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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考虑重新审视在未来战争的地面作战中,步兵该怎样发挥效能了。毫无疑问,随着军事科技的快速发展,远程火力不断投入战争,凭借步兵攻城掠地、对阵厮杀的情况将会越来越少,步兵的作用自然也会大大削弱。这大约也是岑立昊不太想到步兵连队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他本来是炮兵,到了步兵分队也不太好发挥。
想法归想法,但毕竟是当了干部,没有不服从的道理。
到了八连之后不久,果然就觉得在步兵连队很不适应,特别让人窝火的是,还跟连长孙大竹把关系搞得比较紧张。
孙大竹在当连长之前是副连长,副连长之前是排长,再往前说就有点文不对题,孙大竹当排长之前是炊事班长。炊事班长怎么能发展成为一个连长呢?孙大竹自然有他的绝活,他会摔手榴弹,别人摔手榴弹最多摔五六十米,他能摔七十六米,不仅在全团,而且在全军都没几个。更绝的是,他还不仅能右手摔,左手也能摔五六十米,不仅能从上面摔,还可以倒提着摔。这么七摔八摔,就摔出了个训练标兵。
岑立昊到八连之后,连队组织新兵应急训练,岑立昊不是很积极,让一个班长带着新战士练习射击、刺杀、投弹三大技术,他自己则成天看地图堆沙盘,那架式不像个初出茅庐的排长,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师长旅长。孙大竹批评他好高骛远,他振振有词地说,在发达国家里,像三大技术这种原始的科目,从来都是军士负责教练,当军官的哪能把精力耗在这上面?军官要研究战术而不是技术。
这句话就把孙大竹得罪了,因为孙大竹起家靠的就是技术,具体地说就是投弹,而到了岑立昊这里,他最得意的本钱大大地贬值了。
有天连队集中起来听防化课,让岑立昊讲,这是岑立昊到任后第一次讲课,自然也比较重视。那天岑立昊穿了一身崭新的四个兜干部服,里面是雪白的确良衬衣,皮鞋擦得锃亮。讲课的时候,首先强调纪律,不管干部战士,一律都要记笔记,他要抽查。孙大竹也坐在下面,手里倒是端个笔记本,但他一个字也没记。两个小时,岑立昊侃侃而谈,旁若无人,直到下课,也没有请连长做指示,更没说〃不当的地方请连长纠正指导〃之类的话,使孙大竹很不自在,但岑立昊当时的身份是老师,他是学生,而且开课之前他自己向连队提出要求要尊重教员,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这段时间,参战应急训练还在搞,但终归时间拖得太长,没有前两个月紧张了。
元旦前,政治处下了通知,要组织篮球比赛,各连都要派代表队。孙大竹让岑立昊负责组织。岑立昊说,让我负责可以,但人得由我挑,方法得按我的来,作息时间由我定。孙大竹心里一阵不痛快,手下有这么个牛皮哄哄的排长,真是活见鬼。但他不想同岑立昊的关系搞僵,一来因为岑立昊是排长,他是连长,排长经常跟连长叫板,说出去不好听,尤其显得他无能。其次,岑立昊是团里的训练尖子,军事素质明显高他一筹,闹将起来,反而会被人认为他嫉贤妒能。
孙大竹说,行啊,你只要把红旗给我扛回来,我摆酒给你庆功。
岑立昊于是就在全连网络人才,组织球队,分成两拨,他自己亲自兼任甲队队长。
谁知道训练只搞了两天,就有几个队员找孙大竹〃辞职〃,甲乙两队都有。乙队说岑立昊野蛮,老是骂人。大家都是业余的,可是他按专业队要求,一个三步投篮,他让人投一百次,骨头都快累散了,他也不让人休息。甲队反映说,我操,这哪里是打球啊,简直是打仗,整个场上就听他在吼。他打中锋,球风霸道至极,投篮基本上被他包了,抓住球就要传给他,要是不传给他,球没投上,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这个鸟球还有什么打头啊!
听了球员们的控诉,孙大竹心中窃喜,心想也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让这狗日的不可一世,惹了众怒,他在八连就威风扫地了。孙大竹对大家说,一排长也是恨铁不成钢,为了给连队争取荣誉,所以大家要坚持坚持再坚持。
大家见连长没有撤换教练的意思,也只得忍气吞声地坚持。别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八连的球员虽然一肚皮怨气,但考虑要为连队争光,跟别的连队打球,还是同仇敌忾的,没有给岑立昊添乱。训练了一个礼拜,就开始打全营淘汰赛。四个连队,他们打掉了三个。然后就代表营里到团里打。但是到了团里,第一场球就出了个纰漏。
跟八连对阵的是二连。二连球队是个老球队,一向是在全团拿冠军的。岑立昊是八连场上队长,又是中锋,一看对方实力太强,就拿出了拼命的劲头,猛打猛冲。打到十分钟的时候,分数还是忽高忽低难解难分,再往下走,八连的战术就有点乱了,中锋老是得不到球。岑立昊要求暂停,把担任左锋的三班长朱白江骂了狗血喷头,说你这个猪八戒你自己不行,还不赶快把球给我,今天的分都是你丢的,这场球要是打输了,你就自杀。朱白江不服地说,我十个球有八个球都传给你了,你也不是百发百中,你也丢了四个。这场球要是打输了,我看你更有责任,主要是你的个人英雄主义造成的。
岑立昊暴跳如雷,说,还他妈的狡辩!我丢了四个,你丢了七个。这个账我以后再跟你算。说完,又转向众人,狠巴巴地说,再上场,尽量把球传给我,谁失误,我就开除谁。
再往下,八连就打疯了,披头散发,横冲直撞,结果犯规的次数也增加了。到了下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双方比分是五十五比五十六,二连比八连多一分,而且球在二连的手里。就在对方要上篮的时候,八连后卫四班副出其不意地把球断了过来,传给朱白江,岑立昊一看形势急转直下,兴奋狂呼:稳住稳住,给我给我!可是朱白江觉得自己的进攻路线更好,就一直带了下去,把岑立昊恨得牙痒。朱白江把球带到对方的篮板的正前方,眼看就要投进,被对方盖了帽,好在岑立昊动作敏捷,凌空跃起,将球揽到手上,接着单手翻腕,准备来一个远距离吊篮,岂料球刚出手,哨子响了时间到。球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刷地一声,空心落篮。岑立昊本来认为这个球要加分的,没想到咬着哨子的裁判两只手在裤裆下面来回交叉摇摆无效。
岑立昊一肚皮怒火终于有了去处,二话没说,举起篮球就向裁判砸去。裁判没防备会有人砸他,躲闪不及,脑袋上挨了重重地一击,顿时眼冒金星,晃了好几下才站稳。
裁判挨了砸,自然要告状。队员打裁判,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必须处理,这是没话说的。关键是还有孙大竹告状。孙大竹找到政治处,只说了一句话,岑立昊这个排长我领导不了,要么把他调走,要么把我调走。
《明天战争》第一章八
翟志耘退伍了。
在新诞生的四大金刚里,翟岩堂是个美男子,几乎所有的器官和部位都符合或者说接近符合传统的审美标准,高大魁梧,浓眉大眼。他本来还有一脸可以和团长钟盛英乃至关云长媲美的络腮胡子,但是,只要不离开教导队,那些被人千古传颂的美髯就只能在翟岩堂的脸皮内部生根,绝无破土发芽之可能。就是那些隐隐约约的青根,也给翟岩堂的仪表增添了许多雄性的魅力,使得这个来自湖北乡村的老兵多了几分神奇的魅力。终于,这副好皮囊给他带来了麻烦。
就在那次八一晚会之后不久,翟志耘接到了西郊区文化站女干部陈春梅的“革命来信”,约他在9月16日那天到赵王渡桥头“面谈革命友谊”,翟志耘本来拿不定主意,就跟岑立昊说了,岑立昊说,女人又不是老虎,见见何妨?
翟志耘比较信服岑立昊,有岑立昊这一句话,他就大义凛然地赴约了。见面的过程很通俗,陈春梅提议散步,翟志耘同意了。话题一打开,越说越投机。后来走到一个汽公共车站,陈春梅说,往前三站就是彰河大桥,那边就是邻省了,桥头有集贸市场,很热闹,咱们去看看。翟志耘这时候有点忘乎所以,又点了点头。
那时候才是上午十点钟。两个人到了彰河桥头,一起吃了一顿饺子,关系就变得亲密起来了。在此之后,书信来往,忙里偷闲,约会三次。再往后,就出事了。团里收到一封信,告了翟志耘一状,说他勾引陈春梅,陈春梅已经怀孕了,写信人署名是北郊区文化站革命群众。
团里秘密派人调查,此事果然不假,怀孕倒是没有,两个人确实发生了关系。所谓的〃文化站一革命群众〃,其实就是陈春梅的追求者,手里握有确凿证据。钟团长本来想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但是师里又接到了来信,翟志耘的提干于是泡了汤。
宣布岑立昊等人提干的那天晚上,翟志耘拒绝同任何人交流,一个人坐在菜地边上抽了十几根香烟,第二天自己背着铺盖卷回六连去了。再往后,翟志耘就退伍了。后来又有消息传来,翟志耘退伍之后不久,就在部队出征南下的前几天,又返回彰原市,同陈春梅结婚了。
岑立昊调到团司令部当正排职见习参谋,是辛中原找他谈的话。辛中原说,响鼓不用重锤敲,我不想多说,只跟你讲一句,一个人无论是仰面朝天还是俯首看地,目光都是狭隘短浅的,而只有平视,才可能有长远辽阔的眼界。怎么才能平视呢?还是我那句话,下颚微收。
岑立昊说,我记住了。
辛中原又说,在得意的时候想想不得意,在不得意的时候想想得意。是个人都有优点,是个人都有缺点。多看看别人的优点,多看看自己的缺点。
岑立昊说,我记住了。
辛中原又说,你有好几次问我,提干之前那次考核你的成绩,我一直不想告诉你。你现在还想听吗?
岑立昊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次我可能出现了重大问题。那天我没有发挥好。
辛中原说,那天你发挥得很好,但是,你发挥得过头了。有些事就是这样,一过头,就适得其反。
辛中原这样一说,岑立昊就紧张了,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中原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岑立昊说:当然是真话。
辛中原指了指正南方又问:那你先说说,这是什么方向?
岑立昊不解其意,但还是回答了:当然是正南,30…00。
辛中原说:你敢肯定这是30…00?
岑立昊惶惑地四周看了看,并且还跑到路边一棵树下,对着太阳比划了一阵子,再次肯定地说:正南;30…00。
辛中原笑笑说:那我就告诉你,你上次考核的成绩为零。
岑立昊吃了一惊,再问下去,辛中原却微微一笑,再也不说了。
岑立昊回忆了很久才恍然大悟:那天,由于过分紧张,他刚开始就把方位完全搞反了,整个错了三千密位,也就是说,他所计算的十个射击诸元,全部与正确答案背道而驰,犯的是一百八十度的错误。
辛中原说,人啊,人就是人,谁都不是神。说完,转身走了。
岑立昊怔怔地望着辛副参谋长的背影,鼻子一酸,差点儿眼泪就下来了。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因为出征的日子迫近,又调整了一批干部,倘若不是砸那一球,他现在就是八连连长了。可是,那该死的一球啊,把他送到了正排职见习参谋的位置上。
此时,刘英博已经当了五连的副指导员了。
《明天战争》第二章一
266团终于向战争逼近了。
开进战区之后,钟盛英回到了266团,坐镇指挥。第一次战斗是攻打G城,钟盛英带领不足三十人的指挥分队,在距敌G城前沿只有两公里的829高地开设观察所,协调266团和师属炮兵团的榴弹炮营,指挥炮兵直瞄和间瞄射击,步兵分队恰到好处地在各次炮火之间跳跃式攻击,穿插分割,打得很俏皮。
当天下午,钟盛英的前进指挥所完成任务后,正要撤回阵地,却被潜进本部纵深的对方特种部队的一个加强排截住了。钟盛英手下多是机关指挥人员,只有一挺机枪和十支步枪,剩下的全是手枪,五十米开外杀伤能力极弱,侦察股长和两名参谋、一名干事、三名战士在枪战中阵亡。对方的火力很猛,从三个方向压了过来,大有将这个小小的指挥所一举歼灭的态势。当时情况十分危急,钟盛英举着手枪,亲自组织反击,但是寡不敌众,而且无路可走。绝望中,大家几乎作好了与敌同归于尽的准备。
生死攸关之际,岑立昊站在了钟盛英的身边,越俎代庖地向警卫排一班长等七名战士下达了任务,指挥两个战斗小组从两丈多高的石崖上跳下,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对方侧翼,猛烈射击,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