐……之……之事,乃是……乃是出於……出於……”
裘若兰忙阻住了他话道:“不!我知道!我在当晚就知道!”
银龙的玉面不由一红,惊愣道:“哦!那……”
裘若兰已娓娓的道:“故无论是否是‘迷魂香’作怪,但你与君姐姐也是郎才女貌,天
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并无遗憾之处!”
萧银龙摇摇头,无法安慰这位师妹,只好搭讪著道:“兰妹妹,这是孽债,我怎麽对得
起你,又怎生对得起死去的恩师呢?”
若兰一听,正色道:“师兄!你怎的说这些话,难道丽君姐姐配不上你吗?要是让她听
见‘孽债’二字,叫她如何做人,真不知要伤心到甚麽田地!”
银龙虽知这位小师妹绝不是娇揉做作,但却道:“兰妹妹!你既然原谅我与丽君,
就……”
裘若兰已挣脱了双手,站身起来道:“我不但没有丝毫怨慰,还衷心的为你俩祝福!”
“那你为何要走呢?”
“我生恐丽君有不便之处!”
裘若兰说完,一回身,撩起衣角暗暗擦眼睛,忍耐著悲凄,又道:“龙哥哥!师兄!你
与丽君的婚事,事在必成,我不否认我曾经爱过你,但此时已无可能,望你勿再以我为念,
我已悟透了师父房中一幅对联:‘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这两句话的至理,
去!去吧!”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挥挥手,转身向冷云寺跑去!
萧银龙原还坐在地上,此时一弹而起,叫道:“兰妹……”
蓦然——冷云寺阴暗之处射出两条身影,拦住裘若兰的去路,其中一人道:“裘姑娘!”
裘若兰不由一愣,脚下一停,口中娇呼道:“伯母!华姐姐!”
赵老太太一脸的风霜,但却慈祥的道:“裘姑娘!老身可赶苦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也紧上两步,握著裘若兰的一双手,情深的道:“兰妹妹!你这是何苦
呢?”
她二人突然而至,不但若兰感到意外,连萧银龙也觉十分突然。
赵老太太这时也缓缓的走向若兰,一手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十分亲切的道:“裘姑娘,
你这一走,不但摩天岭的人透著惭愧,就是叫老身於心何安?”
若兰感动得泪下,呜咽著道:“伯母!想不到会惊动你老人家,叫晚辈如何担代得起!”
赵老太太摇头道:“不要说客气话,你若能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同我回去,我就是累死,
也是心满意足,於心无愧!”
裘若兰十分过意不去,忙道:“伯母!我所以走,乃是……”
赵老太太不等她说完,忙接著道:“不问是为了甚麽?现在我求你随我回去!”
裘若兰勉强的道:“晚辈乃是急於叩拜亡师的坟垒灵骨,所以……”
她这自然是掩饰之词,赵老太太并不反驳,却道:“我知道,现在已经尽了你做弟子的
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该无可留恋的了!”
裘若兰是满腹伤心之话,无法出口,双眼中泪水只是打转。
雪地飘红牟娴华心中明白,但一时也是“同病相怜”,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因之一时
也无从劝慰!
赵老太太又道:“裘姑娘!老身此来,还有一点事,要放肆的开口,说得不对,你可不
能作恼!”
裘若兰心中一惊,但却道:“伯母有何指教,晚辈恭听,怎麽这等谦虚!”
赵老太太面露笑容,十分老练的道:“依老身揣测,裘姑娘所以不辞而别,有两点重要
的原因!”
银龙、若兰不由心中全是一楞,生恐这位老太太猜透了机关,三对六面的揭开了来,当
面鼓、对面锣,岂不难下阶台。
但是,裘若兰在口中却不能不应道:“没有其他的意思,伯母不要误会!”
赵老太太苦笑笑道:“我乃是过来人,功力不及你们,人情事故也占了痴长几岁的光,
裘姑娘一定是自感身事飘零,以女儿之身,在江湖上混迹,有叶落无根之感!到了摩天岭见
到老身一家团聚,少不得引起了思家的愁绪,此乃性情中人免不掉的!”
裘若兰不由放下了心,索兴薇微的叹息了一声,表示默认了这句话。
不料,雪地飘红牟娴华一听,微微一笑,凑趣的道:“这个容易得很,只要兰妹妹拜老
太太做义母,摩天岭不就是你的家了吗?还有甚麽好想家的!”
赵老太太巴不得有人这麽一提,因之抢著笑道:“只怕裘姑娘看不上我,我能有这个福
气,那就好了!”
她这麽一说,分明是求之不得,若兰再不搭岔,岂不是真成了瞧不起她吗?这可说是势
成骑虎,不得不尔。
因此,裘若兰的心事虽未猜中,但也不得不强打精神,上前一步道:“若蒙妈妈不弃,
我算是前生修得的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性子更急,忙道:“既然两厢情愿,这就算车成马就,就在这儿拜了
吧,喜酒明天再补!”
她说完,顺手一拉若兰,催促著道:“兰妹妹!还等甚麽!”
裘若兰还有何话可讲,只好笑道:“太潦草了些儿!妈妈在上,女儿拜见!”
赵老太太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受了半礼,拉起叩头的裘若兰,口中道:“哎呀!真是的!
孩子!委曲你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又盈盈笑道:“前辈多一个好女儿,裘姑娘有一个好妈妈,这杯喜酒可
省不下的了!”
萧银龙虽明白这并没真正的解去若兰的苦恼,但也只好跟著喜欢了一阵。
不料赵老太太又道:“我来得匆忙,可没带见面礼……”
裘若兰忙道:“妈!这就太落於俗套了!”
谁知赵老太太的脸色一正道:“这是少不得的!我已想好一份礼,牟姑娘!你来,一客
不烦二主,还是请你送给我这位乾女儿吧!”
雪地飘红牟娴华不由一楞,心想:这是甚麽礼物,自己何不交给若兰?
但却真的走到赵老太太身边道:“举手之劳,拿来吧前辈!”
然而,赵老太太并没有取出礼物,却凑在雪地飘红的耳边,细语了一阵,才又大声的道:
“这种事做妈妈的不能开口,一发烦劳你了!”
但见雪地飘红牟娴华的脸色十分怪异,一阵白、一阵红,看看裘若兰,又看看萧银龙,
半晌无言,只是沉思。
赵老太太又催促著道:“牟姑娘!你……”
雪地飘红牟娴华一惊,神色显然十分不宁,但却姗姗的走向裘若兰,也凑著她的耳边道:
“前辈的意思,是要把你的终身大事许给你的萧师兄!”
若兰一听,不由意外的一惊,楞楞的道:“这如何使得?”
一言未了,忽然,人影齐闪,左右黑影幢幢,有人喝道:“甚麽人,敢深夜在此喧哗!”
————
忆文《奇麟异凤》
第卅四章 摩天沥血
原来是冷云寺的两位长老,率领寺内一干僧众。
萧银龙一见,连忙上前见礼!
两位长老乍见萧银龙与裘若兰和摩天岭的赵老太太连袂而回,又见雪地飘红牟娴华也在
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