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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得十分狼狈,但他没有往床上躺,更没有哼哼唧唧地呻唤。其实张自忠也和他们一样,过去从未干过这样的活,吃过这样的苦。一天下来,也是双手起泡,腰酸腿疼,疲惫不堪。他和大家一样,也想哼哼,但他咬咬牙忍住了。他没往床上躺,而是站在屋里,对六个伙伴说:“大家咬咬牙,挺一挺吧,把这几天熬过去就好了,万事开头难嘛。我们不是在车团长面前拍了胸脯,说我们不怕吃苦的吗。如果这样一天下来,我们就喊挺不住,那车团长又会赶我们走了。那多没面子哇。”
这六个人一想,张自忠的话也对,如果就这样喊吃不消,那岂不是太丢人,太没面子了吗。他们咬紧牙关,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洗了澡,吃了饭。晚点名解散后,没有等吹熄灯号,那六个人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几个人咬紧牙关,硬撑了下来,大家手上都打满了血泡,但总算熬了过去。晚上,除了张自忠外,这六个人,都躺在床上哭了一场。
第三天,这六个人几乎都不愿从床上爬起来,还是在张自忠的催促下,才硬撑着下了床。六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显然是昨夜哭了的结果。
开过早饭后,他们拖着疼痛难忍的身体来到麦田里,跟士兵一起又割了起来。
这七个人,除张自忠外,第一天那股“锐气”早已荡然无存,所以没几分钟,他们便已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本来张自忠还可以割得快一点,但他见伙伴们这么疲惫,也知道大家在家里都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吃过这份苦,所以他不能只顾自己,要多鼓励大家。为了让大家跟上自己,张自忠便帮这六人割一些。这样一来,这六人虽然能跟上他的进度,可却被那些士兵甩得远远的了。
在田里割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六个人把镰刀一丢,便在地上坐下来不割了。
张自忠割着割着,怎么旁边没动静了?他抬起头来一看,这六个人都坐在那儿不动了。
他直起身子来,吁了一口气,说道:“咋都停下了?”
那小个子双手蒙着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受不了啦,我不想干了!”
张自忠慌了,忙走上来道:“廉旺,别哭,别哭,让人家看见了,会笑话的,一个大男人,还哭鼻子哩!多不好意思。”
这小个子也是张自忠的堂侄,名叫张廉旺。张廉旺咬咬牙,抹了一把眼泪,对张自忠道:“五叔,这个活我吃不消。我不想干了,兵我也不想当了。我想回家。”
张自忠又望望另外五个垂头丧气的伙伴,这五个人也一齐说道:“我们也都不想干了,不想当什么军官了。”
张自忠沉默了一阵,然后点点头道:“好,这事等我们收工后晚上再商量。可今天大家还得咬咬牙坚持下来再说。休息一下我们再干吧,慢一点没关系,割多少算多少吧。副官说了,只要我们尽了力就行。”
这一天,这六个人是在张自忠的激励下磨蹭过去的。
晚饭以后,七人呆在屋子里,商谈今后的去留问题。
“五叔,我实在吃不消啦,我不干了,我要回家。”张廉旺先开了口。
其余五人也道:“我们也是。我们打算明天便去向团长告假去。”
“五叔,你呢?是不是和我们一道走?”张廉旺问道。
张自忠看看大家这几天晒得又黑又憔悴的脸和一双双打满血泡的手,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们都走吧。不过,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走,我要留下来。”
“那为什么?你还要吃这个苦?”张廉旺道。
张自忠说:“这个兵我当定了,什么苦也拦不住我。你们走吧,回去好好读书,今后好从其他方面去为国出力吧。”
同张自忠一起来的六个伙伴,实在是熬不住了。他们不等车震“撵”他们,都来向车团长借故请假,说有事要回临清去一趟。
第一部分:好男要当兵好男要当兵(4)
车震是老得成精了的,怎么不知道这六个人心里的打算,也不点破他们,不但慨然允准,还给他们每人发了回家路费,并对他们说,如果家里有事来不了,需要在家耽搁多久都可以。如果你们愿意回去继续读书不来了,也是可以的。这实际上是点明,他们可以不必再回到部队上来了。
车震说:“你们都是我的老乡,中午我招待你们吃顿便饭,算是给你们送行吧。”
“怎么没见张自忠和他们一起来请假呢?”车震问副官。
“张自忠一早和士兵一起割麦子去了。”副官报告说。
“他家里没有事?”
“这个没听他说。”副官老实地回答。
“好吧。你去田里把他叫回来,中午和他们几个一起在我这里吃饭。明天让他去送送他们几个。”车震吩咐副官。
“是!”副官应道。
中午吃饭时,车团长问张自忠:“他们几个家中有事要请假回家一趟。你家中没有事?”
“我家中没事。”张自忠回答。
“你不请假?”
“我不请假。”张自忠回答得很干脆。
“那好,明天你也不要去割麦,去送送他们。你们都是一起来的,你送送他们,也算替我送送他们。我们都是老乡嘛。”车团长说。
“是。”张自忠应道。
那六个人走了。张自忠却在送走了他们以后一个人回来了。
车震原以为张自忠会和他们一块回山东的,听说张自忠一个人回来了,拿上镰刀又要去割麦,便让护兵把张自忠叫了来。
张自忠来了,向车震敬了一个礼:“报告团长,叫张自忠来,不知有何训示?”
车震指指椅子道:“你先坐下,我想和你谈谈。”
张自忠坐下以后,车震道:“他们六个人走了?”
“走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那六个伙伴这次请假回乡,不会再回来了?”
张自忠说:“知道。”
“他们为什么要请假?”
“因为他们吃不下来这个苦,所以只好走人不干了。”
“哪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道走?”车震问道。
张自忠说:“因为我没有想不干。”
车震道:“自忠老弟,当兵确实很苦,这收麦算不了什么,以后比这还苦的多着呢。我劝你也回山东去吧,回去读你的书吧。将来也可以报国嘛,并不一定要当兵嘛。你还是走吧。”
张自忠说:“我不走。我就是要当兵。他们吃不下来这个苦不等于我吃不下,我不怕吃苦。”
车震说:“你把你的手伸出来。”
张自忠伸出了那双大手。车震指着那双打满血泡的手道:“你看你手上打了多少血泡。你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今后比这还重还苦的活多的是,训练更艰苦。你何必非要硬撑呢?”
张自忠说:“团长,我张自忠要当兵是铁了心,别说手上打了这么几个泡 。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离开军队。你赶也赶不走我的。”
车震凝视了张自忠许久,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叫护兵唤来副官,对他道:“你带张自忠上军需处去领一套军服,把他补一名护兵。”
于是张自忠这才正式当上了兵。
张自忠补上了护兵一缺,便下到了棚(班)里。
张自忠穿上军装,来到棚里,受到全棚弟兄的欢迎。大家互相作了自我介绍。棚长王锡汀,也是山东同乡。同棚弟兄中,还有罗广泰、李友奇也是山东同乡。
“你们不是来了七个人吗,那六个人呢?”罗广泰问道。
张自忠道:“他们家有事,托人带了信来。他们向团长请了假回山东去了。”
“听说你还是读书人,是吗?”李友奇问道。
“来投军之前,在济南山东法政专门学校。也算读了几年书吧。”
“那好,”棚长王锡汀道,“我们棚里的弟兄,大都是没有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粗,你老弟可就是我们棚里的秀才了。往后弟兄们要写个家书呀什么的,张老弟可得给弟兄们帮这个忙哇。”
张自忠一口应承:“那没问题,各位大哥要写个家书、条子什么的,请尽管吩咐,兄弟一定随叫随到,有求必应就是。”
张自忠的豪爽,得到了全棚弟兄的喜欢。大家一见投缘,自然是处得十分融洽。
麦收结束了,张自忠经受住了第一次考验。
军营的生活果然十分艰苦,除训练之外,还有各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如挖壕、修路、扛米、抬煤炭等等。这对过去从未干过任何粗活的张自忠来说,开始自然是难以适应的,手打起了泡,肩膀也磨破了。不过,同棚弟兄也十分照顾他,知道他过去没干过这些,有时让他少干一点,干一些较轻的,实在太疲惫了,就让他休息一天,长官问起,就以张自忠代他们写家信为由搪塞过去。张自忠不管有多苦,都咬牙坚持,从不叫一声苦。他的这种精神,也令同棚弟兄敬佩。
几个月过去了。冬天到了,关外气候更为寒冷,野外训练和劳动更加艰苦,在冻土上挖壕,一镐下去一个白印,把手都震得生疼。
车震又几次劝张自忠回家求学,另寻出路。张自忠仍然咬牙坚持。他对车震说:“团长放心,我能坚持下来。不吃苦难,怎能成大器呢。”车震也被这个年轻人的坚韧不拔精神所感动。
这年冬天,张自忠给他七弟张自明写了一封信,这也是离家数月,投军以来给家里的第一封信。信中说了投军几月来的艰苦军旅生涯:
“……兄自济南到新民屯业经数月,所有军中一切情形,均已尝着。同来者六人,因吃不下苦头,均已回乡,惟兄一人硬着头皮干下去。当兄来新之始,车公几次劝兄回家求学,言外膏粱子弟,如何能吃此苦,勉强一时,决不能坚持到底,故不如早去为善也。塞外奇寒,值此严冬,每日下操,手足皮肤均已冻僵。操毕回营,须先立户外,稍缓须臾方可入室,否则冷热相激,骨节溶化,手指耳鼻即脱落矣。除下操外,扛米抬炭,掘壕堆土,终日工作,休息时间甚少。以故肩肿肤裂,筋骨酸痛,其苦况实有不堪言状者。当兄创重时,肩臂肿溃,不能荷物,同棚中友好,代兄工作,以兄替其写家信也。家中一切请弟代劳,并请禀告母亲,待我的成就后,再回家叩见,祝母亲玉体金安……。”
一年过去了,张自忠历经艰苦的磨砺,终于挺了过来,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现在他是什么样的苦都不怕了。
第一部分:好男要当兵好男要当兵(5)
1915年初,车震升任第三十九旅旅长。同年秋,该旅奉命由新民县移防绥远平地泉(绥远,旧为省,后并入内蒙,平地泉今属山西)。
1915年到1916年,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仍然是个动荡的年代。1915年12月底,袁世凯复辟称帝。蔡锷等通电宣布云南独立,并组织护国军讨伐袁世凯。各省尤其是南方各省纷纷起而响应。
1916年初,张自忠所在的第二师,奉袁世凯之命南下援湘,镇压护国军。张自忠只是一名士兵,只能听上面的命令办事,是非曲直无权过问,也过问不了。
进入湖南后,第三十九旅驻长沙,第四十旅驻岳州。这样一来,就是身为旅长的车震,也成了袁世凯镇压革命的工具。
当时湖南将军汤芗铭,是袁世凯的亲信。第三十九旅入湘后,汤芗铭为了拉拢车震,便将该旅扩编为湖南第一师,升车震为师长兼长(沙)岳(州)镇守使。张自忠也被车震升任为师部参谋。
当时,湖南第一师师部设在长沙。张自忠调任师部参谋,自然也住在长沙。
这些天来,不仅是长沙,就是整个湖南,都像一锅烧开了的粥,乱糟糟的。谣言蜂起,不管你走到哪里,都听得到这样、那样的谣言。说蔡锷已率大军从云南出发,要经四川,入陕西,挥师直捣北京,一路上得到各地的响应。南方各省都纷纷通电声讨袁世凯称帝。孙中山在广东要发动第三次革命,组织军队北伐。黄兴在南京、陈英士在上海也在组织讨袁军。熊克武、杨沧白在重庆讨袁,熊克武任四川护国军总司令。湖南四十八县代表在靖县宣布湖南独立,公推程潜为护国军湖南总司令,誓师讨袁。赵恒惕被任命为湖南护国军第一师师长,率部将攻打长沙,声称先捉汤芗铭,后讨袁世凯……
张自忠是同盟会员,从内心上讲,自然是拥护孙中山、反对袁世凯的,所以他也希望袁世凯失败。听到这些谣言,他是既兴奋又担心。他兴奋的是袁世凯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