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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郎只是不解地望著信长。
他不了解信长给他信念的用意何在。
「虽然你保住了长筱城,但并不表示你的一生就此风平浪静。要知道,一且战事再起,你必须负起守护滨松、风崎的责任,才不愧是德川的女婿啊!我信长的信念,即是誓死保护日本,绝对不让它的根基产生动摇。」
「我知道了。」
「我佩服你的坚忍卓绝,所以才将信念给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
「嗯!你的双眼又闪著光辉,嘴唇也有些血色了……看来你已经没有问题了,对不对?九八郎!」
「谢谢你的训示。」
「好,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努力锻练胆气和武功,方能成为德川家的柱石,好好地为这乱世贯献一己之力。来人哪!把东西拿上来。」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信长的爱刀青江次吉及闪闪发光的黄金十枚;乍见此物,九八郎突然潭身颤抖不巳。这时,他总算亲自领教了信长的可怕、可敬之处,一股强烈的斗志及武者的荣誉感在他疲惫的身体里复苏了。
(道世上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九八郎一向深为家康那隐藏在稳重作风里真的过人豪气及胆量所慑服。
而今,眼前的信长却与家康截然不同。他就像一股窜动的电流一般,肆无忌惮地侵入人们的心底,赶走所有的软弱,使他们的斗志和脉搏再度眺跃起来。
(这真是一位可怕的大将啊!)
「九八郎!」
「是!」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呢?难道你不想接受我信长的性根?」
「不!接受、接受!我当然愿意接受。」
「武田势虽然战败了,胜赖却平安地返回甲州,这表示武田家尚未灭亡。所以,像你道样年轻有为的人,绝对不能松懈啊!」
「我知道!」
「现在我马上就要返回京师,发兵攻打本愿寺。一待攻下本愿寺,即刻就要朝甲州进攻。到了那时,就要看你的表现喽!」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天下尚未统一之前,我们没有权利休息,也不是我们休息的时候,否则鸟居强右卫门死也不会瞑目的呀!」
「对……你说得没错!」
「好,乾了这一杯吧!」
说完,信长再度微笑了。
「你的坚持到底和我的新战法!嗯!看来长筱之战足以让後代的武夫们傅诵不已了。怎么样?你能了解我说这些括的用意吗?」
奥平九八郎不由得届身俯伏在信长的面前。
他的心中既兴奋又感激。
援军到达之前,他为了确保城内百姓的安全而付出全部心力,如今早已精疲力竭了。原以为没有人会发觉他随时可能病倒,没想到信长却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才特地说些夸赞、训勉的话,使九八郎感受到被温情和关注所包围的喜悦。
「来!抬起头来,我们喝怀祝酒吧!九八郎!」
「是……是的!」
「不要哭啊!你已经胜了呀!」
「好……好,我知道!」
但是他仍然情不白禁地哭了起来。当九八郎止住哭泣抬头望著信长时,却发现他的眼眶也红了。
家康也把头转向一旁。
从他们头上吹拂而过的南风,带著一股浓浓的绿叶之香。
八、本愿寺战法
遭裹是本愿寺的大厅内。
聚集厅内的,以门迹的光佐(显如上人)及其子光寿(教如上人)!为首,包括暗中由越前而来的下间和泉、如今已逃至中国(日本本州中部)投靠毛利氏的足利义昭之密使七里赖周及富藏院、来自纪伊杂货的铃木孙一、朝仓家的残党中河义连及本顾寺的重臣们等十多人,已经在此密谈近两刻钟了。
伊势的长岛本愿寺被毁之後,如今又傅来武田胜赖败於三河的消息,迫使他们不得不从长计议,因而会议时间也就愈发冗长了。
在座的人一致认为,既然武田胜赖已经被打败了,信长的下一个目标必是石山本愿寺无疑。值得庆幸的是,毛利辉元答应肋本愿寺一臂之力。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仍然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织田军势必定倾巢而出,朝大坂直奔而来。在他们想来,信长很可能采取封锁策略,命大军将本愿寺团团围住,切断对外的交通。
这么一来,岂不是万事皆休了吗?
「看来本愿寺已经面临生死关头了。」
光佐以凝重的语气说道,致使在座的人全都正襟危坐起来。每个人都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条「生存之道」;然而,他们已经一筹莫展了。
难道就这样向信长屈服吗?
或者孤注一掷,来次冒险的行动呢?
「如果就这样屈服了,实在有愧於长岛的徒众们啊!」
终於,众人的意见已经一致了。但是,如何才能掌握「胜算」呢?想到这裹,众人的心中再度浮起一股绝望的悲哀。
「我想,我们应该听听我家主人公方先生的意见才对!」
赖周率先打破沉默:
「这是一件非比寻常的大事,应该以不寻常的手段来对应,才是上上之策啊!况且,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打赢这场战争才行。」
「这件事我们当然明白。问题是,上杉先生会答应与他的宿敌武田势联手对抗信长吗?」
下间和泉提出心中的疑问。
「所以我们才要派遣使者到甲州去,说服胜赖先向上杉谦信低头,请求他的援助啊!谦信是个击剑任侠的武者,一定不会断然拒绝的……不!如果只是胜赖一个人去求他,事情可能无法圆满达成;伹如果连毛利家、本愿寺及公方先生也都如此表示,结果自然就不同啦!」
「话虽如此,但是请你们不要忘了,谦信是加贺和能登的法敌!……」
「只要能使上杉势加入我们的行列,织田势根本不足为惧。当今之世,拥有压制织田势实力之武将,只有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僧玄已死,其子胜赖又被信长打败……如今除了仰赖谦信之外,我们还能仰赖谁呢?」
赖周说完之後,中河义连接口道:
「现在不是议论的时候,我们先探探对方的口气再蜕吧!」
「这么说倒也很有道理……」
「这样好了,一待上杉、毛利,足利、本愿寺的同盟成立,我们就立即返回越前,准备与织田军全力一搏!铃木先生,你是否嬴意和我们并肩作战呢?」
「那当然!我当然愿意!」
铃木孙一连声答道。
「越前、加实、纪州一起出兵,毛利势由中国攻过来,上杉谦信与武田氏联手西上,本愿寺则在大坂拼死抵抗……如此一来,拥有堺众势力的松永久秀也会自动加入我方。只要上杉,毛利能够顺利结为同盟,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好,就这么办吧!除此之外,我们实在别无他法了!」
「姑且不论有无他法可行,为今之计,我们必须使出潭身解数,促使这件事情圆满达成。唯有与上杉势结为同盟,我们才能自保……大家都必须有此认识。」
然而,每个人的心中却各怀鬼胎。
赖周一心只想帮助足利义昭恢复将军的地位,再度返回京师:毛利辉元则企田取代这位无能的将军而拥有天下。
他们认为武田胜赖和上杉谦信都有取得天下的野心,因此深信一定能使两人结为同盟。一旦聚集了所有的兵力,那庆镇守在日和见的松永久秀必定会再度背叛信长,转而投入他们的阵营。
本愿寺的目的,则只是单纯地为了保护自己的信仰。如今,他们和信长已是势不两立,根本没有妥协之道了。所以,他们只好听从赖周的建议,想尽办法促使谦信加入,以便共同对付信长。既然决定了,只好全力以赴,尽早达成目的,否则……
「我明白了!」
下间和泉回头望著光佐父子,然後说:
「只要同盟一成立,我就立刻返回越前,准备出兵事宜。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分散织田势的兵力?在我看来,石山也应该尽量减少兵力才对。」
「你说得没错!」
「铃木先生,你也尽快回到纪州,召集杂贺的士兵,准备出兵吧!」
「我知道!」
「另外,其他人必须设法引开信长的注意,以便毛利势有足够的时间说服上杉势加入我方。不论采用什么手段,我们都要完成这件事。」
秘密会议结束时,东方早巳泛白了。喝过一碗稀饭後,诸将即趁著天色尚未全亮之际,由北边的岸壁乘坐小舟沿淀川而下,各自踏上归途。
对本愿寺而言,这是一次攸关本寺存亡的重要会议。不过,要使近二十年来一直处於交战状态的上杉和武田势和睦相处,并且联手为本愿寺效力,说来实在是有点讽刺啊!说得明白一点,当今日本之中,能独立对抗信长的武将,除了上杉谦信之外不作第二人想。但是,谦信真能响应毛利的号召,掩护胜赖的上洛之行吗?
不论成败如何,下间和泉已决定将信长的注意力引向北方,於是暗中来到了越前。至於铃木孙一,也朝纪州出发,准备发动当地的势力与信长对抗。
派往求见武田胜赖的使者由大馆兵部少辅担任,而负责替胜赖向谦信求助的使者,则由大和淡路守担任。不过,首先必须由武田信丰亲自向胜赖说明此事。
此外,原为义昭使者的僧富藏院则暗中去见谦信,七里赖周前往加贺求见宗徒洲崎景胜;他们计画由洲畸向谦信求援。
另一方面,本愿寺的部署已经告一段落,而讽刺的意味也愈来愈浓了。
武田信玄死後,其子胜赖又惨遭挫败,致使上杉谦信的声望扶摇直上……
在此情况下,信长凯旋归来之後,还来不及在岐阜稍作停留,便又急忙回到京师。
六月十三日,上杉谦信特地派遣使者前来祝贺这次的胜利,对下一次的作战却绝口不提。
武田信玄在世之时,谦信和信长曾结为同盟以对抗武田家,因此这次派遣使者前来祝贺长筱之战的胜利,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谦信所派的使者,是信长的旧识山崎专柳斋。
信长郑重其事地迎接专柳斋至二条宅邸,准备上好的酒菜款待他,接著以拭探的口气说道:
「怎么样?上杉先生可以趁此机会一举攻下甲信啊!毕竟,如今的胜赖,战力不及以前的五分之一……」
话刚说完,专柳斋立即举起酒杯,望著信长说:
「这件事我们也曾时论过,伹衡诸种种事实,却发现一点希望也没有……」
「哦?为什么?去年(天正二年三月)我曾由关东的阵中派遣柴田胜家和稻叶一铁前去拜会你家主人。上杉先生亲口应允,只要我由西边出兵攻打胜赖,他一定会由柬边响应我们。」
「不过,事情却有了变化。」
「事情有了变化……嗯!确实有了变化,我们已经切断了胜赖的手脚。」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专柳斋连忙摇了摇手,显得狼狈不堪。
「如你所知,我家主人曾经立誓终生不侵犯他人。每到严冬来临,他就上山参拜昆沙门堂,过著有如圣僧一般的生活,直到春天到来才又再度下山。」
「这件事我明白!」
「他自认是昆沙门天的化身,为了消除世间的不义才拿起刀枪。正因为他是为正义而战,所以直到目前为止,不曾尝过败绩。」
「嗯!这倒也是实话——」
「信玄在世之时,他曾与之交战数十回;如今信玄死了,当然他不能乘机欺压对方的弱子。在我家主人的观念裹,趁火打劫是最不足取的行为。」
「嗯,不愧是最孚众望的上杉先生……」
信长拍著膝盖感慨地说。然而,他的心中却有著不同的想法。
就信长所知,谦信的心地的确十分圣洁,生活也有如圣僧一般地简朴。更难得的是,战场上威风八面的他,私底下却滴酒不沾,浑身充满了傲气侠骨。
(然而,光凭这些却不足以平定乱世啊!…)
既然使者如此明白地表示,信长也没有办法。不!事实上,打从和使者谈话之初,信长就未期望对方会答应协助自己。
他只是想由使者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