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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高高阿里郎山岗。
有情人虽有离和分。
哪有出嫁三天就守空房……
小松原站岗的地堡离闸楼很近,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从地堡钻出来,坐在圆圆的水泥顶盖上,听朴美玉唱情歌,怀里抱着枪,刺刀在阳光里闪闪发光。
或许太专心致志,一只蝴蝶飞来落在刺刀尖上。
朴美玉唱歌很是投入,用心在唱,给她父亲听,给自己听,给荒荒大漠听。她没想到护路队的人也在听,这其中就有小松原。
“朴美玉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朴美玉的眼睛像露珠。”
守备队的人都这么说,林田数马也这么说。
喜欢的东西要拿过来,安在自己的身上,队长的行为令小松原吃惊。林田数马就是这样命令的,小松原就得去执行,不过他十分不情愿。
“得保住朴美玉的眼睛!”
小松原决心已下,他抱紧液氮罐,几天后要装一个鲜活的眼球送回奉天满铁医院。但不是朴美玉的,是……他的思绪琴弦一样绷断,司机见到远方信号鸣笛减速,火车即要进站。
小松原头探出车窗,蒸汽机车喷出的水气和细碎的煤渣打在的脸上,他全然不顾,等着闸楼出现。
闸楼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尖尖的黑铁皮的屋顶,整个闸楼像儿童玩的一块积木。带着大檐帽的朴成先站在黄颜色的积木前,手持两面颜色不同的旗子,迎接列车进站。
小松原身子努力向外探,经过南闸楼时他盼望见到的人并没出现。火车速度不快,但经过小小的闸楼也就短短几秒钟,很快进入站内。
几分钟后,小松原拎着液氮罐随着稀稀的几个乘客出站,直接回守备队。花膀子队烧了原守备队部,一所大车店被征用做新的守备队部。
遵照林田数马的命令,小松原被安排住单间,紧挨着队长室。火炕改成地龙(地炕),铺上榻榻米。他放下液氮罐,急急忙忙跑出去,第一个要去的就是亮子里火车站的南闸楼,找正当班的朴成先。
火车不是老从亮子里站经过,前一趟和后一趟间隔一段时间,没有火车经过很清静。闸楼窄小,只容纳下一个人。
“坐,太君。”朴成先恭恭敬敬地让座。
小松原在铁路员工面前,高高在上惯了,被恭敬过惯了。他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喝水。”
朴成先倒一碗水端过来,小松原用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挡了一下,目光透过窄窄的闸楼门向外张望,落在那只空凳子上,平常朴美玉来了就坐在那个木凳子上唱歌。
现在木凳子上放着几枝晚秋的野花,小松原叫不出花名,他胡乱地命花名:石竹、矢车菊、干枝梅……他问:“你女儿呢?”
“噢,太君是问……”朴成先惴惴不安,日本兵打听女儿干什么?是福是祸呀?
亮子里镇已有几个姿色的姑娘被日本弄去劳军(当慰安妇),难道他们要……他越想越怕,冷汗沁出脑门儿。
“朴美玉呢?”小松原问。
“呵,去采花,到草甸子采花。”朴成先腿脚发抖,快要倒下去。
“什么时候回来?”
卷五 狼吃羊进肚肠(4)
“太君,饶了我的女儿吧!”朴成先突然跪在小松原面前。
“饶?”小松原一愣:“你这是干什么?”
“太君,”朴成先哭腔道:“美玉打3岁起就死了娘,我屎一把尿一把将她养大,我答应她娘一定把女儿养大成人……”
“莫名其妙!”小松原说了一句。
朴成先可怜兮兮的:“她还是一个孩子呀……”
小松原终于明了,说:“你误解了,我是来帮助你女儿的。”
“帮助?”朴成先迷惑。
“日本人会主动帮助我们?”朴成先将信将疑,长长一大串问号:平白无故的日本人主动上门来帮助?他们又帮助什么?眼前乳臭未干的日本兵他到底怀着什么目的?打女儿的主意吗?
“十月枫红未归乡……”歌声飘过来。
小松原挺起身子使眼睛抬高,瞻望远处的朴美玉。
朴美玉抱着一捆野花,脸庞给鲜花簇拥着,站在小松原面前,只剩下一双忽扇忽扇的大眼睛,那双眼睛在笑。
“美玉!”朴成先眼瞪女儿,让她收敛笑脸。
父亲今天是怎么啦?最喜欢看到自己笑的父亲,怎么突然……朴美玉无法理解父亲。她一向听父亲的,既然他不喜欢笑,那就不笑。鲜花后面眯眯的笑眼,变幻成肃穆圆睁,一束燃烧的火苗被浇灭。
小松原始终看着朴美玉的眼睛。
朴美玉没躲避小松原的目光,第一次凝望日本鬼子的眼睛。
19
一只野兔作为诱饵,吴双把它拴好,一张捕鹰的网便支好了。
“弄好了,很牢靠。”吴双走到山顶,钻进傍树而建的三角马架,对躺在欤B草铺上的韩把头说。
“这回别让它再逃啦。”老把头说。
上午,一只落入陷阱的鹰,落网后又逃脱了,闯破网逃飞的。
“海东青飞啦。”韩把头很是惋惜。
海东青是雕的一种,当地人统称为鹰。《辞海》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产于黑龙江下游及附近海岛。驯服后可成珍贵的狩猎工具。辽代,以海东青捕天鹅为皇帝春猎重要项目。”
韩把头来捕海东青,可不是上贡什么皇帝,为今冬的狩猎用,也不是捕天鹅,而是为捕狼。
在山顶上守了几天几夜也没捕获到海东青,韩把头他们的目标是两只,有两只鹰才够用。
海东青不是抓来就可以用它打猎,要经过驯服,不是谁都能驯服桀骜不驯的海东青,狩猎队里只有韩把头和吴双两人胜任。第一步,要抓到野鹰,又不是什么鹰都可用的,要挑选,这方面他们俩都很有经验。
捕海东青用网,一种粘网,那样才不至于伤着它们,按韩把头的话说,伤一根羽毛都不成,必须全翎全尾,这样不仅美观,韩把头说:“鹰自尊心很强,丝毫伤不得啊!”
两天前的早晨他们就捕到一只海东青。
“来啦!”吴双的手掌遮着阳光,向东边眺望。
韩把头看到一只海东青在天际盘旋,翅膀割碎晨阳,矫健的身影令他们兴奋。
草地上的诱饵野兔还没发觉天空中情况,自顾挣扎着,还想逃走。它的活跃吸引住那只海东青,它朝陷阱飞来。
“有门儿!”吴双雀跃地。
“准备好笼子。”韩把头说。
海东青被网束缚住,的确是一只很难得的鹰。
“放飞它吧。”韩把头说。
吴双放飞了捕获到手的海东青。他知道韩把头为什么放飞它,翅膀的两根羽翎碰掉了。
“真的就……”吴双问。
“我训过一只鹰,不小心弄掉了几根羽翼,你猜怎么样?它竟然拔掉了自己身上的羽毛,成了光腚子秃鹰。”韩把头讲了亲身经历的事。
“噢。”吴双点头,他佩服韩把头对鹰的知识掌握比自己多,去年他由于不信韩把头的话,使一只鹰死去。
“你应该放它飞回去,增加它的野性,不然它就应了那句老话,落泊的凤凰不如鸡……最后,鸡也能把鹰啄死。”韩把头说。
卷五 狼吃羊进肚肠(5)
“我不太信。”吴双说,“要不就叫我的鹰和你的鸡斗一场,看看到底是鹰厉害还是鸡厉害。”
韩把头有一只斗鸡,他眼珠似地看待它。参加过几次比賽,虽说没拿什么名次,但是它仍然是一只凶猛的斗鸡。狩猎队休闲的时候,总要找点乐儿,韩把头就让他的斗鸡给大家表演。
“你舍得呀?”吴双问,口气充满挑战,“我的鹰它可曾经啄瞎一只狼眼睛呢!能把狼打败,还斗不过你的鸡?”
“试试看吧。”韩把头自负地笑笑,他对自己的鸡信心百倍。
吴双对自己的鹰感到骄傲,因为它的身世不凡——
去年这个时候,吴双追踪一只白色的大狼,他不知道这是狼王。白色的大狼闪闪发亮的皮毛,刺激和抓住了他的眼球。
“整(弄)住它!”
吴双跟踪白色的大狼时发现这只海东青的。
湛蓝的苍穹大红的太阳把仅有的几片闲云镀上一层血色,在这样的色彩的景衬下,任何悲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苍鹰在吴双的上空盘旋,跟随他的坐骑飞,目的是追赶苍狼,寻找时机俯冲下来捕杀白色的大狼。
坐骑跳跃一条壕沟,系鞍子的牛皮带突然间断了,吴双脱镫滑下马背,掉进泥浆里,挣扎着爬出泥沟,已与白色的大狼拉开了距离。
蓦地, 一团褐色的流线, 霹雳一样从天而降, 鹰稳稳地落在奔跑的白色的大狼背上, 迅疾地啄出狼的眼珠……失去一只眼珠的白色的大狼在地上翻滚, 哀叫着。
吴双被惊呆了,他有过几年的狩猎的经历,见过无数惊险的场面,人与兽的,兽与兽的搏杀,用脚甚至于用牙齿与垂死的狼虫虎豹短兵相接,但都无法和眼前这惊心动魄的场面相比。
鹰捕杀黄羊的场面吴双亲眼目睹过:它啄出黄羊的眼珠后吞掉,利喙啄开胸膛,拔丝一样叨出肠子,一停一顿地悠然地吞吃,黄羊一阵痉挛,很快身体归于僵直。
这个场面在白色的大狼身上并没有出现,瞎了一只眼的白色的大狼,猛然起身扑向等着饱餐狼肉的鹰,那只鹰反应迅速,霍然飞起直插云霄。
“逮住这只鹰!”吴双嘟囔一句。
吴双见鹰啄出白色的大狼眼珠起,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数日后,那只啄瞎狼眼的苍鹰已在吴双的屋子里,他驯服了这只苍鹰,并同主人打了一冬的猎。
“放飞它吧!”冬猎结束后,韩把头说。
“不,我养着它,今年冬天使它打猎。”吴双说,他多是舍不得。
“你再养下去,它非但不能捉兔赶狼,恐怕连只家鸡都不如。”韩把头说,“磨灭了它的野性,鹰就不是鹰啦。”
吴双最终还是留下了那只鹰,闲着没事到鸡棚子看韩把头伺候斗鸡。
韩把头专门设计一处带有寝室和运动场的住所,那只雄壮的鸡终日稳稳地站在木墩儿上,昂着头颅,一副盛气凌人的神态。大鸡昂然来,小鸡竦而待……韩把头常常回想起壮烈的斗鸡场面。
“老把头,鹰斗鸡的事,是不是取消……”吴双吞吞吐吐地说。
“斗,咋不斗。”韩把头说,“得按斗鸡的规矩办。”
“行!”吴双心想,鹰打败鸡是天经地义。
斗鸡是有些规矩的,上场前割掉鸡冠,爪子安上锐利的铁爪,以免受到攻击和加强杀伤力,还要在鸡毛上抹点芥茉,以刺激对手的眼睛等等。
绿色的草坪上,狩猎队的人都来围观一场别开生面的鹰斗鸡,死生决斗。
鹰很不习惯将它置在地上而和一只鸡斗,它的眼里鸡永远是鸡,再伟岸也是鸡,在自己家族的成员里还没有谁败在鸡的手下。
临阵,鹰望着主人吴双,必须在他发出攻击命令的情况下,才能发起进攻,在狩猎队里,它已习惯听从命令。
然而,鹰的对手那只斗鸡就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约束,见鹰就猛扑过去,啄米似的啄个不停,喙已染满鲜血,铁爪撕开鹰的嗉子……
卷五 狼吃羊进肚肠(6)
……
“看样子,海东青听到什么了,不肯飞来……我们还要在此呆几天。”韩把头说。
“不捉到海东青,不能回去。”吴双说。
20
卢辛进了哈尔滨,一头扎进“欢乐堂”。
“亲爱的,你非要听?”娜娜头枕在卢辛的生满黑毛的胸前,和枕着一个动物一样。
“听,我要听你讲。”卢辛说。
“我说出实情,你就再陪我两周。”娜娜提出条件。
“好,两周两周。”
娜娜开始讲从花膀子队驮走她的那个男人,也可以说是卢辛放走的那个情敌——阿辽沙。
草甸子深处那个屯落中的那干打垒土大院内,长着青草的墙壁透出浓浓碱土味,一种荒原特有的气味。
阿辽沙一次随花膀子队攻打响窑(有枪的大户人家)时受了伤,部位叫人羞涩——挨近阳物的小腹处叫土洋炮炸掉块鸡蛋大小块肉,从马上掉下来后就晕了过去。
胡匪受了伤一般都不敢公开到医院治疗,怕被官府发觉。养伤要到活窑(与胡匪勾结、暗中来往的大户人家)。胡匪把阿辽沙抬到牧主全虎家,请乡医扎痼(治疗)。
阿辽沙养伤的日子从春天开始,那个瘦猴般的乡医叫他感到不快,天天用他细长、干硬的手把脉,他就想狠狠揍他一顿。
干打垒土屋一扇花格窗正对着厢房的较大窗户。白衬衫下裸出肩膀的那女人出现,准确说他发现她,正是某日黄昏,玫瑰色夕阳把她托衬得妩媚。她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乌黑的眼睛,白皙皙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