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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倚危阑泪满襟,小园春色懒追寻。
深恩纵似丁香结,难展芭蕉一寸心!
接到这首诗的贺铸,不由得一读再读,真是百感交集。他当然知道这美人的诗作正是用了李义山这两首赠别诗的意象和词句,显得颇有风致和韵味。而且更为难得的,美人因思念他竟把一切游玩都看淡了;而他当时的深恩现在都化成了她难以言状的苦痛。但他也不是不想跟她相亲相爱地度过一生,只是他现在官做得并不顺心不说,而且他一直仅是一个小官,还时不时地受到上级的无端刁难和同僚的死力排挤,那心情真可谓压抑之极。读罢她这诗的贺词人自然更觉得辜负了她当年对自己的深切期望,并深为不安起来。而此时,深谙词曲格律的贺铸遂照着美人这份好意,以及她诗作中的语词,填写了一阕词牌名为《石州引》的词,然后含着热泪寄予她,以作为自己近年来无奈心意的表白:
薄雨初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阔。长亭柳色才黄,远客一枝先折。烟横水际,映带几点归鸦,东风消尽龙沙雪。还记出门来,恰而今时节。
将发。画楼芳酒,红泪清歌,顿成轻别。已是经年,杳杳音尘都绝。欲知方寸,共有几许清愁,芭蕉不展丁香结。枉望断天涯,两厌厌风月。①
这美人一再吟诵着贺铸这首绝妙好词,顿时惆怅不已。因为她越是往下读,便越是禁不住泪流满面了;她明知挚爱自己的心上人贺铸,现在却分明承受着凄凉岁月的煎熬。既然如此,那他们当时的计划还有什么希望呢?!
按:① 据《词谱》、《唐宋词格律》等书称,《石州引》即《石州慢》之别名;而《词综》、《词林纪事》等则作《柳色黄》,非;盖以词中语“长亭柳色才黄”而标之也。又,鸦,亦作“鸿”;门来,一作“关来”或“门时”;顿,一作“便”;其余各本均同。唯《唐宋词格律》存在与上述不同外,却仍多有不同者。如“初”作“收”(《词综》作“催”,似均比“初”字义胜);色,作“蓓”;远客一枝,作“倚马何人”;际,作“漫”;清,作“新”;枉望断,作“憔悴一”。阿袁今据王灼《碧鸡漫志》记载称首两句作“风色收寒,云影弄晴”,后改为“薄雨收寒,斜照弄晴”,亦可反证“初”字实非也。至于“厌厌”,均为平声。
无聊偏感夜深长——孙学士被催草诏发牢骚
俗话说,“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这话原本是用来指说那些夫妻抑或情人之间离别后的感受,似乎也可谓最真切不过了。但事实上,作为官居清要之职的翰林学士孙洙,所经历的虽不是这种缠绵的情缘,但也何尝就没有这种令人难以为怀的真切感受呢?
真州(今江苏仪征)人孙洙(1032年~1082年),字巨源,19岁就考取了进士,补秀州法曹。复举制科,迁集贤校理。神宗元丰年间(1078年~1085年),孙洙在翰林院任职时,神宗曾命令他速回翰林院来草拟诏命,而他那时却正在太尉李端愿的家里听歌观舞。在那欢闹着的宴席上,李把刚刚娶到的美貌而又能歌善舞的姬妾,也叫出来侑酒助兴,这自然更引得众多宾客手舞足蹈起来。
时间早已到了二更,大风起处,街上的行人不用说早就稀稀落落了,而宴会厅里的空气却仍是暖洋洋的,正在兴头上的李端愿面对这一干宾客,却不愿遂此罢席。
而作为李家座上宾的翰林学士孙洙,一边高兴地饮着好酒,一边欣赏着眼前美女那曼妙多姿的歌舞艺术,尤其是那婉转多情的琵琶技艺时,更是使得孙整个身心都陶醉了;不难想像,他固然也是意犹未尽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太监却手捧着皇帝的诏命来催促他进宫去起草一些重要诏令了。
这可是一道催命符啊!孙在心里暗暗地诅咒着,但他又不敢当着太监的面说出这番很可能就使他遭到满门抄斩的混话来。他一边懒洋洋地起来劝慰着太监也坐下来喝杯酒暖暖身子,然而他那渐已迷离的眼睛却始终未尝离开过李太尉这新娶姬妾的歌舞。此时,太监把那杯暖暖身子的酒喝完,便不再敢留恋下去了,于是就站起来催促着孙和他一同回去。实在没有法子可想的孙,遂只得慵慵然起身,告别了李端愿等一干主宾,随这太监回到翰林院。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三更的时间,作为翰林学士,孙自然没有不听命皇帝的自由,但他实在太重视感情方面的享受了,况且那美人的琵琶还没有弹奏完毕呢。此时,正骑着高头大马的他猛一回头,发现天空已下起了濛濛细雨,他这才明白自己由于注意力并不在夜色中,居然便连天空中已下起雨来还都丝毫不知觉呢。
这样一想,孙不觉就到了翰林院里。对于写作诏令,早已驾轻就熟了的孙很快便写了三道。看看完成了任务,他的心情就又飞奔到李太尉家的宴席上去了。现在,独身在翰林院也就是说玉堂里的孙洙,却倍感无聊和寂寞。心想,这样漫长的夜晚该怎样才能度过啊?此时距离天色微明仍还有三更鼓的光景呀!于是,思前想后的他觉得自己由于当了官,却反而受到了许多不应该有的羁束,便当即吟成了一首《菩萨蛮》词来:
楼头尚有三通鼓,何须抵死催人去?上马苦匆匆,琵琶曲未终。回头凝望处,那更廉纤雨?漫道玉为堂,玉堂今夜长。①
等到天色一亮,孙洙便派人把这首词送给了李端愿,用来表示自己昨晚那不尽遗憾的心情。李读罢此词,也不觉大为感叹人生的某些无奈。然而谁能料到,受到诸多思想牵缠,加以那天不巧又遭受了风寒,此后再次到翰林院值班的孙洙便一病不起;前后相隔才六天的时间,他竟一命呜呼了。这可真是使人感到它就是孙洙写作该词之外的一场悲剧了。
按:① 漫,一作“谩”。南宋洪迈《夷坚甲志》卷四曾谓此词系孙洙曾外孙所述,鲁纾《南游纪事》亦载之;而黄昇《花庵词选》所载,则与之颇多出入也。又,更,仄声;为,平声。
风流一阕相臣知——李汉老少年之作为通向参政之路夯歌
人们在少年时所写的一些作品,很难说在后来就没有用处。生活在南北宋之交的李邴,即是凭着那少年成名之作顺利地打通并夯实了他后来的参政议政之路。
济州任城(今属山东)人李邴(1085年~1146年),字汉老。他少年早熟,不但勤苦读书,淹贯了诸子百家之学,而且他有着非凡的志向,要为国家出力献策。徽宗崇宁五年(1106年),李邴业已顺利考取进士,但此时的他却还没能做上颇为满意的官职。
然而,此时人们一见到李邴,便会有意无意地问起他:“嘿,我说李邴哪,您为何会有这么个‘问玉堂何似?茅舍疏篱’的感觉呢?玉堂可就是翰林院这清贵之地呀,看来您是已做好当翰林学士的准备了?当然,您这可真是绝妙之句啊!”而李邴也总是乐呵呵地笑着回答对方,“哦,是吗?”应该说,李邴心里对此也是颇为快意的,因为这语句就出自他的少年得意词作《汉宫春》:①
潇洒江梅,向竹梢疏处,横两三枝。东风也不爱惜,雪压霜欺。无情燕子,怕春寒、轻失花期。惟是有,南来塞雁,年年长见开时。
清浅小溪如练,问玉堂何似?茅舍疏篱。伤心故人去后,冷落新诗。微云淡月,对孤芳、分付他谁?空自倚,清香未减,风流不在人知!
但只是李邴许久也没有得到迁调官职的好运,而且到徽宗政和年间(1111年~1118年),他还赶上了家中父母亲相继病故的哀伤之事。作为孝子,他得回山东老家守礼戴孝。等到李邴重新回到朝廷时,举目所见,就几乎没有人足以谈论的了。于是,他不由感到一阵莫名的孤独和寂寞。
正在此时,跟他曾为同官舍的王黼却已升任到首相这一令人歆羡的职位。王在获悉李已回京,却还没有落实有关任职政策时,遂派人邀请李到他家里玩儿。为此,李邴也就去拜访了。席间,王黼把他所有的美姬尽行叫出来唱歌跳舞,以便侑酒助兴。此时,原本心情极度不佳的李邴忽然间听到了一曲特别熟悉的歌声,那不就是自己的词作《汉宫春》吗!李邴当即兴高采烈地举杯跟王黼碰了又碰,干了又干,双方一直饮到大醉,李方辞归。
原来,首相王黼也很是欣赏李邴这《汉宫春》词,现在见自己有能力提拔李邴一把了,便特意令人在宴席上歌唱起以李词谱成的歌儿,这无疑使李邴深为感动。
过不了几天,李邴遂被任命为翰林学士。此后他还因善于出谋划策,在苗傅、刘正彦造反时,他一边以言辞剖明利害祸福关系,一边使殿帅王元等做好击败反贼的准备。再就是他后来出任参知政事,并授资政殿学士等,终于完了他少年时期就要直入玉堂主持工作的好梦。
按:① 《直斋书录解题》,《苕溪渔隐丛话》、《耆旧续闻》、《独醒杂志》等均以此词为晁冲之撰,而《乐府雅词》则录为李邴作。本文则据《挥麈录》敷演之。
神仙也要相思处——葛真人谁说真的没真情
新中国领袖毛泽东曾写有《如梦令·元旦》一词,其中有句云:“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他这首词中所充满着的革命豪情和乐观情绪自不待言,但他是否是从被世人称为神仙的葛长庚的词作里得到某些暗示,却就难说了。因为那位自称“千古蓬头跣足,一生服气餐霞。笑指武夷山下,白云深处吾家”①的仙家一样人物,早在宋代时便有了与毛公相应的句子。
要知道,葛长庚可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就说上述他这首《三台令》词吧,葛即为名儒朱熹题画像时使用过;而在给他自己题写时,也用了这同样的词句。只是令人惊奇的,他却自称大凡世间有字之书是没有不读的。
原为福建闽清人的葛长庚,后来随家人到了海南定居,似乎也可谓是最早的南下“淘金”族了。他从小就极为聪明,七岁时即能写诗作赋,十岁便参加童子考试,并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而且他又善于绘画人物及花鸟等,被人称赞不已。至于文人们爱喝的酒,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但很不幸,他父亲不久就去世了;紧接着,他母亲竟改嫁给白姓人家,并让他也从白姓而成了白玉蟾。②所以,《千家诗》里所选的白玉蟾诗,其实就是葛长庚的作品。
由于遭受家庭这一系列变故,他因此无意再去应举,遂弃家漫游海上,跟随陈翠虚学道九年,并尽得陈的神妙道术。宁宗嘉定年间(1208年~1224年),葛被召到京城,由于应对称旨,他即受封为紫清真人。忽一日,人们因不知他行踪所在,竟传说他定然是仙去了。
这位被世人称之为神仙的葛长庚,其实,他除了善写怀古词,用以表明对世事的深沉看法——当然,这也足以表明他并不只是一介忘怀人世的羽流——之外,更为令人深思的,他还擅长填写一些儿女情长的作品,令人觉得别有意味。
葛长庚存留到现在的作品很是不少。在他这众多作品里,描写儿女情长的居然占有相当高的比率。如《水龙吟·采药径》这样原本属于记述道士出尘方外生活的作品,他也禁不住“手痒痒”地写起那种深切的儿女情来:
云屏漫锁空山,寒猿啼断松枝翠。芝英安在?术苗已老,徒劳屐齿。应记洞中,凤箫锦瑟,镇常歌吹。怅苍苔路杳,石门信断,无人问,溪头事。
回首暝烟无际,但纷纷、落花如泪。多情易老,青鸾何处?书成难寄。欲问双蛾,翠蝉金凤,向谁娇媚?想分香旧恨,刘郎去后,一溪流水。③
葛是否因曾有过心爱的妙人儿未能跟他结成美好情缘,从而便惆怅不已呢?由于缺乏必要的资料佐证,我们不敢随便悬揣,但我们从他的一系列词作中还是不难看出个中情事的某些蛛丝马迹。因为他在做了道士之后,依然那么眷恋着红尘的一些纷扰之事,便当可见出他那无奈情缘的一斑了。
现在,我们再来读读他希望能有个“要相思处”的词作,便会恍然明白他内心世界深处的秘密,是何等的情意缠绵。他这首题为《贺新郎》的词有云:
谓是无情者。又如何、临歧欲别,泪珠如洒。此去兰舟双桨急,两岸秋山似画。况已是、芙蓉开也。小立西风杨柳岸,觉衣单、略说些些话。重把我,袖儿把。
小词做了和愁写。送将归、要相思处,月明今夜。客里不堪仍送客,平昔交游亦寡。况惨惨、苍梧之野。未可凄凉休哽咽,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