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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狄更斯-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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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我告诉你这些都不是什么可靠的情报,我只是听来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我手中接过烤叉和腊肠,把老人家的这份早餐齐齐 
整整地放在一只小盘子中。他没有把早餐端给老人家,而是先走进老人家的 
房间里,取出一块干净洁白的餐巾,把餐巾系在老先生的下巴上,又把他扶 
得坐好,再把他头上戴的睡帽取下放在一边,这一来老人显得精神起来。然 
后,他才把这份早餐端到老人面前,非常小心地放好,说道:“老爸爸,你 
一切都好吗?”老人家精神愉快地答道:“很好,约翰,我的儿子,很 
好!”这时无须言谈我明白老人家还没有穿好,本来还不能见客,所以我就 
装得没有看见,反正对这一切我都装得完全不知道。 
    “你说我住的房子受到监视这件事(其实我也曾经有过怀疑),”我等 
到温米克回来对他说,“是和你已经提到过的那个人有关系,是不是?” 
    温米克的表情这时很严肃。“根据我所知道的,我并不能担保就是说的 
那样,我是说,我不能担保一开始就是那样,不过有可能是那样或者将会是 
那样,或者,可以说大有那样的危险。” 
    我很清楚他必须对小不列颠街保守信义,所以在讲的时候也有所节制。 
其实他对我已是格外恩典地超出了范围,告诉我本来不可以讲的事情,我只 
有对他感激,而不能再逼他讲得更多。我面对火炉思考了片刻,然后对他 
说,我想问他一个问题,如果可以回答便回答,如果不可以回答便不回答, 
因为如果他认为对那就是对了,我相信他。他停下了早餐,两臂交叉一起, 
又把衬衫的袖子紧了一下。他有个看法,待在家里不穿外衣显得更舒适。他 
又向我点点头,意思是我不妨把问题提出来。 
    “有一个坏家伙康佩生,你听到过这个名字吗?” 
    他又点起头来,并用点头来作答。 
    “他活着吗?” 
    他又点了一下头。 
    “他在伦敦?” 
    他又对我点了一下头,把他那邮筒似的嘴抿得紧紧的,然后又点了点 
头,才继续吃他的早餐。 
    温米克说道:“现在你的问题提完了,”他加重语气他说着,而且又重 
复了一遍,以引起我的注意,“昨天我听到了那些话之后,我就想到我该做 
的事。我先到花园里去找你,没有找到你;我又到克拉利柯公司去找赫伯特 
先生。” 

    “你找到他了吗?”我心情十分焦急地问他。 
    “我找到了他。不过我没有提到什么名字,也没有谈什么细节。我只是 
让他知道,只要他晓得在你住的房子里或者在你住处附近住着这个人或那个 
人,他就得要注意,最好乘你在外面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把这个人或那个人 
搬到外面去住。” 
    “他一定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吧?” 
    “他确实惶恐不安、不知所措。我又告诉了他我个人的看法,现在要把 
这个人或那个人搬得太远也同样不安全。他一听就更不知所措了。皮普先 
生,我必须告诉你,照现在的形势看,住进了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处,的确 
没有别的地方比大城市更安全。千万不要很快地从隐蔽的地方飞出,先躲在 
一处再说,等事情缓和一些,总之不能出去透风,不能露面,即使海外的空 
气也得避一避。” 
    我感谢他的这一颇有价值的忠告,问他赫伯特已经采取了哪些措施。 
    温米克答道:“赫伯特先生嘛,先是吓成一团,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 
想出了一个计划。他告诉我一个内心的秘密,说他正在向一位年轻的女士求 
婚,你自然是知道的,她有一位病在床上的爸爸。她的这位爸爸原来是航班 
上的事务长吧,现在躺在一扇罗汉肚窗前的病床上,可以看到河上来来往往 
的船只。你大概对这位年轻女士很熟悉吧?” 
    “我还没见过呢。”我答道。 
    我所以没见过她,是因为她反对赫伯特有我这么一个会花钱的朋友,认 
为我对赫伯待没有好处。在赫伯特第一次建议让我认识她时,她勉强得很, 
没有很大的热情和愿望,所以赫伯特不得不向我说明真相,建议再等一个时 
期,然后再和她相识。以后我开始秘密地帮助赫伯特建立他的事业,我怀着 
心甘情愿的思想等待着。在他和他未婚妻那方面,自然处在这时候是没有必 
要让第三者进入他们的圈子的。虽然我心中很清楚,我在克拉娜的心里所受 
到尊敬的地位已大有提高,这位年轻女士和我之间通过赫伯特经常交换问 
候,不过我们至今尚未见过面。当然,有关这方面的详细情况我无须向温米 
克一一细说。 
    温米克说道:“那个罗汉肚窗子的房屋位于泰晤士河岸,属于蒲耳地 
区,在贫民区和格林威治之间。屋主是一位非常受人们尊敬的寡妇。她屋子 
的楼上连同家具在内正想一起出租,赫伯特先生问我,把这一套房子租下来 
暂时让这个人或那个人住会怎么样,我想这倒很不错。我说不错有三个理 
由,也就是说,第一,这根本不是你常去的地方,又和伦敦热热闹闹的大街 
小巷距离很远;第二,你自己用不着到那里去,通过赫伯特先生,你完全可 
以知道这个人或那个人安全的消息;第三,等一个阶段,当一切考虑成熟, 
如果你把这个人或那个人送上一条外国邮轮,从那里就近上船是很方便 
的。” 
    温米克考虑得如此具体周到,我一次又一次地感谢他,请他再继续讲下 
去。 
    “好吧,先生!赫伯特先生便诚心诚意地包下了这件事。就在昨天晚上 
九时,他把这个人或那个人转移到了新居,至于这个或那个人究竟是谁,看 
来你我都不需要知道。这次他干得十分成功。至于原来的房子那里,只告诉 
房东因为受人邀请他要住到多维尔去了,其实他是被领着经过多维尔路,从 
拐角转进去就到了新居。这样做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因为整个行动过程你 

都不在场,万一真有什么人在关怀着你的一言一行,你也不用操心,因为当 
时你远在数英里之外,而且正忙着别的事情。这就把一切都搞得蒙头转向, 
无法对你起疑。正因为这个理由,我才想出办法,如果你昨夜回家,我要你 
先不回家。这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加离奇,而你需要的正是这离奇,离奇对你 
有益。” 
    这时温米克吃完了旱餐,看了一下他的表便开始穿外套。 
    “还有,皮普先生,”温米克的两只手还没有从袖子里伸出来时就说 
道,“我或许已经尽了我的最大能力来处理这件事:如果还要我帮忙的话, 
我也很高兴为你服务,当然这是从伍尔华斯的情感立场上说的,也就是从绝 
对的私人和个人的身份上我才这样做的。这是他的新地址,你拿着。今天晚 
上你在回家之前可以到这地方去,亲自看一看这个人或那个人究竟怎么样, 
这次去对你是无害的。对于你昨晚没有回家来说,这又是一条理由。不过, 
你回家之后就再不要去了。皮普先生,欢迎你再来。”这时他的两只手已经 
从袖管里伸了出来,我握住他的手。“最后我还要让你知道一个重要的看 
法,”他把两只手按在我的双肩上,严肃地低低对我说,“你要趁今天晚上 
这个机会把他带的财产拿到手,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问题。千万不 
要让这笔动产出意外。” 
    至于这一点,要让温米克了解我的心情是十分不可能的,我只得不说 
话。 
    温米克说道:“时间到了,我非走不可了。你如果没有什么急事要办, 
不妨待在这里到天黑再走,这是我的建议。你看上去忧愁不安,我看你还是 
留在这里和老人家一起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一天。他马上就起床,就吃点—— 
你没有忘记那头猪吧?” 
    “当然记得。”我说道。 
    “那就好了;你吃点这猪的肉。你刚才在火上烤的腊肠就是这猪的肉, 
无论从哪里看这猪都是第一流的。为了老相识的缘故,你得尝一下。再见, 
老爸爸!”他高兴地对老人家叫道。 
    “对极了,约翰;好极了,我的儿子!”老人家在里面房间尖声尖气他 
说着。 
    在温米克的壁炉边一会儿我便睡着了。老人家和我整天都守在壁炉的前 
面,一方面两人做伴,一方面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地待在那里。我们 
中餐就吃这猪的里脊肉,蔬菜也是在他自己的园子里种的。我总是对老人家 
点着头,不是怀着善意地向他点头,就是打着瞌睡不自觉地点起头来。直到 
天完全变黑,我才起身告辞,让老人家自己添火烤面包片。根据他拿出来的 
茶怀数量,和他不时向墙上的两个小门张望的眼光,我推断,司琪芬小姐马 
上就要来了。 

                            第四十六章 


    时钟刚敲八时,我走进一处地方,空气中散发着锯木屑和刨花的气味, 
倒并不难闻,原来气味都是从长长河岸上的许多制造小船、船桅、船桨以及 
刹车的作坊中散发出的。泰晤士河伦敦桥的东岸蒲耳地区上上下下是一片水 
网地带,我对它是一点也不熟悉。我沿河而下,发现我所要找的地方并不是 
我原先设想的地方,实在很不容易找。这个地名是凹湾磨坊河滨。我不知道 
凹湾怎么去,但我知道有一条老青铜制索走道通向那里。那儿是一片干燥的 
船坞,堆着许许多多船只准备修理,而我就在其中迷失了方向。这边放着许 
多的船壳,准备一件件一片片拆开,那儿堆着由海浪冲来的污泥、粘土、垃 
圾,到处是造新船、拆旧船的地方,一些生锈的铁锚一头插在地上,多少年 
未发挥用处了,还有乱七八糟的木桶、木材,堆得像一座小山。那里有许多 
制索走道,就是没有老青铜制索走道。我几次找来找去都扑了空,却踏破铁 
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转拐角突然发现已到了磨坊河滨。这个地方 
从环境来看,是个空气清新的所在,河上吹来的清风在这里旋转着,其间还 
立着两三株树,遗留下一架已毁坏的风车残迹。这里就是老青铜制索走道, 
在月光下我尚能欣赏这又长又狭的夜景,一系列的木质船架都陷在地里,顺 
着船架走去,它们就像一些年代已久的干草耙子,不仅又老又朽,而且连耙 
齿都掉得差不多了。 
    在磨坊河滨上有几幢奇形怪状的房子,我发现其中有一幢建筑,前面有 
木门,带有罗汉肚窗的三层楼(这不是带棱角的窗子,而是另一种形式 
的)。我看到门上有牌子,写着蕴普尔夫人的字样。这正是我要找的屋子, 
于是我便上前敲门。一位稍年长的妇女应声而来,面容上和颜悦色,外表上 
雍容华贵。她开了门后便立刻退去,代之而出的是赫伯特,他悄悄把我领到 
客厅,随手把门关上,我看到他这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这个很不熟悉的房间 
里,在这个很不熟悉的地方,而他竟对这里十分了解,这真令我十分奇怪。 
我一会儿望着他,一会儿望着放在角落里的橱子,里面放着杯子和瓷器,望 
着放在壁炉架上的贝壳,还有挂在墙上的彩色雕刻,一幅是柯克船长之死, 
一幅是新船下水,还有一幅是乔治三世国王陛下,戴着马车夫式的假发,身 
着皮短裤,脚登长统靴,站在温莎宫的阳台上。 
    “汉德尔,一切都很顺利,”赫伯特说道,“他很满意,不过他渴望见 
到你。我亲爱的女友和她的父亲住在楼上,只要你等得及,她自会下来的, 
我介绍你认识她,然后我们到楼上去。——听,那就是她父亲。” 
    我这时听到楼上传出惊人的叫喊声,我的脸上大概表现出了惊讶的神 
色。 
    “在我看来,他恐怕是一个糟透了的老坏蛋,”赫伯特微笑着说道, 
“不过我还没有见到过他。你闻到朗姆酒的味道吗?他一天到晚和朗姆酒做 
伴。” 
    “和朗姆酒做伴?”我说道。 
    “是啊,”赫伯特答道,“你可以想一下,这朗姆酒怎么能缓减他的痛 
风病呢,可他还是坚持把吃喝的东西放在楼上自己的房间中,由他定时定量 
拿出来,他把这些东西放在头顶上的架子上,无论什么都要过秤。他的屋子 
就像一个杂货铺。” 
    他说这话时,上面传出来的吼叫变成了长长的怒吼,然后才趋于平静。 

    赫伯特又说道:“他偏要自己切乳酪,怎么能不得到这个结果呢?他的 
右手得了痛风病,其实他全身都有痛风病,文偏要自己切一块双层葛罗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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