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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就是孔有德在后金立足、发迹的资本。在当时,后金在同明军对垒时最缺的就是火炮,特别是射程远、可以连续发射、配有望远镜的仿西洋大炮而制造的新式大炮。
孔有德的到来受到皇太极的格外礼遇,当孔有德拜见后金汗时,皇太极以满族最隆重的抱见礼接见了孔有德。崇德元年(1636)当皇太极称帝时,孔有德就被封为王爷,堪称是一步登天,那还是孔四贞出生前6年的事情。孔氏部下自然也就把带着他们投奔皇太极的首领,视为再生父母。孔有德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孙元化给带来的。
对孙元化之死,孔有德永远都怀着歉疚,尽管甲申之变都过了这么多年,孔有德依旧不可能获得心灵上的解脱。就说这次桂林之战,既然严关已经失守,死守桂林还有什么意义?从顺治三年以后,广西、广东、湖南以及江苏、浙江、福建都被反反复复地争夺,即使桂林失守,也可再设法夺回,朝廷也不会治罪。一年多来,孔四贞一直苦苦思索,为什么父亲不从桂林撤出,非要在那里尽忠?也许死对于他是一种解脱,使他不必再去背负心灵上的歉疚!
弥漫的硝烟已经散去,桂林的王府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甲天下的山水也消失在身后,灵柩中的父母与孔四贞虽然近在咫尺却已是生死两茫茫。她又想起母亲叮嘱保姆的话:“此子苟脱于难,当度为沙弥,无效乃父一生驰骋南北,下场有今日也。”这话是对兄长说的,可兄长已经成了俘虏,“苟脱于难”的恰恰是她这个女儿。男儿“一生驰骋”下场如此,两位母亲的下场何尝不是如此。父亲已经在口头上把她许字孙龙之子孙延龄,将来跟着孙延龄驰骋南北,也难免像两位母亲一样。经过一路的思索,孔四贞对自己的未来已经安排妥当:在办完父母的丧事后就出家为尼,与青灯古佛为伴,吃斋念佛,日日诵经,不仅可以超度父母的亡魂,也保住自己一生的平安。
顺治十一年(1654)六月初三,孔有德的灵柩由孔四贞运至北京,那些郊迎定南王灵柩的官员都毕恭毕敬地站在城门外。顺治赐孔有德谥“武壮”,令朝廷官员轮流为其守灵,并“设醮诵经十八昼夜”。孔有德的墓地安排在北京,坟前立碑,还决定在北京建立“定南武壮王祠”,“春秋致祭”。此外,顺治派礼部侍郎恩格德赐孔四贞银万两,作为日用,让她享受郡主的俸禄。
载不动许多愁:孝庄皇太后义女孔四贞宫中岁月(1)
其实孔四贞不可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也许是她的六根未断,也许是她作为孔有德惟一的后代对于在广西喋血而战的将士还是一面旗帜,她不仅未能遁入空门,反而被召进了宫门。年轻的顺治皇帝与母亲孝庄皇太后接见了孔四贞,如此浩荡的天恩是孔四贞拒绝得了的吗?
与顺治有缘无分 比孔四贞年长5岁的顺治皇帝是个性情中人,从第一眼看到一身素服、孑然一身的孔四贞就心生怜爱之意。此时的顺治刚刚经历第二次大婚。顺治帝的第一位皇后是多尔衮摄政时给包办的,此女是孝庄太后的内侄女——吴克善之女,显而易见这门婚姻也体现了太后的意愿——通过联姻来巩固同蒙古各部的联盟。然而,当孝庄皇太后的兄长吴克善在顺治八年(1651)正月十七日送女儿到北京时,尽管宗室亲王满达海等均建议应在二月为皇帝举行大婚典礼,却遭到皇帝本人的拒绝。对于这位“睿王于朕幼冲时因亲定婚,未经选择”的皇后人选,顺治并不想接纳,尚未合巹(jǐn)已心存芥蒂。
顺治对婚姻的抵触,同与多尔衮积怨甚深有一定的关系。吴克善之女——这位待嫁新娘,直至该年八月十三日在被晾了八个月以后才得到册封,但肃穆的册封仪式一结束,皇后就被撂在一边,如花似玉的容貌、含苞待放的年华统统被黄瓦红墙所禁锢。多尔衮在摄政时曾伤害过小皇帝的自尊,仅仅因为这门婚姻是多尔衮包办的,就足以令顺治如鲠骨在喉,少年天子的一腔积怨都发泄到皇后的身上。
兼之顺治对汉族传统文化的系统学习,使得皇帝同皇后在文化上的差距日益扩大。来自科尔沁草原的皇后,连汉话都说不顺溜,还能指望她同皇帝探讨经、史、子、集、诗词曲赋、明清小说。据《清史稿·后妃传》所记:“美而慧”的皇后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皇帝的欢心,顺治曾直言不讳地说道“自册立之始,即与朕志意不协”。从大清门抬进来的博尔吉济特氏,在大婚之后就因顺治“另居侧宫”,而独守坤宁宫。尽管孝庄皇太后很想调节帝后之间的紧张关系,但经过三年的努力依旧没有任何的好转,太后拗不过顺治,在顺治十年(1653)八月二十五日被迫同意把皇后“降为静妃,改居侧宫”。
孝庄皇太后可以同意废后,但绝不会坐视满蒙联盟受到危害,在太后的主持下,废后的侄女——吴克善的侄孙女又从大清门抬了进来,在顺治十一年(1654)六月十六日——也就是孔四贞到北京后13天,14岁的博尔吉济特氏被册立为皇后,此即孝惠章皇后。然而这第二位蒙古皇后,也未能跨越文化上的鸿沟,对顺治来说第二位皇后只是母亲送给他的一件礼物,尽管他不喜欢,却也要摆在那里,权当一件不可心的摆设。对顺治来说纳汉女为妃,既是文化上潜移默化的结果,也有政治上的需要,他毕竟是入主中原的皇帝,在孔四贞来京之前就“选汉官女以备六宫”。恪妃石氏、为顺治生育皇长女(早夭)与皇五子常宁的陈氏、生育皇六子奇绶(早夭)的唐氏、生皇五女(早夭)的王氏以及生皇二女——即和硕恭悫公主的杨氏,就都是汉女。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顺治的六位蒙古后妃没有一人生育子女,足以反映出文化背景对顺治情感世界、家庭生活的影响。
凭母亲的直觉,孝庄皇太后感到顺治对孔四贞的情感日增,在军营长大的孔四贞虽然也没系统地读过经书,但她毕竟是汉人;而她在桂林三年的见闻已经让在紫禁城的皇帝领略到岭南风情。生性聪明的孔四贞,只要稍微用点心思读点诗词,就能同顺治有更多的话题。对孔四贞,太后也在冷眼观察,从孔四贞的谢恩疏所写的发自肺腑的话——“臣一草木之微,谬蒙天地弘施,总碎首以为期,即捐生其莫报”,看得出这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对于顺治与孔四贞之间的朦胧恋情,太后不仅不干预,反而为他们之间的接触提供方便,太后不仅督促孔四贞读经书,而且每当顺治退朝后,总要找个事由把孔四贞派到顺治的住地;尤其当顺治到南苑打猎时,从来都要让孔四贞陪同前去,驰骋在马上的孔四贞是相当迷人的。
太后之所以有意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其更深刻考虑。当母亲的知道儿子对两次大婚都不满意,惟一能弥补的就是让他自己找个称心如意的女人册为妃嫔。在太后心中还有个不能捅破的窗户纸,那就是儿子对弟媳董鄂氏萌生的爱慕之心。董鄂氏的丈夫是顺治异母弟弟襄亲王博穆博果尔,清代所实行的令命妇轮流入宫侍奉后妃的制度,为身为襄亲王妃的董鄂氏同顺治的不期邂逅提供了机会。董鄂氏虽然是满洲女子,却自幼系统学过《四书》、《五经》,对书法也很精通,称得上是顺治的红颜知己。太后已经听到一些风声,为了避免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在顺治十一年四月初五颁布了“停止命妇入侍”的懿命,以“严上下之体,杜绝嫌疑”,斩断多情天子同弟媳董鄂氏之间的来往,让他们把刚刚萌生的恋情冷却、淡化,在无声无息中消失。
孔四贞的出现使太后找到了解决难题的希望,只要孔四贞能在顺治心中燃起炽热的激情,董鄂氏就会成为历史。这的确是件一举五得的事情:顺治在感情上得到满足,为国尽忠的孔有德夫妇的孤女能有一个理想的归宿,孔有德部下同皇家的关系会更加密切,小儿子博穆博果尔的家庭、脸面也能保全,更难得的是以孔四贞的身世绝不可能影响到顺治皇后的地位。
到了该揭锅的时候,顺治十二年(1655)四月的一天,太后特意同孔四贞拉起了家常,问起孔四贞是否定婚,毫无思想准备的孔四贞脱口说道:父亲在世时已经把自己许配给部将孙龙之子孙延龄。太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不能给我当儿媳,就给我当女儿吧!孔四贞被太后的话惊呆了,等她回过味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哭着向太后解释道:父亲只是口头上对孙龙说过,孙家还没把彩礼送过来……
孔四贞与顺治实在是有缘无分,尽管男有情、女有意,但孝庄皇太后不能不考虑广西将士的情绪。在处理婚姻问题上,太后从来都是把情感放在第二位。尽管孙家还没送彩礼,但这毕竟是孔有德的选择;至于没送彩礼,那也是因为孙龙阵亡、桂林陷落而来不及办。太后太了解定南王的部将了,他们跟着孔有德已经有几十年,只知道惟孔氏之命是听。太后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情种”,为了情会闹得天翻地覆。于是她赐予孔四贞“格格”称号,收其为义女,令其住在宫中,成为名副其实的公主。既满足了他们都不愿失去对方的意念,又以兄妹的名分限制彼此的关系,从而使得顺治永远是孔四贞的水中月,而孔四贞则永远是顺治的镜中花;既抚慰了当事人,又通过对孔四贞的恩宠笼络住孔有德的部下。
载不动许多愁:孝庄皇太后义女孔四贞宫中岁月(2)
对太后来说,最棘手的是失去了让顺治忘掉董鄂氏的人选。顺治同董鄂氏的恋情竟又悄悄复燃,而且最终传到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的耳中。顺治在得知董鄂氏因此受到丈夫的“斥责”后,竟打了弟弟一个“耳掴”。博穆博果尔“乃因怨愤”在顺治十三年(1656)七月初三去世,董鄂氏作为襄亲王的未亡人而被选进皇宫。顺治同董鄂氏之间的惊世骇俗的恋情令孔四贞悲从衷生,但她还要生活在紫禁城,在太后的指导下学习兵书战策,以便能尽快遥控那些久经战阵的老将,这是她对义母的惟一回报。
刻骨之痛 尽管紫禁城给了她安宁的生活,久违的亲情,但总有一天要离开紫禁城,她必须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读兵书,只有这样将来才能镇得住那些定南王部将。她徜徉在兵书战策中,古往今来的经验智慧滋润着她,她沉浸在对六韬的回味、领悟中,流逝的岁月逐渐冲淡失去心上人的酸楚……
宫中生活的最后三年,给孔四贞留下的是刻骨铭心的痛苦:
顺治十六年(1659)初她得到兄长的死讯。随着清军向南明永历政权所在地——云贵的推进,被俘虏的孔廷训也就成为南明向清朝实施报复的牺牲品,顺治十五年十二月十六日,当了六年阶下囚的孔廷训被李定国处死。该年年底孔廷训的灵柩被送到北京,尽管孔廷训并没有一官半职,但顺治对这个18岁少年的葬礼格外重视,特令礼部举行隆重的祭奠仪式,并把孔廷训埋葬在他父亲定南王的墓地旁边,以告慰孔有德的在天之灵。
在得知兄长被俘后,孔四贞始终心存一念,盼望着兄长能侥幸逃脱,能继承父亲的遗志,能支撑起孔氏家门。如今她心底的最后一线希望彻底破灭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指望了,千钧重担就都落在她一个孤女的肩上。一夜之间孔四贞突然长大,她请求太后允许自己承担起在京开府、遥控孔藩将士的重任。对此吴梅村以诗的语言写道:“锦袍珠络翠兜鍪(古代作战时戴的头盔,笔者注),军府居然王子侯。自写赫蹏(汉代流行的一种小幅薄纸)金字表,起居长信閤门头。”“长信”,即汉代太后居住的长信宫,此处是指孝庄皇太后所居住的慈宁宫,描绘出已经开府遥控广西驻军的孔四贞每天都要到太后的居所叩头问安的情节。
顺治十七年(1660)八月初八董鄂氏辞世,享年22岁。对董鄂氏之死,孔四贞的确有兔死狐悲之感。在等级森严的后宫,董鄂氏活得非常累。顺治“偶免朝,则谏毋倦勤”,惟恐落下“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指责;当顺治在“日讲”后和她探讨“章句大义”时,“辄喜”;而当顺治让她一同阅奏折时,则起身谢道“不敢干政”。至于对太后她更是全力侍奉,“左右趣走”,即使她在顺治十四年十月初七生子之后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连月子都没能坐,就要竭尽全力去侍奉生病的太后,而皇后却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去尽妇道。当她在丧子之后内心痛苦不堪的情况下,依然要强颜欢笑,出现在太后的身边。
每当看到董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