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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的官兵不少,军中医疗设备、药品均缺乏,尤其是治疗疟疾的特效药阿斯匹林极少,甚至奎宁丸也供应不够,以致每天都有官兵死亡,严重影响战斗力,连张自忠也染上疟疾。张自忠对官兵们这种困境,也是感到痛苦焦急万分,却没有办法。
9月7日,刚刚攻占固始的日军第十师团冈田支队,未加休整即马不停蹄地向西猖狂扑来,当天抵达潢川以东的春和集,便遭到三十八师一一三旅的迎头痛击,双方展开激战。这真可谓“冤家路窄”了。
这个日军第十师团第八旅团冈田资旅团长,在徐州突围中曾把三十八师一一二旅包围在车站内,他满以为那次是全歼一一二旅如探囊取物,谁知这支令日军谁碰上谁就会头痛的中国军队,在那样的劣势下,居然“遁地”而去,5000中国军人硬是在他的眼皮子下安然溜走,他连中国军人的一根头发都没逮着。事后把他和他的顶头上司、第十师团师团长筱塚义男气得几乎要剖腹自杀。
这次他率领的冈田支队扑向潢川,听说挡道的正是张自忠的五十九军。这位日军少将不由得仰天狂笑起来:“呀西,呀西。张自忠,我们又碰上了,上次你的部下从我手边逃掉!这次我绝不会再给你溜掉的机会了。”不过,他的大话说得太早了一点。张自忠趁日军阻于春和集之机,督令各部加紧赶筑防御工事,并给全军下达手谕,勉励官兵们要不惜一切牺牲,与阵地共存亡。
他还对守城的独立第三十九旅旅长安克敏说:“你要死守潢川,潢川就是你的棺材。”
安克敏向全旅转达了军团长的谕示后,命令把四门堵死,把桥梁拆除,以示与城共存亡的决心。
11日晚,冈田支队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突破了一一三旅的阵地,占领春和集,但次日又在黄冈寺遭到独立二十六旅的猛力抵抗,双方形成拉锯式争夺战。冈田支队伤亡惨重,已失去续攻能力,不得不停止攻击,在此等待师团主力到达。
14日,日军第十师团主力濑川支队(由第三十三旅团及师团炮兵主力组成)进至黄冈寺。
由于正面进攻难以奏效,日军改变战术,以小部兵力沿固潢公路作正面攻击;师团主力则沿淮河西窜,向潢川以北、以西迂回。
15日,日军攻陷潢川西北的息县城,并继续向罗山进犯,企图切断五十九军退路的信(阳)潢(川)公路,对五十九军形成前后夹击。
针对敌人新的动向,张自忠遂改变部署,命三十八师向西北方向出击,其中一路以一一二旅、一一四旅向占领息县之敌攻击;另一路以一一三旅二二三团向潢川以北十五里铺出击,阻止后续日军由此增援息县;以独立第二十六旅及一八○师直属部队为军预备队,配置于潢川;军指挥部由城西任六庄移至城南。
14日夜,三十八师兵分两路勇猛出击,息县方面战况尤为激烈,双方均伤亡惨重。就在这时,潢川正面日军在20多架飞机和强大炮火掩护下,向我发动猛烈攻势。张自忠将预备队投入战斗,依托潢川城东七里岗坚固阵地抗击日军攻击。双方激战两昼夜,战线呈对峙状态。这样,潢川东、西、北三面均发生激战,只有城南指挥部方向相对平静。
15日中午,突有日军骑兵一部向城南迂回,突袭五十九军指挥部。保卫指挥部的部队只一个手枪营,情况十分紧张。为保指挥中心的安全,有人建议把军部南移。张自忠深知,此时移动军部,不仅影响士气,且将失去守城部队的惟一退路,因而坚决不允。他一面指挥手枪营抵抗来袭之敌,一面调独立二十六旅六七八团赶来增援,经半天激战,终于将敌人击退。
第七部分:徐州掩护突重围跃马潢川敌难越(3)
日军连日进攻不能奏效,并且遭到惨重伤亡,难以前进一步。这对于日军第十师团来说,可以说是自台儿庄战役以来遭遇到的又一次严重挫折,筱塚、濑川、冈田都气得哇哇怪叫,他们都一致喊道:“张自忠、五十九军这块骨头咋这么难啃!?”再拼下去,说不定第十师团会又一次丧失战斗能力,筱塚有可能重蹈他的前任矶谷的下场。
恼羞成怒的筱塚,便不顾国际公约禁止使用化学武器的协定,竟惨无人道地大量施放毒瓦斯弹,导致我官兵大量伤亡。
16日清晨,七里岗阵地失守,日军开始攻击潢川城,战况急剧恶化。紧急关头,张自忠拒绝幕僚的极力劝阻,带领刘振三师长和军指挥部毅然进入潢川城督战,士气大增。
日军以密集炮火猛烈轰击潢川城,并以飞机向城内投掷毒气弹。全城伤亡不断增加。刘振三师长两次中毒昏迷。
张自忠命军需处迅速给守城官兵,每人发日光皂两块,白毛巾一条,以毛巾浸吸肥皂水遮掩口鼻,坚持战斗。同时,命黄维纲师长派出有力部队进出仁和集、双柳树、桃林、春和集,对敌实施袭扰,以牵制攻城之敌。
16日午后,日军第十师团集中几乎所有野炮和重炮,向潢川城发动几天来最为猛烈的轰击,毒气弹施放也增加数倍。炮击过后,以步兵发起冲锋,但都被我军击退。到17日中午,城北、城西两角均被敌炮摧毁,日军步兵蜂拥冲入城内。张自忠下令士兵上起刺刀,与敌展开街巷肉搏战,杀得昏天黑地,异常惨烈。
战斗最危急的时刻,一个营长企图逃跑,为部下发现,当即扭送军部。张自忠勃然大怒,命军法处立即将其处决。军法处执行后回报,张自忠仍怒气难平,恨恨地道:“我带兵多年,最痛恨、最瞧不起的就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我的队伍里出了这种东西,太丢人了,枪毙他太便宜了。”
面对日军攻入城的险恶局面,张自忠一面组织敢死队发起进攻,将日军突破口堵住,将城内外日军分割成二,一面指挥官兵对冲入城内的日军全力歼灭。一番激战,终于将城外日军堵住,冲入城内的日军被我全歼。
小小的潢川城经过连日战火纷飞,几乎全毁,墙倒屋坍,烟火余烬,尸横累累,血迹斑斑,早已无复昔日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景象,给人的只有凄凉。军部指挥电台也被敌炮摧毁,使得与战区联络中断达两天之久。
18日,潢川西北之日军,从息县分兵攻击罗山县城,切断了五十九军向西的退路。而此时五十九军已坚守潢川12昼夜,完成阻击日军至18日的任务。
19日凌晨,张自忠下令部队趁夜向南撤退,拟转至潢川西南光山以南山区占领阵地,继续阻敌南犯。
为此,他冒着危险,亲率手枪营和独立二十六旅七一五团,在潢川城十八里铺以南占领阵地,掩护全军撤退。
日军一部跟踪追击,张自忠指挥部队向敌猛击。经过三小时战斗,敌人抵抗不住,向罗山败退。我军趁机摆脱敌人,安全撤退。
三十九旅撤出潢川城时,四门都已被日军堵住,安克敏旅长命令战士挖开城墙突围而出,大出敌人意料之外。敌人竟然来不及堵截,任独立三十九旅安然脱围而出。
潢川战役,五十九军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孤军奋战,阻击日军12天,为后方友军的集结争取了宝贵时间。
这次战斗,五十九军歼灭日军第十师团约3000人,自身伤亡达4000人,其中四位营长阵亡。在临沂作战元气大伤之后,五十九军能取得如此战果,令许多友军瞠目咋舌,也使日军惊惧不已。日军第二集团军广播承认:“皇军在潢川方面曾遭遇华军极强烈之抵抗,致蒙受巨大之损失。”
9月19日,刚刚回任的李宗仁致电蒋介石,呈请对张自忠予以嘉奖:
张军团长奉令防守潢川,与敌激战五昼夜,其在潢川城的部队,被优势之敌包围,受毒气之攻击,犹能艰苦奋斗,不求增援,巧日始因伤亡过重,退出该城。该军团长尚能遵守命令,克尽厥职,殊堪佩慰,拟请钧座予以嘉奖。该军所缺兵额武器,并请准其提前补充,以资鼓励。
9月20日,军政部次长林蔚在电文上批示:“如拟照准,交何总长、徐部长办理。”尔后呈蒋介石阅,蒋批示:“如拟。”
9月22日,蒋介石从武汉给麻城的孙连仲、冯治安和立煌(今安徽金寨县)的于学忠发出特急电报,通报潢川激战情形,大大地将张自忠赞扬了一番:
潢川之役,张自忠部担任守备,自铣日(16日)以还,敌以炮火、毒气全线开始猛攻,该部攻守兼施,自军团长以次,莫不身先锋镝,抱必死之决心,敌乘炮击之效果冲入城内,巷战肉搏,迭行逆袭,一再击退,倭尸累积,流水尽赤。我虽伤亡亦重,然卒达成守至巧日(18日)之任务,良足矜式。该部师长刘振三,中毒2次,犹不稍却,尤堪嘉尚。该总司令、军团长等与荩忱或系久同袍泽,或则夙共疆场,闻鸡起舞,当与媲美,思齐之念,岂甘让着先鞭?务须严整纪律,振作精神,并须彼此切实联系,团结互助,协同动作,共灭敌寇。……
第七部分:徐州掩护突重围跃马潢川敌难越(4)
孙连仲、冯治安、于学忠与张自忠一样,均非蒋之嫡系部队将领,且在同一战区,孙、冯与张同是西北军,与张的地位差不多,蒋的这封电报,用意很明显,意在激将。
五十九军从潢川撤退后,向经扶(今河南新县)转移,占领大别山隘口继续御敌,并留置一部于光山牵制阻滞日军。
自参战以来,张自忠一战淝水,二战临沂,三战潢川,每战皆捷,战绩显赫,声名大振,职务也连获晋升。10月12日李宗仁致电张自忠,告知他已被任命为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下辖五十五、五十九和七十七军,并令他指挥第五十九军和七十七军,右对潢川自行掩护,左对豫南兵团联系,七十七军一三二师之一部可推进至光山附近,截断潢川—信阳公路,主力向罗山附近敌之侧背攻击,策应豫南兵团之战斗。
张自忠奉命后,即指挥部队在经扶县宣化店以北地区与敌交战,迟滞南进日军。日军虽步步进逼,攻势猛烈,但张自忠防御得力,迄10月21日,该方面之敌,仍被阻滞于经扶、宣化店以北地区。
10月中旬,武汉南北屏障大部均告失守,各路日军已逼近武汉,对武汉形成钳击态势。与此同时,日军第二十一集团军在广东大亚湾登陆,向广东发起进攻。
蒋介石认为,此举表明日军逐步将战局重心由平汉路移至粤汉路方面,因而决心结束武汉会战。
第五、第九战区,随即开始部署撤退。
10月17日,张自忠出席了在宋埠召开的第五战区高级将领会议,商讨撤退事宜。会议决定,战区主力逐次向平汉路以西转移,确保鄂西;以一部留置苏皖边区及大别山脉实行游击,牵制西进之敌。
其中,第三十三集团军经花园、安陆向黑流渡镇、京山、平坝附近一线转移阵地。刘汝明之第六十八军由张自忠指挥。
10月24日晚,蒋介石飞离武汉。
战区主力也开始向平汉路以西撤退。
鉴于日军第十三、第十六师团不断向经扶、沙寓等地各隘口猛烈攻击,给战区左翼兵团造成很大威胁,李宗仁决定以三十三集团军第五十九军和第十军担任殿后,负责掩护。这样,继徐州突围之后,张自忠又一次担起了殿后的重任。
在国民党时期,军队派系复杂,互相存在芥蒂,几乎所有将领,都视自己部队为个人地位的保障。在此情况下,殿后掩护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设法尽力推脱的任务,因为这是一个苦差事,弄不好会把自己手上的“老本”全赔了进去,甚至包括自己的老命,即或命不会丢,但如果把自己手上的“本钱”整完了,你还能在这军界立足么!
以五十九军屡经大战、伤亡惨重的具体情形,张自忠也完全有理由对这项安排提出异议,但他仍然无条件地接受了任务。在他看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尤其是在这种神圣的民族抗战中,作为一个军人,为了保卫国家,抗击外侮,更应该绝对服从命令,不能亵渎、玷污军人这个光荣称号。
当然,张自忠这么做,他这样绝对服从命令,不怕牺牲,源于他具有极其强烈的爱国心;他的内心深处,还有着由于在平津的那一段经历曾一度引起国人的误解、误会,他要以人之所不为、人之所不能的实际行动,去证实自己的清白、自己的赤忱与忠诚。
10月24日晨,张自忠命所属部队就地占领阵地,全力阻击南犯日军,掩护左翼兵团主力撤退。直至友军完全撤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