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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印象,”克拉拉说,“你问这干什么?”
“他刚离开我的办公室,”特雷纳解释说,“他是一位私人侦探,来这里问起了丹尼斯的事情。他暗示说他受雇于你们。”
“我肯定没有雇用过任何私人侦探,”克拉拉说,“我也想象不出家里其他人会这样做,特别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样做。”
“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你听到任何有关这个人的情况,请告诉我。”
“好的。”克拉拉答应说。
特雷纳挂上电话,叹了口气。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更大的麻烦就要来临了。霍奇斯尽管已进了坟墓,但他仍是一个祸根。
“你又有了一位病人,”苏珊说着递给戴维一张病历,“我告诉她马上来这里,她是二楼的一名护士。”
戴维拿过病历,走进了诊断室。生病的护士叫贝弗莉·霍普金斯,是上夜班的护士。戴维好像认得她。
“哪里不舒服?”戴维微笑着问。
贝弗莉坐在检查台上。她是一个高个苗条的女人,一头淡棕色头发,手拿着苏珊给她的一个呕吐用的卵形盘子。她面色苍白。
“包歉打扰你,威尔逊医生,”贝弗莉说,“我想我可能是得了流感。我本可以就在家卧床休息休息的,但是正如你知道的,如果我们请假,医院就鼓励我们来找你看病。”
“没问题,”戴维说,“这正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你的症状是什么?”
症状同其他四位患病护士相同:身体普遍不适,轻度肠胃性病痛,低烧。戴维同意贝弗莉的自我判断,让她回家休息,嘱咐她大量喝水,必要时服用阿斯匹林。
看完门诊之后,戴维去医院查看病人。路上,他开始仔细考虑一个事实:患流感的病人迄今为止都是护士,而且五位护士都是在二楼工作的。
戴维想着想着,不觉停住了脚步。他不知道患病护士同属一个楼层是否是一种巧合,他的几个死去的病人也属于这个楼层。当然,90%的病人都住在二楼。但戴维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手术室和急诊室的护士没有人感染上这种流感呢?
戴维重新挪动脚步。他再次想到这种可能性:病人死亡是不是在医院里传染上某种古怪的传染性疾病。护士们表现出的类似流感的症状可能与此有关系。戴维辩证地给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当神秘的疾病出现时,为什么有着一般正常健康身体的护士只得了一种轻微的疾病,而曾经进行过化疗从而使身体免疫系统受到轻度损伤的病人却感染成为一种突发致命的疾病?
戴维认为自己的推理是可靠的,可当他企图进一步找出符合这种情况的已知疾病时,他却想不出任何疾病。这种疾病能侵袭人体的消化系统、中枢神经系统和血液循环系统,可即使是像马丁·哈斯尔鲍姆医生这样的专家也难以做出肯定的诊断。
戴维怀疑是一种环境性毒素。他记起乔纳森分泌过量唾液的症状;他曾想到是水银中毒。即使如此,涉及某些毒素的想法好像仍有些牵强附会。它是如何传播的呢?如果是空气传播,那就应该有更多的人染上这种症状,而不仅仅是四位病人和五位护士。但毒素的可能性仍然存在。戴维决定保留这种看法,直到收到玛丽·安的毒素化验结果为止。
戴维加快脚步登上二楼。他其他病人的状况都不错,连唐纳德也没有要求更多的护理,但戴维还是调整了他的胰岛素剂量。
戴维查房结束后,又回到一楼去实验室找安吉拉。他发现她正坐在化学实验台旁用一台多路跟踪分析仪紧张地工作着,似要解决一个什么问题。
“你没事了?”安吉拉看见了戴维,问道。
“换换脑筋。”戴维说。
“埃金斯情况如何?”安吉拉问。
“我以后再告诉你。”戴维答道。
安吉拉两眼盯着他。“一切都好吧?”
“不太好,”戴维说,“但现在我不想谈它。”
安吉拉告诉同她一起工作的实验员说她要离开一下,然后把戴维拉到一边。
“我早上来这儿上班时吃惊不小,”她说,“沃德利因我做了尸体解剖而大发雷霆。”
“这事怪我。”戴维说。
“这不是你的错,”安吉拉说,“沃德利像只蠢驴,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但问题是他不同意在实验室里加工任何标本。”
“该死,”戴维骂道,“我真的需要毒理化验分析。”
“不用担心,”安吉拉说,“我已将毒理取样和培养菌种寄往了波士顿。载玻片由我自己来制作。今天晚上我要留在这里进行这项工作,你和尼琪自己做晚饭,好吗?”
戴维说他很乐意这样做。
戴维安心地离开了医院。他骑着自行车,呼吸着新英格兰清新的空气,精神十分振奋。当他把车骑上石子铺就的行车道时,不禁为路途的短暂而感到有些失望。
送走了艾丽斯之后,戴维很高兴和尼琪待在了一起。他们两人在屋外做着事情,直到天黑才回到屋内。尼琪开始做家庭作业,戴维则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牛排和沙拉。
吃完晚饭,戴维讲起了卡罗琳生病的事。
“她真的病了吗?”尼琪问道。
“我见到她时,她看上去很难受。”戴维说。
“我想明天去看看她。”尼琪说。
“我知道你一定要去的,”戴维说,“但记住,昨天晚上你自己也呼吸不畅,所以我想我们最好等卡罗琳确诊以后再去看她,好吗?”
尼琪点点头,但心里不很痛快。
为了安全起见,戴维坚持要尼琪做了呼吸疏导练习,尽管尼琪通常只在早晨才做这种练习,而只有在她感觉不舒服时才早晚都做。尼琪没有抱怨。
尼琪上床睡觉之后,戴维开始翻阅他的医学教科书中有关传染性疾病的章节。他并没有专门寻找什么内容。他希望能在字里行间偶尔发现他在上午所想到的传染病方面的内容,但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知不觉地,戴维突然醒来,发现那本又厚又重的教科书翻落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想起了自己在医学院时的情景,不觉暗自好笑。他抱著书已经睡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一眼壁炉上面的挂钟,惊奇地发现已经过了11点钟,但安吉拉还没有回家。
戴维感到有点着急,立即给医院挂了电话,接线员将电话转到实验室。
“还在干什么?”他一听到安吉拉的声音就马上询问道。
“只是需要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长些,”安吉拉解释说,“标本染色很花时间,这工作通常是技术员们负责,也真够他们辛苦的。我本该打电话告诉你,但马上就要搞完了,一小时之内就能到家。”
“我等你。”戴维说道。
安吉拉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彻底完成。她选好一组载玻片装进一只金属箱中。她想到戴维晚上可能想看看它们。安吉拉自己的显微镜就放在家中,如果他想看的话,那是很方便的。
安吉拉和上夜班的技术员们互道晚安后,离开实验室朝停车场走去。她发现自己的沃尔沃汽车不在通常停放的地方,马上想到车子可能被偷了。后来她才想起自己下午被迫将车停在了上层停车场边远的角落里。
安吉拉起初走得很快,但不久便放慢了脚步。这不仅是由于金属箱很重,也是因为她已经精疲力尽了。到停车场她刚走了一半的路,就不得不把箱子换到另一只手中提着。
下层停车场里停放着几辆夜班人员的汽车。安吉拉经过这些车子,吃力地踏上通往上层停车场的小路。这时,安吉拉发现这里只有她孤零零一人,再没有其他人了,换晚班的人早已离去。
安吉拉在小路上走着,心里开始感到不安起来。她不习惯在这么晚的时间外出,迫切希望能看见其他行人。突然,她觉得身后有人。
她转过头,但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继续朝前走,心里开始想到野兽。她曾听人说这一带偶尔出现过黑熊,考虑着万一碰上了黑熊自己该怎么办。
“你又在傻想了。”她对自己说。她继续往前走,她必须回家;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下层停车场的灯光很亮。安吉拉走进通往上层停车场的小路时不得不停下来,使自己的眼睛适应一下面前的黑暗。小路上没有电灯,路两旁的常青树形成了一个天然拱门。
远处的狗叫声使安吉拉吓了一跳。她紧张地走进了树荫的深处,开始跑上用铁路枕木筑成的台阶。她听见树林中和风吹过松树梢发出的沙沙声,感到一阵恐惧,脑海中旋即浮现出戴维和尼琪在地下室惊吓她的情景来,这使她更加毛骨悚然。
跑上台阶,又是一段平路拐向左方。安吉拉可以看到上层停车场的灯光了。还有50步的距离。
安吉拉刚刚平静下来,突然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跳出,向她摸来。
那人动作很快,安吉拉简直来不及逃走。黑影挥舞着一根棍子,头上戴着黑色滑雪面具。
安吉拉惊慌失措,向后退走,正好绊在一个突起的树根上,跌倒在地。那人猛地扑向她,安吉拉尖叫一声滚向旁边。她听见棍子砰的一声,深深地砸进松软的泥土里,差一点就打在了她的头上。
安吉拉爬着站起来。那人用戴手套的手抓住了她,又举起了棍子。安吉拉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金属提箱朝那人腰间打去。随着一声疼痛叫喊,那人的手松开了。
那人喘着气,堵住了回医院的道路,安吉拉只好朝上层停车场跑去。在恐怖的驱使下,她没命地奔跑,飞也似的脚步在沥青路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她听见那人在后面追赶,但不敢回头张望。她跑向沃尔沃汽车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猎枪。
安吉拉把金属提箱丢在地上,掏出钥匙,迅速打开汽车尾箱。她用力撕开包住猎枪的牛皮纸,并抓起子弹包,将子弹倾倒在尾箱内,接着拣起一颗子弹,塞进弹膛。
安吉拉急转回身,将枪端在腰部。但那人突然不见了;停车场内空无一人。那人并没有追赶她。她所听到的只是自己的脚步声发出的回响。
“你不能讲得更清楚一些吗?”罗伯逊问道,“你说‘有点高’,是吗?这很难说明问题。如果你们女人不能说得更详细些,我们又怎么能抓到那个家伙呢?”
“那里太黑了。”安吉拉说道。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而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另外,他还戴着一个滑雪面具,看不清他的面貌。”
“可是,在半夜里,你跑到那树林中究竟干什么呢?真见鬼,我们已经提醒过所有的护士。”
“我不是护士,”安吉拉说,“我是医生。”
“噢,好家伙!”罗伯逊傲慢地说,“那个强奸犯可不管你是医生还是护士!”
“有一点必须说明,并没有人提醒过我。护士也许被提醒过,但没有任何人提醒过我们医生。”
“可你应该更清楚嘛。”罗伯逊说。
“你的意思是说发生这次袭击事件是由于我的错误喽?”
罗伯逊没有理会安吉拉的问话。“他手上拿的是什么棍棒?”他问道。
“我没有印象,”安吉拉说,“我说过那里太黑看不清。”
罗伯逊摇着头,看了看他的助手。“你不是说过比尔的巡逻车刚去过那儿?”
“是的,”助手回答说,“事情发生前10分钟,他巡查过那里的上下停车场。”
“啊,我的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罗伯逊说。他低头看了一眼安吉拉,耸了耸肩。“如果你们女人能给予警方多一点的合作,我们就不会有这种麻烦事了。”
“我可以用一下电话吗?”安吉拉问。
安吉拉打电话给戴维。戴维接电话时,她听得出他在这之前睡着了。她告诉他她10分钟后到家。
“现在几点钟了?”戴维问道。他看了一下钟,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天呀,都一点过了,你还在干什么?”
“到家再说。”安吉拉说。
她挂上电话,转过身,厌恶地冲着罗伯逊问:“我能走了吗?”
“当然,”罗伯逊说,“如果你又想起什么来,也请通知我们。
要不要我的助手开车送你回家?”
“我自己能行。”安吉拉说道。
10分钟后,安吉拉在家门口拥抱住戴维。使戴维感到吃惊的不仅是安吉拉回家太晚,而且是她下车之后一只手提金属箱,另一只手提着一支猎枪。但他没有询问枪的事。当时他只是拥抱着安吉拉。她紧紧地抱住他,久久不肯放开。
最后,安吉拉放开戴维,脱去弄脏的外衣,将金属箱和猎枪拿进客厅里。戴维跟在后面,眼睛盯着猎枪。安吉拉坐在长沙发椅上双手抱膝,仰面凝视着戴维。
“我需要安静一下,”她语气平稳地说,“请给我倒杯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