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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些学究气,因而不被考官青眯。
从31岁到41岁,戴震撰写了一系列学术著作,比较重要的有《原善》上中下三篇,《尚书今文古文考》一篇,《春秋改元即位考》三篇。据段玉裁记载,戴震曾说过:“作《原善》首篇成,乐不可言,吃饭亦别有甘味。”又说:“作《改元即位考》三篇,倘能如此文字做得数十篇,《春秋》全经之大义举矣。”又说:“《尚书今文古文考》,此篇极认真。”可见戴震对自己这些作品的重视。
戴震一生中最重要的著作是《孟子字义疏证》。该书撰成于乾隆三十一年,戴震44岁之时。关于他的写作动机,段玉裁是这样说的:
盖先生《原善》三篇、《论性》二篇既成,又以宋儒言性、言理、言道、言才、言诚、言明、言权、言仁义礼智、言智仁勇,皆非《六经》、孔、孟之言,而以异学之言揉之。故就《孟子》字义开示,使人知“人欲净尽,天理流行”之语病。所谓理者,必求诸人情之无憾,而后即安,不得谓性为理。
可知戴震此作,是要从根本上抽去宋德性理之学的哲学基础。如果说戴震的文字、音韵、训诂之学一方面是为了打倒理学权威而作的基础工作,另一方面是为了建构新的哲学体系而进行的必要准备,那么《孟子字义疏证》一书就标志着戴震哲学体系的形成。
戴震精通舆地之学。在京师期间,他应直隶总督方观承的聘请,纂修《直隶河渠书》111卷。此书尚未修成,方观承就去世了,接任者对戴震不能礼敬,他于是辞去此事。后来又游山西,修成《汾州府志》三十四卷及《汾阳县志》,“其书之详核,自古地志所未有”'注'。
由于屡试不第,戴震只好南下,主讲浙江金华书院,这一年他已50岁了。他从37岁参加乡试,40岁时才考中举人。以后十年之间,他汲汲科举,希望能在科场上获得成功。但每次都失望而归。直到乾隆三十八年(1773),戴震的命运才稍稍有些转机。
早在乾隆三十七年,清高宗弘历(乾隆帝)打着“稽古右文”的旗号,命各省督抚、学政购访遗书,第二年,又命儒臣从《永乐大典》等书中钩辑佚书,并开四库馆,准务修纂《四库全书》。四库馆网罗了一大批著名学者。戴震当时已名重海内,连乾隆帝也风闻过他的大名。这时,纪购、裘修等人在乾隆面前力荐,于是特召戴震入京,充四库馆纂修官。
戴震进入四库馆后,参加了校订群书的工作。当时由于大量书籍已经散佚,而明代所修《永乐大典》保存了大量的珍贵文献,由此《四库全书》中很大一部分书籍都需从《永乐大典》中辑佚。”戴震于乾隆三十九年中成《水经注》的校勘工作。他分别经、注,并归纳出三种原则,订正经、注之互伪。《永乐大典》本《水经注》较胜各本,又有部道元《自序》,他用以校勘通行本,凡补其缺漏者2128个字,删其妄增者1448个字,正其进改得3715个字'注'。该校本颇获乾隆帝的嘉赏,当戴震把它进献给他后,他龙颜大悦,这位爱附庸风雅的皇帝亲撰御诗褒扬说:
悉心编纂诚堪奖,触目研摩亦可亲。
设以《春秋》素臣例,足称中尉继功人。
戴震除校勘《水经注》外,还校勘了《九章算术》等古代数学著作。他在四库馆中所校之书还很多。据段玉裁《年谱》,从乾隆三十八年戴震入四库馆,到乾隆四十二年戴震去世,这5年时间里,他还校勘了《海岛算经》、《仪礼识误》、《周辟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仪礼释宫》、《五曹算经》、《仪礼集释》、《项氏家说》、《蒙需中庸讲义》、《大戴礼》、《方言》等官书,并撰写《提要》。戴展所校官书大体上都是天文、算法、地理、水经、小学、方言、礼制诸书。他的校勘态度非常认真,悉心考订,正伪、补脱、删衍,力求其实,堪称乾嘉学风的榜样。
即使进入了四库馆,戴震仍然没有放弃作为一个读书人的理想目的——考取进士。乾隆四十年,他已经53岁了,这年秋闭,他去会试,但命运仿佛偏要捉弄这位名重一时的著名学者,他又一次落第。这一回,乾隆皇帝格外开恩,准许他与本年贡士一起参加殿试,赐同进士出身,授翰林院庶吉士。
两年以后,戴震在北京去世,一终年55岁。
戴震一生著作繁富,涉及学科非常广泛,包括数学(《策算》)、古文字学(《六书论》、《尔雅文字考》)、古语音学(《转请》)、语言学(《声的考入《声类表孔《方言疏证时、考证(《考工记图人《屈原赋注入《诗补传》)、天算(《勾股割囗记》)、天文学(《原象》、《迎日推策记》、《续天文略》)、地理学(《校正水经注》、《直隶河渠书》、《汾州府志》、《汾阳县志》)、经学(《经考》、《尚书义考》)及哲学(《法象论》、《原善》、《绪言》、《孟子私淑录》、《孟子字义疏证》)。从他治学的深度和广度来说,不愧为乾、嘉学者之第一人。
下篇:批判程朱理学 复归儒学原旨
如果仅仅把戴震看成是一位埋头考据的朴学家,这是对他的最大误解。事实上尽管戴震在经学、小学、数学、天文学等领域内达到了很少有人能够达到的深度,但他的最主要的贡献却是哲学上的建树,这也是他区别于其他乾嘉学者的主要方面。
宋明理学发展到末流,往往空谈心性,束书不观。程朱主张“性即理”,陆王高谈“心即理”,两派的后学者不再去“自家体贴”,各诵先师之言,互相驳难,往往难以论定轨是孰非,逐渐形成了一种“宁道孔孟误,讳说程朱非”的社会风气,儒家原旨晦而不彰。自明代中叶以后,一些学者逐渐认识到要解决儒学内部的纷争,必须“取证于经书”,考据之风慢慢形成。经过明清嬗代之巨变,一些学者认识到空谈足以亡国,因此在考据的基础上,又注意“经世致用”,力图使儒学成为对国家、对百姓有用的学问。他们在自己的学术主张中,或纠程、朱之偏、或矫陆、王之失,对宋明以来的理学思想提出了不同程度的批评,希望恢复孔孟儒学的本来面目。戴震的学术思想就是这一时代思潮下的产物。
1.故训名物:明道之具
自宋儒将“道问学”与“尊德性”判为两途,后世儒者专重于“尊德性”,不重视“闻见之知”,舍训诂、名物而空谈义理。宋代学者黄震曾说,本朝经学“摆落训诂,直寻义理”。明代心学独盛,好讲现成“良知”,不需要“工夫”就可以直透“本体”,只要静坐就可以“致良知”。明末清初著名学者顾炎武针对明代学风之流弊,提出“经学即理学”,主张“读《九经》自考文始,考文自知音始”'注',戴震继承了自顾炎武以来的学术传统,加以发展,提出“由故训以明义理”、“执义理而后能考核”的学术思想,把“义理”建立在扎扎实实的考据基础上。
戴震认为,孔孟之道就在《六经》之中。他在《沈学士文集序》中说:
以今之去古既远,圣人之道在《六经》也。当其时,不过据夫共闻习知,以阐幽而表微。然其名义制度,自千百世下,遥溯之至于英之能通。
“圣人之道”在圣人之世虽为人所“共闻习知”,但传之既久,千百年以后,其“名义制度”往往“莫之能通”。因此,他认为“是以凡学始乎离词,中乎辨言,终乎闻道”。他解释说:
离词,则舍小学故训无所借。辨言,则合其立言之体无从而相接以心。
离词、辨言是“闻道”的必由之路。因此,戴震特别推崇“六经尊眼、郑”的惠栋。在《题惠定宇先生授经图》一文中,他痛心地指出,“《六经》微言,后人以歧趋而失之”。他批评有人区分汉来,将故训与义理截然判为两途的议论,指出:
言者辄曰:有汉儒经学,有宋儒经学,一主于故训,一主于于义。此试震之大不解也者。夫所谓理义,苟可以舍经而空凭胸臆,将人人凿空得之,奚有于经学之云乎哉!
他反对舍经学而空谈义理,主张贤人、圣人之理义须“求之古经”。但“求之古经而遗文垂绝,今古县隔”,还必须“求之故训”。他说:
故训明则古经明,古经明则贤人圣人之理义明,而我心之所同然者乃因之而明。
那么,贤人、圣人之理义在哪里?戴震认为“存乎典章制度者也”。这些“典章制度”不是空虚无物的,而是贤人圣人的大制作,它可以施之于今,经世致用。他批评那些将故训、典章制度和理义截然分开的人说:
彼歧故训、理义二之,是故训非以明理义,而故训胡为;理义不存平典章制度,势必流入异学曲说而不自知。
戴震感叹说:“夫今人读书,文字之鲜能通,妄谓通其语言;语言之鲜能有通,妄谓通其心志,而日傅合不谬,吾不敢知也。”'注'数百年以来,学风日坏,特别是对儒家经典的解释,往往流于“凿空”,各家所说的“道”已非儒家的原旨。士生千载之后,求道于典章制度之中,但遗文垂绝,今古县隔,因此,研究古代的训诂、名物就显得特别重要。戴震反复申明这一点。作为他的最基本的学术主张。如在《古经解钧沉序》一文中,他说:
后之论汉儒者辄曰:故训之学云耳,未与于理精而义明。则诘之以求理义于古经之外乎?若犹存古经中也,则凿空得之乎?呜呼!经之至者道也,所以明道者其词也;所以成词者,未有能外小学文字者也。由文字以通乎语言,由语言以通乎古圣贤之心志,譬之适堂坛之必循其阶,而不可以躐等。他把小学、文字作为理解“圣贤之心志”的必由之路,正如舍舟揖无以渡江河、舍台阶无以至堂坛一样。从他的论述中,我们可以明白,他强调“明道”的工具是踏踏实实的学问,而不是束书不观的空谈。他希望通过文字训诂的功夫,以上窥儒家贤人圣人的“心志”,以恢复儒学的原旨,这是对宋明儒学的矫正。
2.义理·考据·词章
宋儒程颐曾将学术门类划分为三。他说:“古之学者一,今之学者三,异端不与焉。一曰文章之学,二曰训诂之学,三曰儒者之学。欲趋道,舍儒者之学不可。”'注'所谓文章、训诂、儒者之学,拿清代学者的话来说,就是词章、考据和义理之学。程颐把文章、训诂之学与释道异端相提并论。他说:“今之学者有三弊;一溺于文章,二牵于训诂,三惑于异端。苟无此三者。则将何归,必趋于道矣。”'注'程颐的观点大体为后世理学家所沿袭。如王阳明就对训诂之学、记诵之学、词章之学大加鄙薄。
戴震在论学中多处涉及到义理、考据、词章及三者间的关系。乾隆乙亥(1755)在《与方希原书》中,戴震说:
古今学问之途,其大致有三;或事于理义,或事于制数,或事于文章。事于文章者,等而末者也。
在他看来,理义(义理)、制数(考据)、文章(词章)同为学问之途,但三者之间有高下之分,义理、考据之学高于文章之学。
至于义理与考据孰轻孰重,戴震的认识经历了一个变化的过程。在早年,他把义理与考据加以分别,认为汉儒、来儒互有得失:“圣人之道在六经,汉儒得其制数,失其义理;宋儒得其义理,失其制数。”'注'中年则尊考据而轻义理,认为“故训明则古经明,古经明则贤人圣人之理义明”'注'。到了晚年,他的学术思想已经成熟,他承认过去的言论有些偏激,重新确立了义理的地位:“义理即考核、文章二者之源也,义理又何源哉?吾前言过矣!”'注'他承认义理最为重要,考据、词章只不过是通向义理的手段而已。他的真正学术兴趣是在义理方面。
但是,戴震所说的义理与宋儒的义理是不同的。他批评“宋以来儒者,以己之见,硬为古贤圣立言之意,而语言文字实未之见”,'注'这种凭空臆说的所谓“义理”与圣人之大道相去甚远。他主张在考据的基础上重新发展儒家的义理之学。在《与某书》中说:
治经先考字义,次通文理,志存问道,必空所依傍。汉儒故训有师承,亦有时附会;吾人附会凿空益多,宋儒则恃胸臆为此,故其袭取者多谬,而不谬者在其所弃。我辈读书,原非与后儒竞立说,宜平心体会经文,有一字非其解,则所言之意必差,而道从此失。
儒家的原始精神,被宋儒弄得晦而不彰。即使汉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