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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世界卫生组织的网站公布了SARS病源已获正式确认的消息。这种被命名为SARS病毒的病源,正是国外专家普遍怀疑的一种新型冠状病毒。
人类征服SARS之途透出曙光。
4月20日:国务院新闻办新闻发布会
4月20日下午,参加国务院新闻办新闻发布会的中外记者发现,原来预料出席这次新闻发布会的卫生部部长张文康没有露面。卫生部常务副部长高强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北京共确诊SARS病例339例,有疑似病例402人——而仅仅在5天前,官方披露的北京SARS确诊病例只有37例。
高强还承认,“由于有关部门信息统计、监测报告、追踪调查等方面的工作机制不健全,疫情统计存在较大疏漏,没有做到准确地上报疫情数字。”
同日,新华社发布消息称,中共中央决定:免去张文康职务;免去孟学农的职务。
4月21日,中国卫生部决定,每日公布各省市SARS疫情,包括确诊病例、疑似病例。
4月27日,北京市代市长王岐山更表示,将公布隔离区域和观察人数。中国政府围绕SARS问题的信息披露日益透明。
在此后的半个月内,北京每日新增病例居高不下。从4月21日到5月8日,每天的新增确诊病例几乎都在100例左右徘徊,甚至曾高达152例。但政府的措施取得了成效,至5月9日之后每日新发病例逐渐下滑。5月29日,北京报告的非典型肺炎病例总数首次降至个位,仅为9人,比前一日减少9人。当日,北京还首次实现了没有一例新收治非典确诊病例,迎来了具有历史意义的“零”的记录。除5月30日出现一位新收治的非典确诊病例,这个记录一直维持到6月5日记者截稿时。
第一部分 SARS疫区调查(上)山西:飞来横祸(一)
太原市退休女工谢某刚从北京奔丧归来,就觉得身体不适,胸闷发烧。她立即前往太原的山西省人民医院就诊。
谢某的哥哥刚刚在北京过世。他去求治结肠癌,结果死在佑安医院,死亡证明上说:“发热,原因不明。”此刻,谢某也是“发热,原因不明”。
这是2003年3月23日。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在8天前将中国广东、香港和亚洲一些国家发现的传染性“非典型肺炎”定名为SARS,确定其为对全球所有国家具有重大威胁的疾病。香港已经处于SARS大爆发的前夜,病毒从医院扩散至社区,媒体关注铺天盖地。在北京,许多人听到一种传言,说非典型肺炎已经悄然进入北京,佑安医院就是医治点之一。
如果谢某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她至少会把哥哥的可疑病情告诉省人民医院的医生;如果她有足够的知识,她完全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危急状况;如果……
可惜她在山西,在太原。她不懂英文,不上网,甚至没有机会听说“传言”。所以,没有“如果”。她以为自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也没有介绍哥哥的不明死因。她被安排在省人民医院急诊室观察暂住,三天后死亡,死前才被确诊所患为非典型肺炎。
在医疗水平相对落后的山西,省人民医院是最好的医院之一,但也是个没有专门传染科、以往也并不接收传染病患者的综合性医院。
一切都是猝不及防!谢某被怀疑染有“非典”后,医院曾为她留住急诊室的观察区打了隔断。但就连为临时隔离区接通电路的电工,后来也染上了“非典”。
这一轮,仅省人民医院就有十多名员工感染SARS,最后一个倒下的是急诊室副主任梁世奎。4月24日晨8时,57岁的梁世奎不治身亡。
4月25日,在山西省人民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里,书记和院长向《财经》记者回忆起这一切,伤心地流了泪:“当时我们怎么会想到,北京也是疫区呀!”
二
3月27日,在世界卫生组织(WHO)终于把全球的SARS案例中国项从零调为“中国广东972例”之后,又宣布:越南河内、新加坡、加拿大多伦多,还有中国的广东、北京、山西、香港、台湾为“疫区”(affected area)。
将山西定为疫区绝不为过。4月2日,山西报告的确诊SARS病例为4例;6日,升为24例;14日卫生部调整诊断标准后,山西在一天内增加了50例,总数字调至82例;到18日,山西的确诊病例增至95例——不仅如此,山西还是当时全国惟一报告疑似和观察病例的省份,称总住院人数为140例。
4月20日,随着卫生部部长张文康和北京市市长孟学农的去职,北京的“非典”病患总数升至300例以上,并连日大幅上升。然而直至现在,山西仍是全国仅次于广东和北京的SARS重灾区。
截止到4月30日10时,山西报告确诊病例299例,疑似病例130例,死亡9人,出院22人。这个内陆省份有一个地区和10个地级市,现在除晋城一地尚未发现SARS外,其余地市均已发现确诊或疑似病例,形势极为严峻!
“我们遇到了突如其来的灾难,事先没有准备。”“这场疾病现在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4月26日,在山西SARS防治指挥中心的“新闻通气会”上,卫生厅厅长李俊峰的语气相当沉重。
作为中部经济落后省份之一,山西陷入SARS之灾备显残酷。人们在想,为什么山西会成为SARS在中国的重灾区呢?偶然之中,必然何在?曾有人简单推测,恐与广东疫发之初多有人前往山西贩醋有关。经《财经》调查,事实并非如此。
三
山西官方在报告本地病例时,常用两个词:“输入型”与“继发型”。所谓输入,是指从外地传入;所谓继发,是指在本地又传染给他人。需要分析的是从哪里输入,又如何继发。
上述谢某,并不是山西最早发现的“非典”病人。在她之前,该地还有两个首发病例,每一例身后又有一串。连同谢某,山西当地称为三条链。
第一链的源头于某,是常年在太原一家商场包租柜台做珠宝买卖的女商人。2月下旬,她在广东进货时染疾,发烧胸闷。当时,广东媒体对于“非典”的报道已经趋于寂然。身为山西来客的于某无从知晓,2月初一度在当地引起恐慌的“非典”还在继续扩散,自己也有可能被传染;更无从知晓一旦患上这种传染病,应在当地迅速求医,隔离治疗。
回到山西,她的病情愈发严重,却一直与家人生活在一起,父母亲朋往来密切。
在太原求治若干家医院未果之后,于某家人不再相信当地医院。按当地富裕人的习惯,于某3月1日租车到北京看病。7日,在解放军301医院被确诊为“非典”,转入302医院。这时,父母、丈夫等一家相关者8人都出现类似症状,有重有轻。全家相继抵京就诊。
从目前《财经》所掌握的情况看,于某正是北京的首发病例,曾导致301医院一批医护人员染病。其父母很快病死在北京。其本人和其他家人后来被要求接回山西继续治疗。
那是山西医疗界首次亲睹SARS的强大传染力。在于某最后求诊的山西省人民医院,3月8日以后有5名医护人员相继病倒,都是“非典”。
对于山西和太原的防疫人员来说,“亡羊补牢”式的努力从一开始就在进行。3月9日,太原疾控中心主任赵宝新便亲率员工赶赴北京,在病房找于某了解发病过程和她曾经接触了哪些人。经过这种被专业称为“流行病学调查”的步骤,赵宝新在山西确定了30个患者的密切接触者,按上面要求“内紧外松”地“布控”进行医学观察,而且后来发现其中果然有4人发病,即送到医院救治。
于某这一链,在山西一共串起近20人。
然而,山西的灾难还远远不止于此。
第一部分 SARS疫区调查(上)山西:飞来横祸(二)
四
3月20日,又是在山西省人民医院,一位从北京301医院诊治过口腔溃疡归来的患者入住,还是治口腔溃疡,不过有些发烧。
患者岳某,太原市郊清徐县的一个乡党委书记。书记病了,消息传出,许多同事赶往太原探望。
3月23日,岳某被怀疑患有“非典”。更为不幸的是,前往探望过他的清徐县政协主席4月5日终因重症“非典”死亡。四天之后,送岳氏去北京的县交通局司机,一名32岁的年轻人和他的妻子双双染病,相继死去。
清徐是山西陈醋的产地,也是山西比较著名的富裕县。2月初广东闹“非典”的时候,据传醋能“治非”,一瓶卖到数十元,于是也有一些广东商贩到清徐进货。
“从那时就听说有这种‘非典型肺炎’了。不过,一直觉得对我们是非常遥远的事情,而且听说广东已经控制住了。”在清徐县防疫站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办公楼里,身着防疫制服的站长啜瑞义告诉《财经》记者。
他还肯定地说,虽然当时来过不少广东人,但清徐并未发现由此染病的。“首发病例,就是岳某。”当然,无论啜瑞义还是岳某本人,都没有想到这种可怕的传染病不仅没有在广东消失,竟又转道北京,潜入清徐。
清徐县一夜间成了疫区。从3月下旬开始,啜瑞义和他手下的40多名防疫人员就在夜以继日地工作,动员“疑似者”住院,记录观察密切接触者的症状,从中再发现新的“疑似者”。
“当时不敢叫‘非典’,这是保密的。所以我们对外说‘春季呼吸道传染病’。好多人想不通呀,这么个病干吗要住院呢?我们挨了多少骂呀。”防疫站的财政科长马秀珍回忆道。
按啜瑞义的记录,在岳某一链,密切接触者有7人,医学观察对象有128人,最后住院者有24人,死亡2人。绝大多数接触者和观察者都是县城人。
一串又粗又长的链条,加上3名死者,清徐成山西省SARS灾区的重中之重。街道冷落、学校停课自不待言,清徐人上太原,到饭店下榻也多遇冷脸。
五
直到4月中旬,在太原SARS预防控制一线,勤勉的专业人员还在按照首发链条追踪病人。除了上述三链,还有一根无头的链条,又可以串出20余人。
SARS是一种传染力非常强的疾病,远远超过以前人们所知的呼吸道传染病。3月初以来数例重症病人相继在太原出现,事前没有征兆也难有准备。事发之后,当地对SARS的预防救治一直被要求以“绝密”的方式进行,防疫人员无法广而告之,取得公众的广泛配合。
很难想象,在如此形势下,山西脆弱的医疗防疫系统能够挡得住病毒的进一步蔓延。很难想象,在数例而扩至上百例病人出现、大批医护人员受感染后,没有更多的潜在带菌者存在。更何况,SARS病毒此时已在北京也在全国扩散,外部环境同样堪忧。
果然,及至4月,尽管一线倾其全力,人们很快发现山西新增病例此伏彼起,再也无法用有形的链条串连。前方防守亦愈加吃紧。
4月26日,卫生厅长李俊峰说:“到目前我们掌握的疫情仍然是输入型继发感染;同时也有散发病人出现。有一部分病人(病源)不明确,所以为控制疫情增加了难度。”
在清徐县,整日疲于奔命的啜瑞义也已经无法理清本地的链条。他说,清徐现在需要进行医学观察的“流调(即流行病学调查)”对象则有1300多人。每天县乡两级防疫队伍跟踪调查,天天要忙到凌晨两点。
清徐有了可疑的SARS病人,总是送到40里开外的太原市去住院。4月21日,清徐县西关村有一名农民疑似患者在太原被隔离以后,竟然私自逃离回家。啜瑞义得知,立即带领几名防疫员赶到那位农民家,做了两个多小时工作,把病人劝回医院。还好,没有动用公安。
农民患者回去了,他的家眷都是留在家里的隔离观察对象。啜瑞义说,他实在无从知晓,那位农民是如何染病的。
在太原,此类无头可寻的新病例已经不胜枚举,有民工,也有干部和市民。4月23日,市区一个桥洞下还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鉴别,确定为外来民工,且为SARS疑患。一线防疫人员奔走四方,疲劳至极。
在临汾,4月13日首次上报一例病人,据称是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