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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馆不死传说 +作者:绫辻-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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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作了什么曲子啊?
  ——妈妈在弹什么曲子啊?
  美惟那雪白的手指在虚幻乐器的虚幻琴键上跳跃着。无声的曲子……对,那可以称为《虚像赋格曲》。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本不可能有人听得到也不可能存在的乐曲,现在却犹如有形之物开始在我的体内流淌。
  这是名副其实从虚空中涌现出来的旋律,悲伤而庄严。尽管我有些迷惑,但还是缓缓闭上眼,将自己整个沉浸到旋律中。
  ——喂,中也先生!
  ——喂,中也先生!
  旋律声中,耳边又响起美鸟和美鱼那晶莹剔透的声音。
  ——谁是凶手?
  ——谁是凶手?
  啊……到底谁才是凶手?
  是谁杀了蛭山丈男和浦登望和?
  我就这样闭着眼,又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不是美鸟和美鱼,也不是玄遥。如果始终拘泥于“暗道问题”,那么推理就又撞上“没有任何人可能是凶手”这堵无法绕开的墙。
  我该如何理解这一事态呢?——是我过分拘泥于“暗道问题吗”?难道必须从别的视角重新审视整个事件吗?或者……那玄儿呢?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玄儿,他也和我一样,认为“暗道问题”才是查明凶手的线索。但和我不同的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美鸟和美鱼实际上并不具有连接在一起的肉体,所以他没有像我那样怀疑她们。
  当我说出玄遥是凶手时,好像攻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通过刚才去“迷失的笼子”验证,最终不得不判断这也是错误的。当然,如果认为是鬼丸老在背后搞鬼,那么玄遥是凶手的说法也不能完全否定。但是鬼丸老是绝对不可能撒谎的,据说这在黑暗馆中是不言而明的,是“不容置疑的命题”。看来玄儿对此也深信不疑。
  即便是我,也不愿对他断定的这个“前提”再多加怀疑。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么玄儿现在在怀疑谁呢?以前又怀疑过谁?
  重新这么一想,我脑海中终于浮现出一个名字。那就是——浦登柳士郎!
  自从最初蛭山被杀后,我也多次对他有过轻微的怀疑。我想他之所以那么顽固地拒绝与警察联络,或许就是因为他自己是凶手。
  在得知浦登家不愿为外人所知的众多秘密之后,也不能说这一疑问已被完全从我脑中排除出去。
  玄儿好像并未对柳士郎抱有强烈的怀疑——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反而他更多的是在否定我的怀疑。不过,他实际上会不会一直在暗中怀疑他呢?
  我们先不管市朗的目击证词。如果凶案中的那个可疑人物是柳士郎,因为市朗还没见过他,所以他应该不会说那是张“见过的脸”。但是,如果那证词的可信度本来就有问题……
  凶手是浦登柳士郎。
  如果这么想,那么关于一直让我拘泥其中的“暗道问题”也可以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了。
  那就是黑暗馆馆主那对浑浊的眼球。58岁的他患上老年性白内障,双眼失去了锐利,和他充满威严的整体气氛极不相称。据玄儿说,这一年他的病情急速恶化,视力下降得很厉害,从两三个月前开始,走路时都要使用手杖了。
  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在第一起凶案中,我们可以看到凶手是通过储藏室的暗门进出犯罪现场的。这扇门,如果事先知道它的位置,即便不开灯也能轻易找到并打开它。柳士郎当然也做得到。然而,在第二起凶案中情况就不同了。
  凶手无法从犯罪现场的画室正门出去属于突发事件,是因为伊佐夫喝醉后推倒了走廊里的青铜像,所以凶手必须迅速采取其他方法脱身。最终,他打破休息室的窗户逃入红色大厅之中。我们觉得凶手这时如果知道壁炉中的暗道,那他应该会从暗道脱身。所以我们认为凶手不知道有那条暗道。
  我开始怀疑那对双胞胎是凶手时暂时转换了一下思路。我想或许正确的切入口是“能不能通过”这一物理性问题,而非“知不知道”。
  双胞胎是凶手的说法因她俩的“分裂”而被否定。接着,当我怀疑玄遥是凶手时,问题的切入口又转换到“知不知道”上,但现在这也被否定了。
  可能凶手并非不知道这条暗道,而是他尽管知道却不能使用——我似乎又需要这样来转换思路了。
  壁炉中那条暗道的门不像储藏室的暗门那么容易打开。这从玄儿再次检查现场时,为了打开那道门颇费了一番周折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他拿着手电慢慢爬进炉室,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打开门锁的把手——也就是说,即便事先知道暗道存在,凶手要想打开它也必须费很大功夫。更何况那是突发性的状况,而非事先做好的预谋呢?
  柳士郎能做到吗?他的视力因白内障而极度衰退,即便在馆内走动也要使用手杖。这样的他能在黑暗的炉室里找到把手并把那扇暗门打开吗?
  ——他不能!从肉体上的能力看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玄儿会不会也这么想,从而在暗中怀疑柳士郎呢?
  那么——
  我进一步想道。
  那么柳士郎为什么要杀蛭山和望和呢?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说起柳士郎,让我不由得想起18年前的凶案来。杀害玄遥、嫁祸卓藏并迫使其自杀的凶手——虽然这凶手的真面目还没弄清楚,但从作案动机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柳士郎。如果当前凶案的凶手也是柳士郎,那么作案动机是与18年前的凶案有关呢?还是……
  我被突然响起的雷声——比刚才又近了些——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市朗依旧蜷缩在对面沙发的角落里。可能也是被刚才的雷声吓着了吧,他从毛毯里伸出头战战兢兢地环视着四周。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在瞬间相遇了。
  “啊……”轻微的叫声从少年嘴里漏出来。
  “那,那个,……”
  他好像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又闭上嘴,低下了头。这时,他落在桌上的视线突然停在那个焦茶色的钱包上。
  “啊……”他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盯着少年的嘴,“那钱包有什么……”
  市朗依然双唇紧闭,暖昧地摇着头。但是,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钱包。
  我突然产生了兴趣,向桌上伸出手去。虽然刚才已经检查过了,但我还是决定再拿起来看看里面的东西。
  这个湿漉漉的对折式钱包在江南从十角塔上坠落时,从他身上掉出来,被慎太捡到后放入那座废弃屋子的桌子抽屉里。钱包里有几张己经潮湿的小额纸币……
  我把纸币从钱包中取出来,打算数一下它的确切数目。于是我发现中间夹着一张与纸币不同的东西。由于潮湿,它和纸币紧紧贴在一起,如果仅是匆匆一瞥是难以发现的。
  我把它从纸币上剥下来。
  “这是……”(……这是……)
  我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这是一张旧相片(这张相片是……)。



  6


  相片显示是在室外,季节可能是冬天吧。(……冬天?)照片以稀疏的树木为背景,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是穿着和服的中年妇女,另一个是瘦弱的孩子——年龄在十岁左右。孩子紧紧依偎在妇女身边,看上去像是母子。
  这样一张黑白的老照片(……为什么)混在了钱包里。
  “这是……”
  我盯着照片上的孩子,照片上的他略显紧张地紧闭着双唇。
  “这是他的……?”
  难道这是他——江南(……这是……)童年时候的相片?(这个小孩是……)那么旁边的女人(……这是……)是他的母亲(这个女人……)…… 
  反过来看了一下相片背面,上面有一行简短的记录。是用黑墨水写的,但因为浸了水(浸水?),有一大半已看不清楚(……墨水?),勉强只能看出是“摄于……月7日4……岁生日”(这文字、这笔迹……)
  ……啊,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他又不由得迷惑了,围绕那些难以忍受的矛盾感,忍不住自问起来。
  把相片翻过来,我再次端详那孩子的脸。
  有意识去看的话,这的确是那个青年的样子。虽然还不能立刻说出两个人在哪儿相像,但确实能看出他的模样来。
  我把钱包放回桌上,又把相片放到钱包上,同时我偷眼看了一下市朗。他好像也不时偷眼望着这边,每次看到钱包上的相片,他的双肩就会猛然颤抖一下。
  “你知道吧,这里面有这张相片?”我问道。
  市朗看着相片,默不作声微微点了点头。这时——
  房间内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那是透过法式落地窗突然闯入的一道强光,几秒钟后,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那道突然降临的光是从密布天空的乌云缝隙中钻出的闪电。
  “啊!”
  市朗口中发出一声惊叫。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桌上的相片上,但眼中却好像出现了和刚才略有区别的情感。
  怎么了?怎么回事?我疑惑的同时,心里又微微一动。因为刚才的电闪雷鸣,昨天下午的一个记忆不经意间冒了出来。
  那天在检查完蛭山被杀的现场后,我和玄儿去了北馆。途中,在东馆的舞蹈室里遇见了望和。然后我们发现了屏风后面的江南。
  当时——
  他坐在墙边地板上,显得非常疲惫: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零乱的头发、呆滞的目光、尖尖的下巴,额头与鼻尖微微渗着汗,脸颊上不知为何还有流泪的痕迹。
  那时,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有一道灵光和一丝疑惑在脑中闪过。
  我有一种感觉,这——这面容好像曾经见过,但不知是何时何地。
  (怎么会这样……虽然当时他的内心也剧烈地震荡着,但很快又陷入昏暗的混沌之中。)
  ……这种奇怪的记忆错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当时会有那种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疑惑和围绕那些难以忍受的矛盾感的自问。很快就要达到最高潮……
  闪电再次白花花地在房间内划过,接着是比刚才更大的雷鸣。
  “啊……。”
  市朗这次从口中发出的是一声叹息。他一直看着桌上照片的目光转向空中,侧着头显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我也长叹一声,环视了一遍除了我和市朗之外空无一人的屋子,仿佛想求助似的。
  走廊侧的墙上挂着黑色画框,里面放着藤沼一成的油画。我的目光停在了那儿。这是一幅名为《征兆》的风景画。画里仿佛预见了见影湖水被“人鱼之血”染红这一传说的实现……
  ——存在于大海中的,并非人鱼。
  前天那对双胞胎在这幅画前背诵的中原中也的诗——好像叫《北之海》——从我喧闹的内心流过。
  ——存在于大海中的,只有浪花。
  ——啊,写得真好!
  说这话的我想是美鸟。
  ——北海没有人鱼,真正有人鱼的地方,一定只有这个湖。
  ——北海阴霆的天空下,/海浪四处城牙咧嘴。/他是在诅咒天空。/啊,这不知何时能实现的诅咒!/这不知何时能实现的……诅咒!
  “诅咒?”
  我低声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我长叹一声,继续看着《征兆》中红色的湖。幻想画家藤沼一成,(……一成?对,这个画家好像……)
  据说他是个天才,拥有罕见的“幻视能力”。虽然我不愿轻易相信,但这幅以《征兆》为题的作品会是他“幻视能力”带来的未来预言图吗?——如果真是这样……
  那挂在东馆客厅的那幅邪恶的抽象画——《绯红的庆典》呢?
  一道蓝色粗线——浮现在黑暗中的一块细长的“木板”——斜着穿过画布。一条苍白中混合着闪烁银光的细线从上到下似乎要穿过那“木板”……那让人想到强烈的闪电。土灰色的左臂撑着“木板”,飞鸟拍动的白色翅膀上略微带有一点血红。还有一片仿佛从黑暗深处蠕动出来,不规则的“红色”,部分暗淡,部分鲜艳,部分让人觉得神秘,部分让人觉得可怕。
  或许那幅画也在预言某种未来吧。如果是这样,那么西馆密室里“只有边框的画框”中的那幅画呢?难道我私下称之为《时之网》的那幅不可思议的风景也……
  我苦思冥想,不知不觉从桌子上拿起了那块怀表(……这块表)。
  和先前一样,我拿着表链提到和眼睛相同的高度,使它如钟摆般摇晃起来。于是,与先前一样,随着它的摆动,那幅画中的情景又浮现出来,在我眼前闪着白光。
  我使劲摇着表(这的确是那个……),眼前的景象继续闪着白光,每次闪光都让我的视野摇晃扭曲……
  不久——
  绛紫色的空间里如蜘蛛网般布满了银制表链,在它的中心浮现出怀表圆形的文字盘。这样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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