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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领导上派容国团担任女队的教练。容国团运用集体的智慧,大胆启用新手,大出奇兵,在二十八届世乒赛中,我们中国队共拿了五项冠军。
十六 棒打鸳鸯的通知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一日,我跟公司的同事们来到地处东华门的北京市公安局外事处,办理常驻的签证延长手续。
几个同事在前面很快办完了手续,轮到我了。我走到那个中年男子的前面,把护照递了上去。他一看是我的名字,扬起浓眉又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佐佐木敦子女士,您的签证上边没有批下来,今天不能办。”说完又礼貌地对我微笑。
我的心咯噔地震了一下,好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到我的心口上,我吃力地问道:
“什么时候可以批下来?”
“很抱歉,我们不知道。您的护照可以放在这里,过些天您再来问,”对方回答。
我惊愕了,几乎要哭出来,但我克制住自己。根据我从事外贸活动的多年经验,这意味可能被拒签。我将会被迫离开中国,离开北京,离开我心爱的庄先生,还有那个刚刚奋斗建起来的小爱窝,我的心能不碎吗?
同伴们一听我没有办成,都互相交换眼色,似乎也悟到了内因,又都不愿意说出来。在这种场合唯一能做的,是拥着我安慰说:“先回去吧!过几天再来看看结果,也许他们忙,没来得及给你签。”
我急匆匆地来到家里,庄先生一看我脸色不对头,马上不安地问着:“怎么,有什么事吗?!”
我再也憋不住了,哇一声哭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像天要塌下来,地要崩裂,我直言相告说:“他们不给我办延续签证!”
庄先生一听,脸变得雪白,赶紧拥着我安慰说:“别着急,过几天再问问去。”
“庄先生,我们不能坐等,我们要摸清情况,要争取啊!”
“好,好!我们分头去了解情况。”
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复杂,头绪也很多,到底事情出在哪个关键人物身上,哪个掌握我们的生死簿,我们该去找谁,简直是老虎吞天,无从下嘴啊!我和庄先生开始瞎忙乎,他跑中国方面的,到北京市政府、市委、市公安局请人帮忙,想弄个究竟。这时,他找不到领导,哪一级的领导都不见他,见到下面的一些人,回答是:
“不知道,不清楚,我们是奉命行事。”我找日本公司方面,想请有关人士疏通关系,请求延长签证,但四处奔走,跑断筋骨,仍然弄不到一点儿消息,急得我俩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十二月十三日,我再次走进市公安局外事处,心头“咚咚”跳得格外厉害,弄不清降临在我头上的是祸还是福。
我小心翼翼地问着那个中年男子:“我的签证上面批下来了吗?”
那个中年男子看了我一眼,拿过一个文件似的东西,像背课文似的对我说:
“佐佐木敦子女士,这是你的护照,本月十七日到期,我们不再续签!”
天哪,几天之内必须离开中国,离开我心爱的庄先生,我脑子轰一下要炸了,我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不顾一切地大声喊着:“为什么?”
“我想,你比我们更清楚!”那个中年人只动了动眉毛,压着嗓子说。
我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心像被撕成碎块了。我隐忍着痛苦,眼前这些具体办事的人员是没有权力更改的,一切都是上面布置下来的。留给我的只有女人的天性——软弱的哭泣。
我到了家里,一头就扑进庄先生怀里,痛苦地哭了起来。庄先生看到我如此沮丧、悲痛,他一切都明白了,脸像霜打的,木鸡似的呆在那里。
“我四十岁以后才找到了爱情,找到了你,告别了国土,告别了家乡,告别了母亲和兄弟姐妹,忍痛割爱地离开娘家,谁知道婆家却不接收,赶我走……”我有些忍耐不住,痛苦地摇撼着庄先生,悲愤地对他说:“你多么可怜呀!是我害了你!你可以多次拿到世界冠军,却得不到我奉上的真挚的爱情!……”
庄先生的心早碎了,两眶含着痛苦的泪水,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知道此时的任何安慰话语,都显得软弱无力和毫无用处,他一只胳膊搂着我,一只手替我擦泪,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安慰道:“敦子,你就哭吧!放声地哭吧!可能这样会好受些。中国的事情太复杂,好事总是多磨难,事情总有个过程。我想,我们真诚的爱情可能被上面误解,当真诚被别人误解时,最好的解释是:再真诚。”
庄先生这么一说,我开始冷静下来,我知道我这样冲动,会给庄先生带来更多的痛苦。我已经是庄先生的人了,我爱中国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
“庄先生,我申请加入中国籍,这总可以放心了吧!”我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庄先生一听愣了,他不安地说:“这可是大事,是不是你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也不迟。”
“来不及商量,我自己决定。”
“再说,入国籍是很复杂的,三五天难批下来,要申请,要待批,有一连串手续,现在只有几天了,来不及了。”
“让上面了解我的决心很重要!我爱中国!我的大半生是在中国度过的,现在咱们就写,事不宜迟。”我哭着拉起庄先生的手,两人坐在写字台边,一边流着泪,一边写入中国籍的申请,我说:“一定要在我离开之前送上去!”
十七 泪血浇心的思念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十五日下午三点五十分,敦子挥泪飞回了东瀛,送别归来的我,欢乐和团聚已成为过眼浮云,今朝只剩下我孤雁哀鸣了。
此刻,我全身无力觉得更瘫软了,哀叹自己再一次以喜剧的形式扮演着悲剧的角色。我的心仿佛被活生生地撕了下来,随着敦子到日本,剩下来的是痛苦。
一个激灵,又使我想到,我们呈递的入籍申请将开始层层旅游,带着我们的焦虑和期望,缓缓地经受着研究、传递。又有一丝忧虑悠悠地掠过心间,担心着节外生枝,担心着上帝又要我再扮演一次悲剧的角色。
亲爱的敦子:
你好!你走后的当天晚上接到了茂弟弟的电话,告知你已平安到达东京,16日晚又接到你我别后30个小时的电话,
1986年12月15日,对我们来说是个悲惨的日子,我在日历上的这一天重重地划了一条道子,我们相爱一年半没有分离过,而且感情越来越深,这次离别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人可以暂别,但用心血浇灌的爱情之花是永远不会凋谢的。我知道你走的前几日强忍着巨大的悲哀,把能为我做的事情都做了,却没有带走你的一样东西。这是你怕我心里难过,我也急盼着你早日归来团圆。
你哥哥代表全家把你托付给我,我一定要把你照顾好,不负你冰清玉洁的一颗心,也绝不辜负你全家的重托。请你相信时间,我们一定会重逢,那时候起,我们将相濡以沫,相亲相爱,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这几日我痛定思痛后又活了过来,到处去跑,了解情况,打通门路,为你早日回来做准备工作。首先我向少年宫的领导反映,他们对我说:“庄教练,决敦子的入籍问题和你们的婚姻问题,我们实在爱莫能助,你还是向上级去反映吧!”
此后,我找了北京市教育局副局长,东城区政府副区长,前中国驻日本国大使宋之光和夫人李清。他们对我和你的婚姻很关心,很同情,对你果断地申请加入中国籍与我完婚很支持,认为这是正当的要求,上面很有希望批。
敦子,我们的目标也更明确了,要向高层反映!对任何事情要理解,不要怨嗟;要积极争取,不要等待。抽时间经常往中国驻日本大使馆跑跑,五次、十次地向大使馆提出申请,不要气馁,哪怕事情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希望,你千万不要认为没有希望,希望就是希望,无所谓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
最近,我又把咱们的申请,送给了曾做过我们代表团团长的××同志,请她再送给哥哥万里副总理。我还去了外交部,把我们的申请转交给吴学谦部长。我还到习仲勋副委员长家,接待我的是曹秘书,我和他谈了以后,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反映的和汇报上来的报告情况不一样。”12月底,×××女士打电话告我,万里副总理27日接见了她们,×女士如实地汇报了我的情况。
第二天上午,我就给万里副总理的秘书打了电话,请他向副总理转达我们的呈请。总之,等待是痛苦的,对我们未来我又是充满信心的。尽管困难横亘在我们面前,请相信我的心和你的心一样晶莹透亮。
最近,我找了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法》,看了这本书,我认为我们的婚姻是合法的,暂时被阻也只是短期的。这本书让茂弟弟带给你。
……
敦子,没和你商量就给你起了中国名字。这些日子,蓦地一下“梦樱”二字脱口而出,我又开始咀嚼和品尝着你名字的味道。人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对你是白日思,夜里梦,伸手去抓却是空!本想和你携手登玉楼,共作千年醉,却不料今日棒打鸳鸯,天各一方,你挥泪去了,我孤灯只影,人去室空,翘首东望,与谁话凄凉?!今日驾鹤去,何日君再来?谁人知我,蟾宫悲梦!
你的夫则栋
一九八六年十月卅日于家中
亲爱的敦子妻:
你好!非常的想念你,必须要有实际行动,去跑,去找!但救世主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尽管我们无力回天,但总是存在一种可能性,可“借力回天”!借梯找救世主。
我在海关工作的好友李××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得知你被迫回国的悲痛心情,非常同情我们的际遇,在交谈中他提醒我说:“有些事情北京市不大好办的不妨到外地试一试!”
“北京市都办不了,到外地能有希望?”我不解地问。
“天津市市长李瑞环同志你和他熟吗?”
“不大熟,彼此都知道。”
“李市长平易近人,专为老百姓办实事,深得天津市人民的尊敬和爱戴,你可以找找他。如果你愿意去,明天一早我要送一些省市的海关领导去天津开会,你顺便搭车前往。把他们送到天津后,我陪你一起去找李市长,咱们有车办事也方便,你办完事后再拉你回来。”
我和××驱车来到天津市政府,走进接待室,我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工作人员对我客气地说:“庄教练,您这次来的不凑巧,正赶上今天李市长陪同黄华同志和北京来的几位部长。您明天来可以吗?”
“今天我还必须赶回北京去,我给李市长留封短信,您帮助我转交行吗?”
“可以,可以。”
“谢谢您!”××在一旁等候,我在接待室给李市长写了一个来拜见而未遇的短条,并把过去给邓小平主席和一些中央领导同志的短信秒了一遍,交给了工作人员。
信的内容如下:
尊敬的李瑞环市长:
您好,我本不愿意打扰您,但实在无法,请您在百忙之中过问一下我的个人问题,我将感激不尽。
我叫庄则栋,在“文革”后期犯了严重政治错误。76—80年被隔离审查4年,在中央的关怀下,1980年9月解除监护,同年10月去山西,在山西工作近三年,1984年8月分配到北京市少年宫任乒乓球教练工作。1985年2月和鲍蕙荞离婚。
1985年夏季,在北京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日本姑娘佐佐木敦子相遇。她是我16年前在日本结识的友人。她生在中国,长在中国,父亲为了中国的建设1962年病逝在中国。1967年,母亲领着她们兄妹6人回到了陌生的祖国——日本。从1978年她开始常驻中国,在伊藤万公司任职。她热爱中国,她同情我、鼓励我,后来我们相爱了,到目前我们相爱一年半了。我给上级打报告要求结婚,回答是:“你掌握国家机密,不同意结婚。”但,我们真挚地相爱着,感情非常深。我已十几年不参政,是个时过境迁之人。今年,我已47岁,佐佐木敦子43岁(未婚),时间催人老,佐佐木敦子已征求家里人的同意,愿意加入中国国籍,放弃日本国籍,来华定居和我完婚。根据中国国籍法规定,她完全符合条件。请领导批准,允许我们组织家庭。顺致敬意!
庄则栋拜呈
1987年2月27日于天津
我和××都有一些乘兴而去,却怅然而归之感。
不料,回京后的第三天,我的师弟吴×从天津来家看我,寒暄后他说:“李市长昨天见了我,并要我给你捎话,你给李市长的信他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