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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两天了,范哲给他来电话,孙丫丫给他发信息,想起这两个女人对他如此关注,自己昨晚在高档酒店里,发生的龌龊一幕,与一个风尘女子胆战心惊地进行肉体接触,草草完事,脸皮一阵热辣辣的。正在胡思乱想,一个清脆的童音唤醒了他:“大伯好!”
小侄女从外边进来,怯生生地望着他,止步不前。杜思宝恨恨地骂自己说,大伯有什么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但还是很惊喜地招呼小侄女:“妞妞,快过来,让大伯抱抱你!”小侄女这才像一只小蝴蝶跑了过来,很快就和大伯混熟了。这真是一种割不断的亲情,尽管这孩子从来没有见过他,依然依偎在杜思宝的怀里,让人感到亲切而温馨。他拿出带来的糖果给小侄女吃,小侄女说:“大伯,我不吃,我妈说了,近来流行一种怪病,不让我吃零食。”杜思宝想,可能是许翠翠骗小孩子的,就哄她说:“没关系,大伯带的东西没有病菌,吃下去,长个子,学习好!”小姑娘这才接过食品吃了起来。
杜思磊两口子,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才邀大哥下楼吃饭。小磊说,哥,你来了,我晚上干脆停业吧。杜思宝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就说歇什么业?我来看你们一下,知道了你们的情况,回去给你伯、你母和叔叔、婶婶说说,让他们放心就是了。小磊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也是的,要是在老家,过年时,像我这一类小饭店肯定关门了,在这里却不行。因为还有一些北方人没有回家,陆陆续续又来一些。千里做“官”,为的吃穿,人都要吃饭不是?工厂里放假了,他们没有地方吃。虽然大饭店都不停业,打工的吃不起,好多人睡了懒觉起来,跑很远过来吃饭,吃完了还要带走一些,晚上再吃。到中午时,我这饭店的生意最好,我总不能看着钱不赚不是?杜思宝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就像在机关里对中层干部下指示一样说,对,要抓住这个机遇,乘势而上,多积累一些资本。说罢,忽然觉得在自家兄弟面前打官腔,多少有点不地道。
小磊的“河南老乡饭店”也称作“大排档”,叫法古怪,可能就是北风南化的原因。店面倒是比较干净,来吃饭的人不少,各省市的人都有。他用了一个做饭师傅和两个女孩子,都是我们县去南方打工的。杜思宝想,按照过去他自己曾经学过的政治理论,这杜思磊成了老板,靠剥削别人的劳动起家。他们贫农成分的杜家,终于出了一个资产阶级分子。也不知他们两口子到底赚了多少钱,看看他们的生活,可想而知,也好不到哪里去。反正租用当地人的房子,没有添置家具的必要,也可能是把钱集起来,到返乡归农时打总花吧。
客人稀少了,杜思磊两口子还要忙着择菜。杜思宝要打帮手,两口子说啥也不让,他就坐下来,同他们说话。
许翠翠告诉他,大哥,我和小磊商量过了,种地没有多大出息,我们决定在这里干一辈子,不再回去了。本来打算买一套房子,安家立业,可就是钱攒得差不多了,房子又涨价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攒够,你说该咋办?杜思宝自己的房子也是分期付款的,当然爱莫能助。只好糊弄着兄弟媳妇说,好好干,慢慢攒吧,总有一天会攒够的。好在兄弟媳妇不是向他打饥荒的,弄得好大一阵子没有话说。
杜思磊忽然对杜思宝说,哥,高恩佑死了,你没有听说吧?杜思宝心里一惊,问小磊说,恩佑是怎么死的?
小磊说,是被人扎死的,死得挺惨。高恩典和他爹妈来了以后,他妈快要哭死过去了,到现在也没有破案,最后,高恩典和他爹妈抱着骨灰盒回去了。
原来,高恩佑到南方以后,到一个陶瓷厂干活,这个工厂虽然机械化程度很高,还是比进其他的厂的劳动强度大。高恩佑干了两年多,感到太累,还受人管辖,实在受不了,就积攒了一些钱,买了一辆二手摩的,干上了拉人拖货的营生。
开始的一年多,他的生意很不错,不仅收回了本钱,还有不少节余。这种活儿又很自由,想干到啥时候干到啥时候,自己领导自己,远比在工厂里干强多了。干的时间长了,就有了经验,知道怎么拉客最是时候,最能够多敲几个钱。刮了台风的那几天,风小一点以后,出去拉客,可以向顾客要多出几倍的钱,一天下来,挣个百十块钱不在话下。后来,拉了一个江西的女孩子,拉了几次,竟然拉出了感情,租了一间小房子,两个人就同居了。有一年春节,还把那个女孩子带回过马寨一趟,要不是那个女孩子的父母不同意,两个人完全可以结婚了。这个女孩也铁了心要跟他,所以,父母管不了,这女孩索性连钱也不往家里寄了。
谁知好景不长,拉着拉着就不行了,许多外地来的打工者看中了这一行当,纷纷买了摩的,抢开了生意。有些省的人,还成立了帮会组织,一呼百应,占了地盘,挤对外省的人。咱们河南人癖处多,好想家,不抱团,耍点小聪明还行,干大事就不行了。高恩佑太老实,习惯一个人单打独斗,与其他本省的同行不联系。一个朋友也没有,生意一天差劲一天。
就在年前的一天下午,高恩佑照常去大朗停车的地方拉客人,一大帮摩的在那里眼巴巴地等着。一辆车过来了,只下来了一个人,他妈的这人是高恩佑的“勾命鬼”。他到江西和四川的两群摩的前讲价钱,一个也不让人家拉,都嫌贵,最后高恩佑蹭了过去,比人家低了两块钱拉了。这可惹恼了四川的那一伙人,他们一直追到了厚街,找高恩佑算账。街上路灯亮的时候,这伙人找到了高恩佑,高恩佑拿香烟给他们赔不是。他们说,你个龟儿子不按游戏规则办事儿,格老子要教训教训你!说着说着,就有两个小伙子朝高恩佑的肚子上、胸膛上捅进了刀子。好多人围观,也没有人敢管一管。高恩佑浑身蹿血,还没有走几步就倒在了血泊中。等高恩佑的女朋友,把消息传到杜思磊这里的时候,杜思磊带人急忙赶了过去,那一伙人早就骑着摩托窜烟了。警车也来了,问周围的人,谁也说不清楚凶手到哪里去了。
高恩佑到底没有救过来,就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偎上冰块,等他的亲人到来。他的那个江西女朋友哭昏了一次,在派出所录口供以后,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物品走了,不知去向。在那一段时间里,可把杜思磊忙坏了,又是帮高恩典他们去派出所说案情,又是帮他们租车,去医院拉尸体火化,陪着他们掉了不少泪,总算是把他们打发走了。
杜思宝听了,欷?#91;不止。忽然想起,路上听那个老女人说的拖欠民工工资问题,问小磊这号事情严重不严重。小磊说,没有那么严重。广东人不排外,谁来这里干活都一样,环境还是不错的。办厂的都是台湾、香港的老板,据说他们都很有钱,内地工人本来就是廉价劳动力,基本上没有拖欠民工工资现象。个别发生拖欠的事件,都是一些内地人来办的厂,亏了本,办不下去了,拍拍屁股跑了,才坑了这些出力流汗的工人。你说的爬广告牌子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都是因为这个人不摸底细,找的工厂不对路,才吃亏上当的。这里只有一条,就是出了工伤事故往往没有人管。工厂里找理由说是怪工人不按操作规程办事儿,有的连汤药钱、包扎费都不付,老板们主要是怕管了,烧他们的手。告到劳动仲裁部门,工作人员推来推去,多数工人与他们语言不通,常常是不了了之,伤残的民工含恨回家的不在少数。
杜思宝说,小磊,你也是内地人,可别坏良心,坑人家给你打工的。杜思磊说,哪里的话?你放心,我这里的待遇挺不错的,不信你问他们。做饭的大师傅说,杜老板很好,没有亏待过我们。
杜思宝对小磊说,思孝和小安可是你的亲弟亲妹,他们咋不在你这里干?小磊说,他们嫌在我这里不自由,我把他们安排到工厂里去了。哥,你不知道,越是亲的越不能在一块儿干。说这话的时候,许翠翠白了杜思磊一眼。
杜思宝说,这里还有多少老乡?你想办法通知他们一下,我既然来了,都要见一见。杜思磊说,行,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你要来,没有说准时候。我现在给住得远一点的打电话,其他的过来吃饭时,你就可以看到了。
第89节 打工(上)
杜思磊拨了一阵子手机,凡是能够打通的,都告诉他们,俺小宝哥已经到了的消息。这些人难得一见家乡人,表示马上过来。
杜思磊吩咐大师傅炒一些菜,说是办上两桌,让大家好好聚一聚。
没有过多大一会儿,许翠翠的表哥、表嫂带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打着摩的先到了。一进门,他表哥咋咋呼呼地说,幸会幸会,杜局长新年好!在这个地方,还有人称他官衔,让杜思宝觉得有点新鲜和滑稽,就说,我比你大,你叫我表哥就得了,在这里没有杜局长,只有乡亲。许翠翠的表哥奉承说,表哥,不是小弟要仰慕你,因为你是咱们亲戚中的大官啊!
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面,寒暄了一番。表哥问及家里的收成怎么样,杜思宝答不上来,就糊弄了过去。好在那人并不是真的关心家里的农业情况,问这样的话,如同与生人见面,先说“天气怎么怎么样”,是一个道理。由于没有多少话可说,表哥就和小磊一道,又是搬“珠啤”,又是找低度皖酒,边忙活边对杜思磊说,小磊,表哥来了,算我请客,咱们好好地招待一番。
表哥带来的女人很年轻,有点娇羞的模样,对杜思宝笑了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逗他们的小孩子玩。小家伙挺有意思,撇开他妈,手里拿着一本介绍世界各种名车的本子,让杜思宝猜猜是什么车。杜思宝最喜欢逗小孩子,装作不知道。小孩子就告诉他,这是“奔驰”,这是“劳斯莱斯”,这是“宝马”,这是“蓝鸟”,还有“巡洋舰”、“捷达”、 “红旗”、“奥迪A6”,等等,有些车型,杜思宝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真的说不上来。可这个不到五岁的小家伙如数家珍,没有一种不认识的。他妈妈把他拉开时,同杜思宝搭上了话,说这孩子顽皮,会说话就开始喜欢看汽车。杜思宝想起七太爷也喜欢看汽车,可见这也许是人的天性。就感慨地说,是啊,这孩子确实聪明,与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到他长大以后,汽车就像现在的自行车一样了。
杜思宝到卫生间方便一下,小磊赶紧跟了上来,悄悄地对他说,哥,你千万不要说漏嘴,这个女人不是俺的表嫂。表哥的两个女儿回家里上学去了,表嫂跟着回去,伺候两个孩子,表哥就在这里混上了一个陕西姑娘,还给他生了儿子,这事情我们一直瞒着表嫂。表哥这个人也真是的,办了一个小皮件加工厂,有了几个臭钱,就烧包了,不知何时就把这个女孩搞定了,我看这个事情不好结局。杜思宝想想自己和孙丫丫的恋情也是不好结局,你小磊还不是照样把人家刘继宗的老婆拐带出来?咱们都是“瘸子”,谁也别说谁的短处。就叹口气说,行啊,我注意就是了。
紧接着,一批批的男女青年都来了,杜思宝大多数都不认识,他像一个高级领导接见群众一样,一一地同他们握手。大家一见到杜思宝,有的说给叔拜年,有的说给伯拜年,有的说给表哥拜年的一类话。小磊一个一个地介绍了这是谁家的孩子以后,杜思宝也问了他们家的近况。自我解嘲说,我本来离老家最近,应该到你们家里去看看他们,却到这里问起你们来了。大家都十分体谅地说,你忙呗,看远不远,看近不近,都是一样的。
杜思宝问他们,你们在这里过年,想不想家?大家说,咋不想?杜思宝说,那为什么不回家?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原因。有的解释说,回去要花不少钱,一个来回没有千把块钱,是不行的,挣的工资花在路上,都等于给铁路局纳税了。有的说,不回去也没有关系,现在多方便,春节时,给家里打个电话,问个好,说说情况,双方啥事儿都知道了。有的说,俺爹妈不让回去,说回去了,刚刚结婚,就要走新亲戚,备五色礼,一年的工资算白挣了。也有的说,家里的天气太冷,冰天雪地的,受不了那份罪。在这里习惯了,用不着穿冬天的服装,省事又省钱。
反正大家说来说去,离不开那个钱字。说明大家挣钱不容易,大家都心痛那点血汗钱。杜思宝想想,头一天晚上,花了胡万有几千块钱,听听这些情况,实在感到心疼。胡万有这些大款们一掷千金,花天酒地,领导们“一盅酒一壶油,一顿饭一头牛,屁股底下坐栋楼”,可这些百姓,却省吃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