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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就连云中君等人也似乎对我视而不见,尾随着他鱼贯而下。
我心中模糊之间,只觉又是诡异,又是着急,慌忙跟着跑下楼去。
他郑重地掸了掸衣衫,脱下身上貂裘铺好,便在雪地之中坐了下来,那具瑶琴端端正正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铮然一声,音裂金石,却是他的手指已经按上了第一根琴弦。
无数的音符从弦底飞跃而出,白梅花瓣纷纷落下,风住云行,神秘的琴音笼住了整个天地。
良久,他停下了双手,微笑着回过头来:“云中君,你心中爱慕她的风致,在下知之甚久。但世间万物之中,唯有情之一物,全靠冥冥之中因缘相结,最是不可强求。纵然我身已死,你也未必能得到她的真心。”
“只是,我也不愿意死在你们的手中。”他一按琴尾碎玉,一泓秋水般的长剑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的手中!
秋水剑!
我在一株梅树之后,失声叫了出来。可是还是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我,仿佛我根本就不曾存在。
玄衣男子长剑回转,“噗”地一声,锋利的剑尖已是剌入了那具温暖的胸膛!
啊——我望着他缓缓软倒在地,仿佛天地瞬间突然黑暗下来。我运足所有气力,仰天长啸一声,眼中泪水纷纷而下。心中突如其来一阵莫名的绞痛,几乎使得我停止了呼吸。
云中君张了张嘴,脸上神情,说不上是喜是悲,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
时光仿佛凝滞停止,唯有飞雪夹杂着白梅花瓣,仍在纷纷飘扬。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天边划过一道明亮的白光,直射入梅林之中。白光落地,立时化作一个身披白裘的女子,容色异常清丽绝俗。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是她?那个经常出现在我脑海深处的女子么?
她顾不得一旁呆立的云中君等人,只是尖叫一声,悲凄地跪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一把将那个玄衣男子抱在了怀中。他胸前血渍凝成紫黑一片,早已是魂断气绝。唯有插在胸前的那柄秋水长剑,尤自颤动不止,如水的剑光四处流溢。
她呆呆地抱着他,半晌不语。
云中君一见这个女子,整个神色又喜又窘,踌躇了半晌,终于试着叫了一声:“水姑娘!你……你……”
那女子霍然转过头来,目视云中君,喝道:“是你杀了他么?是你么?”她心中恨极,这两句话冷若寒冰,听来极为剌耳。
云中君一愣,随即脸色变得苍白,叫道:“他是自杀的,用的是你的秋水剑!你看不出来么?”
女子冷笑一声,道:“秋水剑!这秋水剑我暗藏于瑶琴之中,是因为神剑有灵,可以让他拿来防身。可是他并没有丝毫反抗,便饮剑自尽。难道不是你们逼死了他么?你虽未亲自动手,难道就可以超身事外?”
云中君生性本来骄傲,此时当着众天兵天将之面,有些下不了台,当下反唇相讥道:“便是本君杀了他又该如何?他不过是个低贱的凡人,本君却贵为天庭君侯,杀死他不过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天庭谁人敢说本君半分不是?”
那女子狠狠地咬住嘴唇,眼中泪水泫然欲滴,低声道:“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所谓神仙,你们自以为自己手中操纵万物,什么时候真正心怀天下苍生黎民?可是他……他连晚上点灯的时候,都要笼上一层竹罩,因为担心会有飞蛾扑到灯火之上,从而失去性命……他是个多么好的男人,你们……你们虽然是高高在上,却还抵不上他半分慈悲心肠!”
雪野茫茫
云中君脸色难看之极,却又出声反驳不得。他身后的众兵将似乎对这女子十分忌惮,也不敢出声说话。
那女子眼光落到数十步外的楼台之上,喃喃道:“香茅酒么?因为我早上走的时候说,下雪了如果能围着火炉,烫一壶楚地的香茅酒,便是最大的享受了,所以你就为我烫酒,是不是?我真傻……我该先把你安置好了,才能接旨去北溟之地的……我早该想到了,天庭中有那么多的走狗,走狗们有那么灵敏的鼻子,你在这夷离山上藏了快一年了,他们怎么会找不着呢……”
“就算是我在半路上突然醒悟,急着赶了回来,终于还是来不及啊……”
云中君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如此变幻几次,终于是按捺不住,大声道:“水姑娘,你身为水族圣女,地位何等尊崇?天界之中神仙无数,难道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他么?就连我……我云屏翳,也对姑娘你……你……姑娘更当洁身自好,自重身份才是,又岂能轻易委身下嫁一个凡人?他就这样死了,倒也干净!”
那女子猛地回过头来,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剑,异常凌厉。云中君脸色苍白,他虽是满腹妒愤,但面对着她满是恨意的眼神,居然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轻蔑地吐出两个字来:“该死!”说时迟,那时快,她一咬樱唇,反手拔出插在男子胸口的秋水剑,一挽剑花,整个人顿时化作一团白影!如电疾闪般的白影闪处,只见秋水剑熟悉的剑光一掠而过。
那一剑!我从未见过世间竟会有这样迅捷飘忽的一剑!仿佛只是微微一晃,却已夺走了对方的魂魄!
云中君只来得及“啊”了一声,身子颤了一颤,便软软倒在地上,颈部一道红痕,正自缓缓流出血来。
他仰面倒在雪地之上,俊美的面庞已变作青白之色。他望着那个女子,眼神中有着伤心绝望、百般不甘,却又隐含无限眷恋。他急促地喘息了几声,居然还笑了一笑,轻轻说道:“好……好剑!人都说秋水夺……夺魂,望鱼……夺魄,你……你……”
他又喘息了一声,嘴角处冒出大量的血沫来,整个身体奇异地淡了下去,渐渐只余一缕淡淡的影子,只依稀可以辨出身形面目的轮廓。只听他轻声道:“其实……我也可以……象他一样……只要你……你……”
哧地一声轻响,那俊美的黄衣男子的身体,终于彻底化为了一团青烟,经寒风一吹,顿时踪迹全无。
她动手极快,候到众天兵天将反应过来,已是迅雷不及掩耳,再也救护不及。为首那神将模样的人又惊又怒,叫道:“秋水姬!你好大的胆子!你明知你的秋水望鱼二剑不但能取人性命,还能夺人魂魄,你居然也敢用此剑杀死云中君,让他形神俱灭?”
秋水姬?!虽然早有预感,但此时听这神将叫了出来,仍然使得我的心神大大一震,难以置信地抓紧了身边梅树的粗干。粗糙的树皮剌得我的手指生疼,我的手不断地发抖。
难道这女子便是传说中的水族圣女?她的名声曾遍布过三千多年前的大荒宇内,天下所有的水神都是她的臣民,唯有她的法力能够克制住旱魔天女魃,从而使得甘霖遍洒天下,滋养生长万物。
我的秋水望鱼二剑,不就是原归她之所有么?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却是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方才我明明在与三哥决斗,双剑正是我用来对阵的兵器,我进入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之后,为什么就会突然不见了呢?
据这神将说来,这双剑取人性命之后,居然还可以夺走人的魂魄!那么这剑灵之中,究竟囚禁了多少生灵的魂魄?怪不得剑气通神,成为三界第一呢!只是这剑如此邪门,哪里是什么神剑,应是称其为魔剑才是啊!
我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块匾额上的四个大字“夷离清境”,夷离,这个名字听来又何其之耳熟。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该怎么出去?我的心里突然发慌起来。
秋水姬缓缓转过身来,那神将吓得连连后退几步,下意识地举起手中金枪,挡在面门之前,口中强自叫道:“你……你想干什么?”
众兵将也慌忙挤在一起,神色惧怕,连手中兵刃都在微微抖动,俨然都是如临大敌一般。
在我记忆的碎片中,这名叫秋水姬的女子,有着那种极为灵动妩媚的眼神,但此时却变得冰冷而又空洞。她虽是悲痛欲绝,自始至终,却未掉过一滴眼泪。先前眼中尚有泪光闪动,此时连那泪光也都干了。
她扫了众人一眼,嘴角边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神色却是萧索之极,淡淡道:“我秋水姬诞于碧波之中,生来便具有驭水神通,又不是你们渡就的仙人,根本不用受到天庭的拘管。便是我接受天庭给我的水族圣女的封号,也不过是想名正言顺地掌管天下水系,为天下苍生造福而已。
况且当年天下水域权责混乱,各位水神河伯之间纷争迭起,天庭居中调解,仍然是无济于事。若没有我秋水姬统一水系,令众神咸服,只怕到如今天庭仍是为此焦头烂额。”
她望向地上那个玄衣男子,脸上浮起一缕温柔的笑意,使得她的脸部轮廓变得更加的柔和和美丽。但映着眼神中那种绝望的悲凄,不知为何,却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只听她缓缓道:“十年之前,感谢上苍眷顾,使我遇上了我平生最为心爱之人。我秋水姬乃水精生成的性命,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一直是孤孤单单地活在天地之间。人人只道我前呼后拥,荣光万丈,却不知在我的心底,也是寂寞冷清得紧啊……
直到遇上他后……他生性温柔慈和,待我又是全心全意,人人都道我秋水姬无所不能、神通广大,是畏惧我也好、来奉承我也罢,都是将我看作高高在上的神祗,指望从我这里获得些微的好处。
唯有在他的眼里,我不是什么法力高强的水族圣女,而仅仅只是个任性妄为的孩子,我有时性子不好,骂他打他,他也全然不恼;他经常忘了我是神仙之身,把我当作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照顾……冰天雪地之中,不帮我穿上貂裘,他连门都不让我出……他将我百般呵护,看作是心中宝、掌上珠一般,我秋水姬枉活了这么些年头,只到遇上他后,方才知道什么叫做温暖,什么叫做挚爱……
我虽然从来没对他说过,可是在我心底深处,不仅是把他看作了我的夫君,更是早就将他看作了生命中的唯一……”
她冷冷地望着空无一物的空中,缓缓说道:“云屏翳,你到死仍然心中不服,是因为你想不通为何我会拒绝那么多的神仙,包括你赫赫有名的云中君的求爱,却不辞辛苦,偏要追随在一个凡人身边。
因为你一直都是这样自高自大、自私自利,你以为你参透了男女间所有的奥秘么?不,你根本就不会明白,在一个女子的心底深处,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爱人……
然而,因为仙凡相隔,我与他的恋情却一直不被天庭接受,虽然天帝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也从不提起此事,暗地里却派了几批走狗前来取他性命。但我心里又何尝不明白?
十年以来,我一直带着他东躲西藏,一次又一次侥幸地逃脱你们的毒手,直到今天……你们……你们……
云中君他胆敢杀死我最心爱之人,我为什么不敢取他的性命?我秋水姬本就不是什么神仙!我本来便是天生的水妖,天生的魔头!我的秋水望鱼二剑,寄托了秋水和望鱼二仙那么深的怨毒之气,也根本不是什么神剑,本来便是魔剑!”
她的眼神中闪着奇异的亮光:“区区一个云中君算得了什么?我不但要杀死屏翳为他殉葬,我还要天下从此赤地千里,使旱魔再无丝毫顾忌!我要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为他而殉葬!”
她猛地仰起头来,尽力长啸一声!啸声凄厉尖锐,回响在梅林之中,久久不绝。无数的花瓣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有的梅树不堪声波激荡,居然“卡嚓”一声,碗口粗的枝干应声断裂!
她头上簪环滑落,原本挽在头顶的云鬟散了开去,乌黑如瀑的秀发瞬间披散下来,衬着她苍白的脸色、如火的眸光,越显得诡异莫名。
她手臂一挥,手中秋水长剑陡放出剌眼的白色光芒,如同一道光华凝结的匹练一般,直奔天穹之巅!只听她嘶声喊道:“苍天!苍天!你何其不公!你既让我生而司水,你既把他送到了我的身边,为何要让我孤独一世?为何又要将多唯一亲近之人,从我身边夺走!”
两道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沿着她的脸庞滚滚而下,她哽住了喉咙,一字一顿的,仿佛是对上苍、又仿佛是对自己——缓缓的、然而坚定地说道:
“可是……我决不会放弃他的,无论他转生六道何物,无论是四海八荒,九霄十界!我秋水姬都一定会找到他!千秋万载,此誓不灭!”
突然,她反手拔出腰间佩着的望鱼,径自往胸口一插!
众人惊叫声中,但见鲜血如殷红的花朵,瞬间从她那美丽的胸膛之中怒放开来,顿时染红了好大一片雪地。
她一声不吭地仆倒在地,双臂用尽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