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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毋得违慢。钦此。“我知道了,叫龙兴赏他酒饭。”龙兴道:“是。”报子道:“谢老爷赏。”遂自退去。胡公进内说:“夫人,朝廷命我出守河北,现在即刻起身。”夫人道:“喜筵未完,事出仓促,如何是好?”胡公道:“小英,快请大爷来。”小英道:“大爷有请。”胡公子道:“把酒刚归座,催人不断头,胡老先生好不知趣。区区正陪大媒吃酒,有何见教,打断酒兴?”胡公道:“朝廷差我出守河北,就要起马。叫你来时,有话分付。”胡公子道:“爹爹不要性急,完了酒筵去罢。”胡公道:“军情急紧,怎好稽迟。夫人须了花烛之事,不可草草。”夫人道:“晓得。”胡公道:“孩儿不要游荡,须料理科场的事。”胡公子道:“知道,只是媳妇要紧。”胡公道:“少年妙才,贤婿今秋还当努力。”龙生道:“谨奉教。”胡公道:“夯妹你既尔于归,当循妇道。”小姐道:“孩儿敢不奉命。”夫人道:“既是如此急遽,行装尚未整顿。”胡公道:“只将宝剑、锦袍交付于随行军士便了。”那时有一军官走来说:“门上通报,兵部张爷差来,迎请胡爷到大校场交割兵符牌印。”胡公道:“叫他们伺候着,就此起程前去罢。”回到后所,夫人们未免喜中含忧。胡公道:“快不要如此。”胡公子说:“爹爹请一个上马杯如何?”胡公道:“不消了。众将官就此起马前去。”胡公子叫:“龙兴备马,随我送去。”夫人回来,方安排喜事。不知入了洞房,倘提旧事,必惹惊讶。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提往事洞房闹错 约相会衣上留题
话说夫人打发胡公启程之后,才叫:“小英执烛,引相公小姐入洞房。”小英道:“晓得。”走到兰房,夫人说:“小英在此,好生伏侍。”正是:眼前得快婿,脚下失娇儿。小英道:“相公、小姐,老夫人去了。我小英也交付台场,方便你们去罢。”小姐道:“小英在此伺候,不要去。”小英笑道:“啊呀,小姐,今后你挣斗,小英替你不得。龙相公你须放些手段。小姐是熟路途,下子漏了网,半夜三更没寻处。我自回避去了。”正是:娇枝未惯风和雨,分付东君好护持。龙生笑道:“小姐是熟了的了,何须你这个丫头多嘴。小姐小姐——”弱妹并不应他,龙生道:“堂上便是新人,房中依旧是熟人了,且把酒奉一杯。”弱妹走开,龙生又执他手,弱妹又撒手走远。龙生道:“哦,小姐想是吃恼了,把旧话且休题罢。”小姐背着道:“听他言辞,心下惊疑。”龙生道:“自惭玉树旁蒹葭。”小姐道:“可怪言词句句差。”龙生道:“落花已自随流水。”小姐道:“味,流水何曾恋落花?”龙生道:“小姐,怎么还装这个嘴脸?”小姐将扇遮着,并不答理。龙生道:“小姐,我和你容易到得今日么?生生盼到今朝,得成连理,想那花园晚会似隔千里一般。”小姐道:“呀!我是不离闺门,这话从那里说起?”龙生道:“是我不是了,旧事提它怎么,请睡了罢。”小姐又不睬他。只听谯楼已打三更点了,龙生要代他卸妆,说:“小姐其新孔喜,其旧如之何,待我把灯吹了。”小姐将扇遮住,不准吹灭。谁知那狐仙早在暗中偷觑多时,仍在暗地站立听他相闹。小姐腹内自忖说:“这书生甚不达礼,合卺时节胡言乱语,是何意思?我且走去。”龙生向前拦住说:“小姐,你到那里去?”小姐道:“我去娘跟前讲明是非再来。”龙生道:“你会讲,我也会讲。”小姐道:“你讲些什么来?”龙生道:“将你送我明珠罗帕,约我花园晚会。”小姐道:“见鬼了,有甚么明珠与你?”龙生道:“夜明珠难道不是你的?”小姐道:“呀,有什么帕与你?”龙生道:“绿罗帕,我现收拾!”却说小英听得戟戈,报与夫人,已在外窃听了。小姐道:“怎么有许多胡说?”龙生取帕出来说:“这个帕儿是那个与我的?”狐仙暗中向帕上吹口法气,早已改换。龙生惊讶道:“分明一个罗帕,怎么变了一片蕉叶?”小姐道:“分明是着鬼迷!我那爹娘也,好人家儿女怎招这样邪人为婿?”龙生道:“小姐这蕉叶你当作红叶,倩着他题诗为媒,寻我佳配哩!”小姐跌脚道:“一发了不得!”叫小英快来。那狐仙方才退去,小姐欲开门,龙生上前拦住,“小英小英,快请夫人来。”小英答道:“来了来了,老夫人也在此。”小英持烛,夫人看他两人各立东西,说:“呀,你两人今谐伉俪,为此这等光景?贤婿为甚叹气?我儿为何泪流?你叫我来,有甚话说?”小英说:“小姐,你说一句话儿,缘何做那欲语不语的模样?”夫人向小姐道:“你百岁夫妻,好在此夕,莫要差池才是。”小英道:“你女娘们有忍耐,也看小英面皮罢。”向龙生道:“相公,鸡要叫,天要明,人要倦,没要紧。”又向弱妹道:“小姐,鸡叫了,天明了,人倦了,少不了。”又向龙生道:“相公不要说别的,你看那雄鸽子,他呱呱呱呱,赶着那雌鸽子,那曾见雌的来赶你雄的?依着小英,你还过来。咦,你也要乔作势么。”龙生指着小姐道:“他那壁骂得我无言可对。”小姐指着龙生道:“我这壁难受过的恶滋味。”说完急急跑去。夫人道:“小英,快请小姐转来。”小英赶去,倏息转回,说:“暖哟!小姐听罢便回到牙床上睡了,那里肯来?还用夫人亲去要他才来。”夫人道:“小英,你在此劝解相公,待我自去。”小英道:“相公,梅子开花就燃酸起头,你好家数,还用小英做师父教导你哩。他年纪幼小,须用温存,再不然就跪他一跪,也就皈依你了。笼住的鸟儿竟被他飞去,可发一笑。”龙生道:“到是你说得有理,你快去请来。”小英道:“也罢,今晚正是你罗纬中用人之际,我替你走一遭来。”小英去后,龙生疑道:“且住,明明一个罗帕,一时变了蕉叶。小姐怪我提他旧事,翻了面皮,一经去了,叫我好不耐烦。且坐着,待夫人、小英去请来再作计较。”遂闭目不觉睡去。
却说那狐仙看得明白:我且取他衣襟,再题诗一首,袖中出笔写道:蕉叶即罗帕,仙姬点化成,端阳天目会,指点尔前程。闻道神仙不可接,心随湖水去悠悠。俺且去也。龙生醒来说:“呀!怎么打起盹来?看衣襟之上有字两行,墨迹未干,小姐又进去了,是谁写的?”将诗念完说:“怎么有这样怪事?且将此衣穿在里面,慢慢详察,待小姐来时陪个小心便了。”忽听夫人嘱付小姐说:“娇儿休得如此执谬,快安置了罢。”只见小英扶着小姐,进了洞房。抽身回去,把门儿扣上,同夫人转去。龙生说:“小姐小姐,是小生多说的不是了。”再三讨饶,方才就寝。虽效于飞之乐,终觉心中耿耿。要得此事明白,须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都招讨征路逢将 狐大圣叩仙脱胎
话说胡招讨统领貔貅,前往河北整顿封疆。一声分付道:“将校听令,此去逢山开路,遇水叠桥,星夜赶到河北,毋得迟慢。如误事者,军法从事。”众应道:“得令。”又分付道:“趁此天色晴明,众军快趱上去。”只见摆队向前,这且不提。
却说有一黑脸双鞭、红脸大刀,两位将官领着一队军马,也往前来。他说小将呼延灼,那个说小将关胜:“吾等奉宋公明哥哥将令,受了大宋招安,东荡西除,南征北讨,众弟兄多有散失。独我二人归投岳少保帐下,蒙主帅差我二人前往河北打探刘豫军情,将校须索趟行则个。”众应道:“得令。”恰遇胡招讨行营在前。众军启禀胡爷说:“后面一队军马打着岳字旗号赶上来了。”胡招讨道:“将校们,扎住了人马,前去打探报来。”众应道:“得令。”他队军兵亦禀报将军说:“前面有兵马扎住在此。”二将军分付,摆下阵势,去看端的。胡爷营中军问道:“你们是何处兵马?”他答道:“是呼、关二将奉岳元帅将令,前往河北缉援探军情的。你们是何处兵马?”胡爷军答道:“我们正是新任河北都招讨使胡爷的军马,待我们禀上,启爷——岳元帅差呼、关二将前往河北缉访军情的。”胡招讨道:“快请相见。”二人闻言进了大营,说:“招讨大人,小将们盔甲在身,不敢施礼。”胡招讨道:“二位将军请了。下官钦奉敕旨往河北守御地方,幸遇二位将军,可谓有缘。”二人道:“小将们奉元帅将令,正往河北缉探军情,愿作后部,扈大人前去。”胡招讨道:“如此甚好。将校们,天色尚早,赶过黄河,靠着北岸安营扎寨。”众应道:“领钧旨。”
按下他合营一处商议军情不表。且说那牝狐仙留诗龙生,约会天目,他先亲求自己的正果,说:“俺修真三世,炼气千年,亏得龙生已供得些丹头在肚子里了。但仙胎虽结,不得上真点化,怎生脱得这副皮毛?闻得各位大仙将到西山,候他来时向前皈依,求个解脱,却不是好。俺想从苧(上艹+下维)村被范大人赚去,断送吴王,转眼又许多时候也。俺且在此等候诸仙便了。”
却说先来到八仙中,四位大师你道是谁?原来是钟离、洞宾、铁拐、果老,一齐同来。说:“今日里为一个多娇,他在睡酣处,唤他觉悟。”早看见狐精伏地叩头。众仙道:“列位师父,你看这孽畜,千般做作,藏头露脚,怕漏他虚花貌哩。那女人你为着何事只管叩头?”狐精道:“弟子敢求列位师父们的长生不死的方儿。”众仙大笑道:“你要咱们不死的方儿么?想是才懂得,走错路了。求咱们长生药,咱们不是仙家,你错寻了路头也。”牝狐道:“弟子千年来打摩下一双慧眼,好不认得真哩。”众仙道:“那范蠡年少,随他归去,趁秋风泛五湖,何等快乐。”牝狐道:“这些旧事不索重提,弟子只求列位师父们一粒蜕化的金丹。”众仙笑道:“你受用过刘阮的风流,把朱颜留住,尽可逍遥。”牝狐道:“弟子一心向道,再不要提起欲界事情。”众仙道:“哦,你要除欲界,只怕洗不净那‘花园晚会’四个字儿哩。”牝狐含羞道:“弟子惶愧知罪了。”众仙道:“你将蕉叶变成罗帕,瞒了聪明的弱妹,骗了懵懂的龙郎。”牝狐道:“这是弟子傍门外道,从今皈依正果了。”众仙道:“你要皈依正果,须翻一个偌大的筋斗才好哩。”牝狐仙叩头道:“但凭师父们点化。”众仙道:“你起来须听咱说。再不许你付粉弄蹊跷。拜斗逞妖娆,丢开风月场,金蝉好脱壳。”钟离大仙道:“这妮子既然坚心好道,纯阳子,你收他在门下做个弟子罢。”洞宾道:“师父在上,弟子怎敢?”众仙道:“不必谦逊就是,你替他翻个筋斗,待他早登正果。”洞宾稽首道:“列位师父,你弟子吕岩却抖胆了。柳树精何在?”只见柳树精走来,说道:“黄鹤楼前一株柳,撞着师父来吃酒。一时点化上蓬莱,长年只把丹炉守。师父叫柳树精,有何法旨?”吕仙道:“叫你竖腰捱肩,撩他到大海去走走。”柳精道:“师父,这个标致妇人只怕吃不得这样鼻头酸哩!”吕仙喝道:“咄,你负他去洗澡,除去尘嚣,另换皮毛。你两个回来时节,咱赏你几粒金丹便了。”柳精道:“来来来,小娘子,你将俏身子跨着我的肩臂,这两只小脚不要撑开哩。”牝狐道:“撑开来便怎么?”柳精道:“俺有个柳树桩儿,碍着你不当稳便。”牝狐道:“说也不该。”柳精道:“俺领着师父的法旨,大海中走一道来也。”竟将牝狐驮起而去。吕仙道:“列位师父,咱要他翻这个筋斗不是耍处,你看他忽刺刺架着一朵祥云,前往弱水涡儿去也。”众仙道:“咱家今日用个金针拨开瞳子,救他儿曹。”吕仙道:“你看那女子,脱了凡胎另换一套妆束,那海中龙神幡幢鼓乐送上来也。”
柳精把牝狐卸肩来,牝狐向上叩头说:“弟子叩谢师父,今日方登大道。”众仙道:“起来。柳树精,你到海中可见些什么来?”柳精道:“俺过他龙王庙,他叫拿住柳树精,逼要随身宝贝。俺说不曾带得,下次补来,他还不肯。叫虾将军、鳖都督执戈擒我哩。”吕仙道:“咄,胡说!去守丹炉者。”柳精应去。牝狐道:“敢求师父替弟子取个法名。”吕仙道:“还是老师父。”钟离道:“你用过苦功三千余年,今日方归大道,取为‘长春子’罢。”牝狐道:“多感师父了!”众仙道:“长春子!”牝狐道:“弟子有!”众仙道:“你有一桩心事未完,你须听俺分付。你有一个大恩人未曾报答,须要在科场助他个朱衣点头,再要到阵场,帮他个凯歌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