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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云荒-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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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之事,亦是如此。左丘翊与宁芷,本是无从反对,却为了同一个理由,捏造了不能与宁家往来的假象。现在,宁芷也被送进了宫,也不知她的将来,会不会同仪妃一样。只怕这是个没有尽头的轮回,缠绕着左丘一族的可怕诅咒。
  “三叔。”左丘翊见了他,打了招呼,“爹正让我去找你呢。”
  “呵,我这不是来了吗?”左丘卓隐去神色的异样,如往常一般。
  左丘翊见四下无人,便赶忙凑近耳语:“三叔,那封密函”
  “无妨。”左丘卓摇摇头,“大哥的生辰要到了,想必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你先去忙吧。”
  “是,三叔。”其实,此次生辰入宫赴宴,府中也无多准备,但左丘翊从小敬畏着这位三叔,没敢多问就快步回房去了。
  左丘卓理正衣装,确认无丝毫破绽,才叩门入屋。大哥左丘仲在他心目中,如同神灵一般,即使他瘫痪无法行走,那双如炬慧眼,依旧震慑着左丘家的每一个人。十一年来,他一直担心的,便是左丘仲对那件事的知悉程度。
  “怎么这么晚?”左丘仲一身儒雅长裳,坐在一张机关轮椅上,眉目之间,依旧显现着青年时期的风华神采,可看透人心的双眼,凌厉无比。
  “还不是大哥要我多读点书,别老埋头在打仗的事。那本易经可真是不知所云,我才看了几页就打瞌睡了,这才晚了不是?”左丘卓挠着后脑在他旁边坐下,与兄长单独相对时,他总是一副憨直的样子,跟在战场上是判若两人。
  左丘仲只匆匆扫了一眼,不以为然:“君臣不相安,天下必亡。你可曾听过?”见其弟不语,继续说道,“因我景国有承帝君,才有我左丘一族方寸之地。若是二者生了罅隙,只怕这天下”
  “大哥”左丘卓深明其言中暗指,这话也听过不止一次,可二人彼此默契,从未点明。“大哥,我自有分寸。”
  “分寸?早在十一年前,这两个字,便与你无关了!”左丘仲瞥见其靴底泥渍,知其又是从密道归来。十一年前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就怕说出来,会毁了左丘家的一切。事到如今,已然成了祸根。但又能如何,当年是他逼迫左丘卓送苏仪入的宫,不料十一年后,
  竟世事重演。
  左丘卓一听,即知他大哥已知晓事件始末,心底是出乎预料的平静,如释重负,跪倒在左丘仲跟前:“大哥,当年你就该把我交给帝君!”
  “就算我交了你的命,帝君也不会收的。”左丘仲说得意味深长,一手将他扶起,“你真当帝君对此事一无所知?若非朝中已别无武将,我们左丘家能活到今日?三弟,你想得太简单了。”
  “帝君他”左丘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与仪妃隐瞒至今的事,居然是个近乎公开的事实。
  左丘仲点头道:“灭亡荒云部后,我朝已是元气大伤,早已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南泊国一战,不过是侥幸取胜。宁问荆离朝后,朝中武将仅余我左丘一族。我已是废人一个,翊儿尚且年幼,可用之人不过是你与二弟而已。如若那件事被揭发,必定株连我等九族。帝君权衡利弊,才保全了我们。”
  “不可能这不可能”
  “胥承阴确是一代明君,为了景国,可算什么都给了。”左丘仲感慨万千,想着如果是先帝在位,定是另一番情景。“三弟,不论如何,我们是万万不可再做出对不起帝君的事了。”
  左丘卓低头,自觉无颜面对兄长,无话可说。就在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已决定为仪妃做这最后一件事。
  “这次她要你做的事,我也明白一二。今日之势,已非当初。宁问荆已然归朝。你再出手,已是毫无保障可言。她的欲念,因你而起。因为有了那一次,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有所要求。你好自为之。”左丘仲说完,滚动机关,轮椅朝里屋驶去,又半路停住,“我看这寿宴,你不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左丘卓与仪妃有JQ啊有JQ~~~~~╮( ̄▽ ̄〃)╭


☆、夜袭

  五日之后,辰宫睿德殿饰如节庆,左丘世家守护景国二十余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理当得到这份荣耀。
  这日,承帝命尹生前去相迎左丘仲,左丘一族中拥有七品以上官职者,悉数到场,近百人之众,其中亦包括左丘卓。他本是被左丘仲禁足于府中,但承帝却下令不得缺席,只得命其贴身随行,以便监视。
  承帝与左丘仲临席而坐,有意无意看着一旁的左丘翊,装作随口一问:“爱卿,朕上回提起之事,考虑得如何?”
  左丘仲心底一震,承帝在数月前曾提过一门亲事,便是将昭月公主许配给左丘翊。当时他明白儿子的心中只有那个宁芷,借口把这事压下了。如今,宁芷已贵为二皇妃,他理当死心才是。可昨夜一番谈话,令左丘仲大为意外。所以,此刻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承帝的问话。“翊儿年纪尚轻,暂无此意。”
  “翊将军年纪尚轻,可朕的昭月可等不起啊。姑娘家的时间,可不能这么耽搁着。”承帝正视左丘翊,洪声一问,在场之人皆闻,“不知翊将军意下如何?”
  左丘翊完全是神游的状态,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才回过神,起身转向承帝,躬身作礼:“不知陛下言中何指?”
  “朕欲将昭月公主许配予你,将军可否愿意做朕的女婿?”承帝如此开诚布公,一是为了表现对左丘世家的宠爱,二是为免坐在身边的仪妃起反对之意,三是料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左丘翊定然无法拒绝。可惜,他听到的却是
  “陛下。”左丘翊双膝跪地,言辞恳切,“承蒙陛下厚爱,微臣暂无娶妻之意,边疆尚未安定,微臣着实无心此事。还望陛下恕罪!”
  左丘翊当场拒婚,这无疑让皇族失了脸面,尤其是坐在一旁已隐忍多时的仪妃,厉声就是一句:“大胆!”
  左丘仲险些要从轮椅上跪下赔罪,岂料承帝似乎并无怒意,反是安抚仪妃,随后笑道:“既然将军雄心壮志,朕亦不会勉强,姻缘天定,来日再商便是。”
  其实,承帝也料到左丘翊会拒绝。宫中密探早已打听到其心有所属,今日一问,也不过是试探罢了。值得在意的是,密探始终无法获取关于那个女人的任何蛛丝马迹,仿佛存在的只是用来搪塞的幻影。
  许久,宴会才恢复生机。左丘仲为左丘翊的行为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承帝降罪于他。故此,左丘仲不断与承帝交谈,试图将这件事暂且抹去。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左丘卓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席位上消失!
  趁承帝与仪妃耳语,左丘仲忙吩咐左丘翊道:“快去追你三叔回来,否则大事不妙!”翊正要借口离席,又一手按住他,垂目低声道,“谨兰园。”
  “爹”左丘翊瞳孔一缩,步子更是按
  捺不住。
  “勿暴露身份!切记!”这是无奈之举,左丘仲无法假手于任何人。
  左丘翊重重点头,随便寻了个理由,便从睿德殿溜了出去。他很清楚这个三叔的心性,在此关头去那个地方,定非好事。他已经把最爱的人送进了辰宫,还会生什么事端么?猜不透三叔又要做什么,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她的性命堪危。
  “左丘翊,你给我站住!”
  才走到半路,左丘翊便被一人拦住。那人掀开斗篷,露出一张娇美可爱的脸庞,一双灵巧的凤目正盯着他的双眼。认出这个人,她是昭月。
  “公主,微臣现有要事,不便久留”当前的左丘翊实在无心与之交谈。
  “你放心,不会留你很久的。”昭月绕着他踱步一圈,手撑下巴打量着他。自七年前第一次见他,便是这副冷漠的模样,真不知他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摇头说道,“你这个人一直都没什么特别的,可为什么又拒绝父皇的指婚呢?本公主很不堪吗?配不上你这位护国将军吗!”
  “不是。”左丘翊根本没有耐性与之纠缠,可对方乃是公主。
  “哦我明白了。”昭月咬咬牙,说了最不情愿的话,“你心有所属了?”
  如天山湖水一般的冰冷的眼睛,闪过一丝波光,像是月光下一瞬即逝的烟火。左丘翊没有察觉自己眼底的变化,淡淡说道:“没有。”
  “你骗人。”昭月年龄虽小,但看人的直觉却是承袭父母的血脉。方才那一瞬,她不会看错,也不可能看错。
  左丘翊单膝跪下:“公主,微臣确有急事”
  “她是谁?”昭月只想知道这个答案,他是她追逐了七年的光芒,尽管他从未真正看过她。当下这个问题,虽是显得愚蠢,但也是情之所至,“你说啊!本公主命令你说!”
  面对昭月的质问,左丘翊无可奈何。曾经从父亲口中得知,昭月对自己的心思,但心上早就容不下多余的人,现在也是一样。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心上人安危之际。所以,从一开始,他的选择只有一个。
  昭月还未等来答案,颈后就被人重重一击,之后的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左丘翊将她送到一处宫房前,叩了门,转身就要继续前行。
  当他再回望夜空的月色,看到只是层云一片,零星的雪花,从天而降。纷纷扬扬,转眼间,竟是纷落成漫天流溢的鹅毛大雪。
  去往谨兰园的方向,渐渐白茫。一瓣红梅,不知从何处飞来,如血滴落。
  剑光映雪,那是在绝境之中,才能得见的寒光泠泠。
  今夜的谨兰园,静得可怕,甚至没了以往的灯火通明,满目漆黑。周遭只余下剑锋掠过的痕迹,和积雪压落枯枝的声响。
  一个静默的脚步声,在雪地里
  留下一串脚印,接连不见。一道鲜血,顺着剑尖流下,与远处飞来的红梅一齐落下,难以分辨
  在谨兰园后院庖房的草堆里,又是另一个情境。有人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喘息,另有一人的口鼻被捂住,声音被遏制着,竭力挣扎。
  “殿下,你别说话,可以么?”宁芷的话音有些勉强,断断续续,待珩止点头后,才缓缓把手松开,这一动,上臂的伤口又是涌出鲜血。
  这夜,本是宁静,宁芷拗不过珩止的苦苦恳求,在房里哼着曲调,直到门上飞溅过一道殷红。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刺客明目张胆夜袭谨兰园,好在叶子出宫去了宁府,要不然,以宁芷一身三脚猫的功夫,实在顾不了两个人。拂灭灯烛,独撑到现在,已属不易。
  “爱妃,你的伤”珩止尽力放低音量,捧着宁芷的手,颤抖着。他很生气,并非有人来袭,而是他不能出手相助。他一旦动手,那保守了十一年的秘密就会在天亮以前,大白于天下。可是现在的情况,让他已无法继续隐瞒。
  “我没事,再坚持一下,伏堇会来的。”明知伏堇在睿德殿奏乐,根本不可能来此相救,宁芷依然自欺欺人,她需要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珩止不能出手,她是知道的,心里没有半点埋怨,只希望那人能快点离开,她真心撑不下去了。
  正在此时,那个可怖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后院之中,不住传来利剑刺穿灌木的声音。宁芷握紧手里的长剑,瑟瑟发抖。这柄剑,不过是墙上装饰用的长剑,尚未开锋。
  宁芷倚着墙,静静合上双目,长长吁出一口气,想着自己入宫以来,受伤见血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不过,今天也该到头了。不必见到不想见的人,也不会再受伤,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父亲、叶子,还有远在边关的乌桕。如果还有,那就是垂下头,随着气息出声:“殿下,你在这儿别动,我去找人来救你。”
  算是诀别?珩止知道,宁芷在骗他,这个时候,即使能找来禁军,亦是太迟。那一夜,他曾对她说过:“我会保护你。”只是说笑么?
  “你安心歇息,我现在就去杀了他!”珩止夺过长剑,手法利落。那双眼睛,朗如日月,眼底锋芒尽露,他就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宁芷。他,一定要保护她!至少,从这一刻开始!
  宁芷一怔,瞬间便懂了珩止的意思。本是可以任凭她去送死,可他却没有这么做!生死关头,他决心舍弃一切。若真的这样做了,他十一年来所有的苦心,就会在弹指间灰飞烟灭。
  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宁芷凝视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庞,直觉他生来便是这般果敢,好像一切已是值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伸手扼住他的手腕。
  “你”
  珩止惊异地盯着宁芷。
  “我都知道。”宁芷微微笑了笑,“殿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么?所以,不能是现在。殿下已经忍了十一年,就再忍过今晚吧。”
  “什么时候知道的!”珩止自认在她面前毫无破绽,她怎会知晓?而且,不曾点破。这场戏,她究竟演了多久!
  “你背我的那天。”宁芷暗中伸手探向长剑,同时看到珩止眼中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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