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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里穿行,四周是灼热的岩壁……
黑漆漆的洞穴里伸手不见五指,有一对蝙蝠的黑翅膀向我扑了过来,包围了过来,挤压得我透不过气,却激化了我的欲望,浑身燥热,因为情欲,也因为酒。
有一只柔软的手在我的身上一点点巡行,你是谁?瞿霞?小妮?哦,不,你是冰柳……
我把全部的激情给你……让我把全部的狂热给你……让我把全部的柔情给你……让我和你一起飘……一起落……再飘,再飘,飘得越来越远……
有一股潺潺清泉,那水真清凉,如同沙漠中的甘霖,消解了我胸中的焦灼干渴。
“啊,不要,不要停下……”亲爱的你在喊。
……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清晨醒来,依然头痛欲裂。阳光透过粉红色的窗帘,把我包围在一个温馨的陌生天地里,天哪?这是哪儿?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陌生的香水气息。
我坐起来,努力回想昨晚的一切,我从赤裸的身子上看到那几处少年时代因打架留下的伤疤,人长大了真没意思,连痛痛快快打架的勇气和自由都没有了。可我怎么会是这么一副模样?莫非……我不敢往下想。
我穿起衣服,走出卧室,逐一推开每一扇门,整幢房子里除了我,空无一人。
豪华装修,意大利古典风格的家具,精美的床上用品以及每一处细小装饰的独特,尽显主人的奢华和气派。
我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圆圆的镜子里映出我疲惫不堪的脸和黑黑下陷的眼圈儿。
我发现梳妆台上有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写着:“我去超市,希望你等我,但也可以走。不管怎样,都感谢昨天的情人夜,有你。”
没有签名,但我知道是谁。
我踉踉跄跄奔出这座大楼,楼群庞大的阴影居高临下地笼罩了我,我继续窜逃,逃到有阳光的地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已经气喘吁吁。强烈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骤然间,我感觉自己不是从楼上跑下来的,而是从十六层的高度急落而下。我怀疑自己的心脏出现了室间隔缺损,心肌仍在一收一张,一收一张,但动脉血在回流,和低氧的静脉血混在一起,血液的含氧量不断下降,下降,无边的恐惧向我袭来,我知道这一回我真的完了。太阳仍然是那个太阳,我却已经不再拥有健全的肌体。
手机铃声响了一阵又一阵,越不接它越响。接着又来了短信,有八堆的,有康小妮的,还有舅舅的,短信的内容竟然全都一样——你在哪儿?
我长叹了一口气,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太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我拍了拍身上的土,不禁自问:“你在哪儿?!”
第二部分炮灰往前冲(1)
情人节后的两天是双休日,让我能暂时避开一切烦乱,躲进小楼成一统,好好反省自己怎么会未敢翻身已碰头?
午睡了一会儿,舅舅来了。他一见面就问:“夜不归宿,你去哪儿了?手机也不开,怎么回事?”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又被赶出了本土。看来这一次得做好长期流亡的准备了。”他说着,嘿嘿地笑。
以前他每次被冯彩云赶出家门,可没这么轻松,那时候他总是一脸的颓丧,抱怨无家可归。
“昨天提起你来,冯彩云破口大骂,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惹着她了?”舅舅问。
“早知道这样,不如把她丢在派出所不管,先关她二十四小时,灭灭她的威风。”
“没有用呀,青山易改,本性难移。”舅舅感叹。
“连派出所的警察都怀疑她有精神病,她是不是真有点问题?”我问。
“打了人,出了事情,打死都不肯说出自己的单位,还说家里人都死绝了,真有精神病的人,会这么狡猾,这么精明吗?”
“说的也是,不过我真佩服她的勇气,大马路上也敢跟人打架,该出手时就出手,而且出手就是狠的,一点都不含糊!嗯,你昨天来,我不在家,你去哪儿过了一夜?”
舅舅叹口气说:“还能去哪儿?去了医院的值班室。”
“跟这样的女人一起过日子,真是伴妻如伴虎。她不是一再说要和你离婚吗?你是怎么想的?”
舅舅摇摇头说:“这不可能,她嘴上说离,实际上是要把我拴得更紧,我认命了。再说,家庭破裂,孩子太可怜了。”
舅舅每次出了家庭问题总是来找我,这多少有点不符合常理,毕竟他是我的舅舅,我们是两代人。可舅舅说,除了我,他再也找不到无话不谈的人了。
他说我母亲对他好得不能再好,真可以算是长姐如母,也许正因为“如母”,反而没办法做深入心灵的沟通。
我把冯彩云调查陆可宜和丁安美的事对舅舅说了。舅舅点头不语。
“是否能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问题?一个女人爱得疯狂,就会做出许多超乎常情的事情?”
舅舅笑了起来:“据我所知,冯彩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爱情这个词,只有占有,我和冯彩云的婚姻,是一场争夺战的结果。”
“你是说当初你并不情愿和她结婚,但结果你败在她这么一个平庸女人的手里。”
“是呀,智慧和伎俩从来都是两个层面的事。冯彩云是一个太有心机的人。有足够的胆略和计谋,她说过,这世界上,就没有她想办却办不到的事。”
“这份自信令人肃然起敬!”
“在这场婚姻大战中,冯彩云是战胜者,我是炮灰。”舅舅自嘲地说。
“你想象过离婚之后会什么样吗?”我问。
舅舅摇摇头说:“我说过,我这辈子,只有做好一件事的能力和愿望。对付所有的麻烦,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忍。我的好多篇论文都是被她半夜从家里赶出来,在楼道里写的。其实有时候我也挺感谢她,如果真有一个太温馨的家,我也许就会一事无成了。”
“你真阿Q。假设你离了婚,你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真有那样的情况,我一定找一个善良的女人,像陆可宜,或者……”
“说,接着说!”
“或者像丁安美。”
舅舅的话让我又意外又兴奋,他的话让我看到了平静的湖水下还有春天。我也第一次感悟到,表面上不痛苦的人,也许正是最痛苦的人,颜卓文就是典型的一例。
第二部分炮灰往前冲(2)
当年,舅舅和陆可宜分手后,一直没心思再考虑婚姻,直到后来认识了某出版社的文学编辑贺小青,他的心才重又找回一点对生活的渴望。和贺小青相处了不到一年,正准备要结婚,贺小青却突然反悔,给舅舅写了一封极短的信,信上只有八个字:结束吧,我们不合适。那之后,舅舅想找她问个究竟,贺小青死也不肯再跟他见面。
舅舅无奈之中去找贺小青的好朋友冯彩云。冯彩云和贺小青在同一家出版社工作,两人都是三十上下还没结婚的老姑娘,同病相怜,经常形影不离。冯彩云满口答应替舅舅去劝贺小青回心转意,结果没两天就跑来告诉舅舅说,贺小青已经另有新欢,那个男的是中国驻阿尔及利亚大使馆的参赞。
就这么着,冯彩云在一个男人最失落的时候趁虚而入。不到三个月,就和颜卓文匆匆地结了婚。之所以这么匆忙,是因为当时冯彩云已经怀了身孕。
冯彩云比舅舅年轻七八岁,当时也还算得上活泼漂亮。所以舅舅在刚结婚的时候,也着实心满意足了一阵子。可惜好景不长,不到半年的工夫,冯彩云就原形毕露,整天挺着个大肚子冲丈夫大呼小叫。舅舅总是原谅她年轻,脾气坏,百般迁就。
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舅舅又见到了贺小青。
舅舅问贺小青是不是已经做了大使馆参赞的夫人,贺小青惊愕地睁大眼睛,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天哪,大使馆参赞?这是从何说起呀?简直是天方夜谭!你是听谁说的?谁说的?”贺小青一再追问。
舅舅只好承认,是冯彩云。
贺小青摇着头叹气说:“真高明呀!两个大学生,竟让一个初中毕业的校对蒙得找不着北!看来学历与智慧无关!”
舅舅还是没想明白前因后果。
贺小青又气又无奈地说:“你怎么还不明白,把我们俩拆开,她自己挤进来,前前后后都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的闹剧。”
接下来,贺小青对舅舅说:“有件事我本想这辈子都不告诉你了,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家庭。但这么做,又对你太不公平,所以还是说吧,不然像你这么老实的人,被冯彩云剥层皮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在舅舅与贺小青准备结婚的时候,贺小青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的字写得七扭八歪,内容是:“贺小青,你要小心颜卓文这个人,他脚踩两条船,和你们单位校对科的冯彩云打得火热,而且冯彩云自己也对别人说过,她和颜卓文睡过觉。”
看了信,贺小青气得发疯,但转念一想,写信的人不敢暴露真实身份,显见是别有用心,再说,自己应该是最了解颜卓文的人,怎么能凭着这么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就相信这无中生有的事?后来,贺小青给冯彩云看了那封信,冯彩云委屈地说:“是谁这么缺德?乱嚼舌头?我是因为你才认识颜大夫的,是你带我去找颜大夫看病,后来咱们又一块儿吃过一次饭,除此而外,我们从来没有过任何单独来往,小青,你不会也怀疑我吧?”
贺小青说:“我不怀疑你,更不怀疑颜卓文。写信的人肯定就是咱们单位的,我得把这个造谣生事的家伙揪出来,把他送上法庭。”
冯彩云愁眉苦脸地说:“算了,我们还是吃个哑巴亏吧,这事情闹起来,对你们没什么影响,可我还是个大姑娘呢。这种事要是传出去,真的也是真的,假的也成了真的了。我可怎么做人?”
贺小青觉得冯彩云说的话句句在理,也就不想再做追究,她甚至都没把这封信的事告诉颜卓文,她不愿意在临近结婚的时候,闹得彼此不开心。
可是没过几天,冯彩云突然来找贺小青,哭哭啼啼地说:“贺大姐,对不起,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我的确和颜卓文那个了,是他强迫我的,他说他爱的是我不是你,还说我比你年轻,比你白,比你的眼睛……”
贺小青没听冯彩云说完就拍案而起,当天就给颜卓文写了那封八个字的绝交信,从此一刀两断。
冯彩云和颜卓文结婚后,贺小青越想越不对味,她不相信颜卓文是那种进攻型男人,她和颜卓文认识半年多之后,颜卓文都没拉过她的手。后来还是在公园散步的时候,贺小青主动把手伸了出去,结果把颜卓文弄了个大红脸,握了没有两分钟就松开了。这么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追求女朋友的女朋友?而且说上床就上床了?
贺小青开始怀疑冯彩云。她找来冯彩云的笔迹和那封匿名信做比对,发现冯彩云在写心字的时候,总是把心字的那个钩画成一个小圈。而那封匿名信虽然有意改变笔迹,但心字的那个钩,也画成了小圈。
真相大白了,可真相大白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冯彩云不但已经得意洋洋地做了新娘,而且已经为颜卓文生下了一个小女儿。
得知这件事后,颜卓文气得差点背了过去,有好长一段时间心神不定,见了冯彩云就心慌气短。可是他没离婚,甚至没有一丝要离婚的打算。他是为了刚出生的女儿,也为了自己那颗几经揉搓、疲惫不堪的心,他认命了。
舅舅说:“经历了那场战争,我已经变成了炮灰。”
我告诉他,网上有个很火的游戏,叫“炮灰,往前冲”。
舅舅笑了,说网络是个虚拟世界。
第二部分炮灰往前冲(3)
星期天的晚上,我打开电视,看《科学探索》。
这一期的内容是介绍法国的考古科学家,他们在法国南部的深山中,发现了远古人类祖先的遗迹。
一块奇特的人类骨化石引起了科学家们的注意。那是一块受过严重创伤的下颌骨,牙齿全部掉了,颌骨的损伤极严重。愈合后的颌骨上,有后长出的新骨。据分析,这个创伤愈合的过程至少要长达数月。那么,在这漫长的几个月中,这个受伤的远古人是怎么活过来的?显见,这样的伤势使他无法咀嚼又硬又韧的生肉,而当时的条件,又不可能有流食一类的食品。接着,科学家又发现新生的骨组织上,有许多细小的纹路,那是在新骨生长过程中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