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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这才意识到把翟志耘两口子冷落了,便又同翟志耘两口子碰杯。但酒喝过之后,还是把话题倒了回来。
范辰光说,老岑有很多思路是前瞻的,譬如还说洗剑山抢险,他问过我不下三次,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去搞人海战术,不搞疲劳战,能不能出奇制胜?可是有什么好办法呢,多少年来就是这样的人海战术,都是这样的疲劳战,经验证明,也只有这样才能把口子堵上,反正我们有的是人。
岑立昊酒喝得有点多,直着眼睛说,我依然不同意老范的看法。说实在话,我们中国古代出了很多了不起的人,但除了孙子,我特别欣赏的人不多,一个是赵武灵王,在那样封建的社会里,就知道学习敌人的长处,胡服骑射,开了中国军事改革的先河。几千年后才有一个魏源,提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不知道中间这几千年军人们都干什么去了。要说抗洪,那就数大禹了,公元前就认识到大水宜疏不宜堵,平时把水分流了,该行洪的地方行洪,也就没有了山洪暴发时候的拼命地堵。我永远都不能忘记马新的那句话,就这样肩挑背扛人堵土涌,何时是个了啊?我们人多是不错,可是人多不等于就可以这么挥霍人力。
范辰光说,可是我们也不能脱离实际,你反复要我拿出更好的主意,我没有更好的主意,那我只能按照老主意。
岑立昊说,你这是强词夺理,怎么就没有好主意了呢?如果我们一到洗剑山就有想法,后来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刘英博说,老岑,这个事情你怪老范没有道理,你不也是最后才出了个主意吗,实践证明还不是个馊主意。
刘英博这么一说,岑立昊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说,好主意也得有得力的人实施啊,给你手下一群草包,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他歪嘴和尚能给你把经念好吗?
范辰光马上就接上了,说,老岑你这话还是片面,咱们不是常说吗,兵悚悚一个,将悚才悚一窝呢,任何事情,凡是搞偏了,首先还是领导的责任。
岑立昊半睁着朦胧醉眼,笑嘻嘻地看着范辰光说,那是那是,那都是我的责任。
刘英博说,你们两个永远有讨论不完的问题,找时间你们还是开会吧,我们哪能老是给你们当听众啊。
翟志耘说,不说了不说了,马上就上纲上线了,我们还是喝酒吧。
大家都有些醉意了。
离席的时候几个女人走在一起,李蓁对林林说,看看,什么叫男人?女人是家庭,男人就是社会,社会很少有风平浪静的时候,社会一刮风,家庭就下雨。这些男人啊,生下来就注定了谁也不服谁。
《明天战争》第八章一
岑立昊拎着一只皮箱到北京报到,铺盖卷子和几箱子书,全都交给了火车托运站。几年后他听见一位领导同志说过这样的话,当兵三十余年,搬过二十多次家,每次都累得屁儿颠颠,每次都搬丢一些东西,但他还是很喜欢搬家,无论是调动、提升、入学还是换防,每搬一次家就意味着一次提升或提升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人挪活,树挪死〃。
但岑立昊不知道他这次搬家意味着什么。严格地说,他这次还不算搬家,老婆孩子过不来,他还没有获得搬家的资格,多少还有一点盲流的感觉。最初的一个月,他住在办公室里。
岑立昊到达六局之后遇到的第一位顶头上司是总参N部六局的副局长宫泰简,宫副局长对他比较关照,张罗着帮他安排办公室,领取各种办公用品,介绍领导和同事,又领着他到食堂、理发室、卫生所等生活服务部门熟悉情况,方方面面显得无微不至。
过去在基层,岑立昊也经常琢磨训练改革转型的问题,他的那篇发表在《军事观察》上的论文《地面作战功效初探》,实际上就是结合近年发生的诸如英阿马岛、两伊战争等局部高科技战争地面步兵的地位和作用,探讨中国陆军的发展方向,其中一个重要的观点便是从解剖问题入手,譬如战斗力结构不合理,官兵比例失调,装备换代滞后,训练模式陈旧等等,提出:战斗力的增长点就在解决问题当中,解决了多少问题,就提高了多少战斗力。这个观点得到了唐云际的赞赏。到总部之后,虽然只是个参谋,但接触面广了,信息也多了,视野就开阔了。岑立昊分析发现,由于种种原因,我军的现代化建设已经同发达国家拉开了很大的距离,积重难返,要想在短时期内一揽子解决这些问题,无疑是不现实的。但是,在总部工作,就能找到高屋建瓴的感觉。他翻阅了很多外军资料,研究了西方一些军队陆军转型的成功经验,提出了“三位一体,中间开花”的设想,也就是说,在军费开支和技术探索上,不吃大锅饭,集中财力物力搞高精尖,让一部分小部队先“富”起来,先装备高技术兵器,先期进入高科技训练,这些部队既是作战单元,又是学校,从而为带动线形纵向和面上横向做好物资和技术准备。这个设想同样得到了唐云际的支持,让他进一步调研论证,使其更加充分。
岑立昊沉浸在自己的调研中,往往对局里的日常工作缺乏积极性。但既然是机关,难免有些文牍需要处理。有一次宫泰简布置岑立昊就某部队的一次现场会整理一个经验材料,岑立昊说,这样现场会只是一种展示,没有太多的新东西,出发点还是常规战,与我们将要面临的战争差距太远,基本上没有意义。让我来搞经验,那我主要是挑毛病。宫泰简不高兴了,因为这次现场会是局里参与指导搞的,你老挑毛病,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因为六局工作性质涉密程度较高,局里没有配公务员。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新调到总部机关的干部,尤其是从下面部队进京的干部,最初的工作既要大处着眼,小事也不能马虎,譬如上班之前打扫卫生,整理办公室,给局长副局长打打开水之类。但岑立昊来了很长时间仍然没有在这方面有所表示。宫泰简觉得这个新来的参谋工作起来倒是挺勤奋,就是不大在乎小节,便常常暗示他,但他老装糊涂,
有一次,宫泰简瞅个机会,对岑立昊说,你看何局长的办公室一直都是张参谋帮着整理,张参谋也是老同志了,你初来乍到的,人又年轻,细小的工作可以多干一点。
岑立昊当时没吭气,只是笑笑。但宫泰简发现,那些“细小的工作”岑立昊压根儿就没干过,更别说多干了。
《明天战争》第八章二
岑立昊调到六局的第二年,随总参一位首长和唐云际部长到某边境线看望边防部队。上了飞机之后,唐云际向首长介绍随行人员,介绍到岑立昊面前,首长突然说,这个年轻人我认识,我们两个人曾经一起参加过一个令人难忘的追悼会。
其他人不明底细,岑立昊心里有数。这位首长恰好就是当年指挥过南线战争的副司令员K首长,范江河反映问题的材料就是他指示摘要转发的,范江河病逝后也是他亲自参加了追悼会。那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岑立昊本来认为首长早已忘记,没想到首长记忆力如此之好。
首长握着岑立昊的手说,范江河同志是我的朋友,我的印象你是他的得意门生,那么我们也就成了朋友你说是不是?
岑立昊心里一阵烫热。
那次看望的部队多数在高原上,其中有几个哨所设在高山之巅。到了山下一个中转城市之后,首长就坚持不乘直升机,带着两辆号称〃巡洋舰〃的越野车往山上爬。时值春末夏初,上山的路上满眼绿色,而随着海拔增高,绿色逐渐消失,空气越来越稀薄。这些地方一年有半年大雪封山,蔬菜和粮食运不上去,官兵生活在清苦和寂寞当中,尤其还要承受高寒缺氧的折磨,一旦换防从山上下来,多数人头发脱落,指甲凹陷,严重者眼球凸出。首长感慨于戍边部队的艰苦与坚韧,在向哨所官兵们讲话的时候,竟然热泪纵横泣不成声。
从山上下来,就国境线的守防问题,首长同随行人员探讨,特意点名让岑立昊发表看法。
岑立昊直言不讳地说,其实,有几个哨所是可以不设的,或者搞季节性设防,因为一年之内有半年大雪封山,我方处在正斜面,后勤保障尚且完全屏蔽,对方面对的是陡峭的反斜面,更是难越天堑。所以说,在高寒季节,这里永远是有防无攻。这是一。第二,边防部队装备技术性能低劣,后勤保障能力较差,从战术上讲,哨所同最近的基地距离也有六十多公里,如果真的在这一带发生边境争夺战争,一个哨所的兵力只是杯水车薪,不足以抵挡敌人进攻。第三,像这样一个边防团的保障,每年车拉空运,来回中转,翻车掉沟,物毁人亡,消耗巨大,仅生活保障一项,相当于非边境部队一个师的消耗,如果实施战斗保障,这种消耗则成几何倍的增加。从战争的角度算一笔仗,这里的一个边防团,实际能够在一线战斗的兵力是一个半营,而战斗保障至少相当于一个半师……
岑立昊因为事先有所准备,同时他的观点也确实是一路上的真实感受,所以说起来没有什么顾忌,但唐云际部长还是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神。因为首长面无表情,唐部长拿不准岑立昊这样大胆地、同此行了解和解决边防部队实际困难的初衷相悖的观点,首长能不能接受。
事实上,首长虽然目光平静,但并没有停止对岑立昊陈述的判断,见岑立昊突然不说了,微微一偏脑袋,睿智的目光投来威严的一瞥,说:广开言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探讨问题嘛!
岑立昊看了唐部长一眼,唐部长说:小岑你大胆说,改变这种状况,你有什么建议?首长想听真话。
得到唐部长的鼓励和巧妙的保护,岑立昊的底气更足了,接着说道:我们在感叹于边防部队艰苦的同时,最重要的是要改变这种状况,必须彻底打破那种只在物资保障上作文章、在财力投入上下功夫的观念。这就好比穿衣服,衣服旧了,处处捉襟见肘,两种办法,一种是发扬艰苦朴素精神,补丁摞补丁,但事实上这种看起来艰苦朴素的做法并不朴素,补丁的造价并不低。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不再搞那种哪里破哪里补的做法,干脆扔掉这条破裤子,重新设计一条新的。如果以对一个半师的财力和物力的投入,投入到一个半营的身上,建成一个营级直升机巡逻大队绰绰有余,可以在山下的兵站里就能遂行一个步兵团担负的边境任务,而且守之轻松,战之有力……
岑立昊说完之后,首长没有褒贬。在此后整个下山的路上,首长也很少说话,直到回到北京之后,有一天唐部长通知岑立昊,把他那天在路上谈的想法写成一个正式的意见反映。
岑立昊认为是他的观点被首长接受了,热血沸腾,星夜奋笔疾书,一气呵成,材料的观点更加明确,所举例证更加翔实。材料除了阐述他的精兵对峙的边境防务观点,还提出了练为战还是练为看的问题,文章说,通过下部队,发现许多师团主官都有一个共同的口头禅,如履薄冰把当主官看成是在薄冰上行走,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考核演练首先考虑安全无事故。有个炮兵团长反映,他们团里有百分之八十的瞄准手当兵三年了从来没有打过实弹射击,就是怕出事。打一次实弹射击,要提前若干天确定和检查诸元,层层干部把关,到了瞄准手的手上,他实际上只起一个作用,就是按下发射按钮。文章最后很直白地发问:我们的部队什么时候成了一块薄冰了?我们这么大的河床难道真的上冻了吗?安全工作是薄冰,上级的脸色是薄冰,个人进退去留是薄冰,师团主官需要用很大的精力甚至智慧在这块薄冰上寻求平衡,而提高战斗力已经被放到了很次要的地位了。岑立昊建议,搞清楚师团主官们到底在顾虑什么,他们到底被什么局限了视野捆住了手脚,不要给师团主官人为的紧箍咒,不能让安全无事故一票否决部队的工作,不能把安全无事故作为衡量部队和干部工作惟一标准。
这份标题为《关于边境对峙的几点思考》的材料交上去之后很长时间杳无音信,三个月后首长才亲自召见岑立昊,拿出那份材料,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想法很好,但想法不等于做法。牵一发而动全身,谈何容易啊!
首长从书柜里拿出一瓶装潢粗糙的老窖茅台,说:中印边境战的时候,我当团长,军里《前进报》的主编秦得勤采访我,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登了一篇访谈录,结果还给我发了两包〃前门〃牌香烟作为稿费。这次我约你写了一篇稿,读者就是我一个,这瓶酒就算是我给你发的稿费吧。
岑立昊当时心潮起伏,他嘴上说:首长,这份礼物……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