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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外国篇第35节 走出中世纪:欧洲
原来星宿注明人的生死,比明镜还照得清楚,只消人们能观察出来。古来多少圣贤豪杰,都由星象预定吉凶。不过人们的聪明不够,未能完全了解罢了。
——乔叟(G。Chaucer)
“中世纪”一词,在西方历史学家笔下是一个含义很不一致的时间段,有人将它定义为公元300~1300年间,例如汤普森(J。W。Thompson);也有人定义为公元500~1500年间,例如霍利斯德(C。W。Hollister),还有人认为它仅仅表示自公元800年之后的400年时间……由于学者们观察历史各有自己的角度和风格,见仁见智,在所不免。特别是所谓“中世纪后期”和通常所说的“早期文艺复兴时代”,本来就没有判然可分的鸿沟——当西方近现代文明的“长子”意大利已处在文艺复兴的盛世之时,欧洲有些地方却还未从中世纪走出来。因此在本章的讨论中,我们将不拘泥于具体的起迄年代,只是大致从西罗马帝国的覆亡(公元476年)开始。
以前不少著作家常喜欢说“黑暗的中世纪”,似乎这一时期是文明火炬奄奄将熄,一切都倒退到黑暗深渊中的浩劫年代。然而近年西方学者的各方面研究都表明,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在中世纪,文明的火炬仍在散布于欧洲大陆的处处修道院中薪火相传,知识的积累仍在慢慢地进行。而在同时,新崛起的阿拉伯人继承了早先希腊人的丰厚遗产,又辅之以自身的新创造,在科学文化上大放异彩。最后,随着中世纪晚期的大翻译运动,希腊—阿拉伯的遗产重又回到欧洲;在与欧洲中世纪知识体系交会、碰撞、整合之后,最终为文艺复兴时代的全面到来作好了准备。
当我们追踪星占—天文学—古代科学文化中非常显赫的一个分支——在中世纪的历史足迹时,就不难从一个侧面去感受和把握上面所说的历史脉络。由于星占—天文学自身的特殊性,它又与医学、文学、政治、宗教等活动密切相关。而阿拉伯人在星占—天文学方面的贡献,更是中世纪一抹耀眼的亮色。
第二部分 外国篇第36节 从波伊提乌到乔叟
罗马人对于星占学的迷恋,已见前一章所述。随着他们的世界帝国的崛起,罗马人也将星占学传播到了日耳曼、法兰西、不列颠……传播到欧洲各地。
西罗马帝国崩溃之后,意大利本土归入蛮族建立的东哥特王国版图之中。在狄奥多里克(Theodoric)王的统治下,罗马文明看来得到相当程度的延续。在东哥特王国的宫廷中,出了公元6世纪欧洲文化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波伊提乌(Boethius)。他身为大臣,又是元老院议员,但是晚岁被国王监禁,后来被处决。在狱中,他写下了传世之作《哲学的慰藉》(The Consolation of Philosophy)。此书以对话体写成,对话的双方是波伊提乌本人和“哲学”,他自己的话用散文,“哲学”发言则用诗体。这本书名声很大,被誉为“宝典”,波伊提乌本人也常被人世推崇为虔诚的基督徒,甚至视为类似教父那样的人物;还有一些论述“三位一体”之类的神学著作也被归于他的名下(皆为伪托)。但是《哲学的慰藉》一书的基调却是“非基督教的”,里面有着泛神论之类的思想。
在那个时代大部分学者看来,星占学是整个知识体系中的一个重要成分,波伊提乌在《哲学的慰藉》中也不例外。他认为行星的运行是由“不朽的神意”所操控的,而从恒星的天球运动中,可以演绎出尘世的事务。他还赞同柏拉图的见解,认为每个行星有着自己对应的音阶,构成“天球的音乐”,显示出宇宙的和谐。书中也有一些推算天球运行的细节,绘有一些在星占书中常见的示意图——不过这些内容并未为天文学增加任何新知识。这部有着星占学内容的哲学著作后来由公元9世纪末的英国国王阿尔弗列德(Alfred)大王译成(我想多半只是这位大王下令让别人来译)盎格鲁—撒克逊语言,后来又由14世纪时英国大文学家乔叟译成古英语——乔叟同时还是一个醉心于星占学的学者,我们后面专门要谈到他和他的有关著作。
大约从公元800年前后开始,正当阿拉伯帝国如日中天,阿拉伯文化大放异彩之时,欧洲的文化确实陷入了沉寂的低谷,要过几百年才会重显活力。那时欧洲人虽然相信星占学是天地间的大学问,论其高远之旨,可以仰知上天的奥秘;其下焉者,也可以用来指导医学、天气预报、农业生产之类,但真正精通这一套的人并不多。这一时期产生的星占学著作不是没有,但大多失传,只是在后人著作的引文中保存下一点吉光片羽,影响自然也就不会像那些传世之作那样大了。
公元8世纪初,开始出现一些关于星占学家个人情况的记载。比如奥尔德海姆(Aldhelm),一位教师,他留下了星占学方面的论文,还有逻辑和算术方面的论文,看来都是给学生们作为教材的。又有阿尔昆(Alcuin)(有时拼作Ealhwine),在一所学校里长期执教,后来成为查理曼(Charlemagne)大帝的朋友和顾问。据他自称,他曾学习了“天空的和谐——制驭着日月五星和恒星升降出没的规律”,意思是说他掌握了一些数理天文学知识,这当然是星占学家的必修课。再如,公元9世纪留下了两部路易国王(外号“笃信者”)的传记,其中被历史学家认为较好的那一部,作者是一个佚名人物,只留下一个绰号叫“天文学家”。此人得到这一绰号是因为路易国王曾向他垂询过公元838年那年出现的彗星——那正是著名的哈雷彗星的一次回归,我们后面马上就要详细谈到。这位绰号“天文学家”的人物,毫无疑问也是一位星占学家。
非常巧合的是,公元1066年那年诺曼(Norman)公爵威廉(William)渡海征服英国时,又值哈雷彗星出现,人们认为正是这颗彗星“引导着公爵取得胜利”。威廉自己也是笃信星占学的人,他流海远征时带着他自己的宫廷星占学家,星占学家为他择定了加冕为英国国王这一仪式的吉时——公元1066年圣诞日中午,这一时刻被认为非比寻常,它正可为英格兰择定一张新的算命天宫图。这种话头其实和中国历史上把新王朝建立谀称为“乾坤再造”之类完全一样。自诺曼王朝(公元1066~1154年)在英国建立之后,欧洲大陆上流行的星占学说大举输入英国,在伦敦、牛津、剑桥和一些大城市,都有了星占学文献的流传以及星占学的研究者。一些建筑中也增添了星占学色彩,最常见的方法是在天花板等处绘制黄道十二宫的标志和神像。
还有一部大史书值得在此一提,即《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AngloSaxon Chronicle)。此书被誉为早期英国史学中的不朽之作,费时数百年之久,在几个不同地方的修道院中陆续编撰,直到公元12世纪方才完成。通过这部成于众手的史书,也可略略窥知星占学在欧洲中世纪知识体系中的地位。书中记载了大量日月交食、彗星出现以及与行星有关的天象。这些天象总是被解释成各种人间事变的预兆,例如,公元664年5月10日的交食被认为是肯特(Kent)国王之死和时疫的预兆;而14年后8月间出现的彗星则是威尔夫里德(Wilfrid)主教失位的预兆;公元729年那年的彗星更是大凶之兆,一众名人如圣埃格伯特(St。Egbert)、奥斯沃特(A。Osward)、国王奥斯里克(Osric)等接踵死去。
顺便可以提到,我们在前一章谈到过的《圣经》中“三王来拜”的故事,在上面这部《编年史》中也记述了。学者们注意到其中的措词,不是“三王”或“三贤人”,而是直截了当的“三位星占学家”。
当中世纪最黑暗的年代熬过之后,阿拉伯文明的新鲜血液也渐次注入(这个问题我们在后面还要谈到),欧洲文化开始呈现出复兴的端倪,星占学也渐趋繁荣。13世纪初期最重要的星占学家之一斯科特(Michael Scot),就是这一时期有代表性的人物。他是神圣罗马帝国腓特烈二世(Frederick Ⅱ)皇帝的宫廷星占学家,约于公元1230年左右去世。关于他如何被皇帝选中,有一段有趣的传说。相传腓特烈二世皇帝将一些候选的星占学家叫来,要他们各自运用星占之术预言皇帝今日将从哪个城门出城。斯科特写好答案后封呈皇帝,请他出城后再展阅。谁知皇帝有心要让星占学家们出丑——他叫人临时在城墙上挖一个洞,他从这洞中出城,他想这一着出人意外,不会有谁算得中了。但当他出城后打开斯科特的答案,却见上面写着:“皇帝陛下今天将从一条新路离城”。皇帝大为叹服,就录用了他。
斯科特写了一部多卷本的《星占学纲要》(Introduction to Astrology),其中对许多星占学的理论问题进行了探讨(参见下一小节)。他的著作在他去世前后就已风行全欧洲。他本人则成了“箭垛”式的神奇人物,许多奇异传说都附会到他身上。民间相传他骑在一个状如黑马的邪魔身上,来去无踪。他的死亡也有些戏剧性,据说他自己早已预知他必死于头部受到重击,为此他总是戴着钢盔;有一天他和皇帝一起去教堂,不得不脱帽致敬,哪知钢盔刚一离首,就有一块小石头从高处落下,正打中他顶心,竟然就一命呜呼,魂归天国了。
稍后的星占学家中可以提到一个哈利法克斯(Halifax)地方的霍利伍德(John Holywood),他在牛津受教育,约公元1230年时定居巴黎。霍利伍德姓名的拉丁化拼法变异颇大,被拼成Johannes de Sacro Bosco。他之所以能青史留名,是因为写了一本小册子《天球论》(Tractatus de sphaera)。这本小册子几乎一问世就有洛阳纸贵的势头,各种抄本、译本层出不穷,一个世纪中竟至少再版了40次。还有许多渊博学者为之撰写评注,于是书中不少天文学知识方面的错误都被指出来了。
要说13世纪时最重要的拉丁文星占学著作,当推《天文书》(Liber astronomicus)。此书的作者波拿第(Guido Bonatti),也可算这一世纪中最负盛名的星占学家。他挟其星占之术,靠为君主们充当顾问为生。他有一段时间受雇于蒙太费尔特罗的圭多(Guido de Montefeltro),每逢这位君主与敌军作战,他就登上城堡观察敌情,发号施令,摇铃第一通,战士们穿妥盔甲;第二通,上马;第三通,战士们冲向敌阵开战。据当时的一位历史学家维拉尼(F。Villani)的说法,这位君主的许多战役都是靠波拿第的星占预卜之术指导才获胜的。
波拿第在《天文书》中,对星占学极尽推崇之能事。他自豪地宣称:星占学家对于星辰所知之多,远胜于神学家对上帝之所知。针对一些教会人士对星占学的批评,他又将《圣经》一些语句自作解释,来为星占学辩护。照他的说法,亚伯拉罕(Abraham)也曾从埃及人那里学习星占学,而耶稣本人也曾使用(或至少允许别人使用)星占之术以选择吉日良辰。他认为星占学不仅是一门科学,同时还是一门艺术;而星占学家则是学究天人、能够知晓过去、未来和现在的大智者:
星占学家知道万事万物。所有过去曾经发生的事,所有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一切事情都无法对他隐匿,因为他知道天体运动在过去、现在、未来所发生的作用,还知道这些作用在什么时刻发生,以及这些作用会产生何种后果。转引自A History of Astrology。p。103。
《天文书》中还列举了各种问题,借助星占学,波拿第认为这些问题都可以得到解答。这些问题中包括诸如一个人能否升任主教、修道院院长、红衣主教,乃至教皇?按理一个牧师不应该提这类问题;但波拿第表示,许多人确实提了,因此星占学家有责任给出“公正的答复”。又如建造教堂、住宅、城堡乃至建设一座城市,什么时刻破土动工才能吉祥顺利?这也是星占学的用武之地——这倒和中国古代的“择吉之术”如出一辙了。
又有意大利人彼得(Peter,阿尔巴诺Albano地方的),生于公元1250年,年青时游踪甚广,到过欧洲许多国家,还曾在巴黎大学活动过一段时间。后来返回意大利,曾与从中国西返的马可·波罗(Marco Polo)有过接触。最后成了帕多瓦(Padua)大学的高薪教授,死在任上。时为公元1316年,这在那时要算高寿了。彼得将星占学家与医生这两种职业一身而二任——这在那时是相当常见的事。他曾任教皇的御医,医名颇盛,得到名流的推崇。他最著名的著作是《安抚者》(Conciliator)一书,主要是论述医学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