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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你?”我笑道。
他脸红了,“你觉得我不够大吗?”
“不,不是的。只是她还是个孩子啊!”
“我妈妈十四岁的时候就结婚了。“
“那就等米兰达十五岁吧!”我说。
“呸!”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我谙熟宫里的情况,给了你护身符,好心好意给你女儿东西吃,你想让我帮你,就这样回报我?”
一眨眼他已火冒三丈,比划着双手,全身通红,完全变了模样,我几乎都不认识他了。有人在朝我们这边看了。我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头脑发热就会死得快。”我自忖,四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我的生活就是在四分钟之内天翻地覆的——为什么不先答应他呢?“那就等她十四岁吧。”
托梅森伸出手,我跟他握了手,“这件事我们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耸了耸肩,“随你的便吧。”
他抽身往回走,被我一把抓住,“你一定要善待她,要是你伤害她,我会杀了你的。”
“我会把她当公主一样对待的,”他说,“但她要像个公主样才行。”
这时有两个小僮叫我们,要托梅森去厨房帮忙,而我必须去试吃公爵的早餐了。
“托梅森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我上楼前往费德里克的寝宫时,一个小僮问我。
“宫里的情况和住这儿的人。”
“那你告诉他什么了?”另一个问道。
“我没什么可说的。”
“这就对了!”他说,第一个问话的小僮也点了点头。
我心里一紧,“怎么啦?”
“没什么,”他们耸耸肩说,“没什么。”
我还想问个究竟,但卫兵带我穿过费德里克的寝宫,来到了他的卧房。
进门前有人搜身,以防我们带武器进去,随后小僮敲响了费德里克公爵的卧室门。开门的是他的医生皮耶罗,一个又矮又胖的犹太人,头顶上只剩下几根头发的秃子,身上有股油脂的味道。原来他把油和栗子粉和在一起,涂在头皮上,免得那几根可怜的头发也掉光了。
“早餐来了,阁下,”皮耶罗笑了。不论所的话好不好笑,他说完后都会露出笑容。
“食物!”公爵大声喊道,“我都三天没大便了,你还让我吃东西?”
皮耶罗的右脸抽动了一下,这时另一个人低声说了句话,我没听清楚。
“那拿进来吧,”公爵又改口了。
公爵的卧室跟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房间都不一样:地上铺着厚厚的花地毯,墙上的挂毯是一幅幅春宫图;房中央的床大得出奇,可以睡下我所有的家人,床四周挂着暗红色的天鹅绒帘子,在阳光照耀下枕头和被单闪闪发光;床很高,公爵坐在上面时比他身边站着的人都高。他稀疏的头发像湿漉漉的面条吊在脸旁,眼神混浊,脸上很多斑,睡衣下露出一大撮胸毛,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公爵,倒像是我在集市上认识的鱼贩子。
公爵正在听那个表情庄重、灰白胡子的人说话(该人名叫谢奇,公爵的律师和首席顾问)。他说,“我跟他说既然是你的生日,你已把那匹马当作他送给你的礼物了。他如果要回去的话,会伤害你们的友谊。”
“说得好,”费德里克说,“我一会就要去骑那匹马。贝纳多!”应声而动的人头发不太匀称,脸脏兮兮的,浅蓝色的眼睛转个不停。他把一口茴香籽吐在手里,快步跑到床前,在公爵前面摆开几张纸牌。“阁下,战神动静很大,但墨丘利神和萨杜恩农神都很平静。既然战神—”
“到底是吉是凶?”朝纸牌上猛的一拍,公爵不耐烦地问。
“若是打仗的话,对我们有利,”贝纳多慢条斯理地说,“不然的话,最好什么都别做。”
公爵往靠垫上一躺,“要是依你的话,我今天整天都要待在床上,是不是?”
贝纳多皱了皱眉,又往嘴里放了一些茴香,仿佛这样一来就不用回答了。
“大人,”皮耶罗踮着脚尖走上前,“我想—”
“你想?”公爵说,“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想。出去!你们都出去!”
“你别走,”小僮低声对我说。他把碗递给我,跟着大家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跟公爵在一起。
我想我们昨天夜里在走廊上说过话,他一定海记得我。于是鞠躬说道,“早上好,阁下。但愿您睡了个好觉,愿上帝为您赐福。”
他盯着我,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你不是来跟我说话的,”他吼道,“你是来给我尝食物的。尝了没有?”
“没有,我——”
“那你还等什么?”
《试毒者》 第二部分撒着葡萄干的玉米粥
我揭开盖子,热气烫着了我的脸,原是一碗热腾腾的撒着葡萄干的玉米粥。厨房只预备了一个勺子,于是我举起手,这时公爵喊道,“先洗手!”说完示意我到一个大水罐前洗手,水罐的把手形状很象裸体的女人。
上帝啊!昨晚之前我还从未洗过手,但现在居然一天洗两遍。后来我很快发现费德里克是太害怕别人下毒,所以要求仆人把一切都洗得干干净净。他一天要换好几次衣服,只要看见衣服、桌布或窗帘上有一个污点,就会下令重洗。我不明白这和毒药有什么关系,幸而没人问我这个问题。公爵要这么做的话,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不对呢?
我从水罐里舀了一碗水,把双手放进去搓洗。我用余光看到他拉开床前的珠帘,爬下床,撩起睡衣,坐在一张下面装着便盆的椅子上。他哼哼唧唧的,还不时放屁,声音大得像大炮。我从袋子里拿出那块骨头,想把它放进玉米粥,看粥会不会变色。但我不知该放多久,也拿不准放进去之前要不要先请求公爵的允许。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呢?他又放了一个其臭无比的屁,整个阿拉伯的香料都掩盖不了这种恶臭。我把骨头伸进了粥碗。
公爵又在哼唧了。他背对着我,睡衣撩到了腰上,弯腰盯着腿间的便盆。我被他硕大的白屁股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把骨头掉进了碗里。我必须尽快把它捞出来,可是粥实在太烫了,我刚一伸手就烫得差点叫出了声。
“你在干什么?”公爵问。我把手指伸进嘴里说,“我正在尝呢,大人。”
公爵又爬回床上去了。等他转过身我就立即把手伸进凉水。“把粥给我,”他说。
我把碗递给他。公爵舀起一满勺送到嘴里。我暗自祈祷他别发现那根骨头。
“以前的试毒倌喜欢用一些护身符,石头和骨头之类的。”他说,“你不要用那些东西,你要亲口尝所有食物。”他又吃了一口,表情痛苦,“走吧,把那个也拿走。”他指着便盆说。我当时心里七上八下,思绪就像白天的蝙蝠一样乱闯。公爵要是发现了那块骨头,我就说是克利斯托弗洛放进去的。我拿起便盆。“把这个也带走,”他说着把玉米粥递给我。真是奇迹,他居然没看见那根骨头。
我一走出房间就赶紧把骨头拿出来。但它没有变色,可见粥里没有毒。不过如果粥里有毒的话,骨头会变成什么颜色呢?要是骨头变了颜色我该怎么办呢?费德里克会不会坚持让我尝呢?我脑子里冒出一大串问题,却想不出答案。
紧接着的几个月,有一个事实日渐明朗:虽然很多人对费德里克充满恐惧和仇恨,但没一个人敢杀他。费德里克身边每时每刻都有一个我这样的试毒倌保护着,不论他走到哪里,守卫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门外和窗下也都有卫兵把守)。卫兵还负责监听恶意的谣言,并在城里四处巡逻搜捕刺客。他睡前,卫兵会检查床底下有没有人(Pottta!他要是怀疑自己屁股里藏着什么东西的话,他们都会帮他检查的)。他还雇用间谍,只要能提供有用的信息,任何人都可能成为间谍。在这种情形之下,尽管四季更替,但城里的白色气氛却从不改变。
只有两个人不怕费德里克,那就是驼子乔凡尼和他的姐姐爱米丽,也就是费德里克的妻子。我之前已经介绍过乔凡尼其人了,所以在这里只简单说一下爱米丽。我只能简单说两句,因为她不过是一团胖乎乎的肉球,嗓音跟乌鸦一样难听,肥硕的胸脯像猪膀胱一样从衣服里探出来。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收集字画和雕塑,或是布置她的花园,或是给威尼斯和德国的亲戚写信,抱怨费德里克跟妓女寻欢作乐。那些妓女们都声称爱米丽想毒死她们。这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不得而知,但很庆幸自己不用品尝她的食物。
虽然现在托梅森成了我在厨房里的耳目,但我还是很害怕品尝那些鸡肉、山羊肉、鹿肉、芦笋、茄子、削了皮的糖醋黄瓜、蚕豆、甜面包、面条、杏仁奶、馅饼、果子蛋糕以及费德里克所吃的成百上千种食物。
任何人读到这里肯定都会以为我长胖了,但事实上每种食物我都只吃了一小口,其中很多食物,比如苹果和樱桃,还有清理肠胃的功效,加上我一点都不能享受自己吃下去的东西,所以我没有饿死就是个奇迹了。我现在和五年前进宫时一样骨瘦如柴。但不管怎么样,再过两个月等婚礼一结束,我就可以坐下来尽情地大吃特吃了,每种食物我都要吃很多,直到心满意足为止。不过现在还是先回到我的故事吧。
餐桌上唯一能缓解我紧张情绪的事就是听塞普万提斯朗读。我正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朱利叶斯•;凯撒(费德里克宣称自己是他的后代)、苏格拉底、荷马,还从他那听到了《圣经》的一些章节。准确说来,塞普万提斯的故事我通常都只听了开头部分。因为一旦费德里克觉得某个故事很乏味,就会让塞普万提斯重新讲一个。所以直到米兰达教会我阅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奥德修斯后来得以安全到家,才知道原来朱利叶•;斯凯撒是被人刺杀的!
即便费德里克不感到乏味,他的情绪也变化无常,没人知道他下一秒钟的心情会怎样。当然,他便秘或是痛风时,决不会有好心情,比饿狼更可怕。一次一个仆人在他的玉米粥里放了七颗葡萄干,结果遭到一阵鞭打。还有一个与他意见不一致的看狗人被活生生地扔下了山。大家都知道最好离他远一点,可他偏要我们待在他身边,于是我们只好战战兢兢地走来走去,揣测着万一他的怒火降临到我们头上应该怎样逃脱。
费德里克心情好的时候倒也并不那么难伺候,高兴时他会站在楼上朝科索里的马路扔金币,看一大堆农民在泥地里抢得不可开交,以此取乐;或是让大臣们为得到他的奖赏而你抢我夺。记得一天晚上费德里克刚吃完一盘炸菊芋头,这是一道新菜——我痛恨新菜,因为我不知道它们应该是什么味道——他破例没让塞普提万斯朗读,而是把盘子一推,“我一直觉得地球是三角形的,你们说呢?”
我的天啊!我几乎能听到大臣们的脑子叮当作响,他们像面对刚从圣卡塔林纳的塔楼里逃出的疯子一样不知所措,脸缩成一团,眼睛盯着各自吃剩的菊芋,仿佛在那里可以找到答案。皮耶罗开始猛烈地抽筋了。
塞普万提斯说,“在不朽的但丁眼里,三是最崇高的数字,因为它代表圣父、圣子和圣灵,所以根据三位一体的原则我们的世界应该也是三角形的。”
费德里克点点头,拿起一片橘子吃了一口。
《试毒者》 第二部分特殊的三角形
谢奇抓了抓胡子,又皱了一下眉头(他的表情总是很痛苦,仿佛曾经历过的某场悲剧不断在眼前重现)。“我不得不同意这种观点,”他说,“我们的生活被划分为三个部分:过去,现在和未来。既然我们是世界的镜子,那么世界也应该分成三份,像有三条边的三角形。”
这种说法很聪明。既然费德里克没有反驳塞普提万斯的回答,那么谢奇顺着这个意思继续发挥当然是很明智的。
“我也同意,”贝纳多扭头吐了一口茴香籽,“我的理由更加充分。首先,八卦术与占星术密切相关,而在八卦中,‘三’的威力最大。其次,人人皆知星星、月亮和太阳这三者统治着我们的地球,地球理应反映宇宙的智慧,毫无疑问它也是个三角形。”
“不仅是个三角形,”皮耶罗唯恐落后,傻笑着说,“而且是个特殊的三角形,有两条长边和一条短边,而科索里,”他停顿了一下,房间里突然静得可以听见费德里克咀嚼橘子的声音,“就位于三角形的顶点。”
费德里克一动不动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