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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应有的形态。
所以,江南依然无法把握自己周围的状况和事情。虽然对于这个世界,这个现实的轮廓有个大概的把握,但对于“自己是谁”这个级大的问题,他还是无法明确回答。似乎能找到一点自己存在的基本意义。而且……
……慢慢地闭上眼睛,往昔的一些光景又复苏了。一些零星散乱的记忆碎片牢牢地烙刻在脑海中,即便想除掉,都不行。
……在那个医院的那个病房里。
——你不是我生的孩子。
躺在病床上的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那人——妈妈面容憔悴。
——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从前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让我死吧!
发呆的眼神,无力的呼吸,含糊不清的语言。她是这么说的。时间和日期可能不同,但这的确是发生在那个医院,那个病房里的事情。
——我已经受够了,杀了我吧……让我舒服一点。
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啊……妈妈)
当时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当时,对,是夏天,那个时候。我来到病房,独自站在她的床边——对,就是那样。当时,我……从病房里跑出来,踉踉跄跄地穿过走廊
(……昏暗的走廊)。
护士们扭头看着我,觉得奇怪
(——觉得奇怪的表情)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在等电梯(……老人)。跑在走廊上,鞋声很响?
(……很响)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声响
(……窗外)
许多陌生面孔的人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陌生面孔)
从扬声器中传来医院的广播,是中性的声音
(……中性的声音)
反复叫着某人的名字
(……叫着)
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男孩孤零零地
(……孤零零地)
坐在综合挂一号处前的长椅上
(……前的长椅上)
(……怎么回事)
……记得自己从医院大门口冲到外面,才止住脚步,差点栽倒。此后……
江南将大拇指从太阳穴移开,深深地叹口气,慢慢地翻个身,趴在褥子上。就在那时——江南发现放在枕边的那块怀表不见了。他掀开被子,拿起枕头,找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找到。
最后看到那块怀表是什么时候?昨天深夜,还是今天起床后?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那块表不在这里了。
那块怀表是我的,是我珍爱的……但被人偷偷拿走了。究竟谁拿的?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江南又产生了新的困惑,深深地叹口气。
4
……夜幕就要降临。
房间里还有一点微弱的亮光,但夜色正一点点渗透进来。黑夜很快就要来到。那个将一切都封闭在黑暗中的恐怖黑夜就要来了。在摇摇欲坠的房子一角,市朗像昨天一样,抱腿坐在椅子上。由于一直漏雨,地上完全被弄湿了,似乎很难再找到一块干燥的地方。能安心坐下来的地方只剩下这把倚子和桌子上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虽然时大时小,但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每次当闪电掠过,市朗总担心这个房子会遭到雷击。
市朗看着手表,确认一下时间——再过十分钟,就是6点了。
慎太离开这里,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这段时间里,市朗先在地上,然后移到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又惊醒,周而复始。
睡眠时间足够了,但还是无法完全清醒。已经大半天没有进食了,但没有一点食欲。已经习惯关节上的疼痛,但整个身子很沉重,似乎血液里被灌了铅。非常怕冷,用手摸摸额头,连自己都知道发了高烧。
慎太说“还会再来”,就走了,至今还没有现身,已经到了日落时分,恐怖的黑夜即将来临……
以这样的身体状况,还要在这个漏雨的房子里度过一个夜晚吗?雨还在下,身休或许会越来越糟——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怎样才能回家?难道我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就这样,在这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无所作为,只会害怕,蜷曲着腿,像昆虫一般柔弱……
“不要!”市朗嘟哝着,浑身颤抖,“我讨厌死在这里。讨厌再在这里度过一个黑夜,在这里,我已经……”
无计可施了吗?难道不能在雨停之前,潜入宅子里,找地方藏身?或者拜托慎太……对,如果我向他妈妈说明情况,说不定会把我藏起来的。
市朗思考着,夜色愈来愈浓。
市朗终于下定决心,将脚从椅子上放下来。站起来的一瞬间,他觉得头晕,差点摔倒,但还是振作精神,挺住了。他拿起扔在桌子一角的棒球帽,戴好,再罩上夹克的兜头帽,系好扣子,把背包留在原地,走了出去。
在倾盆大雨和越来越浓重的暮色中,庭院里繁茂的植被似乎失去了本色。整个天空被浓密的乌云所覆盖。脚下的泥土也是黑糊糊的,泥泞不堪,就像无底的沼泽、市朗觉得要是自己跌倒,说不定会不可救药地被拽进地下。
市朗胆战心惊地注视着周围,在泥泞中跋涉。从小岛入口处,一条小道一直延伸进庭院的树丛中,市朗稍微向前猫着身子,走在那条小道上。
走了一会儿,一个巨大建筑的影子从树丛后面显现出来,那是一幢犹如西方城堡的威严的两层建筑。那凹凸不平的黑石外墙被雨打湿,显得更加黑。
很快,道路分成两股,其中一股通向那个建筑。市朗几乎没有犹豫,就朝那个方向走去。不久,前方出现了一扇黑门,好像是建筑的后门。
市朗再次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踉踉跄跄地跑向那扇门。
市朗的前胸贴着门,两手握住黑色的、金属把手。市朗一点点用劲,把手顺从地转动起来,随着轻微的吱嘎声,门朝里打开了。
他心惊肉跳地从门缝窥视里面:里面是个小厅,一条铺着黑色地毯的宽走廊笔直地延伸到昏暗的建筑内里。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市朗犹豫片刻,毅然决然地钻进去。他感觉里面比外面还冷,空气浑浊,微微飘散着闻不惯的气味。
市朗慢慢地朝前迈出一步。
雨水从兜头帽上滴落下来,无声地掉在地毯上。市朗太紧张了,膝盖一直在哆嗦。他想调整呼吸,便深吸了一口气,哪知道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不禁要大声咳嗽。市朗拼命忍住,半倚在门边的墙壁土。就在那时——
附近传来声响,市朗顿时心虚起来。
只见右前方的黑门就要打开,市朗赶紧冲到前方的另一扇黑门处,躲了进去。幸运的是里面空无一人,好像是储藏室之类的小房间。
几乎是擦肩而过,有人从相邻的那扇门里出来了。市朗听见很响的关门声,接着一个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嗯?怎么回事?”是个男人的声音。
“刚才这里没有人?我觉得有人呀,难道是错觉?……不,不,我没有迷惑,迷惑的是我周围的这个世界;这个充满悬念、欺诈、狂想和妄念的……”那人独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那人说的是日语,但感觉像是某个未知国度的语言。听上去他似乎显得焦躁、愤怒。
市朗贴在门背后,侧耳倾听。很快,传来有人跌倒的响动,与此同时,还有那个男人的呻吟声。
怎么回事?
市朗屏息,留意着房门外面的情况。
怎么搞的?
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静,不久,传来衣服摩擦的声响,接着是那个男人的呻吟声。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开始叽叽咕咕地发起牢骚来,就像是念咒语一样。
虽然市朗听不清,但肯定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他感觉那人说话有点疯狂,至少不像正常人的说话方式。
虽然市朗无法完全听清对方的话,但时不时,只言片语还是传入耳中。有骂人的话,像什么“混蛋”,“别再惹我”;还会冒出一些可怕的词语,像什么“杀”,“杀人”;另外还有“恶魔”、“怪物”、“血”、‘“咒语”等等。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听到这些可怕的词语,本来就心惊肉跳的市朗更加害怕不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个男人没有声息了,连转动身体、嘟哝的声音都消失了。
终于走了?市朗想着,将身体从门上挪开,颤抖着双手,打开一条缝,朝外头张望。
——男人不在了。
市朗摸摸胸口,觉得安心一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但是在延伸到建筑物内里的走廊上,在小厅前方的两三米处,那个男人瘫坐在地毯上。
市朗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惊叫起来,但是对方似乎还是看到他了。
“哎?”那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声音和刚才一样。那人一手撑着墙壁,歪着脑袋,看着市朗,另一只手上似乎拿着酒瓶之类的东西。
“你是谁?”
男人歪着脑袋,朝这边走过来。他摇摇晃晃,步履蹒跚。但在恐惧不已的市朗看来,那是和正常人迥然不同的、异常邪恶之人的步伐。那飘散在周围,市朗还闻不惯的气味也似乎是非常邪恶的异臭。
“我没见过你。”说着,那人戴着眼镜的面部整个地抽搐起来,笑容恐怖。
“哎呀,哎呀,我该说什么呢……等一下。难道你在那里,试图让我迷惑吗?啊,不,迷惑的是你?你从哪里来,怎么迷失进来的?你这个小羊羔。嘿嘿。对这个世界,可不能掉以轻心呀。”
市朗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害怕,只能退后。
“喂!你!”男人大声说起来,“你在那里乱转,要是被人发现,可不得了。这个宅子里的恶魔会把你逮住,吃掉的。”男人又令人恐怖地笑起来,然后扬起双手,做出跳跃状,“哇”的大叫一声。
偏偏就在那时,传来惊天动地的雷声,馆内的电灯顿时闪烁起来,似乎被轰隆的雷声镇住了。市朗尖叫一声,一下子又从后门,冲出屋外。
关上门,好一阵子,市朗用双手按住把手,浑身僵直。心脏怦怦直跳,似乎要破裂开。几道汗水从脖子和背上流过,他随即觉得更冷,头昏得也厉害。一瞬间,市朗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
男人似乎没有追过来。但是市朗也没有勇气再打开这扇门,潜入馆内了。只能掉头回去,还是……
天已经黑了。周围一片夜色。来时的路已经淹没在浓重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雨也比来时大多了,和呼啸的大风一起,震颤着夜色。
闪电连续两次,划破夜空,随即,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隆雷声。
市朗不想冒着风雨和漆黑夜色折返回去。该怎么办呢?市朗苦思冥想,最后决定查看一下这幢建筑的周围——肯定还有其他入口,只要找到,就能再次……
市朗离开后门,沿着外墙,朝左首方向走去。周围漆黑一片,几乎看不见脚下,但上方有屋槽,多少能挡挡雨。
市朗走过好几扇窗户,但所有的百叶窗都紧闭着,没有一丝光线透出。市朗用手抵着凹凸不平的石墙,像螃蟹一样,缓缓地横向移动。不久,他来到一处地方,这里的窗户和之前的窗户的风格迥然不同。
没有百叶窗,整个窗户透出微弱的光亮。是暗红色的光亮:好像镶嵌在这窗户上的玻璃本身就带有这种色彩。
这窗户很大,呈长方形,其下端到市朗的心窝附近,其上端看上去似乎很高,接近一楼天花板的位置。窗户上玻璃很厚,带有花纹。横竖文叉的黑色窗权犹如大型动物的肋骨。
对面究竟是什么房间?
——一瞬间,在不安和恐惧中,市朗产生了好奇心。
市朗用手摸着被雨淋湿的冷冰冰的玻璃表面,再次移动起来。
他曾将脸贴过去,想试试能否透过玻璃,看见对面情形,但很快便发现那是白费力气。还有好几扇类似的窗户,彼此的间隔不大。第一扇、第二扇、第三扇……走到最后一扇这样的窗户处,市朗发现了一个情况。
——这是?
这是第五扇。镶嵌其上的玻璃有一处很大的裂纹。市朗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裂纹。难道是前天的地震造成的?即便那样……
那裂纹从市朗的脸部位置斜着延伸到窗户下方。市朗定睛一看,发现除此之外,玻璃上还有许多细小的裂纹,其中一角已经破开,露出一个可以让小猫、小狗随意进出的小洞。
……啊,这个……
既然发现了这个窗户,就很难抵御诱惑。市朗慢慢地朝着带有裂纹的玻璃,伸出右手: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市朗的指尖碰到了玻璃表而,稍微用点力——顿时,伴随着“吱”的一声,裂纹扩展开,接下来的一瞬间,整个一块玻璃从窗户上掉落出来。很容易就掉落下来,犹如松动的牙齿从牙床上脱落下来一样。
玻璃裂成几个大碎片掉到地卜,在市朗脚下,又摔成细小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