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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尹把门打开,心里还有一丝歉疚 瞧瞧,光顾审那俩卖人的,把这俩忘了,也快到饭点儿了,愿意交待好啊,还是早点问一下吧,问完让这孩子吃饭,我呢?这不,还得买菜去。
就在他开门的时候,那小子忽然不喘了,冷不丁冒出一句来 – “叔叔我杀人了!”
老尹倒吸一口冷气。
老宋说尹运气好,至少在这件事儿上,尹自己也觉得邪 –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他一天里第二次看走眼了。第一次是没判断出那两个广西人居然带枪,第二次是把两个半大小子当成了离家出走的。那一阶段老尹主要的工作是抓逃,也就是拦截南下北上的逃犯,刑事通缉犯,教育一下问题儿童纯属顺手牵羊。
没想到牵羊牵出一头牛来,这小子居然说自己杀人了!
事后老尹说这次真有点儿“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思,他是无意中运用了刑事心理学的暗示方法。他扣人的时候什么废话也没说,让那两个小子莫测高深,认为这北京警察是胸有成竹,早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那老尹就一个人他们怎么不跑呢?
用其中一个交代时候的话说 – 不敢跑。旁边还有俩广西人呢,比我们壮多了,他们都不敢跑,我们哪敢跑?
原来如此。
而带回来,问都不问就给关小黑屋里了,半天连个鬼都不见,两个小子心里七上八下,那份挣扎痛苦就不用提,越想越觉得警察肯定是全知道了,终于没审心理就先开始崩溃。
平时也有这样处理嫌疑人的(看情况,也有的必需马上突审,趁热打铁),不过这次多少有点儿歪打正着,因为两个半大小子在里面天人交战的时候,警察们正围着那杆枪兴奋呢。
我曾经问过尹,这俩小子心理素质要是特别好,是不是就能混过去?
尹沉吟一下,说应该上不可能,这时还没审呢。尹没注意他们俩是因为精神都在那俩广西人贩子身上呢,那俩又黑又壮的,我怕他们突然发难阿。如果等到真审他们俩,带这种重案的他跑不了。
您怎么判断谁带着案子呢?
这个就不足以为外人道了,不过可以告诉你,这样的人,他 挂相。不要说两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子了,就是积年的老犯,他也挂相。
黑社会团伙主犯孙某,从劳改农场外逃一年,在北京站口准备和同伙接头的时候,落入老尹之手。
当时孙的形象是:
“衣着破烂,浑身长癞,穿一双烂的不能再烂的破皮鞋。问话时装聋作哑,神态迟钝,缓慢,说话少而慢,还神经质地叽咕眼。多名民警讯问,该人都不讲几句话。。。”
倒是有几分象下了车的黎叔。
这有哪点儿能让人想起那个叱咤风云,跺脚一个市乱颤的黑道大哥呢?几个年轻民警都倾向认为这是个精神病人,痴呆。的确,孙有相当的反审讯功底,心理素质绝对的好,伪装作得也不错(后来孙某承认为了装得象专门找个痴呆观察过一个星期)。
老尹(当时是所长,正的副的没问)不这么看,理由呢?
他说 – “挂相”。
挂相不是证据,但老尹总觉得这小子身上有问题,只是不能确定。
这种时候,就是警察和案犯斗智的时候了。
老尹说把他放那儿,晾着,观察,看能不能找出破绽来。
于是,警察们就各忙各的去了,把个孙某放在那儿,一个小警察有一搭无一搭地问话。
其实,这中间老尹已经看出些问题 – 此人表面痴呆,偶尔一瞥,却目光阴冷,带出了一种对民警的仇视。
不过,这还不足够,精神病人仇恨民警也没准么。
那就磨吧,看谁磨得过谁。
到了晚上,孙某不理那问话的小警察东拉西扯,忽然慢吞吞地说出了一句话 – “我又没有犯罪。。。”
话音刚落,就看见老尹和几个警察笑嘻嘻地看过来了 – 不傻么,挺懂行啊。
漏了。
怎么回事儿?
原来,孙某在说话前有个细微的动作,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
尹说实际上他早就注意到孙某偷偷看好几次表了,就等他说出点儿什么来呢。
警察拘审嫌疑人是有时间限制的,警察着急,案犯更着急,他看表就是琢磨呢 – 都过点儿了啊,这警察怎么不放我呢?我也没什么破绽啊。
他没想到第一次偷偷看表之后,老尹叫人把他拉到几个科东转西转的指认,那边早有小警察把表给拨了。
于是,看着过点儿的表,孙某心里这一个骂 – 这帮警察也太不职业了,把时间忘了吧?说白了,案犯也是人,他也委屈啊 – 我扛到点儿都没招,我容易么我,你们怎么还不放我啊?他也急啊。看看对面那小警察,若有所悟 – 哦,小同志,没经验啊。得,我给他提个醒吧 – “我又没有犯罪。。。” – 没犯罪你拘审时间到了得放人啊小同志。
人没有不犯错误的,警察对案犯的优势就是哪怕你一直小心,犯一个错儿就够了。
尹在日记中写道:“此人一句话暴露了熟悉我公安工作的特点,决非精神病人。”
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在老尹冷不防的一击之下,黎叔,不对,孙某一时忘了自己的伪装,眼神骤转清明,动作也一下利落起来,等他明白过来再往下蹲,得,都看着呢,还怎么继续装啊。
继续攻心 – 不掌握你情况能过了点儿还扣着你么?别装了。
黑道也有黑道的风范呢,到了这地步,孙某这样以大哥自诩的人物,再回去装傻充愣一没效果二也没风度了。。。
审完,老尹说把表拨回去吧,还没到时间呢。
所以,这俩小子的案子,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当然,他这么痛快地招了,省了老尹很多麻烦。
张林顾钢城绑架杀人案,是当时公安部重点督办的特大刑事案件。
当时老尹还不知道他们是这个案子,听到“叔叔我杀人了”,老尹心里一惊,动作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他反而放慢了节奏,慢慢地绕着这小子转了两圈,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阿,你,杀人了阿。。。
老尹不信他杀人了么?
哪里,看他那眼神,那动作,这肯定是真的。
那老尹在干什么?
他在上下观察这小子呢。 刚才进来的时候光顾那俩广西人贩子了,连搜身都没作,这杀人犯80%可都带着凶器呢!
案犯的凶器带在身上就忙着琢磨抓人,审问,那是有血的教训的。
比如,击毙鹿宪州的神枪手小赵(出于保护的原因,赵的名字至今属于机密),就经历过这样的案子。
穿拖鞋得了二等功 外一篇 注意,他有枪!
张林顾钢城案件中,嫌疑人表示要交代,老尹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对方身上有没有凶器。关于这方面的经验,另一个警察经历的一个案件可以作为参考。
在击毙鹿宪州的公开报道中,他的名字被写作“赵宁”,抓捕行动开始时,迎面出现在鹿宪州车前,在其驾车逃跑时首先开枪的就是他!
这个名字真假不论,我们且借用一下,就称其为赵宁吧。事实上鹿宪州不愧是建国以来罕见的危险人物,和警方对抗的经验丰富,而且极为桀骜不驯,在发现被警方包围,已经来不及掏枪抵抗的瞬间犹豫之后,鹿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猛开大灯,发动车辆直向赵宁冲去,鹿宪州这个选择相当有威胁,正面的赵宁会在眩目车灯的照射下短时间失明,而赵如果稍有犹豫自己就会倒在车轮之下。与此同时,周围其他埋伏的警察,在鹿车辆前冲的时刻,又会为担心误伤赵宁而犹豫是否射击。
可惜他遇到的是赵宁,赵是警界出了名的神枪手,一枪在手凭感觉足以直取目标,而他还有一项优势是别的警察没有的,此人早年的职业是运动员,多年的运动生涯使他反应敏捷,动作灵活。在鹿宪州鱼死网破的一击之下,赵瞄准,射击,滚翻脱离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了误伤自己人的顾虑,周围埋伏的警察同时开枪射击,鹿连中数弹,车子歪歪斜斜开出去不到二十米就抛了锚。
从录像上看,侧身直臂双手持枪指向目标,赵宁的动作颇为独特;让人感到一种特别的张力,可惜这段录像没有被影视界的人注意,否则只怕过两年满银幕都是赵式持枪法的警察了。
而谈到有关对案犯凶器进行控制的这个案件,与鹿宪州并无关系。当时,赵宁等人在待命中忽然接到通知,京石高速公路入口处检查车辆时发生恶性枪案,两名警察殉职,立即出击追捕!
向我讲述这段案情的警官,身经百战,突然罕见地动情以至有些失控,使我在那一瞬间手足无措 – “到现场,正看到从车上往下抬,穿着警服中枪的,遗体从车上抬下来,特别惨,看着那身警服当时我们都哭了。”
当代有四大铁之说,其中之一就是一起当过兵,战友,是第一大铁。而我在三十八军采访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军官,对战友有一种别样的解释。他说,打过红河的时候,部队一下子变了。在绪战中因为第一次上战场而脸色苍白,甚至腿发软需要班长拽着才能前进的战士,突然变成了暴怒的洪流,战斗动作骤然果敢凶猛, “一下就把军威打出来了!”
原因,就是牺牲的烈士和伤员抬下来了,正从向前开进的部队旁边经过。
我采访的这个军官,是坦克兵的一个炮手,烈士的担架抬下来,他正站在战车旁边更换打坏的首灯,担架上阵亡战友身上的军装都被鲜血染成黑色,弹洞还在缓缓地冒出青烟,听着前面一阵阵的枪炮声,这位炮手觉得血顿时涌上了头顶,完全忘了害怕,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上去,报仇!此后的战斗中,他的战车曾笔直地对着越南人的火箭炮直冲过去,在越军开炮的瞬间将其撞翻在地,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种勇气,就源于为战友报仇的愤怒。
看着穿一样军服的战友从自己身边满身是血地抬下去,有的人会胆怯,但更多的人会激发出一种复仇的暴怒,那是一种属于男人的天然血性,或者说,这不是什么觉悟,而干脆就是本能。
我想,警察们面对穿着警服被从车上抬下来的同事,心情也是一样的吧。或许,当时赵宁他们,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追击下去的吧。
追击过程无需详述,无非是我们在电视里都见过的追车和枪战,有赵宁这样的神枪手出动,结果可想而知。两个案犯的家庭是有背景的,枪击警察与其说是畏罪夺路,更多的道可以归结为骄横成性。不过,这次,他们的背景帮不上忙了,事后的调查公认,全部过程警察都是依据法律进行,开的每一枪皆属于必要,这一点,连案犯的家长,也不得不承认。
值得一提的,是事后警方认为,如果查车的时候,警察的经验丰富一些,也许,就可以避免这场惨案。
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当时两名查车的警察已经发现案犯有问题(似乎是携带毒品),因此,立即试图制服对方。两个警察中较有经验的一个按住了对手,而另一个年轻的警察与目标发生了搏斗,争斗中,年轻警察伸手揪住了对方衬衣的脖领子,这时那个有经验的警察惊呼 – 小X,注意他有枪!
枪响了。
事后分析,那个年轻的警察仓促中忽略了抓捕的基本原则 – 要首先控制对方的双手。于是,领子被揪住的案犯就抽出了枪,顶在警察的身上开了火。
所以尹不急于接茬,而是要先弄清对手身上有没有凶器的做法非常明智。
其实,对于凶器的控制,并不都是上面提到那样的悲剧,也有喜剧。
老宋,干了二十多年以后被从刑警队长的位置上换到了一个新的岗位。给老宋调换岗位,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这位老警察,就象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某个排雷英雄,排雷多了,上头无论如何也不派他去排了,因为这时候他成了一面旗帜,总不能让老百姓说每一个排雷英雄都不能囫囵回来吧?
这新的岗位要安全得多,也轻松得多。不过,尊重老宋的脾气,还是不离开一线,只是手下就都变成了公认的菜鸟 – 反正也不指着他们破案抓人,不给老宋菜鸟给什么?
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和案犯打交道,菜鸟也是鸟对不对?
某天半夜老宋带着一帮菜鸟一块儿开车沿马路溜达侃大山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穿着皮夹克,留着卷毛头的小子迎面而来,此人看见他们的车撒丫子就跑,老宋一看这人肯定身上有案子 – 追!
没追几步,那小子站住了,把手伸到胸前挠痒痒。
某菜鸟蹦下车来,上去一推 – 你跑什么跑?证件!
那人后退一步没理他,依旧在那儿挠痒痒,面上表情奇怪之极。
说你呢,证件!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