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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0609-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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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说不上老;但徐瑞星真有老年得子的感觉。邹静比徐瑞星小了十多岁;年龄上的悬殊;让她觉得对徐瑞星直呼其名也很不好意思;哪怕两口子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她也把徐瑞星叫徐老师。徐瑞星很习惯这种称呼。他爱第一个老婆是当成妻子来爱的;爱第二个老婆是当成妻子和女儿来爱的。他觉得这种关系非常好;有股蔗糖一样的甜味儿。 
对自己从教的学校;徐瑞星真有一份感情;他对吴二娃说的;并不是面子上的话。十多年来;人家又没亏待你;不产生一点感情才怪。他怎么能帮助对手挖自己学校的墙脚?尖子生都是学校的活广告;每年高考过后;只要有人上了北大清华;就扎一辆敞篷彩车上街;还由学校出钱;以学生的名义去电台和电视台点歌;同样由学校出钱;以学生的名义去显眼气派的酒楼大办宴席;说的是谢师;其实就是打广告。这么闹腾一番;等到秋季开学的时候;生源滚滚而来;财源也就滚滚而来——不仅学生多了;书学费也水涨船高。如果没有这样的尖子生;那情景就惨淡了。好学校是拿大箩大筐装钱;择校费、学杂费样样都高;财务科的人跑银行存款;腿都跑断了;差学校却要把教职员工全都发动起来;去人家好学校附近;躲躲闪闪的;见到学生就拉;就跟路边饮食店拉客一样。可那管什么用呢?尽管你收的书学费比人家低若干倍;可还是拉不来学生。 
当徐瑞星觉得事情真的过去了;才觉得该跟吴二娃联系一下;那天他骂吴二娃的话;有些重。别看吴二娃一副油腔滑调的架势;他内心是敏感的;这一点徐瑞星清楚。 
他还没联系;吴二娃却主动来了。 
这天他放了下午学回家;刚在沙发上坐下;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一听就知道是吴二娃;他敲门不是敲;是拍。 
邹静跑过去开门;可门像不是被邹静打开的;而是被吴二娃的声音撞开的。哦;小嫂子!他又粗莽又热烈地说;我西藏一个朋友送了点雪山菌来;不敢吃独食;分点让你们尝尝。说罢将一个塑料袋往邹静手里递。邹静接了;说你进来呀;进来呀。吴二娃说不了;我忙呢。 
徐瑞星扑哧一声笑起来;你小子装什么假!别以为自己是记者;就可以装出比总理还忙的样子来吓人。 
吴二娃这才做出刚发现他在家的样子;啊;瑞星回来啦?那我就坐几分钟吧。 
徐瑞星家安了木地板;在门口的木柜上放了鞋套;地上也备了拖鞋;但吴二娃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直接就跨了进来。他去任何人家里都是这样。他就这么个人。 
吴二娃是邹静喜欢的客人;他不仅是徐瑞星在大学的同班同学;老家也在同一个县。当然主要是他大方;收了别人的好东西总爱送些来;而且他说话风趣。听徐瑞星说;念大学的时候;他除了读书;别的啥都不会;连话也不会说;一年四季都穿着老蓝布衣服;一双网球鞋总是羞涩地露出大脚趾。一段时间;他特别讨厌自己的名字;觉得太土;在自己书本乃至背心上;到处都写上“吴尔佤”;过一阵又改成“吴而瓦”;可不管他怎样改;大家还是按他的本名称呼他。现在的吴二娃完全变了一个人;西装革履的;还搞了个背梳头;他肚子大;个子矮;但他看再高的人;目光也要越过那人的额头;每次他跟徐瑞星说话;徐瑞星都觉得自己背后还站着个人;他言语粗鲁而直率;记忆力又好得惊人;流行的段子一背一大串;把人笑得前仰后合。毕业都二十多年了;他由当年自卑的小男人变成了新州晚报的大记者…… 
邹静说;吴哥就在这里吃饭吧。 
吴二娃稍作犹豫;说好;那我就吃了再走。 
邹静说干脆叫霞姐把娃娃带过来一起吃吧。 
吴二娃说不用不用;娃娃放学后被他外婆接走了;陆霞也过去了。 
邹静进了厨房。 
其实吴二娃并没打算留下来吃饭;他只是想把邹静支开;好跟徐瑞星说话。 
徐瑞星递上一支烟说;我那天说你油滑;骂你猪狗;没得罪你吧? 
吴二娃喊了一声;要是那就把我得罪了;我坟上的草都埋人了!我刚毕业的时候;跟你一样教书;只不过你是在县中学;我是在乡中学。当时我是那所乡中学文凭最高的;可他妈的口才太差;茶壶里煮汤圆倒不出来;往讲台上一站;老半天嗝不出一句话。人家开始还对我刮目相看;后来就把我看白了;说我是冒牌货。两年半过后;乡中学就把我踢了;踢到哪儿?踢到那个乡最高一座山上的村小里!在那山上撑持了几十年的一个老教师实在教不动;要回家了。他姓包;是学校唯一的教师。我是春节过后上山的;从早上开始爬;天黑差不多才到。整个一座破庙子!包老师等着我呢;听到脚步声;他迎出来了;哪像个教师呀;脸那个瘪;背那个驼;头上稀疏的白发在寒风中颤动。他把我领进篾笆墙围成的寝室;指着床上的枯草说;吴老师;这枯草我就不带回家了;留给你;山上冷哪。随后他用干枯的手摸了摸我带来的被子;说这被子薄哟;你睡觉的时候;把四边拶紧;免得透风。然后他又从一口破木箱里摸出半把挂面;说吴老师;我没啥欢迎你的;就留了这半把挂面吧…… 
这故事徐瑞星听他讲了好多回了;每次他都讲得那么投入。 
他说瑞星你知道我当时想干啥吗?我想跪下去;把面前的老人叫声爷爷。从小到大;没有哪个外人像他那样瞧得起我和关心过我…… 
吴二娃起身去餐桌上扯了张纸巾;擦抹被泪水打花的眼镜。 
徐瑞星说算了二娃;别去想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吴二娃重新把眼镜戴上;接着说;那所学校加我这个教师在内;全校只有十五个人!不是人呆的地方啊;学校离村子远;后面又是乱坟岗;晚上一个人睡在那里;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害怕呀!秋风一吹就下雪;稍不留心校舍和寝室就被雪压塌了。教了一年多;我神经上就出了毛病;刚上五分钟课;我就把讲桌上的铃铛举起来摇;下课了;下课了!学生还没跑出教室;我又开始摇铃铛;上课了;上课了!我并没疯;我只是这样来发泄。又过了半年多;我想这不行啊;这会误了孩子们;我不想待;走了行不行?我走了;说不定还会来个像包老师那样负责的人。于是我就走了;没给任何人打一声招呼……你说我油滑惯了;这话不对;现在想起在那山上的作为和后来的逃跑;我心里还愧疚。我对 

不起那里的家长和孩子。 
徐瑞星说我不是在给你道歉嘛。 
吴二娃将厚而小的手掌一挥;用不着;完全用不着;因为我后来真的变得油滑了。我离开那山上;等于就是甩掉了公职;钱没一分;就去县城里闯。什么事没干过?去河码头当搬运;在城里挖下水道;当棒棒军;甚至去城背后的项山为人掘墓穴!那时候我知道你在县中教书;可哪敢去找你呀。不过;那么一阵胡搞;倒把我胆子搞大了;话也逼出来了;灰飞烟灭的雄心;也跟着复活了。于是我到了新州市。当时根本没想好要干什么;也是机缘凑巧;我来的时候;恰逢新州商报招记者;我去参应;一考就中了。新州商报招的是临时记者;把我们不当回事的;没有固定工资;只是根据我们的上稿率算钱。我念大学时毕竟读了那么多书;更重要的是;我在底层混了那么些年;这下全都派上了用场;我采写的稿子;上头版的多得很;可我挣的钱还是比人家正式职工少几倍。我那时候还是光棍一条;想找个女人;成个家;没钱怎么成家?我拼了命表现;希望商报把我调进去。那时候我不抽烟;但我身上随时揣着中华烟;见到领导就发。这又怎么样呢;人家照样不把你当回事。于是我想;不能在商报一棵树上吊死;我既给商报写稿;也给晚报写;还给时报写;只不过多用几个笔名罢了。后来;商报知道我这么干;领导把我找去大骂;人家不是骂我油滑;也不是骂我猪狗;而是骂我粪便!可他们又离不开我;继续让我干;只是依然不调我。我也不是好惹的;自那以后;我就不仅给晚报和时报写稿;还把商报的策划透露给他们——说白了;我当起了线人;也就是奸细! 
徐瑞星的心里砰的响了一声。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吴二娃接着说;晚报把我挖了过去;解决了我的户口问题。但我告诉你;我在晚报照样当线人!我把晚报的策划又透露给商报和时报;他们再付我一笔不菲的酬劳。你对办报不熟悉;不懂得现在的报纸都是策划出来的;策划是生命线;谁策划得好;谁就有发行量。我这么一搞;商报领导反而对我客客气气了;那个骂我是粪便的人笑着对我说;狗日的吴二娃;你真是一株铁线草!他说得好!瑞星你生在县城;不知道铁线草是啥玩意儿;那是一种呈藤状的草;哪里有土哪里长;农民锄地的时候;一锄将它挖去;扔在荒坡上;这没关系;哪怕是石骨子坡地;只要有一丝土星;它就要生长!反正;只要不被牛羊吃;不被剁成浆;它就能生长!你说它贱也可以;说它生命力强也可以;随你的便。 
这些事情;徐瑞星还真没听说过。他拍了一下吴二娃的肩膀;说兄弟;佩服你;跟你一比;我觉得自己过得太平庸了。 
吴二娃又恢复了自信;说别给我灌迷魂汤;我有几斤几两;未必我自己还不清楚?刻在我脸上的就只有两个字;左脸一个卑;右脸一个微;合起来念就是卑微。 
说这话的时候;吴二娃在自己脸上用指头一笔一画地刻;这让徐瑞星不由得涌起一种酸楚。他说哪里呢;你现在是名记者了。 
哼;名记者;那都是过去时了。任何“现在”都是过去时;我们说“现在”的时候;它就已经过去了。就这么回事。我只相信未来;但我又对未来没有把握。谁能把握住未来呢?你徐瑞星把握得住吗?你跟第一个老婆结婚的时候;就知道她那么年轻就会死吗?你儿子丁丁那么聪明;你把他当成金包卵;可你知道他的未来吗?你如果不好好生生给他积攒些钱;将来怎么应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光是把他送到大学;也会把你磨死!眼下看起来你的钱够花;过几年就不够用了;这家里又只靠你一个人挣;到时候;你就知道喊天了。 
徐瑞星无力地笑了一下;说我这人;不习惯把事情考虑得那么远。 
吴二娃没有顺着徐瑞星的思路说下去;直截了当地问;那天黄川怎么给你讲的? 
还怎么讲;他不是来掐尖儿的吗?他让我把我们二中尖子生的家庭电话和住址提供给他。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他说没说你提供一个给你多少钱? 
还没谈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谈。 
吴二娃沉吟片刻;瑞星;你可能确实比我高尚;我打心眼里敬重你。但我觉得;有一个观念你没扭转过来;我在教育系统采写过好多稿子;知道许多尖子生家里都是很穷的;快高考才来摘桃子的人——照你们的说法;是掐尖儿——往往能给他们优厚待遇;把他们从经济困境中解放出来;这有啥不好?我觉得;只要对学生有好处;就算不上卑鄙。像我;把好的策划提供给别的报社;让大家来比拼;让读者有更丰富的东西可看;我也就觉得自己算不上粪便。你说呢? 
徐瑞星没表态。吴二娃站了起来;说瑞星;我是认你作哥们儿才给你讲这些的;你自己考虑吧;想通了就给我来电话;直接给黄川去电话也行。 
他没有吃饭;径直走了。 
徐瑞星把他送到门口;望着他下楼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春雨绵绵。 
新州城位于川东北大巴山南麓一片广阔的河滩上;四周大山围困;加上汤汤巴河水穿城而过;因此每逢雨季;到处都湿洇洇的;飘荡着深蓝色的雾霭;让人感觉天永远也不会晴了;所有人都要霉死在这低洼的山谷里。 
南城的二中与北城的五中一样;都是市里数得上的好学校。二中办学的年头还比五中要早;校园内树木成林;春风一吹;枝芽绽放;在细雨中流淌着嫩黄的光芒。在洋槐树丛中;耸立着灰色的教学大楼;底层大厅里;迎面立着块巨大的倒计时牌;上面写着距高考还有多少天;字迹如血。这块牌子;每年秋季开学的第一天就竖起来;它不说话;却是最有威慑力的指挥棒;学校的一切工作都围着它转;全校师生匍匐在这块倒计时牌底下;忘记了梅雨。也忘记了春光…… 
这天早上;徐瑞星刚进大厅;教务处桂主任就从旁边的传达室蹦出来了。看样子他是在等徐瑞星;而且等得很兴奋。他蹦到徐瑞星身边;撞他一下;示意让他到外边去。 
徐瑞星跟着他穿过篮球场;再过两条林阴道;来到一个僻静的小花台前。桂主任问徐瑞星;上午没课吧?陈瑞星说没课。桂主任踮着脚;认真地向周围瞅了瞅;发现确实没人;才拿肥胖的手掌蒙了嘴说;我们搞到了一条大鱼!说到大鱼两个字时;用的是气声;显得格外锋利;像已经把大鱼切割开了。桂主任是学校的红人;侯校长很倚重他;他也确实能干;对人又没什么坏心眼;但他有个习惯让教师们不大喜欢:爱说悄悄话。哪怕多人在场谈着同一的话题;他也会突然凑到某一个人的耳边说上几句。 
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今天是搞到了一条大鱼!徐瑞星比桂主任高出一头;他把头低下去问;哪里搞到的?一说她名字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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