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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却是迦儿推开门扇,张了一张,“呀”了一声,轻声道:“大司命!白姑娘还没睡醒呢!不过绯绯倒真的在这里!唉呀,它又犯老毛病了,看把给白姑娘准备好的烧鸡也弄到地上去了!”
我从眼缝中偷偷向外看去,只见那小白狐吱地一声,一溜小跑奔到门口,纵身跳入林宁怀中,拼命地往他怀中钻去。只余九条尾巴在外面摇来摇去,甚是滑稽,看样子是在撒娇。
林宁抱起小白狐,心疼地嗔怪道:“你干嘛呢?天天就惦着吃鸡,这么早起来也不知道吸取日月精华修炼功力,跑客人这里偷鸡来啦!看你,哎呀,全身都是鸡油,还摔得灰头土脸的!”
我咬着被角,忍不住窃笑起来。
突然之间,我好羡慕这只小白狐,它还能在林宁面前尽情撒娇。可是我,自父王失踪之后,自我决意挑起东海的重担之时,我是再也不能……不能撒娇了。
直到我梳洗完毕,神清气爽地站在林宁面前时,他怀中那只小白狐还是气恨恨地瞪着我,显然是余怒未消。
天色已是过午,林宁站在神庙的大门之外,旁边随侍的仍是那柔顺妩媚的迦儿。清晨的阳光,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辉,看上去有如神界中人一般,却另有一种神人所不具备的清逸之气。
他不知我俩之间的过节,宠爱地拍拍怀中小白狐的头,道:“它叫绯绯,别看它样子古怪,可是一种很稀有的灵兽呢。不知道为什么独自来到了这山中,可能是没有妈妈的庇护,大兽都敢去欺负它。我有一次采药的时候,见它在崖下躲雨,还被几只猴子追打,看着实在可怜,便带了回来。它很乖、很听话,绯绯,问姐姐好。”
我知道上古有种神兽,叫做腓,模样似狸,养之可以令人精神愉悦。看来他是以此作为这小白狐的名字了,不过看它先前调皮的模样,以及迦儿听到“它很乖、很听话”时的神情,我估计只有林宁一个人觉得它样样都好。
绯绯怯怯地从他的衣襟里探出头来,看了看他,终于对着我摇了摇尾巴,那模样如同一只凡人的小狗一般。林宁眼里的怜惜之色更浓了,然而他却没有看见绯绯重新缩回他衣襟之中时,那狠狠瞪我的一眼——这小家伙对于揩油之耻倒是铭记于心了。
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娇声叫道:“林宁哥哥!林宁哥哥!”那声音本就清脆,这几声叫出来,听在耳中,便同金铃摇动一般。
绯绯一听她的声音,乐得从林宁怀中挣脱下来,一跃而起,箭一般地直向台阶下面射去。
远远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急急地踏着神庙前层层石阶,向这边奔了过来。她脚步轻盈矫捷,如山中奔跑的小鹿。绯绯如雪团一样奔到了她的脚下,乐不可支地用力一跃,跳入了那女子的怀抱之中。
林宁“啊”了一声,声音中满是喜悦,说道:“妩青回来了!她是我们的少司命,主掌医药治病之事,也是我们神庙之中,唯一的一位女祭司。”
那女子怀中抱着绯绯,却是来得极快,不多时便已奔到了我们的面前,双颊笑靥如花,明艳不可方物,叫道:“林宁哥哥!”
看惯了天界的仙子,这人间的女祭司在我的眼中,确实是说不上有多么美绝人寰,但无疑还算得上一个美女: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山间飞瀑一般,在肩后披拂而下,用一条镶有七宝的发带紧紧勒住。身上是象征祭司地位的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长袍,系着藕色带子,因为身材纤瘦,更显得长袍内空空荡荡,似无一物。
袍子下摆,露出一双欺雪赛霜的纤足,秀气的足踝上套着一双金环,但竟然没有着鞋袜!映着袍子的玄黑,那两弯纤足越是皎若新月。
给我印象最深的,只有她那一双灵动的眸子,仿佛汲取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映出如水的波光,还闪耀着几分不羁的野性。
她终于发现了我,惊疑地望了我一眼,问道:“林宁哥哥,她是谁?”
林宁微笑着看了我一眼,道:“一位……朋友。”
我心中一暖:对他来说,我这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竟已不再只是一位客人,而已算得是他的朋友了么?
他又转向我,说道:“这是少司命妩青。”我向她点了点头,但那高傲的女子只是敷衍地对我点了点头,一把便拉住了林宁的胳膊:“林宁哥哥,这次下山真是有趣,我在山上看到了好多有意思的东西啊……”
林宁歉然一笑,我知趣地向他点点头,走向一边。妩青的声音,仍如金铃声响一般,从身后传了回来:“林宁哥哥,那个小银铃铛真是可爱,你下次跟我一起去,买给我嘛,好不好……”
不知走了多远,蓦然抬起头来,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昨夜歇息的客舍之中。
我默默地在床沿边坐了下来,手扶在床栏之上,然而有一种莫名的胀痛之感,让我完全无法轻松下来。
父王……究竟该怎样寻回我的父王?我平生少经大事,年轻历浅,心中毫无任何头绪,更谈不上运筹之术。
还有林宁……这陌生而熟悉的男子,九嶷至高无上的大司命,虽是初识,不知为何,却让我油然而生一种依恋与亲切的情感。若得他的帮助,自然是好……可是那神秘的黑纱女郎,还有这与他显然情感亲密的少司命……
一种莫名的挫败感,在我的心头缓缓蔓延开来。若是三郎他能在我的身边……可是这是东海皇嗣之争,三郎虽名为我的未婚夫婿,却毕竟是华岳少君,他也不便插手其中……
猛然之间,我心头暗暗一惊!三郎!自我见着林宁,得入九嶷神庙以来,整整一日的光阴,我的心中,竟然从来不曾浮起他的影子!
龙宫初次相遇,他当众郑重求婚,给予当时处境困窘的我以多大的信心;夺嗣之时,又是他不离不弃,才使得东海众人不得不对我有所顾忌;性命交关之时,他对我所说的话语,我更是一直深深刻在心中:“十七,你听见了么?只要你今天安然无恙,那么整座华岳的一草一木,包括我金虹三郎的性命在内,我都送给你,这些都是你的!难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这样热烈而无私的情感,我自然是感动、甚至欣悦的……可是,三郎啊,你浩渺如海的深情,生死相许的心意,当真是付给了我么——这个与你见面不过三次、相处仅有一日的陌生的东海十七龙女……莫非不是为了,那颗被深压在你华美雍容外表下的、孤傲不羁的心么?
如果……如果今世的我,再也没有秋水姬当年对爱的那种决裂与刚烈;如果今世的我,甘愿化作这温柔而沉默的平凡女子;如果到了最后,你终于发现了我与秋水姬、与你母亲阿紫的不同……我还会不会是三郎你一直深深爱着的、那个孤傲而倔强的传奇女子呢?
门口忽有白影一闪,我立刻感应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妖气——有妖来了么?我迅速站起身来,疾速掠到了门后阴暗之处。神龙气息天性比较收敛,寻常妖怪只怕也是感觉不到我的存在罢?
一道熟悉的白影“嗖”地一声冲了进来,旋即以极快的速度钻入了我的床底!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那两只骨碌碌转动着的淘气的眼珠,让我顿时看清了它的面目——是绯绯!
它跑这里来干什么?我有些惊讶,立意要瞧瞧这小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许是我藏得极好,而以它的修为,也察觉不到我的气息之故——过了一会儿,绯绯终于小心地从床底伸出头来,向四周望了望,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它这一出来,倒把我吓了一大跳!这可爱的小九尾狐,居然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华美动人的模样儿,只见它身上东一块西一块占满了湿泥,雪白丰厚的长毛打了好多肮脏的泥结,胡乱地纠缠在一起,有些长毛的梢上还在滴滴嗒嗒地往下流着土黄色的泥水。真是要多邋遢有多邋遢,哪里还有半分灵狐的模样儿?
但瞧绯绯自己倒没有半分惭愧之意,它挥动着九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小爪在地上猛地一蹬,居然跃到了我的床上!
它甫一落定,可怜我那张整洁馨香的小床就倒了大霉,干干净净的印花床单上立刻便是泥水狼藉。它看看四周,似是意犹未尽,甚至将身子一倒,居然在床单上尽情地打了几个滚儿,大大扩展了受灾面积。但它的身上倒真是干净了许多。
我正气得牙根痒痒,它却眼珠一转,望到了置于床头之处、一只幸免于难的雪白的芦花枕头,立刻一个“虎扑”跃到枕上,正待作打滚之势,却又停住,歪着脑袋想了一想。
我长舒一口气,本来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打算就此收篷,不想它突然举起爪子,呲着两颗雪白的小牙,“笑”了一“笑”。
它这阴险的一“笑”,我便发觉大事不好!原来先前我只顾看它一身泥水淋漓的长毛,居然忽略了这小家伙的爪子!它的爪子上油油腻腻,爪间还残留着许多丝丝拉拉的筋肉,看上去相当恶心。从那飘到我鼻端来的残余味道分析,这应该正是某来历不明烤鸡的油脂!难道……
一念未已,只见绯绯小爪一挥,极其用力地、郑重其事地在我的枕头上摁下了一个油爪印!细观那爪印之形,不仅有梅花五瓣神韵,且多了几分圆润丰厚之意。
原来这小家伙尚记恨我在它毛上擦油之耻,特来报复!纵然是我不会再在这张床上睡觉,但看见这该死的小白狐一副大作完毕盖章赏鉴的得意样儿,我也仍然是怒从中来,也顾不得自己尚在隐身,大叫一声:“绯绯!”
绯绯一闻我的声音,顿时吓得浑身一颤, “吱溜”一声抱头鼠窜,飞也似地钻出门去,想要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我一看惨不忍睹的床铺,哪里还会放过这罪魁祸首?当下也顾不得收拾行装,随后追出门去!
绯绯吓得尖声大叫,慌不择路之下,“扑通”一声,力道之猛差点把迎面而来的迦儿撞倒!迦儿痛得叫了一声,裙下青金相间的蛇尾的尾尖微微晃现,随即又收回裙中。我只作不见,一气追下山去。
不想这小白狐道行虽浅,逃命速度却着实不错,它在前连跳带纵,跃溪穿林,疾若一道白色闪电!此时我们已奔下舜源峰去,那结界之力早就不能束缚我的法力了。我待要驾云追赶,它却尽拣林茂树密之处乱钻,害得我只好跟它比试脚力。
我们一追一逃,绯绯渐渐气力不支,不时回头吱吱乱叫,指望着林宁或是妩青现身救它。可惜的是我们先前一路遇上无数神庙中人,却恰恰没有他们二人。而那些人只道我们追赶戏耍,尚在带笑观看。此时深入山林,更是无人前来搭救了。
穿过一片密林,暮色已完全笼罩下来,四周景象已有些模糊了。绯绯用力钻过最后一丛灌木之间的缝隙,前面透出隐隐的亮光。它心慌之下,猛然向前一跃!只听“扑通”一声,伴随着数声惨叫,清凉的水花溅了几点到我的身上来——原来这灌木丛外却是一个小潭,约有半亩见方,潭水碧深,却是山泉汇集而成,那亮光想必便是闪动的水光了。
我听见倒霉的绯绯在潭中大声哀嚎,一边扑腾着水花,一边发出凡人杀猪时常常听得到的那种惨叫之声,哪里还有半分九尾灵狐的高贵之态?原来这小白狐竟是不会游泳的!
我纵是满腹怒火,但还是忍不住扑噗一笑。正待要跃下潭去救它起来,忽见潭中浪花涌起,一阵腥风涌来,一道晶状白光自水中射出,顷刻间绕了几绕,早将小白狐死死缠住!
小白狐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自口中呵出白气,那物却浑然不惧,白光越收越紧,那小白狐绯绯渐渐失力,眼看将被拖入水底。
我手腕一动,感觉到望鱼剑在腰间跃跃欲试。心念一动,当即默念剑诀,望鱼剑“刷”地一声轻响,化作一道青光,已是悄然射入潭水之中。
陡然眼前白光一闪,急急丢开小狐,伴随着一声惨厉长嚎,猛地钻入了潭中!潭中浮起缕缕血水,那小白狐绯绯却如蒙大赦,拼命向潭边游来,湿淋淋地窜上石岸,正待落荒而逃,忽然打了个寒战,转身便向灌木丛中用力钻入!
我一个箭步上前,手掌一抻,已将这小家伙揽入掌中!我手在它头上轻轻一抚,一道柔和的青光闪过,我与绯绯顿时都隐去了身形。这小白狐初时被我揽住之时,吓得连踢带跳,此时大约觉出我并无恶意,便也乖乖地不出一声。
青光无声射回,我重又将望鱼剑藏于腰中,抱紧绯绯,避于一旁。
水花声响,潭水涌动,波心之处蓦然现出一个灰白色的蛇状怪物来,前半截身躯有如水桶粗细,到了尾部却细如人臂一般,头上犹自生有两只恶形恶状的灰角——蛟?白特蛟?
白特蛟也属蛟